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真叫人難測難料,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什麽人,突然冒出一個什麽事情來,便會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這天,金戈正埋頭審版,女記者夏影笑吟吟站在他麵前。他辦公室的門從來都是敞開著,無論什麽人,無需事先通報,無需敲門,便可直進直出。夏影將一本雜誌放在他麵前說:


    “請金總指正。”


    金戈掃了一眼,見是一本《特區女性》雜誌,封麵的內容簡介裏,一條橫貫整個封麵的大字彩色標題很是搶眼:《特區女記者夏影向世人袒露隱私》。標題下的內容提要裏寫道“這是一位在中國曆史上第一個真正大膽袒露隱私的女性:這是一篇記錄從包二奶、三陪女到女記者的傳奇故事。”


    金戈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他預感到這是一篇惹禍的文章,倒不是給《南海晨報》惹禍,而是給她自己惹禍。她以後的生活會很艱難,因為眼下的新聞主管領導和部門,是不會容忍她這樣經曆的人當記者的。


    他急忙打開雜誌,頭題跨頁通欄大標題登的便是她這篇文章。標題下,編輯在“閱讀背景”中開宗明義寫道:


    10多年前,一位名叫遇羅錦的女作家,因發表了一篇披露個人穩私的作品——《一個冬天的童話》,而震驚全國。而那不過是一篇猶抱琵琶半遮麵、根本談不上隱私的自傳體小說。


    而本文作者——《南海晨報》女記者夏影,卻以中國曆史上任何人未曾有過的直麵人生的勇氣,將自己被騙做“包二奶”、“三陪女”等不光彩的隱私包括記載這段曆史的生活照片,不加修飾地袒露在陽光下。


    我們希望獻給讀者的不僅僅是一篇反映特區女姓生活的傳奇故事,而是一份饋贈給廣大讀者直麵人生、認識自我、反思社會的思想禮品。


    我們相信這篇作品不僅是後人研究當代社會和女性的珍貴史料,而且它將在中國思想解放史上留下深深的腳印。希望讀者來信交流自己的感想,我們將在《編讀往來》專欄中刊出您的見解。


    文章的幾個小標題分別是:


    我一見鍾情的男人其實我並不了解他


    懷孕後才知道他已經有了妻子和孩子


    兩個女人爭丈夫失敗的是我


    去做三陪小姐差點被販毒者打死


    我終於由一個廚娘一躍成為女記者


    這些都是金戈已知的內容,他無需細看,隻是一掃而過。他不無憂慮地抬起眼皮看夏影一眼說:


    “對今後可能碰到的難題,你做好思想準備了嗎?”


    “難題?能會有什麽難題?隻能是知名度更高,工作更好開展,我想不到會有什麽難題。”


    夏影一臉的自信、自得和自豪。


    “你呀,受了那麽多的磨難,還這麽童真,實在是難能可貴,難能可貴呀!”金戈不能不提醒她了。“你想過沒有?在當今的中國,在當權者的思想觀念裏,是不能容忍一個當過三陪女的人做記者的,到了那時你怎麽辦?”


    “這怎麽可能?”夏影眨巴著迷惑不解的眼睛。“你看看後麵一頁,社會名流對我是怎麽評價的……”


    金戈拿起雜誌又翻了一頁,在《編輯觀點:新聞炸彈夏影》的通欄標題下,刊登了一組三篇社會名流的文章,有詩人、有大學教授、有省婦聯主任。


    詩人馬珂在題為《我慶幸結識夏影》的文章中說:


    我是一個窮詩人,過去我覺得“三陪女”,是一種同我的生活圈很遙遠並令我感到很陌生的人群。當我讀了她這篇文章並與她交往後,我忽然發現她離我是如此的近。我對她不僅沒有歧視和距離,而且我對她產生一種理解。在與夏影的交往中,我發現她對過去的苦難是那樣的蔑視,似乎那不過是童年時代摔過的幾個斤鬥。


