“熊啟……”


    嬴子楚將想要直接殺了幕後兇手的心思壓了下去。


    他也想殺了昌平君來證自己君王的威嚴,但現在顯然不行,畢竟他這個位子都是靠華陽太後得來的。


    而昌平君和華陽太後的關係……現在對昌平君動手一來是對華陽太後不敬,還很有可能得罪那個女人。


    二來,昌平君算是先王之臣,雖然隻當了幾天,但依然是,動手怕是……


    會引起朝堂動蕩啊……


    怎麽辦。


    嬴子楚現在很糾結,他想拉攏白弈,又不想被安一個忘恩負義和人前一套背後一套,虛偽小人的稱唿。


    做王,似乎也不是那麽好。


    嬴子楚迴到座位上,有些無力的癱坐下,他才剛上任沒幾天就已經感受到了做王有多累。


    蝗蟲賑災,需要糧食,安撫宗室和先王之臣需要糧食,打仗也需要糧食,祭祀先王等等一係列的東西也需要糧食。


    到處都需要糧食。


    每日審批的奏折也極為費時,偶爾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被寫進奏折中。


    現在上來就遇到這種事,氣憤自然是有的,但他又不敢直接殺了。


    無力感油然而生。


    “丞相怎麽看?”嬴子楚看了一眼白弈,決定將這件事拋給主人公之一。


    “昌平君畢竟是你提拔的,你的意見很重要……”


    怎麽比我還虛偽。


    白弈也知道嬴子楚什麽意思,無非是想給自己找個台階下,旋即他作揖開口道:


    “昌平君由我提拔,是我看錯了人,王上如何責罰我都可認。”


    連坐製嘛,商鞅建立的,昌平君出這種事白弈理應也要擔責,但刺殺的是白弈自己,顯然這個連坐連不到他本身。


    白弈卻將這罪責攬到自己身上,這讓嬴子楚很高興,看見沒有,不是寡人的問題,寡人沒有錯。


    寡人沒有做錯,錯的是你們。


    但他沒有說話,繼續等待著。


    頓了頓,白弈才繼續說道:


    “但王上,你要明白今日昌平君能放進來幾個殺字級別的刺客來刺殺我,明日他指不定能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


    “放縱隻會迎來更大的麻煩。”


    白弈幾乎都快挑明了,要是昌平君不處理你嬴子楚也隨時會麵臨危險,你命重要還是你的麵子重要?


    嬴子楚眉頭微皺,他剛開始得到這個消息就想到了這一點,想著直接殺了謀劃者。


    免得讓下麵人覺得刺殺秦國重臣沒有絲毫麻煩,後麵恐怕會有人仗著自己背後有勢力,大膽到來刺殺自己。


    但剛才聽到昌平君這個人就把此事拋之腦後了,現在白弈提起嬴子楚也認真的思考起來。


    隨後輕輕點頭,的確昌平君不處理將會後患無窮。


    但怎麽處理,華陽太後在那擺著……


    “此事寡人要和母後商量一番,再做決定。”嬴子楚眼睛中帶著歉意,向白弈說道。


    這母後自然不是嬴子楚的親生母親夏太後,而是華陽太後。


    嬴異人在呂不韋的建議下認了華陽夫人為母親,嬴子楚的名字也是華陽夫人給取的。


    “王上,那這兩人我就帶走了。”


    白弈也沒攔著,商量唄,無非就是看看華陽太後對昌平君什麽意見。


    但無論哪種建議,華陽太後幫昌平君或者不幫結局都一樣,三年後等嬴政繼位,楚係也在秦國蹦噠不起來了。


    現在的嬴政和嬴子楚有所不同,他眼中可沒有華陽太後。


    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兩人,嬴子楚本來是想殺了的,但想到先前說的話還是揮了揮手說道:


    “丞相帶去便是。”


    君王一諾千金,說出去的話如同潑出去的水。


    “走吧,二位。”


    白弈露出笑容,他對這兩人的演技很滿意,嬴子楚一點都沒有懷疑,不當演員真的可惜了。


    天牢,一個牢房內,昌平君麵如死灰,沮喪的坐在地上,第一次大計劃就失敗的感受始終不好受。


    而且他有種不好預感,那兩個被活捉的恐怕要出賣自己。


    狠狠的搖了搖頭,昌平君閉上了眼睛。


    怎麽可能,他們怎麽可能出賣我,一定是錯覺。


    昌平君這麽想著,卻一直說服不了自己,再想起白弈下令抓自己的果決的樣子,莫名生出了憤怒。


    居然敢這麽抓本公子。


    恐懼,擔憂,憤怒,多種感受摻雜下,昌平君的情緒一時間有些失控,發出了一聲低吼。


    這時牢外忽然響起了一陣交談聲,隨後便是錢幣碰撞的聲音。


    最後兩個守在門外獄卒打開牢門後便的惦著手中的金子離開了。


    “你們隻有一刻鍾的時間。”


    牢外也出現一道身影,手上還提著一個木盒,看見昌平君萎靡不振的樣子,男子有些焦急的喊了一聲:


    “君上!他們就讓你住這種地方?”


