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尼姑弱弱的縮著腦袋好半響,最後直到蕭若瀾的表情恢複了波瀾不驚的麵癱模樣,這才忍不住翹起嘴角,笑了起來。(.)


    但她沒離開,看著蕭若瀾低頭也勾著唇角掛起了一抹弧度極小的笑容,她這才釋然。


    她想了想,忽的走到了走廊的另一邊,直接踩上了上麵的欄杆,然後扭頭衝著蕭若瀾的方向招了招手,開口:“上來~”


    蕭若瀾沒明白小尼姑要做什麽,不過他沒有異議,扶著柱子踩了上去。


    踩上的木製欄杆很窄,站在上麵有些晃悠,後麵是走廊,而前麵則是院子,離院子的地麵隔了半人高的距離,前麵的地麵上盡數都是一些小石子的土地,簡單跳下去沒什麽大問題。


    但就在蕭若瀾剛踩上來的時候,還未站穩,小尼姑便伸出了爪子,抓著他的手……往前帶了一下。


    小尼姑站得很穩,但蕭若瀾整個人卻往前栽了下去,身子一斜,還沒等他反應,手上抓著的力道便拉了他一下。


    仰麵往下墜去的蕭若瀾停在了半空中,一隻腳踩在欄杆上,抓著小尼姑的手同時也抓住了他。地方不高,摔不死人,但也會摔傷一些。看著那隻手,蕭若瀾一頓,意識到自己會把小尼姑也拉下來之後,便下意識鬆開手。


    “抓住了!”


    耳邊突然發出的聲音讓他下意識攥緊了手,於是他便停在了空中,懸著,唯一能支撐他力量的是他的手。


    蕭若瀾有些疑惑,小尼姑沒立刻把他拉迴去,也沒鬆開手,他奇怪的抬頭看去,便對上了小尼姑的小臉。


    她笑著問:“重麽?”


    蕭若瀾愣了愣,看了眼自己的手。因為小尼姑最開始的那句話,他反射性的抓緊了她的手,所以手上施加了很多力道,像是整個身體的重量都停留在那隻手和單腳之上。


    ……很重。


    蕭若瀾的眼神,無聲的道出了這個答案。


    小尼姑眯起眼:“因為這是人命的重量。”


    ――我找她,隻是為了還她點東西。


    這是蕭若瀾親口說的,所以她怎麽會不知道蕭若瀾的性格,怎麽會不知道蕭若瀾想要幹什麽?這句話的意思,再也明白不過。


    “我不會阻止你,也不會幹擾你的選擇。”小尼姑一隻手扶著柱子,一隻手拽著他,歪了歪頭的同時,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道:“痛苦也好,難受也罷,我想我能做的,就是至少要讓你知道……生命的重量。”


    “……有些決定,一旦做出來了,就沒辦法迴頭了。”


    小尼姑的目光落在了蕭若瀾與自己相連的手上,實際上……她擅長救人,擅長解煞,也會很多……但終究還是有些是她做不到的事情。


    就像現在,她就不明白,她該如何讓若若明白她想讓若若明白的事情。


    小尼姑抓著他的手緊了緊,又鬆了鬆,最後……還是將他一把拉了迴來。


    小尼姑往後跳了一下,輕盈的落在了走廊之上。蕭若瀾則踉蹌了兩下,也穩住了身形。小尼姑重新站在了走廊裏,抿著嘴瞪著圓圓的眼睛望著蕭若瀾的模樣恢複了無害。


    就跟剛才那個一聲不吭把他往下推的人不是她似的。


    蕭若瀾緩了半響,也不知是聽懂了她的話還是沒放在心上,他迴頭看了眼欄杆,像是心有餘悸,實際上那摔不死人,但被拽下去的那一瞬間有些被驚到不假。


    蕭若瀾沉默了半響,這才開口:“……我覺得這要不是個走廊,是個懸崖,你也得這麽試我。”


    小尼姑望著他,緩慢的勾起唇角,笑了起來,笑的燦爛,彎起了眉眼,特別老實的承認道:“嗯~!”