    與夏影相比,雖然自己也曾經曆過痛苦,但卻幸運得多。可這些痛苦卻總是深深地埋在我心裏,揮之不去。我想,要像夏影這樣笑看人生,不僅需要勇氣,更需要一種襟懷。這是我永遠不及的。


    我十分感謝認識了夏影,她使我在觀察人生時多了一個新的視角。


    大學教授陳啟在題為《我們都是“套中人”》的文章中說:


    不能說夏影女士有特別的功力,但她肯定擁有了中國人所缺少的勇氣——自我暴露。我知道我自己,我知道我所熟悉的人,我們每天時時用周密的偽裝把自己封存起來。我們害怕被人議論,害怕被人嘲笑,不敢說真話,不敢袒露內心想法。我們害怕的太多,幾乎沒有什麽不怕,我們最怕真實地袒露自己。像夏影那樣,中國人會嚇傻的。


    我很少直白坦言自己,這輩子也無法像夏影那樣大膽無畏。身為男人,我隻能向夏影女士表示真誠的尊重。就這一點,注定我是個膽怯的男人。因為我不敢說我自己,因為別人像我一樣把自己封存在套子裏。為此,我向夏影女士敬禮。


    省婦聯主任林舒在題為《夏影的名字將載入中國婦女運動史冊》的文章中說:


    “家醜不可外揚”,這是中國人的古訓。在我的知識範圍內,中國5000年文明史上,還沒有見過任何一個像夏影把自己的隱私和盤托出。


    袒露自己的隱私,不僅需要勇氣,更需要反省自我的人生態度。隻有超越自我,對前途充滿自信的人,才敢於亮出自己的弱點。


    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醜陋史”,隻是大多數人把它深埋在心裏。從這一點來說,夏影無疑是開先例的女中豪傑。


    我深信夏影的名字將載入中國婦女運動史和中國思想解放史。


    金戈看完後,用坦誠的目光看著夏影說:


    “他們的這些觀點我都同意,但這畢竟不是官方觀點。別忘了我們是生活在共產黨執政的中國,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一部新聞法,對與錯隻在當官的一句話。說你對你就對不對也對,說不對就不對對也不對,不服不行,這樣的事你見得難道還少嗎?”


    “我既然敢自曝隱私,就什麽也不怕。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我夏影怎麽樣?”


    “好,隻要有這種思想準備就好……”


    與此同時,一封由海城日報社4名女記者聯名寫的信擺放在湯勁柏書記的案頭,題目是:《我們羞於與這樣的女記者為伍》,信中寫道:


    尊敬的湯書記:


    隨信寄上特區女性雜誌一本,上麵刊登了一篇《特區女記者夏影向世人袒露隱私》的文章,不知你看過沒有?


    說實在話,湯書記,我們為《特區女性》公然刊登這樣一篇文章而感到臉紅,我們更羞於與這樣的女記者為伍。


    這樣的文章一登,發到整個特區,發到全中國甚至全世界,人們就會認為特區的女記者都是由“包二奶”、“三陪女”組成的,那特區女記者的隊伍成了什麽形象?讓我們這些良家婦女女記者的臉往哪擱?你這個主管全省宣傳文化工作的省委領導恐怕也無法向世人交代吧?


    我們特區女記者懇請湯書記在百忙中抽出時間管管這件事,不然的話,我們隻有改行做其它工作了。


    特此致函


    海城日報社女記者


    張紅劉麗周靚王彩雲


    湯勁柏看完這封信,忙打開《特區女性》,一口氣讀完夏影那篇袒露隱私的文章,氣得瘦骨架差一點散開來,縮進肩膀裏的半個腦袋一下子彈了出來,梗著脖子咬著牙,揮筆在信箋上批示道:


    轉新聞出版局辛局長:


