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接上文:


    在韓莉的運作下,很快高飛投資並加盟《爆裂鼓手》劇組的消息便傳開了。


    於是一時間,高飛收到的聚會邀約頓時多了不少。


    雖然明知道他們都是想著讓自己往外掏錢,但高飛依舊還是來者不拒。


    畢竟柏林眼下都這麽冷了,他可不能在讓美女們心寒!


    當然,一切都是為了藝術,和顏值沒關係,和金錢更沒關係。


    “我喜歡柏林電影節!”


    “這裏總是那麽令人迴味無窮~(〃''▽''〃)!”


    某次參加完晚宴之後,麵對記者的采訪,高飛如是說。


    ……


    2月9日,下午三點。


    經過幾天的等待之後,柏林電影節終於正式拉開帷幕。


    幸好開幕式那會兒天公作美,沒有雨雪。


    故此紅毯上一個個女星當即便放心的爭奇鬥豔起來。


    不過輪到《白日焰火》劇組的時候,桂綸美倒是沒有多停留。


    因為無論是高飛還是刁一男都走的飛快。


    如果不是一旁的媒體記者不停的招唿示意,兩人估計要打破最快的走紅毯記錄了。


    不過話又說迴來,從媒體的提問來看,這段時間韓莉的操作還是有效的。


    至少大部分媒體都了解了《白日焰火》的故事背景,不會拿一些明顯弱智的問題來向高飛提問了。


    隻是在應付完媒體之後,《白日焰火》劇組一行便各自分開了。


    因為刁一男和婁夜有約,得提前會酒店。


    也不知道這兩個悶騷老男人私下裏有什麽好聚的。


    不過桂綸美其實沒事兒。


    隻是因為高飛準備去看開幕電影《布達佩斯大飯店》,所以她便也準備和高飛一起去看這部電影。


    特呂弗曾說過:


    每個導演一生都隻能拍出一部電影,而此後其他電影都不過是在重複自己的處女作罷了!


    這話雖然有些絕對,但其實也有點兒道理。


    比如蓋·裏奇的《兩杆大煙槍》;


    被認為是“影史最佳”的《公民凱恩》;


    法國“新浪潮”開山之作的《四百擊》;


    獲譽“最偉大法庭片與辯證推理片”的《十二怒漢》……


    這些足以在電影史上留下痕跡的電影,竟然都是導演們的第一部作品。


    因此“處女作”雖然常常是青澀、質樸的代名詞。


    但是在這些導演身上顯然是例外!


    畢竟天賦有些時候就是這麽不講道理。


    尤其是在藝術方麵,某些人的天賦異稟足以打破一切常規。


    不過《布達佩斯大飯店》的韋斯·安德森倒不是這種類型。


    畢竟他的導演處女作《脫線衝天炮》,隻能算是一部不錯的喜劇電影。


    當然,從導演水平來說他肯定是超過絕大多數的平庸導演。


    因此在高飛看來,韋斯·安德森更像是老謀子那種一步一個腳印的類型。


    並且在電影風格方麵,身為色彩大師的他和老謀子也十分相似。


    所以對於他的第八部電影,高飛心裏難免有些好奇。


    ……


    幸好,韋斯·安德森這次沒有讓高飛失望。


    當高飛走進電影院安靜的坐了一個半小時之後,終於滿足的點了點頭。


    別的不說,至少這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總算是沒有浪費。


    身為色彩大師的韋斯·安德森這次依舊讓人眼前一亮。


    不過最讓高飛滿意並且驚歎的是電影的故事性!


    高飛本以為這部由安德森自編自導的電影或許在劇情上會偏薄弱。


    可是沒想到安德森表現的比他想象的還要好!


    明明電影隻是講述二戰時期一個歐洲著名大飯店看門人的傳奇。


    但是安德森卻巧妙的用這個看門人的傳奇串聯起了一個盜賊與一幅文藝複興時期油畫,一個大家族的財富爭奪戰,以及改變了整個歐洲的突發戰亂。


    如此種種,最終方才構成了一個帶著傳奇色彩的“布達佩斯大飯店”。


    看完這部電影,觀眾就好似這家豪華酒店一起,遍覽歲月長河中一樁樁荒謬的軼事,也一齊見證了歐洲半個世紀間的戰火硝煙,滄海桑田。


    這種以小見大的功夫,其實是極為考驗導演的功底的。


    如果強行類比的話,倒是和徐客當年那部《新龍門客棧》挺像的。


    隻是在硬性條件反麵,《新龍門客棧》多少要吃點虧。


    且不說《布達佩斯大飯店》有多富麗堂皇,單論建築規模它就有四層。


    而韋斯·安德森在拍攝的時候也用的是一個四層結構的套層故事。


    鏡頭主要落在第四層,隻是偶爾切迴第三層,並且其他層的故事不推進也不發展,隻是作為講故事的視角切入。


    從這點來說,韋斯·安德森的做法尤其令高飛欣賞。


    因為一個導演最難的其實就是克製自己的傾訴欲!


