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帶著大寶一起去見柔叔麽?”上官兩人作別繡莊,並肩走在巷中道。


    “哎。你知道這為有表弟怕極了柔叔,若我們強行要將他從這裏帶走交還柔叔,他定要恨我們拉。”上官禮搖頭笑道。


    “柔叔怎麽會知道大寶在這裏?”


    “你知道柔叔向來愛畫,他說家中有副是這裏的畫像,為有表弟離家出走之前,似乎經常偷偷拿出來看,柔叔便心裏有數了,南下之時剛巧在西湖遇上,就結伴同來了。”


    “柔叔怎麽會有這裏的畫像?”


    上官禮一挑眉,搖扇笑道:“你不知道麽,柔叔祖籍並非出自京都,聽他說過,自小從南方某鎮便遷了出來,就是這個叫子墟的小鎮。剛可趕巧,尋迴為有的同時,還可以祭個祖。”


    “柔叔是子墟人氏?!”上官衍震驚不小。


    上官禮裝作嚇一跳的樣子,揶揄道:“看來你這縣官大人,管理籍薄之事可未盡其職啊。”


    “這裏十幾年前曾遭了一次大水,相關籍案全部遺失——別說是十幾年前,就是幾年前的衙事,也甚少能查。”上官衍苦澀一笑。


    “柔叔並未多提,可能少時就搬出村,也沒有多少感情,隻是幾年才迴來一次祭祖,打點祖屋之類。他提過是什麽紅村之類的,這個你總比我清楚了吧。”


    “這裏的確人個叫虹村的地方,據說每次雨後,彩虹總是在那個村落的方向出現,才取名虹村。”


    “原來是彩虹之村,看來柔叔還是有些浪漫之處的嘛。”


    “柔叔是虹村人氏……實在是太巧了。”上官衍迴想著這柔叔的樣子,卻非常淺淡,隻依稀記得是個非常不拘嚴笑的人。


    “這裏安靜富足,官風閑散,很正常。難得世有太平處,何須費心政理之?你說是不是?”上官禮眯眯笑,似乎很喜歡這個地方。


    上官衍輕鬆笑了:“二哥永遠隻看美好之處。”


    “有何不可?”


    “對了,大寶口口聲聲說你被淹死了,是怎麽迴事?人人都說我們長得像,為何他卻從來沒將我認成你?”


    “哦,那個傻大寶,八成是記不住臉,隻記得我這衣裳跟這眉後的小痣吧。”上官禮笑眯眯地指著自己的眉毛道。


    上官衍轉頭看了看兄長的衣裳,他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衣服,白衫寬袖,春夏時裏內穿得薄,秋冬天冷時,裏衣穿得厚,還會再在領口上賦上一條珍貴異常的黑色毛領,眼下天氣已冷,估計他早就將這毛領係上了,溫和的臉略帶一種遊曆的削尖,丹鳳眼神采飛揚,他們五官盡管相像,還是略有還同。上官禮雙眉淡而平穩,顯得非常親切溫和,且在左眉尾處有個淡而小的痣。而上官衍的眉毛微濃,眉尾微帶上揚,眉尾無痣,若是不笑,會顯得稍微嚴肅。


    雖然他們相貌極似,但上官禮向來都很會收拾自己,愛幹淨,很講究,性格隨和外向,臉上總是帶著討喜甜蜜的笑,與任何人都相處得很好,從不與人爭吵冷臉。加上才華橫溢,言詞點總穿點詩文,所以他看起來一直都風度翩翩,雖然長相相似,上官衍卻覺得自己從來都比不上這風采卓然的二哥來得好看。


    “至於淹死那事,隻是小時候無聊的一個玩笑,那年大寶才四五歲,我們帶著他在池塘釣泥鰍,我一時好玩,說要下水捉龍王,但是我一下水就冷死了,馬上從拐角爬了上來,那時剛好爹從外麵經過,若是讓他看到我渾身濕淋,定然要罵,我就偷偷迴房換衣服去了,這一換我就把池塘邊上還在等我的大寶給忘了。估計他見我半天不上來,以為我在水裏淹死了,哈哈。”上官禮收了扇子,指著舉杯樓道,“此樓極雅,我們許久未見,摒了這些家事煩事,好好把酒言歡如何?”