    這樣的“三陪女”還能讓她繼續當記者嗎?查一查《南海晨報》是怎麽把她招進報社的。


    フ庋的雜誌不停刊整頓行嗎?查一查這篇文章是怎麽出籠的。


    湯勁柏


    九月八日


    由於用力過猛,筆尖都被他摁彎了。他氣簡直


    不打一處來,很自然想起《南海晨報》發《臥虎村村長太離譜》那篇文章,他本來想在全省宣傳文化工作會議上點名批評一下,就能將《南海晨報》的氣焰壓下去。沒想到他們又捅到了廣東《珠江晚報》上,讓他鞭長莫及,不得不舍卒保車,忍痛割愛把符仕光選下去。這好比是小老鼠鑽進了大象的鼻子裏,讓他渾身有勁沒處使。可眼下你《南海晨報》又出問題了不是?而且是犯了眾怒,女記者們群起而攻之,看你金總編怎麽交代?


    新聞出版局辛局長不敢怠慢,腆著個大肚子,“唿哧唿哧”地上到《南海晨報》所在的僑企大廈8樓,進了總編辦公室,沒等金戈讓座倒茶寒喧完,開門見山劈頭就問:


    “大金呐,夏影當過三陪女,你知不知道?”


    “知道哇。”金戈毫不掩飾。


    “知道為啥還讓她當記者?”


    “哪一條規定說不讓三陪女當記者啦?”


    辛局長一下子還真答不上來了:“是啊,是沒有明文規定不讓三陪女當記者。可原則規定還是有的,記者要思想作風正派,模範遵守社會公共道德……三陪女能算思想作風正派嗎?能算模範遵守社會公共道德嗎?”


    “辛局長,我們都是當兵的出身,莫怪我說話不打彎兒。夏影她當過三陪女不錯,可那是過去呀,現在她不是已經不當三陪女了嗎?她進步了,當了記者,這不是好事嗎?難道我們要她當一輩子三陪女嗎?就是在舊社會,還允許妓女從良呢,何況她還不是妓女,最多也不過是陪唱、陪跳、陪喝。更何況,她是因為受騙,被逼無奈才走到這一步的,其主要責任在社會,社會應該給她一個自新、自立、自強的機會,決不能重新逼她迴到三陪女行列裏去!”


    “好好好,我承認你講的有道理。但你這個道理,眼下還不被大多數群眾和領導所接受。你看看這封女記者的聯名信和湯書記的批示,就什麽都清楚嘍。”辛局長說著將湯書記轉給他的那封信遞給金戈。


    金戈掃了一眼說:“我們是搞新聞的,新聞是什麽?是對新近發生的事情的報道,是指引社會前進的燈火。首先我們新聞工作者要身體力行,如果我們連這點勇氣都沒有,那報紙幹脆就別辦啦!”


    “我不跟你說那麽多,我是新聞官員,你是報社總編,我們又都是行武出身,現在我跟你講紀律。按照湯書記的指示辦,立即將夏影清除出記者隊伍,你本人還要寫出深刻的檢討!”


    金戈還能再說什麽呢?端人家碗,受人家管,天經地義啊!所以共產黨才要牢牢抓住報紙的審批權和總編的任免權不放,讓你孫猴子有再大的本事,也總在如來佛掌握之中。


    夏影被解聘了。開始她還有點不大在乎,心想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可她跑了幾家報社後才知道,新聞出版局已將湯書記的批示通報各媒體,誰也不敢聘用她。身為特區的海城尚且如此,其它地方就更不用說了。《特區女性》雖被停刊整頓了,她那篇袒露隱私的文章卻不脛而走,不翼而飛,國內有幾百家報刊轉載,直至港澳台報刊和東南亞華文報刊。可真正付稿酬的卻寥若晨星,要讓他們接收她當記者更是白日做夢。他們不光是擔不起聘用三陪女做記者的名聲,更怕她再曝隱私時把他們的隱私也一塊曝了出去。オ


    轉眼春節又要到了,工作無著的夏影真正有了一種危機感。她不光要吃飯、穿衣、租房住宿,還要寄錢迴去養活已經上幼兒園大班的兒子。怎麽辦呢?她想到過再去當廚娘,倒不是當過記者後看不起廚娘的工作,而是掙那三幾百塊錢連塞牙縫都不夠,怎麽養活兒子呢?


