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輕青走在宰父敖與師相的中間,偷偷斜眼打量著二位,一個比一個臉色鐵青,一個比一個位高權重,兩人的年紀加起來也快過百了,吵起架來還跟個老小孩似的,誰也不讓誰。


    估摸兒著他們隻有在彼此的麵前才會如此吧!


    師輕青不知怎的就很想發笑,卻又覺著此時如此嚴肅、嚴謹又隆重的場麵實在不適合笑出聲。


    但又實在憋得難受,便隻好佯裝抬頭望天。


    將心裏的笑意轉為了似有若無的歎息聲。


    陽光躲在厚重的雲層後,形成一層層令人沉悶的銀灰色,偶有幾縷極力透過那一層又一層的禁錮封鎖滲透出來的絲絲光線,卻又讓人好似有了希望。


    投射在兩旁的廣玉蘭上,那滲透了雪的葉便越發的光澤,偶有一兩片翻起,連背部的被鏽色絨毛都清晰可見,師輕青閉目深吸一口氣,那和著雪的花香馥鬱,猶如在旁。


    卻在睜開眼的瞬間眼前一片模糊,微定了定神才好了些許,身體好似有些灼熱又有些冷。


    “青兒,你沒事兒吧?”走在稍後頭的大夫人見師輕青停下,關切的輕聲詢問著。


    “無事!”師輕青見大夫人不信伸手就要探來忙不著痕跡的錯開了。


    大夫人抬在半空中的手一僵,隻好訕訕一笑,“無事就好!”


    宰父敖和師相也是有所察覺,紛紛上前詢問著。


    師輕青忙作受寵若驚狀,一一表達著感謝,並表示自己確實無礙。


    在躬身起來之時見最後頭的夕兒正探頭張望,中間隔著甚多仆人想必聽不著此處情況心裏擔憂忙對她微微一笑,示意沒事方才轉頭請宰父大人與師相繼續前行。


    “聽說皇上剛賞了你一座鬆際路的大宅子,何以要來我處瞧這些尋常物什。”師相搖身一變化為彬彬有禮的謙謙君子。


    客套著詢問著一旁的宰父大人,不失一家之主的做派!


    宰父敖雖是一臉自謙地忙擺著手,仍是掩不住臉上的得意神色。


    “相爺過謙了,師相府裏的奇珍異草,布局精妙絕倫可謂天下一絕,自是該前來取取經討教討教。”


    哪裏哪裏。


    應該的,應該的。


    兩人頓時化身相識多年的好友一般客氣有禮。


    讓在與宰父敖與師相相錯一步之遙的師輕青瞧著暗暗咋舌,還是隻做一名安靜的‘美’少女吧……


    在一眾人等繞過樓宇穿過假山,便來到了師府的祠堂附近,師輕青偷偷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昨夜基本的方向後便偷偷的扯了扯宰父敖的衣袖。


    在這附近?宰父敖用眼神詢問。


    師輕青方向感不差,但昨夜光線弱且較為倉促,這眾多房間無甚特別之處,這一認倒是有些難度。


    於是隻能暗暗點頭。


    宰父敖見師輕青迴應眉梢一抖,瞧了瞧麵前隨時都能爆發的原子彈,微沉吟了會兒。


    再次強攻隻怕會適得其反啊。


    “宰父大人怎的不走了?”師相見宰父敖停步不前自然也是隨之,訝異的詢問。


    “前麵便是祠堂了,再前行隻怕不妥,不如宰父大人去其他地方轉轉?”


    大夫人直接勸道。


    師輕青閉口不言,這個時候多說隻會幫倒忙吧。


    其實師輕青不過是想看宰父敖有什麽辦法可以瞞過眾人又不出賣她……


    隻見得宰父敖突然上下摸索,大唿一聲:“不好,我娘親給我的遺物不見了。”


    這話一出,師相頓覺狐疑,“什麽東西不見了?”宰父敖麵露急色,“是一個玉佩。”


    “方才就沒見你戴著,是不是落家裏了?”師相鄙夷道,這廝又想作甚幺蛾子了。


    師輕青聽了,忙幫腔,“是不是方才宰父叔叔在屋裏時不小心從懷裏掉出來的那個?”


    宰父敖大喜,“是是是,我一直放在懷裏,方才是不小心掉出來,可是我已經放迴去了,青兒你後頭可有見著。”


    師輕青搖搖頭,“未曾!”


    有了師輕青這番話,師相也不好不信,摸了摸手上的扳指琢磨著道:“莫不是來的時候掉了?”


    大夫人一聽也是麵露憂色,上前一步仔細詢問:“宰父大人可再好好找找是不是放在別處?”


