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降臨。


    今晚天上的雲層很厚,沒有月光。


    這樣的天象很異常,明明傍晚的時候夕陽正好,萬裏霞光,可天一黑,風就大了起來,不知道從哪裏飄來的雲,就這麽遮住了夜空。


    孟繁西拿著水和戰地口糧,走進他們暫時棲身的一個房間裏。


    房間裏很淩亂,地上堆滿了雜物,一張破舊的沙發擺放在相對幹淨的角落裏。


    小蓉躺在沙發上,雙眼緊閉,唿吸沉重。


    她的情況不太好。


    下午他們這支隊伍遭遇蟲群的襲擊,大量的驕蟲再加上一頭上階,他們除了逃之外沒有其它的選擇。


    三台機甲在逃離時,小蓉那台機甲不幸被上階巨獸盯上並破壞,是馬碩拚死從駕駛室裏把小蓉救出來。


    之後僥幸擺脫了巨獸和驕蟲,卻也被困在這裏,並且由於在戰鬥中通訊設備損壞,無法跟地表基地取得聯係。


    “蓉姐的情況怎麽樣?”


    孟繁西把東西放下,看往沙發。


    馬碩拿起水壺說:“不太好,我雖然給她打過急救針劑,但以我們目前的條件,是無法治好她的。”


    “得盡快把她送到基地才行。”


    來到沙發處,馬碩蹲了下去,擰開壺蓋,輕輕扶起小蓉的頭部。


    “喝點水,小蓉。”


    “你可得撐住,明天我們就可以迴到基地。”


    “你會沒事的。”


    閉著眼睛,但還有知覺的小蓉點點頭。


    張開嘴巴,喝了幾口。


    馬碩這才把她放迴到沙發上。


    孟繁西三兩口吃光戰地口糧後道:“我去守夜。”


    馬碩點頭:“下半夜我換你。”


    迴到自己的機甲上,孟繁西戴上頭盔,連接上共感係統,掃視了四周一圈。


    他們位於一個住宅小區裏頭,位置還算隱蔽。


    附近大樓傾倒,形成一個天然的掩體,孟繁西的機甲就藏在這個巨大的掩體後麵,架設著狙擊槍,監視著周圍的情況。


    使用機甲的紅外視覺功能,孟繁西能夠觀察到附近的一草一木。


    小區裏的詭發被他們清理過,但小區外麵,詭發依舊隨處可見。


    那些妖異的長發即便沒風,也會自己不時蠕動著,仿佛擁有自己的生命一般。


    這是‘詭發城’裏最具標誌性的生態,也是這座禁地裏巨獸生態最重要的一環。


    “希望明天可以順利離開。”


    孟繁西嘀咕一聲,便在這時,紅外視覺下呈現血紅色的屏幕裏,他突然看到,小區外麵一輛公共汽車裏,一些詭發突然自己蠕動並糾纏在一塊。


    漸漸的,那些妖異的長發編織出人形,一個正常男子身高的‘人’,就這樣出現在公共汽車裏。


    這個‘人’身周毛發飄舞,它在公共汽車裏徘徊著,動作輕柔。


    它不斷來來去去地走動著,像是找不到可以離開公共汽車的方法。


    當它麵朝鏡頭時,孟繁西看到,這個由‘詭發’編織出來的人形,居然也有五官,眼眶中則是飄蕩著兩團蒼白的光芒。


    “須鬼...”


    孟繁西一下子記起了‘詭發城’種種傳聞。


    其中,‘須鬼’無疑可以列入最可怕詭物中的前三。


    這種東西隻在危險區域,並且在靠近核心區的範圍裏活動。


    它們無知無覺,一旦出現,會徹夜遊蕩。


    如果跟它們對視,人就會失去意識,並且永遠不會醒來,變成了植物人。


    有人說,跟‘須鬼’對視的人,魂魄都被攝走了,並且成為‘須鬼’中的一員。


    至於是否如此,那估計,也隻有親曆者知道。


    而親曆者到現在還沒有昏迷後醒轉的案例,自然也就無從證實起。


    借助紅外視覺,孟繁西看到,越來越多的‘須鬼’浮現。


    小區外麵,詭發搖曳,編織出一道道身影。


    轉眼之間,小區外麵已經布滿大大小小的‘須鬼’。


    那些‘須鬼’小的也有成年人大小,大者足有七八十米,堪比機甲的高度。


    它們在街道上行走著,在樓宇間徘徊著,或大或小的蒼白光芒於暗夜中,宛若墳地裏的鬼火般飄蕩著。


    百鬼夜行!


    孟繁西經曆過‘迷霧峽穀’的幻覺,參與過對天空霸主的戰鬥。


    如今‘須鬼’駭人,倒還不至於給嚇得失去分寸,他連忙通知馬碩。


    孟繁西拿起一個短板對講機。


    “隊長,發現‘須鬼’,它們在小區外遊蕩。”


    對講機裏響起一聲抽冷氣的聲音。


    “偏是在這種時候。”


    馬碩說道:“你馬上把全景視窗關掉,不要讓那些玩意發現你的存在。”


    “在駕駛室裏躲好不要出來,萬一被‘須鬼’發現,記得不要跟它們對視。”


    孟繁西點了下頭:“隊長,那你呢?”


    馬碩笑了下:“不用擔心,我現在就帶著小蓉迴機甲。”


    “那你要小心點。”


    說完,孟繁西切斷通訊,正要去關閉全景視窗,猛地發現全景視窗外趴著道黑乎乎的身影。


    無數的須發蠕動著、糾纏著,像一團亂麻。


    這隻‘須鬼’趴在全景視窗外麵,頭看往別處,嘴裏發出‘唔唔’之音。


    孟繁西全身的關節像給注入了鉛漿般,一動不動,僵硬無比。


    過了幾秒,他才連忙低下頭,然後將全景視窗關閉掉。


    等電腦提示全景窗已經完全關閉,孟繁西才敢抬起頭,駕駛室裏現在已經看不到外麵的場景,這讓他鬆了口氣。


    隨後他啟動了機甲外部的攝像頭,借此留意外麵的情況。


    從畫麵裏可以看到,一隻巨大的‘須鬼’趴在棟住宅樓上,兩隻手撐在天台上,托著自己的下巴。


    那長得像孩子似天真的臉上,兩團巨大的蒼白光芒在眼眶裏飄蕩著,從嘴裏不時發出‘唔’、‘哦’這種無意義的聲調。


    “真是詭異啊。”


    孟繁西從座椅的底座抽屜拿出一條毯子,蓋到自己身上。


    裏麵其實有一個睡袋,但孟繁西哪裏敢在這種地方睡覺。


    還記得上次在‘迷霧峽穀’,他在睡夢中進入了幻覺,差點在睡夢裏殺了自己的同伴。


    現在又是在禁地裏過夜,他說什麽都不敢睡覺。


    時間就這麽一點一滴過去,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無知無覺的‘須鬼’慢悠悠地到處亂轉,並開始遊蕩進小區裏。


    孟繁西盯著屏幕看,一來借須鬼分散精神,二來避免自己睡著過去。


    此時他看到那隻在公共汽車裏遊蕩的‘須鬼’終於找到了車門,從汽車裏下來。


    這隻‘須鬼’搖搖晃晃,突然一轉頭向鏡頭的方向看來,中年人般的臉孔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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