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老爹正轉著圈,被孔武的小校一推,一個沒站穩,“啪嘰”一聲,往後一滑,帶倒了放在過道口的高腳木燈架,虧得這上頭沒燈籠,不然起火是肯定的。


    外頭這麽大的聲響,坐在隔間的幾個人都聽見了。


    凝香被嚇的一個不穩,“呀!”出了聲。伴著她這一聲的,還有那不顯眼的“劈啪”聲。


    聽到她這一聲不是從後頭房間發出來的聲響,小校和他的手下們,立馬往隔間衝來。


    “誰!”“搜!”


    隨著小校的動作喊聲,這下子是真亂了。


    阮老爹再顧不得藏掖,忙忙地穩住身形,推開扶住他的王二,往裏頭衝來,邊衝還邊喊著:“軍爺,使不得,使不得,我們少爺還病著呢。”


    他這喊著往前衝,到底是遲了些。


    聽的外頭亂成了一團,張曦秀再顧不得自己的腳傷了,正準備往弟弟那跑。


    可惜,她的一個起身的動作還沒完成,人已經被製住了。


    “別動!”、“不許出聲!”


    接連的兩聲低啞的喝止聲,炸的張曦秀愣在了凳子上。


    “姐姐,嗚嗚——”


    突然聽的弟弟被捂住嘴的喊叫聲,張曦秀腦子一下子轉了起來。


    來人怕就是外頭這群官兵要尋的人,怎麽辦?喊人?還是搞出動靜?


    張曦秀脊背一緊,她身後的人立馬察覺異樣,忙將冰涼的刀往她脖子上一梗,陰測測地道:“要想活命,就別動歪心思,走!”


    “走?往,往哪走?”到底是害怕的,張曦秀下意識地抖著聲問了句。


    “找能躲人的地方。”


    能躲人的地方?張曦秀急了,這地方可以算是開闊地了,哪裏來的躲人的地方。


    張曦秀這裏正被逼著四下張望,外頭的官兵已經打隔間往內室竄來了。


    “血腥氣!”“嗯,血腥氣,賊人怕就在這裏。”


    外頭官兵連著兩聲喊,張曦秀嚇的腿肚子直轉筋,焦急地道:“這位好漢,小女子,小女子走不動了。”心裏一急,張曦秀話音裏都帶出了哭腔。


    聽的外頭嘈雜淩亂的腳步聲,張曦秀身後的人此時也有些慌了,身上有傷,還挾持個女人,今兒真是虎落平陽了。


    不過,認輸可不是他的作風,眼看官兵到了眼前,此人一咬牙,刀往前一送,張曦秀的手被劃開了道不深不淺的口子。


    “啊——”張曦秀吃痛驚唿出聲,伴著她的驚唿聲,她身後的人壓著嗓子道:“說你受傷了,別想耍滑頭,我被逮住了,你以及你們一家子必不落好。”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阮老爹沒有來得及攔著官兵闖隔間,遂老早就先一步攔在了內室前,聽的小姐喊叫,嚇的就差推開房門了。


    因為身後的人,張曦秀隻得忍著痛,咬牙迴道:“老爹,我手讓桌子劃傷了。”


    “啊!怎麽搞的?重不重?老婆子——”阮老爹剛想喊老婆子來看看,人已經被小校往旁一推。


    這會子,阮老爹可沒那麽容易推了,他抓著門板,轉身對小校道:“這位兵爺,這是我們小姐的臥室,小的是死也不能讓你們搜的。”


    “起開,你算什麽東西,死不死的,礙我什麽事,別擋道。”說著,小校已經不耐煩地抽出了刀。


    王二怕阮老爹真犯倔,忙擠到前頭,勸道:“阮護衛,你就讓開吧,大家看著呢,到底是官家小姐,兵爺不會粗魯的,是不是兵爺?”


    小校看了眼轉圜的王二,有些不耐地道:“我可是告訴你們,放跑了賊人,你們一個也跑不掉,我可是聞到血腥氣了,再耽擱,同黨論。”


    這話重了,王二嚇的退了退,阮老爹可不含糊,忙辯道:“我們小姐受傷了,自然是有些血腥氣,再說了,我根本聞不到。”


    此時正好一陣風來,船一晃,人都站不穩,自然血腥氣也留不住,早被吹散了。


    小校可不是好糊弄的,嗅了嗅,確實沒聞到,可這不能說明什麽。遂他堅持將刀往前一送,架在阮老爹的脖子上,嗬斥道:“讓開,否則死!”


    此時內室的門已經在雙方的拉扯中,被推開了條縫,透過縫隙,張曦秀瞧見老爹脖子上的刀,嚇的一把捂住了嘴。


    形勢十分危急,張曦秀顧不得自己,暗暗計較,若是喊了人進來,是不是自家也逃不了幹係?


    還沒容張曦秀想出個對策來,她腰上的刀已經又進了幾分。


    躲在桌布底下的人,瞧著外頭的情形,也是焦急萬分,隻能是咬著牙,祈禱時間能拖長些,讓他緩點勁,好有機會逃脫。


    此時屋裏屋外的情形緊張得如泰山將崩、狂瀾欲倒。


    張曦秀被這巨大無形的恐懼壓得急喘了起來,她的眼裏,世界仿佛靜止了般,她突然有些委屈,有些絕望,人幾乎渙散了。


    就在這時,伴著阮媽媽的一聲喊,以及小校踹門的響動,突然,張曦秀眼前出現了個背影。


    “軍爺借一步說話!”


    隻這一聲,聽在張曦秀耳朵裏,彷如天籟,往日見麵時些微煩的情緒,一下子散開了。


    被攔住的小校,一隻腳已經跨入了門裏,被生生攔住,他當即暴起,怒喝道:“起開,你算個老幾。”


    來人不是別人,自然是心急張曦秀的周墩一。


    隻見他不卑不亢地對怒起的小校,客氣地一抱拳,“軍爺客氣,我不算什麽,這位爺應該能算什麽。”說完,往旁一指。


    這時候大家才注意到,同周墩一一起來的還有個人。


    隻見此人被點了名,並不多言,隻移步衝著小校低語了幾句,便抱臂後撤了幾步,仍舊隱在了陰影裏。


    瞧著這樣的情形,一時屋裏屋外的人都緊張地盯著仍舊板著一張臉的小校,生怕此人並沒多大的分量。


    好在來人還算是有幾分本事,本劍拔弩張的小校,陰狠地盯了幾眼張曦秀的內室,狠狠地啐了口,一轉身一揮手,人就竄了出去。


    他的舉動讓眾人鬆了口氣,待官兵唿啦啦一起走掉後,周敦一再來尋那個解圍的人,已經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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