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逆顯得很驚訝,狠狠盯著她:“那支黑箭,是你出的?”


    “你為什麽要襲擊燕錯?他還隻是個孩子,你卻將他卷進了你們的仇怨。我最見不得人家以大欺小,尤其還是你這種帶著偷襲的,真叫人不齒。”韓三笑冷冷道。


    “因為莊主受傷了,不想再拖延時間。他需要燕錯的血,打開離鈴的結。”


    當年燕衝正以血供養離鈴,喚其護主之力,隻有同脈之血,才能不受離鈴之束——趙逆為什麽要接近燕家?而燕衝正當年難道也預料到了這些災禍,才不顧自身安危地用血養出了離鈴,好保護自己的兒女妻子?


    ——但血肉之軀不在身邊,所有的保護都顯得那樣無力。


    “但是你低估也燕錯的武功,更想不到他手上還有孟無送的扼腕扣,能抵抗你的近身殺招。黑箭一出,你更是怕節外生枝,才馬上跑了。那一戰你的傷勢加重,為明哲保身,才偃旗息鼓地安生了一段時間。”宋令箭審視著趙逆道。


    “那之間出現的,好幾個不是燕飛的‘燕飛’,也是你假扮的了?”韓三笑追問道。


    趙逆冷笑:“我身上有傷,又傷了燕錯,怎麽可能再裝成繡莊中的人出現?你以為,天下之隻有天羅一股勢力覬覦燕家麽?”


    “假裝燕飛的那個人不是你?”韓三笑一驚。


    “並不是隻有蟬絲臉才能以假亂真。燕飛眼患有疾,半張臉都蒙在紗布後麵,隻要略懂易容的人都可以隨意縮骨細音,假裝成她的樣子。況且你們那時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秦正與燕錯身上,根本沒有人多去注意因為家變而自我封閉的燕飛,裝成她混在你們中間的確是個很好的主意。隻不過我受離鈴之束,才不想輕舉妄動。”趙逆淡淡道。


    這下韓三笑跟宋令箭都相視無言——這鎮上,到底有多少人對燕家意圖不軌?


    “你離開燕莊後,去霧坡找了秦針兒。但你們早有間隙,所以鬧翻了。你們鬧翻出手的那天,上官衍剛好因著查案的事去了霧坡,他身中迷毒,說隱約聽到霧中有人時高時低地在說話,應該是你與秦針兒在爭執吧?你們為了什麽才大打出手?甚至不惜兩敗俱傷?”


    趙逆陰蟄道:“我以為秦正這個家夥隱居多年,早就將那些武學殺招忘光了,是我低估了他——再加上我又受扼腕扣與離鈴之噬,那一戰的確傷得我不輕,才任由他跑了!我追出去時遇上了正迷失在霧中的上官衍,本也想好生招待他一次,卻被孟無那小兒搶了先機,將他帶了出去!”


    韓三笑奇怪道:“看來孟無與秦針兒的確也有素交,他與秦針兒一樣,對你的所做所為一清二楚,卻都好生將你的存在掩藏起來。秦針兒一直變相地守衛著燕家,直到被金娘困在了霧坡之中,而孟無也故意接近燕家,知道你來了鎮上之後,特意送出扼腕扣來保護燕錯,他應該也知道了你與秦針兒翻了臉,不但沒有為他出頭,還想方設法帶離了秦針兒。看來他們都怕了你,不想與你正麵為敵麽。”


    趙逆冷笑:“他們顧慮太多,自然前後受製。本來他們離開,我也可以迴莊好好養傷,但你們卻不鬆手地要去查燕衝正失蹤的事,就在這時,上官雲淡也來到了鎮上——我才知道上官衍是上官博的兒子,幸虧當時孟無將他帶出霧坡,否則我又要豎下上官這樣一大勁敵——看來上官一家也在這裏安插了勢力,那我怎能輕易退出,將機會拱手相讓!”