    來人眼睛炯炯有神,留有一團不怎麽明顯的胡須,皮膚看上去就很粗糙,頭後還有個辮子。


    微微抬起眼皮,看清那人樣貌,昌平君也不意外,開口說道:


    “田光,你來了?”


    被稱為田光的男子快步走入牢房,將木盒放下,扶起昌平君,一隻手搭在對方的寸口脈處,同時開口問道:


    “君上,白弈那小子沒拿你怎麽樣吧?”


    “他敢?”昌平君在外人麵前也沒表現出墮落,恢複了精神,有些不屑的迴答。


    但不屑的語氣配上現在所處的地方,說出來卻很是蒼白無力。


    田光輕輕點頭,收迴手,打開木盒,端出一碗碗用木碗裝的飯菜,說道:


    “君上,我給你帶了飯。”


    接過田光雙手遞上來的快子,昌平君猶豫了片刻開口說道:


    “這次任務失敗,我的處罰免不了,田光你找個機會逃出秦國吧。”


    說話間昌平君瞥了一眼田光,這人是諸子百家之一農家的俠魁,武力高強,統領本事也不錯。


    但可惜,農,儒兩家共處齊國,齊國主要扶持兩大顯學之一的儒家,自然沒時間去管農家。


    農家也隻能做一些販賣寶物的聲音,收入來源雖然不錯,但養不起他們農家的弟子。


    農家號稱有十萬弟子,誇大的成分自然有,但也是有接近萬人的,連溫飽都解決不了,離開農家的自然也不少。


    兩年前一次偶然的機會,昌平君和田光遇到了一起,經過交談後昌平君覺得田光這人的確可靠可行,拿出自己的積蓄投資了農家。


    事實證明昌平君的眼光還不錯,田光的確特別忠誠。


    “君上……”田光猶豫了一下,昌平君現在處於危難之際離開可不是他的作風。


    農家雖比不上墨家的大義,但也有不少行善除惡,不留名的俠客,田光也是其一。


    “君上,我帶你逃離這裏吧。”


    吃著飯,昌平君搖搖頭,天牢是用來關押重要犯人的,光是守衛就有幾百,隱藏在暗處的高手不知有多少。


    田光實力也才剛入超一流境,先不說救人,自己能不能走都是問題。


    看見昌平君拒絕,田光也沒有繼續說下去,又問道:


    “太後怎麽說?”


    “她讓我見機行事,讓我帶人去保護白弈,現在落得這個下場。”昌平君迴答著,停下了喂飯的手,歎了口氣。


    白弈敢直接抓他的確出乎了任何人的意料。


    華陽太後的方法沒錯,隻不過男主人公似乎不想按照劇本來走。


    “君上沒有留下證據吧?”田光皺著眉問道。


    “沒有,醉花樓用的是你們農家弟子的名字,但……”昌平君腦海中出現被活捉的那兩人。


    “他們若是開了口,太後怕是也不敢保我了。”


    華陽太後也是看實力的,昌平君的確有點才華,但還犯不上為他直接和白弈為敵。


    “不知道這白弈是怎麽發現我們的,而且他隱藏的未免也太好了……”


    ……


    “這事還要多謝綱成軍了。”鹹陽宮外,白弈跪坐在馬車上,向對麵的蔡澤作揖開口說道。


    “小事小事,丞相大人沒有受傷吧?”蔡澤老臉笑的如同一朵盛開的菊花,嘴都合不攏了。


    這事白弈可欠了他一個人情,以後的日子不用愁咯~


    “沒有。”


    白弈輕輕搖頭,不得不承認羅網的情報組織的確很強,那幾個人剛一進城,蔡澤就得到了消息。


    雖然蔡澤把羅網大權交了出去,但為了安撫先王之臣,嬴子楚也給了蔡澤羅網的一半,也就是情報組織。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笑嗬嗬的點頭,蔡澤似乎想起了什麽,怒的一拍桌子,開口道:


    “這昌平君真是好大的膽子,仗著有華陽太後撐腰居然做出此等之事。”


    刺殺丞相?


    好家夥,膽子真夠大的,還好老夫跑的早,要不然被刺殺的怕是我了。


    蔡澤有些慶幸的想著。


    還是小官好,事情少沒煩惱,還是先王之臣,權利和地位還不低,一生隻要不得罪丞相這類人就算平平安安一輩子過去了。


    老夫真聰明。


    “年輕人得了個高位容易飄,很正常,這次算是他個教訓。”


    白弈依然澹笑著,似乎把昌平君抓入天牢單單隻是為了給他個教訓。


    “丞相還真是宅心仁厚啊,這一點老夫比不了。”


    蔡澤顯然是一個合格的馬屁精,沒有放過一個拍馬屁的時機。


    “不不不,綱成君恐怕理解錯了,我說的這個教訓是死。”


    “讓他下輩子注意點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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