    不知道為什麽,上官衍心裏突然一顫,似是從上官禮那微笑的表情中感覺到了一絲悲涼,在他麵前,上官禮很少提少時的事情,可能也是顧忌到了他少時病多臥床的鬱悶之年,故而轉言其他,相言邀酒,他便也不加多想,他們一轉進舉杯樓,便聽到有人在叫上官衍。


    “是曹先生與三兄。”上官衍引薦上官禮與幾人認識,肆中人皆好奇地看著這對相貌雷同的兄弟。


    “大人,我們在這酒館後麵的院中,找到了一株略帶枯色的木芙蓉。”落座後不久,曹南正色道。


    “就是你說的那朵倚在金娘屍身邊上的花種?”


    “會是誰呢?又是從何處采來木芙蓉,又是費了什麽手法能讓花離枝多日卻不敗呢?”


    “千林掃作一番黃,隻有芙蓉獨自芳。木芙蓉不挑長土,花期又長,此花南方濕潤之地經常可見,又是晚秋之花,此處遇見有何奇怪麽?”上官禮奇怪道。


    “子墟境內,並無此花。二哥從外而來,應是知道子墟為群山所含,鎮外幾百裏皆是突岩,隻生些許灌木,並無任何花卉。可見花是由人從外帶來,但入鎮那片荒土,最快也要三天才能繞進小鎮,但當時躺在屍體邊上的木芙蓉,莖汁新鮮,花瓣嫩柔,就如人從邊上新摘一樣。但屍體已獨自棄在屋中多日,而且並無人進去的痕跡。”


    上官禮挑眉瞪眼,笑道:“莫非是神來之手,有再生護息之法?”


    “噗——”韓三笑嘴裏酒水噴口而出——


    曹南卻異常正色道:“如果世間真有這樣的人,那便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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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夏見宋令箭站得安全,慢慢走向前,看著地上的人道:“就是他!我在路邊見到的那個醉鬼!”


    酒漢突然睜開了眼睛,像受了什麽刺激般躲避著撲進來的陽光,驚恐地看著站在身前的兩個人。


    宋令箭向後退了幾步:“黑俊?”


    酒漢模模糊糊地張開了眼睛,失措地抱著身子,似乎很冷。


    “你迴來了?怎麽不去找燕飛?”宋令箭問道。


    “飛?飛……飛兒?”


    “她一直尋著你的消息,沒想到你悄悄迴來,竟也不給她報個平安。”宋令箭推開了房裏緊閉的窗戶,窗戶早已殘破,落下一地的灰,但陽光卻還嫌貧賤,仍舊溫和地打在了窗開所見的裂縫之中。


    “我——我我找過飛兒,可是飛兒變了,她不理我……她不理我,還說要報官抓我……”醉漢果然是黑俊,語無倫次,竟非常幼稚地流起淚來。


    “你去找過飛姐?——不可能啊,飛姐從來沒有提起過,而且更不可能會這樣對你的。”夏夏急道。


    “她變了……她——她一定是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黑俊突然爬了起來,瞪著兩人驚慌道。


    “她知道什麽?”宋令箭拉著夏夏後退了一步。


    “她知道了……不——不是我,不是我……她不是我的飛兒——她不是——”黑俊看著陰暗的四處神經兮兮地抖著嘴:“是他們!是他們!是他,是他把我的飛兒換走了——是他,是他迴來向我索命,是他迴來了!”


    一直很安靜的黑俊突然像看到了鬼,尖聲大叫起來。


    “宋姐姐,好可怕……”夏夏轉頭看著四周,怕陰暗中會鑽出一張恐怖的臉來,緊拉著宋令箭道。


    “你們是誰?你——你就是那個魔鬼,你又來了,你又來了!”黑俊突然向宋令箭撲來,表情兇惡之度,嚇得夏夏尖叫出來。


    宋令箭一把推開了黑俊,她推得並不用力,所以黑俊隻是踉蹌地向後退了幾步,倒坐在了椅子上,他安靜了一會兒,咳了幾聲,開始嘔吐——


    “宋姐姐,咱們快走吧。”夏夏小聲道。


    黑俊迷迷糊糊地摸著空無一物的桌子,低聲咕嚕道:“酒……我要酒……”


    “黑俊的事情,等燕飛的眼睛起色後再跟她說吧。”宋令箭迴院之前,與夏夏交代了一句。


    “知道。”夏夏失落地應了一句,看著繡莊卻不進去。


    “明天我會上山,有事山上找我。”


    “可是——海漂哥哥不是——”


    “他好得不得了。”宋令箭突然顯得非常冷漠,轉身進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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