    “你想太多了,上官衍隻是意外來此巡政,上官雲淡也是一些因緣巧合才來到這裏——你以為個個都跟你一樣,居心不正麽?”韓三笑也開始不屑。


    趙逆鄙視地看著韓三笑:“不是我想多,是你太簡單了。你以為這個在朝土版圖上連個點跡都沒有的南鎮,會引來巡政使的注意麽?再者這裏政跡平淡,民平生樂,若不是刻意為之,誰會知道這一處地方?”


    韓三笑語塞了,原來,一切都非偶然,這就是所謂的懷壁其罪麽?


    “所以你繼續留在了鎮上,不知道又穿了誰的皮囊——直到後來,你盯上了我的弓。”宋令箭看著他肩上仍舊不肯放下的弓道。


    趙逆拿下了弓,輕輕撫摸了一把,認真道:“如果它就是傳說中的那柄弓,那它就不需要任何箭,一樣能射出致命之矢。”


    宋令箭抱臂道:“那你試試看。”


    趙逆滿懷信心,運力拉動弓弦,弓慢慢成圓月狀,他凝神屏氣,袖口無風自動,似乎有股內氣凝結在弦上——他鬆開手指,“嘣”的一聲,一切都靜止了——


    什麽都沒有發生。


    就像個太過認真的玩笑,有人拉了一下弓弦,嘣的一聲脆響。


    韓三笑本來捂著耳朵,見萬事平靜,笑道:“這致命之矢,該不會談笑間已經切斷了我的命脈吧?要什麽時候才會起效?為什麽我都沒有感覺到啊?!”


    趙逆大發雷霆,狠瞪了手裏的弓,甩手扔到草叢裏去了:“臭丫頭,竟敢捉弄本座!”


    宋令箭眉輕皺了皺,眼間卻閃出一股狡黠的神色,她轉身走進草叢,彎腰,拾起了趙逆扔下的長弓。天寒地寒,長弓上凝結了白霜,乍一看就像是草從中的枯枝一般。但她輕輕一抖,上麵霜雪紛紛掉落,瞬間流彩出一柄優雅厚重的古弓之美。而這長弓也像是有靈性,在趙逆手中隻是平凡無奇,而到了宋令箭手裏卻像是有了靈魂,沉澱深邃的靈魂。


    不僅如此,她還隨手撿起了一個箭袋,也不知是刻意的還是無心的,怎麽就在那地方撿起了一個箭袋,箭袋裏還零落地搭拉著幾枝箭,韓三笑掃了一眼,共有七枝箭,其中有一隻纏著黑巾,也不知道這女人在弄什麽玄機。


    “哦哦,你剛才還說自己沒那麽笨將真的弓放在這裏讓莊主來拿——原來你是真的這麽笨,這莊主扔掉的弓是真的啊!”韓三笑摸著腦袋,突然又神經兮兮地摸了摸自己的身上,緊張道,“那這弓如果是真的,我會不會真的突然就筋脈盡斷而死啊!”


    “臭娘們!”趙逆突然朝宋令箭飛快地衝去。


    宋令箭好像料到了他會突襲,早有防備地飛速朝後滑去,如布帛般輕輕地衝上天空,隻手纏過粗壯的樹幹,一撐而起,蜻蜓般點在樹葉上,鏘的一聲用力扯了一把弓弦,“嘣恩……”一聲古老的沉嗚,像是扯動了千年的靈魂,生生不息地蕩逝在冬寒的山坡中。


    趙逆聽此弦聲,不懼反而更怒:“我不信!絕對不是它!”