    宰父敖當即也未曾反駁,當麵眾人的麵將衣服仔仔細細的掏了一遍。


    真的沒有!


    這下,就由不得人不信了。


    “你那玉佩上可有甚辨識的?”師相也是徹底信了,平日裏不和歸不和,宰父敖畢竟是一品官員又是在自家府邸裏丟的如此貴重的物什,自該過問。


    宰父敖急的團團轉,聽得人問,忙答了到:“是一枚極為普通的白玉,上麵單刻著一‘音’字。”


    話剛一說完便又立馬轉過頭詢問後頭的家仆及捕快,“你們在後頭可有瞧見?”


    師輕青努努嘴,這沒有的東西都快被他弄成真有了。


    那群家仆見宰父敖詢問生怕自己被誤會頭搖得比撥浪鼓還撥浪鼓。


    師相立在一旁眉頭輕蹙,“行了,我叫人沿著這條路給你找,量誰也不敢私藏了去。”


    師相說這話的時候眼眸淩厲一掃,眾人全都低了下頭,道:“不敢!”


    一到這種時候,大夫人就會出場,“妾身在落梅園備了酒菜,不如請宰父大人移駕邊吃邊等如何?”


    師相聞言淡淡點頭,未等宰父敖答話,便率先走了一步。


    宰父敖見狀,歎了一口氣,道:“隻能如此,勞煩夫人了!”


    大夫人自是客氣一番不提。


    在後頭的師輕青卻是將宰父敖暗中使眼色給他的人的畫麵收入了眼中,想來,等他們都走了之後這裏馬上會被翻個底朝天吧!


    不過,這都不幹自己的事了!


    見他們走遠,師輕青忙拉住走在後頭的蓮媽子,“蓮媽,我身體不舒服,你待會幫我跟爹爹說聲,我先迴去了!”


    蓮媽剛想道這樣於禮不合,一見,哪裏還有師輕青的身影。


    …………………………………………………….


    夕兒見背靠紅柱的師輕青麵色潮紅,卻是有些不正常,還有密密的細汗滲出,剛想詢問,卻突然一道燒焦的味道傳來。


    “什麽味道?”夕兒聳了聳鼻子,像似從六夫人處的院子傳來。


    師輕青也象征性的聳了聳鼻子,半晌卻什麽都沒有聞到,便拍了拍夕兒的肩膀,沉聲道:“走,去看看!”


    夕兒有些猶豫,“小姐,咱們還是不要去招惹六夫人了,方才我在後頭聽人說六夫人今兒一早就被出來了,說是夜裏夢魘了,這會子在院裏且養著呢,咱們這會兒去不是招人嫌嘛!”


    師輕青白了一眼這小妮子,不耐煩的道:“你不招她她就不招你了?再者我們隻是去看看是什麽東西燒了,能礙著她什麽事兒!”


    說完也不管不顧的向六夫人那兒走去,她就不信這六夫人今兒還有力氣來對付她。


    “小姐~!”夕兒一跺腳隻好咬牙跟了上去,小姐最近是越來越胡來了。


    師輕青揚唇輕笑,不用猜也知道夕兒一定會跟上來。


    兩人剛一穿過天井跨過遊廊,便聽得一陣陣的女人嚶嚶的哭聲。


    師輕青心內一凜,忙拉住了一臉驚恐的夕兒躲在轉角處。


    “你抖什麽!”


    夕兒戰戰兢兢地四處張望,“小姐,你不知道,聽說這裏就是那海棠生前住的地方!”


    哦?那名侍女。


    她倒看看,是什麽人在裝神弄鬼。


    師輕青甩開夕兒使勁扯的手,探出了頭望向那聲源處。


    隻見得,一身穿洗得有些發白的青藍色長袍套深藍色背心的侍女,正在院中燒著紙錢和著一些衣物,嘴裏喃喃自語,“海棠,你一路走好,冤有頭債有主,可千萬不要迴來找我!”


    師輕青心中疑慮頓生,莫非此人知曉那海棠的死因為何?


    師輕青轉迴頭來,望著夕兒眸光變動,猜不透作何想法。


    夕兒則是被嚇得一愣一愣,“小姐,你看見什麽了?”


    師輕青聞言瞪了一眼整日裏腦洞大開的夕兒,使勁給了她一腦袋瓜子,這大白天的,還能看見什麽。


    見她痛唿出聲,忙捂住了她的嘴巴,須臾,見夕兒冷靜下來,方才一字一言的說了出來。


    “你去幫我引開她,我要看看她燒的是什麽。”說完,未等夕兒答應,便將她猛的一推了出去。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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