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長紙薄,墨尖已幹,宋令箭獨坐燭前,瞳孔裏倒映著燭光,像是被抽光了生命。


    正是她決定離開的前一天,那日她騙了韓三笑說迴山屋有事,卻是獨自往東麵久湖長木而去,她越接近那個地方,全身的血液就冰冷一寸,那種冰冷刺得她想逃,想逃迴到自己的巷底小巷中,不理會任何——但她不能再逃避,也不能再自欺。


    ——直到她看到山櫻樹下站著的那個男人,她已幾乎吐不出深遠的氣息來,生怕那一口氣,都會引發一場浩劫。


    樹下人轉過頭,不是莫海西又是誰,隻是這次他的笑自信又高傲,透著無名的邪氣與劍氣,連身形都無形中高大了許多,他看著宋令箭微笑:“我該是要誇你猜得對,還是要怨你猜了這麽久呢?我許了自己一諾,若是再多等半盞時景,我可就離開了。”


    “你、到、底、想、怎、麽、樣?”宋令箭斂去內息,盡量讓自己平心靜氣。


    “莫海西”倚著山櫻樹浪漫道:“聽你的語氣,當真是這麽不願意見到我似的麽?”


    “假說自己是遊無情,還帶走夏夏的人就是你。”


    “恩。你終於猜到是我了。”“莫海西”微笑著點頭。


    “這是我與你的事情,與別人沒有關係。”


    “恩。此事以後再說。你先還我破音。”“莫海西”站直身子道。


    宋令箭冷笑:“世上最無恥的也就是你一個人了。或許你自己都覺得沒有臉皮向我討迴自己親自己送出的東西,所以才披著別人的皮囊來遊走。”


    “莫海西”挑著眉角道:“長得像出鞘的劍,說得話也是一刀刀的割人的。宋令箭,好個令行禁止,箭出無聲。怎麽你不喜歡我給你取的名字麽,非要改個如此一般的名字?”


    宋令箭眉一皺:“不過虛名而已,你在意麽?”


    “莫海西”微笑,幽然伸手,掌間凝結著一團怒放的山櫻,美豔不可方物:“早春的花兒,可真美啊!”


    宋令箭完全猜不透他的用意與目的,心中卻厭惡他所行所止的一切,飛速地伸開弓挑開他的手,一手的山櫻散在了地上,“莫海西”的眼中閃過一絲殘忍,抬高著下巴,冷冷看著她。


    “你到底想幹什麽?我沒空陪你在這裏風花雪月!”


    “莫海西”道:“風花雪月又有何不好,女子都愛。”


    “那你去找愛你的女子吧。”


    “莫海西”不滿地皺起了眉,盯著散在地上的山櫻,山櫻在跳舞,他的眼睛倒影著那抹紅,似乎也在不停地跳著:“愛我的女子千千萬萬,這些不知死活的飛蛾又豈能漂過滄海成為蝴蝶?”


    宋令箭冷笑:“我可真沒覺得你會像燭火,焚燒一切的力量是有,卻沒有一絲照亮他人的胸懷。”


    “莫海西”盯著宋令箭許久,突然眯著眼睛溫柔笑了:“這兒真是個好地方,一雙魔魅之眼,但願它們能夠有照亮的胸懷。”


    宋令箭咬牙冷笑:“這不是你最喜歡做的勾當麽?要脅加威逼?你何時才能像樣點,配得上你在外頭的稱號?”


    “莫海西”背手看著宋令箭,像在看著自己的寵物:“我本都是希望你們甘願,但你們,尤其是你,卻非要來個困獸之鬥,多渺小啊。那些稱號都是那些蠢貨強加的,我不必要照著他們的膜拜來譜自己的人生。”


    宋令箭已再無法冷笑,而變成了悲笑。


    “看來你已有了心中之物,居然將我擠出了心門之外,實在是過份了。”


    宋令箭臉色蒼白,咬牙瞪著他,就像很多將死之人在人死之前瞪著她一樣,要用自己的生命來複仇——“我的事很早以前你就管不著了。”


    “莫海西”皺眉,竟然帶出了一副女子幽怨的悲傷,在這張黝黑英俊的臉上絲毫不見怪異:“我不配,那這世上就沒有人配,若是有人配,那一定也是個死人。”


    “你的病是不是越來越嚴重了?現在差個人送終嗎?”


    “莫海西”憂鬱道:“如果思念是種病,我想也許是吧。”


    宋令箭盯著他的臉冷笑:“難怪這張臉無論如何都讓我覺得可厭,原來是你的臉藏在後麵。”


    “莫海西”道:“我挑得這張臉你不喜歡?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山下那個打更的?還是跟你住在同一院的那小白臉的?”


    宋令箭狠厲地一瞪,拿下長弓放在身側道:“僅是因為他長得不難看,你就挑中他麽?他人呢?”


    “莫海西”摸了摸自己的臉,模仿著莫海西文雅帶點風趣的口氣道:“哎,這個傻瓜很早就看中了宋姑娘你,但宋姑娘你心中眼中卻從來都沒有他,非得到了這樣的時刻,才願意關心關心人家麽?”


    宋令箭一怔,他的神情語態太過相像,仿佛真正的莫海西站在她前麵這樣說,可惜真的莫海西是不會這樣說的。難怪她對莫海西的感覺也這樣奇怪,時而討厭至及,時而又有些同情,但總有一股潛在的內心情感在告訴他,不要離這個人太近。離真的莫海西太近,他會死,而離這個假莫海西太近,她會死。


    “放了他。”


    “莫海西”笑得邪惡:“你在乎他麽?”


    宋令箭狠狠地盯著他道:“我隻是不想多一個人因我而死。他們有自己的生活,錯的是被你這個變態無端挑中而已。”


    “莫海西”裝作沒有聽到宋令箭的抵辱,輕描淡寫道:“看來你的確是在在乎——怎麽你忘記太郎了麽?”


    宋令箭的瞳孔猛地縮了一下,“莫海西”一揚手,看著山櫻隨風飄。


    凡你所好,我必帶走。宋令箭恨得渾身顫抖:“你想我怎麽樣?”


    “莫海西”微笑:“不要這樣,你想見他,我帶你去便是了麽。”話音剛落,人已一步幾丈地走遠了。


    宋令箭緊拿著弓跟上。


    莫海西戴著蓑立,靜靜地閉著眼睛坐在獨舟上,手裏輕捏著魚竿,像是安然地睡著了。相對於站立的“莫海西”,他的臉看起來那樣溫柔簡單,像個沒有長大的孩子。這就是他經常上來垂釣卻總是兩手空空的原因。結果不是他釣魚,而是別人釣了他。


    “自古紅顏皆禍水,情字如毒,我的話,你為何從來不放在心上?”


    宋令箭靜靜地看著莫海西,她離遠了一些,害怕熟睡中的他會受到什麽打擾一般:“你想要主宰的,未免也太多些了吧。”


    “莫海西”突然湊近,眼裏閃過肅殺:“隻要我願意,我能讓你現在就死去,你的一切也就死了,比主宰還要來得輕鬆。”


    宋令箭冷冷看著“莫海西”,眼裏閃過的不知是悲意還是恐懼:“那就來試試吧。”說罷她突然地向後踮去,足尖劃破霜雪,揚起大片白屑,仿佛踏雪而來,揚手瞬間,破音滿月!


    “莫海西”狠厲地背手飛起,密林間瑟瑟全是他的聲音,卻擴散不出去的悶在人的腦耳之中:“不自量力!”】


    迴憶外,沾墨的筆尖一抖,滴下濃重的墨汁,穿透紙巾,像個無底的黑洞將她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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