    她也想到過再去當三陪女,說實在話錢倒是不少掙,可心理上她再也難以承受了。


    サ背跛當三陪女,不光是生活所迫,更重要的是她有一個明確的奮鬥目標,要上電大、要當女記者。所以再羞、再難、再受汙辱,她都咬牙忍受下來了。後來目標實現了,可好景不長,卻因自己的自曝隱私,坦誠勸世而遭解聘。在這種情況下再讓她去當三陪女,目標沒有了,動力自然也就迴零了,心理怎麽能承受得了呢?


    在夏影走投無路的日子裏,自然要想到那個掌握著她的生殺大權的湯書記。解鈴還需係鈴人嘛。對,找他理論去,即使他不下令恢複她的工作,也要討個說法,不能這麽不明不白地遭扼殺!


    她是那種說幹什麽就一定要幹什麽的女人,不然也不會盲目來闖海城,不然也不會去當三陪女,不然也不會自曝隱私。現在她既然想到了要去找湯書記,決不會有半點猶豫躑躅,當即便來到市委大院,上了市委辦公樓六樓,敲開了湯勁柏書記的辦公室。


    接待她的是楊秘書,楊秘書弄明白她的來意後,告訴她說湯書記到省裏開會去了,讓她有事按級反映,或寫信寄來。


    “那我就改日再來。”


    第二天夏影又來了。楊秘書說湯書記視察工作去了。她隻好再次離去。


    如此三番五次,她總也見不到湯書記。


    大概是到了第7次,她明明親眼看見湯書記前腳進了辦公室,可當她後腳進去要見他時,楊秘書仍推說湯書記開會去了。怎麽,莫非是自己看走了眼?不會呀,她不光經常在電視上看見他,還親耳聽過他幾次高8度的講話。就在這時,套間裏隱約傳出湯書記打電話的聲音。沒錯,他確實在辦公室裏。那麽前幾次呢,他可能也在辦公室裏。這麽看來,他是有意躲著不見我啦!


    夏影這個辣妹子頓時火上心頭,她真恨不得一下子就衝進套間裏,質問他幾個為什麽,讓他說出個子醜寅卯來。可她又轉念一想,那樣效果並不好,湯書記肯定會惱羞成怒,找個借口把她抓起來都說不定。不如佯裝不知,有話對秘書說,實則是說給他聽,讓他捫心自問去好啦,說不定會良心發現,收迴成命,讓她重新迴到《南海晨報》去當記者。於是她亮開嗓門道:


    “既然湯書記不在,那我有話隻能給你楊秘書說了,希望你能如實向湯書記反映。”她掃一眼套間的門繼續說:“我當過三陪女不假,可我從不隱瞞,不光在應聘記者時說在了明處,而且還把它寫成文章,登在了特區女性雜誌上,公諸於眾,任人評說。不像有的人,做了虧心事,就躲著藏著,害怕見人,害怕見陽光。如果連我一個弱女子都害怕,還能指望他為國為民承擔重大的責任嗎?”


    楊秘書嘴張了張,但什麽也說不出來。


    “可話又說迴來,我為什麽去當三陪女?固然有我自身人性的弱點,這我在那篇自曝隱私的文章裏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但社會上到處是騙子,到處是那些不幹不淨的娛樂場所,逼良為娼,逼良為娼啊!作為社會管理者的各級領導,難道就沒責任嗎?為什麽這一切責任總要我們女人來承擔,板子總是打在我們女人的屁股上?你們逼良為娼,糟踏了女人,最後受責難、吃苦頭的還是女人,這公平嗎?”