    不知道多少失敗的導演其實天賦並不差。


    但就是因為克製不住自己的想法,導致最後明明一個很簡單的故事,卻被他們講得極為複雜。


    可實際上真正高明的導演,往往能將一個十分複雜的故事簡單明了的呈現給觀眾,並且還能保留故事原有的韻味。


    就好像《讓子彈飛》一樣,點到即止,卻觸動人心。


    其實一部好的電影有時候就像是一瓶美酒一樣,是會讓人不飲自醉的。


    因此迴到酒店之後,心滿意足的高飛不免有些熏熏然。


    桂綸美還沒來得及迴房間,便被高飛扛著一起進浴室了。


    正所謂:


    霧為襟袖玉為冠,半似羞人半忍寒。


    別易會難長自歎,轉身應把淚珠彈。


    於是乎在那朦朧的霧氣之中,隻聽得一陣陣低吟淺唱從浴室中傳出。


    ……


    次日,一早。


    當桂綸美氣色紅潤的挽著高飛的出現在眾人麵前時,大家也沒有驚訝。


    畢竟對於二者的關係,早在拍攝《白日焰火》的時候眾人就知道了。


    相比於這對狗男女,刁一男等人反倒是對開幕電影更好奇。


    隻是高飛實在的餓壞了,所以硬是吃了兩份奶酪三明治,喝了一杯熱可可之後,方才開口將昨晚的情況簡單說了一下。


    最後,在將第二杯熱可可一飲而盡之後,高飛方才總結道:


    “如果我是評委,我覺得《布達佩斯大飯店》至少值一個銀熊獎。”


    “當然,也許評委會給一個金熊獎也說不定。”


    “但是不論是哪一種情況,《布達佩斯大飯店》都是一個勁敵!”


    見高飛這麽一說,刁一男臉上的苦澀之意頓時更重了。


    雖然他先前和高飛說過此行希望不大,但心底到底還是抱著一絲期望的。


    因此見高飛將《布達佩斯大飯店》這麽好,他心裏的壓力自然更大了。


    不過在談完開幕電影的事情之後,吃飽喝足的高飛反而有些好奇他和婁夜的聚會了。


    畢竟這種人到中年的文藝老男孩騷起來其實也挺離譜的。


    所以高飛很好奇昨晚他們到底在折騰什麽。


    見高飛提起此事,刁一男卻忍不住無奈的輕歎了一聲。


    見此情形,高飛心中不由越發好奇了。


    幸好刁一男也沒有賣關子,當即便將昨晚的事情簡單說了一下。


    其實事情很簡單,鑒於兩人同時入圍柏林主電影節競賽單元。


    所以婁夜就想著和刁一男聚一聚,私下相互交流一下。


    畢竟刁一男來的比較早,或許知道什麽小道消息也說不定。


    當然,婁夜也不白占便宜,也說了不少經驗之談。


    隻是當兩人吃完飯準備從餐館出來的時候,不巧遇到了南方某報的記者。


    熟人邀約,婁夜和刁一男也不好拒絕的,於是便做了一個簡單的采訪。


    一開始還好,那名女記者隻是詢問婁夜對《推拿》1.5分的本屆場刊最低分的看法。


    婁夜聽了也沒氣惱,反而頗為大氣的笑著迴應道:


    “我覺得沒什麽,對我來說反而是一個好消息。”


    “09年在戛納電影節上,《春風沉醉的夜晚》在場刊上也不過1.6分,最後不還是拿到了最佳編劇獎。”


    “所以場刊評分這玩意兒不用太過在意,當個樂子就行。”


    說完婁夜還稍微強調了幾句。


    表示他來電影節並不是為了爭獎,更多的工作更多是為了國際銷售,畢竟他藝術片也是需要盈利的。


    隻是每每婁夜出現在媒體麵前,審查永遠是繞不過去的問題。


    比如他和柏林的不解之緣始於電影《頤和園》。


    當年《頤和園》被禁後在柏林首映時,還獲得了觀眾和媒體熱烈的掌聲。


    後來那部《浮城謎事》倒是終於過審了,但臨到上映又被追迴,惹得他在成片上去掉了自己的署名。


    再加上去年的賈章柯的《天注定》過審而不得上映的種種風波,使得采訪到後來,雙方難免聊起了審查的話題。


    而婁夜也不愧是地下電影的老炮兒,即便《推拿》如今過審,但是他依舊對審查結果沒什麽安全感。


    談起審查來,口中也依舊滿含怨氣。


    “審查製度就是這樣,它可以在任何時候終止一部影片的正常運作。”


    聽到這裏,高飛頓時不由詫異的開口道:


    “這不挺好的嗎?”


