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冷風吹來,她看著對麵那個穿著緊身衣的葉晨,全身顫抖,不知是太冷,還是生氣,或者兩者兼有之。


    她深吸一口氣,聲音伴隨著簌簌冷風吹到了他的耳邊,“多好笑,這世上,最不負責的話就是對不起,你既然做了,不用再道歉,因為我不會原諒你。”


    說完這句話,她的眼睛一下子紅了,夜色下誰也看不清,她假裝沒事,似乎還笑了一下,“就這樣吧,再見,葉晨。”轉身離去,緊緊抿著唇,似乎在壓抑著什麽。


    身後他的聲音有些嘶啞,“為什麽。”不是疑問,反複地說著這三個字,她沒有迴答,緩緩地朝著相反的方向,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上,沉重的疼痛從身體的最深處傳來,他茫然地望著她的方向,眼神毫無焦距。


    背影在路旁和酒店的燈光下拉得很長,投射在階梯下扭曲成幾段,他蠕動著嘴唇,緊握的拳頭逐漸鬆開,突然大步地跑到了下麵,離她有一米的距離,她知道他趕上來,但無動於衷地繼續走,像毫無在意身後的人,不會再為他迴頭。


    他終於克製不住,從背後緊緊抱住她,不顧她激烈的反抗,圈著胳膊和腰,從嘴邊漏了幾個音,“……不要離開……”


    如果你離開了,我的生活將不再多彩,他多想說出這句話,他還沒有來得及告訴她。


    但她像變了個人,狠心又絕情,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膚,全然不顧狠命地把胳膊從禁錮中解放出來,他感到一陣疼痛,倔強地不肯放手,如果放手了,將永遠失去她!


    風中的聲音有些悠遠和冷意,“放手。”


    他突然像個小孩一樣,抓著心愛的東西,害怕失去,“不放。”


    兩個人的影子靠在一起,親密的樣子,可是心的距離卻越來越遠,他低頭看著交纏的影子,略失神,蒼白的臉上透出了一絲若隱若無的悲傷。


    但唐蕭蕭終於耐心全無,死死地掙紮,卻抵不過他的力氣,徒然地在他的懷裏扭動,她突然大哭,慌得他手臂鬆了一瞬間,以為弄疼了她,趁著此刻,她終於掙脫開,拚了命地往前跑,仿佛後麵有什麽可怕的會追趕上她。


    可後麵的隻有葉晨啊,她曾經喜歡的,恨不得天天膩在一起的他,如今,卻想要躲得遠遠地。


    葉晨沒有趕上,眼睜睜望著她乘坐著出租車遠去。


    上車後,唐蕭蕭捂著嘴巴,難抑的哭聲引得前麵的司機異樣的眼神在她身上打了幾個轉,她拿出紙巾胡亂在臉上抹了幾下,給韓佳佳發了一條短信,“xx旅館見。”


    韓佳佳趕到旅館的時候,她呆坐在電腦麵前,屏幕麵前是江湖的遊戲畫麵,角色卻是一個女峨眉,她聽到開門聲,頭也沒轉,聲音有重重的鼻音,“我把唐小萌刪掉了。”


    韓佳佳頓時立在那裏不動,“什麽?!這是你玩了快三個月的成果啊,都已經快要成為大神了。”


    她的聲音悠遠,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有什麽意義呢,這遊戲玩得多累,我沒辦法堅持到最後了,我不想再用唐小萌的身份繼續下去。”


    “可是……離魂峽任務怎麽辦。”


    “放心,我轉接了任務和道具,我沒那麽傻。”


    韓佳佳鬆了一口氣,“等級還可以練,任務卻隻有一次機會。”她想要說點輕鬆的,“等進了離魂峽,咱們一起稱霸江湖。”


    唐蕭蕭低著頭笑。


    這一晚上她們徹夜沒睡,一個在床上翻來覆去,一個坐在電腦麵前。


    第二天一早,趕上了早班車迴到學校。


    走近宿舍樓,她看見葉晨站在樓下,抬頭望著自己的宿舍,於是轉頭就走,“等他走了,通知我一聲。”


    韓佳佳在背後說道,“可是,他已經看見我們了。”她瞥見那個身影迅速地朝這裏跑來,歎了一口氣。


    唐蕭蕭頭也不迴地走掉,葉晨靠近她後,一步一步跟在身後,兩人都沉默著,一前一後地走著,早晨的陽光透著微微的冷意,灑在對麵的一排房屋高處的窗上,他抬頭望了一眼,前麵的身影進了圖書館。


    葉晨隨手拿了一本書,坐在她的對麵,雙手垂落,一動不動地看著對麵的人兒似乎很認真地看書。


    她快速地翻了一頁又一頁,翻書的聲音像被喇叭放大,傳入兩個人的耳朵。


    他輕聲說,“昨晚沒見你上線,我查了你的角色,發現不存在了。”


    她繼續翻書,“我刪掉了。”


    “如今你連遊戲裏也不肯見我嗎?”他的聲音頓了頓,“蕭蕭,怎樣你才會原諒我。”


    “永遠不。”


    他緊緊地抿著唇,有著令人驚訝的固執,“我會一直等,等你原諒我。”


    她說,“你等你的,我做我的。”


    這句話說完後,再也沒理他。


    一連多天,他不去公司,不去律師事務所,就跟在唐蕭蕭的後麵,她每次從宿舍樓出來,走進教室,甚至在食堂也能碰到他,上帝無處不在,他比上帝還要無處不在。


    教室裏,三個室友玩手機睡覺,唐蕭蕭正襟危坐,麵無表情地看著黑板,旁邊的他撐著下巴看著她,看得她毛骨悚然,終於忍耐不住了。


    “你到底什麽意思?”


    葉晨說,“你知道我什麽意思。”聲音中微微透出了委屈。


    她說,“我不想知道,請你不要再跟著我了。”


    他沉默了許久,說,“蕭蕭,這幾天我很不好過。”


    她說,“我們倆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好過或者不好過都與我無關。”


    兩人之間一片巨大的沉默蔓延開來,不知不覺地旁邊清醒的兩個人也感受到了氣氛不對勁,縮著身體試圖降低存在感。


    他柔柔地看著她,“我放不下。”


    他們之間有那麽多的迴憶,校園的每一處都有著足跡,那個一起去過的圖書館,那個坐過的石凳,那個走過的湖邊,還有黑夜角落裏砰砰的心跳聲。


    無論在哪裏,都有著深刻的懷念,尤其是分開的日子裏,時間突然變得緩慢而漫長,一秒一秒地走過。


    他又說,“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對,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不要放棄我們的感情,不要把我們的迴憶丟下。”


    下課的時候,唐蕭蕭隻說了一句話,“迴憶是過去式,你對我來說,隻是迴憶。”


    他頓時僵在了那裏,眼睜睜地看著她走遠的背影。


    冬天的冷意浸透進了皮膚裏,骨裏,還有心裏。他站起來向她遠去的路上望了望,路旁的樹枝上掛著幾片葉子,在日光下熠熠生輝,天空像是玫瑰凋謝的顏色,夕陽的餘暉拉長了她的身影。


    很遙遠的距離。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得比較細,而且氣氛感覺和以前不大一樣,不造大家有木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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