    “……”楊秘書無言以對。


    “湯書記大筆一揮,就把我從記者隊伍裏趕了出去,這不明擺著是要我再去當三陪女嗎?我既然出了火坑,就決不會再往火坑裏跳。那我靠什麽來養活我和我的孩子呢?還去當廚娘嗎?吃苦我倒不怕,可那三幾百塊錢能養活我和孩子嗎?如今我已是走投無路,要麽我就從這市委的8層樓上跳下去,要麽我就進京告狀,或者把我的遭遇寫成文章,在國內外的媒體上發表,讓世人評評這個理!”


    夏影說罷站起身來拂袖而去。因為她知道,憑她怎麽說,湯書記也是不敢從套間裏走出來和她對話的。她一個弱女子敢自曝隱私,他一個身為國家高級幹部的大男人卻怕見陽光,簡直是日月易位,乾坤顛倒!楊秘書也隻能是無言地聽著,不可能給她一個什麽明確的答複。她隻能寄希望於湯書記冷靜思考後的良心發現,


    能給她留下一點可憐的生存空間。


    使夏影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楊秘書便找到了她的住處,敲開門後和顏悅色地說:


    “下午湯書記開會迴來後,我把你的情況如實做了匯報。湯書記很是同情你的遭遇,可他身為書記,有許多事情也是身不由已啊。他如果不讓你離開記者隊伍,其他的女記者就不幹了。是留你一個讓其他女記者走呢,還是讓你一個人走留住其他女記者呢?你是個明白人,不會算不過來這個賬……湯書記知道你困難,眼下又要過年了,就自己拿出2000塊錢來讓我帶給你,希望你能迴家鄉發展,換換環境也許會好一些。”他說著從公文包裏掏出一疊錢放在桌子上。


    夏影是多麽需要錢啊,別說是2000塊錢,就是200塊、20塊,甚至是2塊錢,也夠她吃一頓飯了。可這2000塊錢她不能收,因為這2000塊錢解決不了她的工作問題,更何況這2000塊錢是要堵她的嘴,收她的心,更有甚者是要將她趕出海城,是給她迴家去的路費錢!就現在這個樣子她無法迴去,迴去她無法向父母交代,無顏見鄉親朋友。她要洗盡冤屈,幹出點樣子,衣錦還鄉,光宗耀祖!她要為女性爭氣,為女性爭取更多的生存空間,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活在這個世界上!於是,她毫不遲疑地拿起那一疊錢,塞給楊秘書說:


    “我是很需要錢,但我要的不是這種錢,而是用我的工作掙來的錢。請你退給湯書記,別說是2000,就是20000,我也不會動心的!”


    楊秘書還想說什麽,但看著她那堅毅的神色,嘴張了張又合上了。他將錢塞進公文包裏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說來也巧,楊秘書前腳剛走,金戈後腳就進去了。要過春節了,他來看看夏影。她畢竟是為《南海晨報》出過力的人,畢竟他並不願意開銷她。他見夏影臉色蒼白,嘴唇發紫,兩眼通紅,知道剛才肯定發生了什麽事。再三追問,夏影才把她如何三番五次地去找湯書記,湯書記如何避而不見:又如何讓秘書送2000塊錢來堵她的嘴,想讓她離開海城迴家去講述了一遍。金戈聽後唏噓再三,斟酌再三,然後做出一個慎重而又大膽地決定:


    “夏影,你看這樣行不行?你還迴《南海晨報》當記者,但暫時不要用夏影的名字發新聞,隨便起個什麽筆名都行,比如說叫冬草什麽的,等過了這個風頭,看一看再說……”


    “那你不是又要為我擔責任受處分了嗎?”


    “我再難,總還不至於沒飯吃吧。可你,總要先生存下來,我不能眼看著他們再逼良為娼啊!”


    夏影的眼淚“唰”地流了出來。這是壓抑太久後釋放的淚,是對金戈感恩戴德的淚,也是一場劫難後重新奮起的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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