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淡往山上跑去,在半山腰等了片刻,雲清才尾隨到達。雲清不熟地形,衣衫勾破,雲鬢紛亂,氣急敗壞,所以才遲了這麽多。


    她們爭執對質,雲淡苦苦哀求,她本什麽都不想要,隻想平靜安寧地過日子,也不會爭奪任何。但雲清無論如何都容還下她,更容不下雲博。


    她們發生的掙執,雲清怒急攻心,而雲淡隻是拚了命地想要捍衛自己與雲博的生存權力,她這一生都沒有像那時這樣英勇過,嚴父血與黑俊,他們本來應該平靜安詳地活在這個世外桃源,他們本來有很快樂的生活,雲博還是個孩子,本來,本來他們將在明天宣布一件好事,從此一後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博兒會長大,娶一個善良乖巧的妻子——為什麽?她要求的,隻是這樣而已,沒有奪走雲清任何東西,為什麽她容不下?她還要奪走!


    雲清一心要雲淡死,卻容還得自己有半點閃失。而雲淡,她早已將命豁出去,隻求同死,燕衝正會收留雲博,會給他安穩,撫養他長大成人。這樣,就算她死了,也安心了。


    所以這場爭鬥,雲清輸了。


    就像藥娘說得那樣,這世上的因果循環一直都在纏繞,你所要做的,便是等待它的發生,它的結束。


    雲清死在了自己手上,以她殺嚴父血的方式,被自己的罪惡反噬了。


    兩敗俱傷,雲淡隻剩了一口氣,她望著初升的太陽笑了,往後,縱使自己不在博兒身邊,也能給他一生平安。


    她暈了過去,睡了很久,很久。


    等她醒來時,世界變了。她在富麗堂皇的殿堂般的寢室之中,隨著她的睜眼,她聽到很多人在驚叫。


    “夫人醒了!”


    “醒了醒了,睜眼了!大人——”雲淡第一眼看到的,亦是一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宗柏緊張地看著她,對著身後叫道。


    他身後轉出來一個人,那隻深埋在心底的臉印現在她眼前,他平靜地盯著她的雙眼,她的臉,良久良久,最後慢慢道:“傳太醫。”然後轉身出去。


    他為什麽這麽冷淡?為什麽明明眼中有所關切,卻還是漠不關心地離開?


    雲淡來不及感懷或激動什麽,突然寒毛直立,沙啞道:“博兒呢?我的博兒呢?我的孩子呢?!”


    宗柏輕聲道:“雲夫人放心,三少爺在另一房中修養,等他好全了,再來探望雲夫人。”


    “修養?他怎麽了?他是不是病了?他怎麽了?!”雲淡心急如焚,一動全身皆痛。


    宗柏垂眼道:“太醫說夫人受寒至深,三少爺若在側會影響到他的身體。所以才將他安頓在其他房間,等夫人身上寒氣消了,再見三少爺不遲。”


    那時雲淡還不理解宗柏,不理解他的垂眼是不想讓她看到他眼中閃爍的神色,隻是奇怪道:“三少爺?——你,你叫我什麽?”


    宗柏輕挑了個眉,俯身溫和地看著她道:“雲夫人已昏睡了二十七天。太醫說,此番夫人病再惡化,又在外顛簸數日才迴府,可能會傷及記憶——不過雲夫人放心,有宗柏及芙蓉在,會讓夫人記起往事,正常如昨的。”


    這時雲淡才發現自己床側站了兩個侍婢,一個圓臉,一個尖臉,但她們的表情都很冷淡,沒有絲毫關切,她們見她盯著自己,皆卑微地垂下了頭。


    這時宗柏突然湊進,輕輕地將什麽東西放在了她的手裏,輕聲道:“雲姑娘,你安心好好休息吧,我們……我們終於找到你了。”


    雲淡目瞪口呆,什麽意思?難道——難道他認得自己,知道自己是雲淡而非雲清?