    “抱怨兩句怎麽了,電影圈誰沒罵過審查,這有什麽大不了的?”


    別說婁夜了,就算是高飛以往私下聚會的時候也沒少罵過那群老爺們。


    畢竟就算他的電影以商業片居多,但是當年《尋龍訣》和《繡春刀》上映之前依舊沒少修改。


    好似一刀不剪對審查來說是什麽滔天大罪一樣。


    隻是刁一男聞言卻忍不住苦笑道:


    “要是這樣就好了,問題是昨晚我倆喝了點酒,所以采訪到後來他嘴上就沒個把門的,什麽話都敢往外說了。”


    也不知道婁夜是真醉還是假醉,反正刁一男昨晚聽得是眉頭緊皺。


    其實別的倒還好,主要是當女記者采訪婁夜對當前局麵的看法時,婁夜當即想都沒想就拋出兩句話:


    “若再遭重審,說明審查者是盲人!”


    “市場再繁榮,管理也在黑暗中!”


    說完還不理會刁一男的提醒,倔強的表示這就是他的態度和立場。


    聽到這裏,高飛頓時無語的搖了搖頭。


    得,這又是一個頭鐵娃!


    想到這裏,高飛倒是不由的慶幸他遇到的導演大多數還正常。


    不過話又說迴來,文藝工作者大多都有些感性和衝動。


    畢竟“不瘋魔,不成活”其實就是所有藝術家的墓誌銘。


    隻是搞藝術的太多愁善感了也不好,容易偏執和鑽牛角尖,一不小心就容易讓自己陷入窘境。


    而在隨後的幾天裏,日子過得既單調又有趣。


    因為高飛每天除了看片就是看片。


    甚至除了參加主競賽單元的電影之外,他還會去柏林的電影賣場去逛逛,看看來自世界各地的其他電影。


    雖然那些大多數都是一些籍籍無名的導演之作,但卻未必沒有可觀之處。


    不過最讓高飛覺得滿意卻是另一部同樣入圍的日本電影《小小的家》。


    這部片子主要講述了在昭和時期的日本,一個女傭和女主人一家在戰爭期間發生的故事。


    那時,美國還沒對日宣戰,在東京郊外這所有著紅屋頂的小房子裏,她和老公、兒子、家傭和朋友一道,過著最後的快樂日子。


    整體來說,算是一個日本版的《亂世佳人》。


    但是82歲的導演山田洋次在電影裏卻沒有迴避當年的罪孽,更沒有像日本政府一樣對那場戰爭顧左右而言他。


    而是十分認真的在電影中表示“日本有罪”。


    其實山田洋次本身也是那場戰爭的親曆者。


    當年侵華伊始,他就跟隨身為偽滿國鐵路工程師的爸爸來到大連生活。


    可以說長春、沈陽和哈爾濱等“偽滿國”城市的記憶充斥著他的童年。


    至今他對童年時代接受的戰爭宣傳教育記憶猶新。


    因為好奇,高飛在看完電影之後還和山田洋次聊了一會兒。


    老人家倒也沒有什麽避諱,直言道:


    “日本報紙總在報著軍隊獲勝的喜訊,後來才意識到都在謊言。”


    “在那場戰爭裏,日本的大部分人都是幫兇。”


    “青壯年參軍,女人、老人也在狂熱的為戰爭服務。”


    “甚至連寺廟裏的和尚都將廟裏的鍾捐了出來,用來製作【萬歲彈】”


    “……我後來才知道,當金陵發生大屠殺之後,東京卻居然在慶祝。”


    “……“


    “戰敗投降當天,我還在東北上學,後來經過華人居民區時,看到家家戶戶都突然掛出青天白日旗,我才知道戰敗了。”


    說實在的,山田洋次的話語其實並沒有多麽驚世駭俗。


    至少每一個擁有基本良知的人都應該知道這是事實。


    隻是對於日本還有像他這樣有著清晰曆史觀的人高飛還是頗為驚訝的。


    對此老人家卻無奈的表示,當年像他這樣的人還是有不少的。


    隻是現在快要死光了,尤其是在赤**走向偏執之後。


    “我很擔心,當我們這代人都死光了之後,後輩可能就會徹底被那些政客糊弄了,因為經曆過那場戰爭的人都死了,隻能隨他們說了。”


    說罷,山田洋次再次忍不住長歎一聲。


    高飛不知道他是不是抱著一種贖罪的心態。


    但是對於他這種行為高飛還是讚同且支持的。


    至少相比於其餘數位兩段裝死的日本人,山田洋次敢在《小小的家》的首映後的新聞發布會上,直接了當的對安倍鬼三參拜靖國神社表達堅決反對態度。


    在這一點上,他一個日本人倒是比某些自詡文明的“公知”更有良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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