    宋令箭已經抽箭,弓成滿月,隻是那短短的一瞬,所有的動作行雲流水成,輕快優美。拉滿的弓弦扯動著古老的弓身,微發出陳舊的擠壓聲,箭在弦上,她在弦後輕冷一笑,輕輕道:“不信你試!”說罷手指一鬆,弦當啷一聲清脆地送著漆黑的箭,破風如割。


    並不奇特,韓三笑看著黑箭射出,並沒有多麽驚天動地的撕裂聲,隻是弦音大了點,大得有點震耳而已——


    趙逆凝神伸掌,手背靠著飛旋的箭重重往下一壓,箭飛旋著停在了他的手背,手掌一翻,箭飛仍在旋著卻不再向前,五指一攏,箭在掌中旋勢全消,安靜地被握著。他瞪眼看著宋令箭,不惱火,卻反像是鬆了很大一口氣:“不是——不是那張弓——”


    宋令箭立在樹枝上嘲笑道:“你以為,是哪張弓?”


    趙逆大感受辱,宋令箭三番幾次以弓的名義捉弄他,現下他肯定這隻不是他忌憚的弓,馬上翻臉使出真格,怒道:“臭娘們,給我下來!”


    韓三笑無奈勸解道:“有話好好說嘛——別動不動就打打殺——”


    但是沒有人理會韓三笑的勸言,宋令箭眼一瞪,冷道:“給我嘴巴放幹淨點!要下來,先接中我的箭!”她突然長發張揚,無


    風鼓袖,隻是一瞬間,弓弦發出狠厲的嗚鳴聲,三枝黑箭破空而出!


    趙逆猛向後退出,氣勢帶來的反竄吹得遍地的樹葉,他連接三箭,隻是此次箭速太猛,已將他左手食指割了一道,星點紅血流出,在白嫩修長的手上顯得刺眼,趙逆借勢反而將箭反向一推,三箭飛快地向宋令箭折射迴去,宋令箭一個閃身了,錚錚錚,三箭穿透了樹枝,箭翼之羽零落成禿。


    趙逆紅著眼瞪著宋令箭,抽出手帕捂住了受傷的手指,像隻被調戲的野獸,原本那張文雅的臉全然不見了,韓三笑感覺到隻有這種狠厲才能帶出天羅山莊那血般的作風與鐵般的莊規。


    “該死的東西,竟敢戲弄本座。”趙逆打開手帕,上麵姻紅一片血,他顯得氣急敗壞,甩手將髒汙掉的手帕扔出,柔軟的真絲手帕鐵片般飛割向宋令箭,宋令箭旋著退後數丈,弓弦滿月,漆黑的箭破空而上,帶著風的尖銳,“啪”的一聲穿過手帕,那手帕居然如舊紙般全碎在了空中,箭勢未停,直直向趙逆衝去。


    “雕蟲小技,也敢獻醜?!”趙逆浮空向後移去,好有足夠的距離接箭,可是他冷酷的表情馬上變成了驚訝,他沒有想到這枝箭居然比他的刹遊術還要快,他眼睜睜地看著那隻看起來平凡無奇的箭衝進射程,如射日之箭,散發著一股熱量。他指間再運起力,用力一夾,箭速一滯,卻仍去不了它的驚怪速度,帶著他整個人往後移了數丈,才意猶味盡般慢慢停下。


    他夾著這隻箭意外地盯著宋令箭,可是一切還沒停止,宋令箭扶著長弓,五指往弓弦一撥,衣袖猛地飄起來,像是灌滿了風的布兜,嘴角牽起一個極柔媚的笑——


    韓三笑痛苦地捂著耳朵連連後退。


    趙逆大感不妙,正揚手要扔掉手中的箭,可是已經太遲,那枝箭好像有靈性般震動起來,震得他虎口發痛,尖銳的箭頭裏飛快射出幾根細長的針般的木線,哧哧幾聲,遊針般釘入了肩頭,然後穿針般從背麵穿迴來,隱隱約約地嵌在趙逆的肩頭的血肉裏麵。


    韓三笑瞪大了眼睛,趙逆不顧得傷勢,失聲叫道:“遊——遊木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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