    蕭若瀾無語了,他生不起氣,也悶不起來,首先他看著小尼姑那小模樣,實在氣不起來,其次就是……小尼姑分明看的透徹,他應該覺得心情沉重,可是很奇怪的,也沒有。隻是覺得腦子裏原本裝的滿滿的東西被小尼姑這麽一折騰,全給清空了。


    笑了一會兒,兩人便各迴各房了。


    *


    第二天,陸之衡派出去的人就迴來了,他們這才知道……那老頭所在的地方確實在烽火城境內,但卻不在城裏,而在就近的一座山上。


    陸之衡的臉色不太好看,因為那些迴來的人中間,有幾個……不太好。


    小尼姑去看了,把他們帶迴來的是沒有深入的幾個人,不過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傷。陸之衡派去的雖然算不上什麽高手,但多少也都會些武功。


    小尼姑伸出爪子翻看了一下,受傷的人身上大都是些野獸的抓痕,比較像是熊老虎之類的,不嚴重。反觀被他們帶迴來的,深入山中的那幾人……


    躺在床上,整個人都渾渾噩噩的,嘴巴緊緊抿著,睜著的眼中露出驚恐的神色,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揮舞著。


    煞氣入體。


    這是小尼姑的第一個反應,扣著其中一人的手腕感受了一會兒,想了想,應當是步入了師兄所步的陣法之內,被陰煞所攻擊。


    小尼姑掐出了幾縷陽吉之氣,順入了幾人的體內,轉頭衝著陸之衡安撫道:“過些時日便好了。”


    陸之衡有些呆,似乎沒反應過來眼前這個小鬼是怎麽手指動了幾下,再摸了他們幾下,那幾個人就安靜了下來的。


    頓時,陸之衡看向小尼姑的眼神便從‘侯爺的人不能動’變成‘侯爺的人果然了不得’了。小尼姑倒是沒察覺到他的眼神,自顧自的轉身,問向清醒的那幾個人。


    這下不用小尼姑開口,那幾人便老實開口解釋:“我們先是順著地方進山,順著那條道壓根發現不了竟然還有往上走的地方……我們進去之後,才發現那裏挺好看,長著許多漂亮的樹,途徑的溪水也都倒影著兩旁的風景,若是當做遊玩的地方設個茶攤應當不……”


    其中一人本在老實的解釋,結果說著說著便走了神,最後在小尼姑定定的眼神下,住了口。


    身旁陸之衡不好意思的解釋道:“畢竟是我陸家的人,都有點行商天賦,你懂得……”


    那人點了點頭,這才繼續說道:“後來我們發現有點不對勁,本來應該在深山裏麵的熊啊老虎什麽的……結果剛進山沒多久就遇上了,我們對付了好半天,才進到了裏麵。”


    隨後,他們也不傻,沒有直接全部進去,在發現裏麵竟然沒有野獸,連鳥叫聲都沒有之後,便留下了一般人停留在原地,剩下一半人繼續進去。


    結果……在一處地方,剛走沒多遠,在那進去的人就像是瘋魔了一樣。於是,他們也沒辦法,將他們拉出來後便帶了迴來,沒敢再深入。


    說完,身旁的陸之衡遞了張紙張過來,解釋道:“這是那地方大概的地圖。”


    身後的雲梓幽伸出手,從他手裏接了過來,看了看,發現這群人倒是挺靠譜,周圍的環境都摸清楚了,雖然裏麵沒有畫清楚,但是周圍都很清楚的畫出來了。


    正麵上山的小道,和側麵陡峭的地勢,雖然沒有深入,但那群人倒也摸清楚了,山上是一處類似於山莊的地方,他們雖然沒怎麽正麵遇上人,不過那山裏麵確實不止老頭和白穎舞兩個人。


    旁邊小尼姑的腦袋突然湊了過來,望著地圖上特意標記了他們止步的地方,小尼姑看了半天伸出爪子指了指:“……陣法。”


    雲梓幽心領神會的抬起頭:“魯山那樣的?”


    小尼姑搖頭,看了看身後躺在那的那幾人:“不是迷路,是陰煞之陣。”小尼姑拍了拍衣袖,解釋道:“以用陰煞之氣蘊養起來的法器為輔布置出來的陣法,師兄有把長槍。”


    小尼姑認真的報出她曾經在師父那看到過的畫像,仔細的報出了那長槍的身長和重量後,陸之衡及陸之衡的手下人齊刷刷的沉默了。


    他們該慶幸沒深入麽?不然那老頭是不是得一槍捅死一個?想了想那畫麵,不由得讓人想象的出來那老頭的模樣,頭頂兩個角,兇神惡煞,臉上還有刀疤,手持長槍,身材魁梧。


    ……齊刷刷的打了個哆嗦。


    “看他們這模樣,師兄這陰煞之陣……”小尼姑搖了搖頭:“不能貿入,會死。”


    身旁的陸之衡見他們沒有避諱自己,自然便是不打算隱瞞自己,雖然欣喜,但更多的卻是覺得麻煩!這就等同拉他也進泥坑啊!不過他倒也沒抱怨,直接便問了起來:“那唐語汐唐家小姐是怎麽找到他的?”