    宗柏帶著廳中其他人走了出去,隻剩兩個侍婢不疲不累地站在床的兩側。


    雲淡眼角淚流兩側,頭痛越裂,她感覺到宗柏交在她手心裏的東西,是一小段溫和微絨的鹿角……


    雲淡在靈芝人參中慢慢恢複,但雲博自帶迴來後病情卻比她的還要重,他幾乎沒能活下來,虛寒入骨,一直反反複複,連起個身都要他人來扶。所以雲淡一直沒有輕舉妄動,她害怕自己一道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就會影響到府中如此殷切的照料,雲博已再經受不起任何顛沛之苦,不能再讓他受到半點變動。


    在此期間,宗柏斷斷續續地“幫她迴憶往事”。她知道了公子名叫上官博,上官家族在朝中地位顯赫,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難怪如此萬人敬戴。


    她還得知,雲清並沒有撒謊,上官博在認識她之前的確已與其他女人有了婚約,但他並不愛這個女人,這個婚約隻是政治上的聯姻,但他年輕時並無實權,為了家族存亡,才娶了這個女人。


    上官博的第一任夫人叫明珠,嫁入上官府後便從了夫姓,叫上官明珠,她嫁入後備受冷落,多年前難產而死,遺腹子叫單名一個井字。上官博並不疼愛發妻與長子,長子出生後不久便送出習武,幾乎不去探望。


    上官明珠懷有長子時,上官博一意孤行,以衝喜之名迎納妾室雲夫人,納後不久便懷有子嗣,馬上便升為了平妻,與上官明珠平起平坐,上官明珠大發雷庭,卻也奈合不了什麽。而後雲夫人為上官府產下次子,取名上官禮。雲夫人侍寵而嬌,故而漸失寵愛。


    後來開朗的蓉葉又補充了一個秘聞,其實當年雲夫人生得是一對雙胞胎,但因為氣血不足而早產一個月,風水司禮推算出後出來的那位小公子八字與上官府相衝,若強留下則會影響上官家族運勢,於是上官博便將雙子之事瞞去,悄悄將次子送出府休養,對外則宣稱雲夫人生下一公子。次子自出生便身體孱弱,在外輾轉又未能得到良好調養,所以雲夫人一直掛念在心,也因此而與上官博疏了情份。雲夫人憶子成狂,總是不顧上官博禁令外出尋子,三番五次,終於在某個荒僻的山村找到次子,卻終於也將自己累垮了。


    “老爺與宗柏找到夫人時,夫人抱著三少爺暈死在山溝邊上,幸虧及時救了迴來。老爺也終於疲了夫人這樣外出,已三少爺的事情與府裏的人都說了,也已在為三少爺籌蓋庭院,現在三少爺先暫時住在大少爺的院中,等他自己的庭院蓋好再轉遷過去。夫人以後便不用再總以惦念三少爺而與老爺為忤了。”蓉葉總是若有似無地打量著雲淡,她與芙葉是雲夫人的貼身侍婢,又怎麽查覺不出她們的差別呢。


    但是她有別於“雲夫人”的一切,都被很好的掩飾了,她病重過度,失去了部分記憶。宗柏經常來看她,為她的反常圓各種謊,每臨走的時候,總會深深地凝視一會兒另一個侍婢芙葉,但芙葉卻從來都不看他一眼。


    後來變成了上官博,先是趁著她睡覺來看他,後來便時常與宗柏一起來,他臉上的冷漠之色越來越少,關切之意越來越多。他不再介意宗柏與她走得太近,相反的,他總是帶著宗柏一起來看她,宗柏也變成了他的傳聲筒。


    九年了,九年了。他們別了九年,兩人相對,竟無話可說。或許她心裏仍舊無法原諒,一個人可以口口聲稱此生不變,現實卻仍舊可以與其他女人相守,他有上官明珠,再娶雲清——如果他果真如此愛她,又怎會分辨不出來真假?


    她害怕這個男人,雲清那些關於他的話反複在她腦中翻滾,但她卻從不去親口證實——時間會證明一切,會足夠她看清一個人。


    雲淡將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博兒身上,還以博兒病情為由,召迴了寄養在外的長子上官井,大人無論錯過什麽,都不應該懲罰在孩子身上。上官井迴府時已有十一歲,十一歲的孩子,已懂得是非曲直。上官井長得並不好看,可能正因為如此,上官博才將他送出習武,但上官井很有長子風範,懂禮節,明是非,也懂得知禮報恩,慢慢的上官博也沒有這樣排斥他,在他弱冠那年,


    還為他準備了一個豪盛的成人禮。


    十六年,雲淡促成了上官一家的團聚,內心卻從來沒有團圓過。她不知道自己在延襲誰的身份——本屬於她的?還是雲清爭取來的?她將自己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在這些孩子身上,希望他們健康善良,長伴膝下。


    但是,長子上官井弱冠成年之後,便外派駐守一方,隻能書信來往,次子上官禮少年便遊學在外,連弱冠禮都未迴來參加,幺子上官衍自薦巡政,五湖四海清政去了。府中無子承膝,皆流離再外……世上的因果循環一直都在纏繞,這就是她種下的因,得來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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