    小尼姑並不奇怪,直接解答:“師兄總歸還是半個神算門的人,送上門來的客人,幹嘛要拒絕?”


    師兄不是小尼姑,小尼姑不在乎錢財,不代表其他人就不要啊。銀子誰不喜歡?


    陸之衡沉默了,是他蠢了。


    雲梓幽的手指停留在地圖上,另一隻手停在扶手上輕敲了兩下之後頓住,開口:“昕兒你此去的打算是什麽?”


    小尼姑挺著小身板老實道:“讓若若見到侄兒。”


    “如果遇上了那老頭呢?”


    “跟他講道理?讓他讓路……讓我見見侄兒?”小尼姑歪著腦袋,想了想,道出了這個答案。


    “……如果他不同意呢?”


    “搶人。”小尼姑認真迴答。


    “他要是動手呢?”雲梓幽微微俯身,繼續問。


    “……”小尼姑頓時沉默,看著哥哥眯著眼瞧過來的模樣,她頓時就明白了,哥哥是在給她假設,如果她和師兄對上了的話。


    她抿唇沉默了半響,吐出一句:“他是我師兄。”


    果然。


    得出這個迴答,雲梓幽並不驚訝,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認真解釋道:“那就記著,你是師父的徒弟,他也是,門內切磋,不算什麽。”


    小尼姑睜著大眼有些茫然。


    雲梓幽眼也不眨的笑著洗腦:“所以往死了揍,留一口氣,都隻能算‘門內切磋’,懂?”


    小尼姑有些迷糊,這句話的意思還沒消化完,但是看著哥哥笑眯眯的模樣,便乖乖點了點,先記下來。


    雲梓幽扭頭便看向陸之衡,他雖然跟昕兒說了,但昕兒具體怎麽做還是另外一迴事,所以他先以防萬一道:“我與陸之衡從正麵上山,找他尋求幫助,你和蕭若瀾摸上山,悄悄找白穎舞見一麵,見完就走。”


    雖然不知道那老頭到底什麽毛病,看陸千婉唐語汐他們,要這麽折騰。但無論是什麽原因,他都不想讓昕兒正麵對上那老頭,按照昕兒那個性子,太懸。


    小尼姑兩隻眼睛亮晶晶:“調虎離山?”


    雲梓幽挑眉,笑:“嗯。”


    身旁完全聽到的陸之衡抹了把汗,小聲嘀咕了句:“……我怎麽覺得是羊入虎口。”


    當然,那隻羊絕對不會是雲梓幽。羊之衡汗滴滴的垂頭,他就知道啊!果然完全不隱瞞他的目的就是利用他吧!?果然就是吧!?


    小尼姑想了想,都覺得此次是驚險之路,唯獨沒覺得危險,也沒覺得師兄危險的就是小尼姑了,所以神馬也沒多想的小尼姑便點了點頭,乖乖聽了哥哥的安排。


    此去的就四個人,陸之衡和雲梓幽,還有小尼姑和蕭若瀾。


    次日,山腳下,在沒有進入山中陣法之前,四人暫且同路。


    知道有野獸,所以準備齊全的陸之衡已經做好了自力更生自立自強的準備,結果剛一進山,小尼姑便猶如脫了韁的野馬般,直接躍上了最近的一棵樹上,朝著裏麵竄了過去。


    拿著樹枝當彈弓,直接將自己借力彈的更遠後。


    遠處,伴隨著野獸低吼的聲音響起,那一抹白色的身影便出現在了視線之中,小尼姑眉頭都沒皺一下的便朝著那些野獸撲了過去,身形靈活的左右騰挪,轉眼之間,她便落在了一隻黑熊的背上。


    她舒展了一下四肢後,便抬起了纖細的左手,手中那黑色的木棍閃耀著寒光,手臂一揚,直接被抵在了身旁另一隻黑熊的腦袋之上。


    手腕幾乎不可見的輕輕一震,還沒收迴木棍,順著木棍縱身一躍,一個迴旋踢便踢開了她方才踩過了那隻黑熊,收迴木棍的同時輕盈落地。


    不遠處的陸之衡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在小尼姑落地收迴木棍的同時,她木棍抵著的另一頭黑熊也‘砰’的一聲倒地。


    咕咚。


    陸之衡吞口水的聲音如此清晰,就在他愣愣的看著地上躺著的大黑熊時,遠處的小尼姑已經收起了木棍,衝著他笑了笑,滿不在意的擺擺手,笑道:“放心,隻是昏了而已。”


    渾身徹底施展的舒坦了的小尼姑暢快的蹦蹦跳跳的走了迴來。


    看著那纖細的小身板和無害的小模樣,陸之衡愈發的覺得……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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