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著從冷宮裏帶出來的補丁包裹,傻愣愣地杵在這宮殿的中間,身旁有來來往往忙不迭地太監宮女們。這裏真是夠大的,先是院子那麵積就頂冷宮的兩個都多,再一進門,從前殿到後殿就比我原先住那屋到小廚房,再從小廚房迴到我住那屋還長,還有什麽亂七八糟的這殿那殿,我也沒仔細去聽給我講解的那宮女頭子的話。這裏很大,不過也很空,在奴才們忙活了一陣後,才算讓視覺上有充實感。那宮女頭子哈著腰以表歉意地說,什麽時間倉促啊,娘娘別介意啊,過些日子定將這芷泱殿恢複成原樣啊之類的話,但……我是不知道以前這個橙月汐有多奢侈,就現在這珠簾繡柱、錦纜牙檣的陣勢已經足夠讓我愕然了,走過去摸了摸,靠,連桌布都是上等地絲絹錦緞,軟榻更是白狐鋪墊,四周還擺設諸多著奇珍異寶。哇,這個是珊瑚?有著彩虹般顏色的珊瑚,還泛著點點銀光……啊,這個……這個是宮燈麽?古木雕花而成的支架,輕紗圍成的燈麵,還有,還有這屏擋寢室的珠簾,更是由淺桃色似碎鑽類的硬物串聯而成……這裏跟冷宮比起來,簡直就是蓬萊宮闕!


    “娘娘?娘娘?!”


    “啊……”合上了驚訝而長大的嘴巴,我聽到眼前這位宮女頭子正在叫我。


    “娘娘若是還覺得缺少什麽,盡可跟奴婢們說。”話雖恭敬有佳,可那眼神中一帶而過的鄙夷卻泄露了她真正的心思。在她忙著指揮時,我不禁仔細的打量了起來,秀發似極為細心打理過,整齊的向著頭的頂部分層卷梳而上,髻旁插了根玉簪花。身材高挑,是我自打來了見到的女人中算較高的了,豐滿窈窕,目測就有c罩杯,麵若桃李,雖穿的隻是中等綢布的宮服,但那衣料明亮的碧色也剛好襯托出幾分姿色。那些個小宮女太監對她的態度,讓我以為她也是宮女頭子級別的人物。


    她側過臉,剛好看到我正盯著她瞧,詫異了一下,便朝我走了過來,微微俯了身子,端正肩膀抬高下顎,對我道:“娘娘辛苦了,奴婢們也已歸置的差不多了,請娘娘及早休息……”其實,我很納悶,她的目光明明已經掠過我的頭頂了,那這些話,是真的在對我說麽?可能是為了證明給我看,她突然垂下眼瞰臨著我,還伸過手要拿走我懷中的包裹,一把搶迴來緊緊抱住,她又拽了過去,我再拉了迴來,就這樣反複幾次後,我斜楞著眼怒視她。


    宮女頭子頗感驚訝,說:“娘娘,這些劣等衣物就別要了……”


    劣等衣物?這都是老娘diy的貼身衣服,我端起皇後該有的氣勢,道:“本宮的東西自己做主,你們也累了,都下去吧!啊,對了,把本宮的侍女嫣離找來!”


    終於,那宮女頭子帶著一幫小嘍囉浩蕩而去。我拎著那個破包裹仰麵躺在了大床上,哇,真軟真香,細滑的綢子還帶著涼涼的觸感。


    “奴婢嫣離參見娘娘!”聽到這熟悉地聲音,我再也忍不住地蹦起來拋下包裹,便撲入她的懷裏大哭,嫣離見我如此,拍撫著我的後背柔聲安慰道:“迴來了不挺好麽。”


    對於橙月汐是迴來了,而對於我寂月來說,無論是在冷宮裏,還是在這芷泱殿內,都不是我的歸宿。


    過了兩日後的某天中午,我正吃著飯,體會從破瓦陋室升級到金絲牢籠的待遇差別,聽到宮人通報說皇帝駕到,抹吧抹吧嘴上掛著的殘渣,急急起身迎出。


    “臣妾參見陛下!”


    “嗯。”


    從這聲嗯裏感覺出這皇帝今兒心情還算不壞,起碼不像那次再冷宮讓我等半天,近乎卑微地躬身而立,我慢慢抬起頭看向他,卻不料被他逮個正著。


    感覺到我躲避的視線皇帝紫璿也沒有惱怒,自行做到桌前倒了杯茶喝,說:“月兒可還住的習慣?有什麽缺的叫奴才們添置便可。”


    什麽缺,什麽缺,我看來看去就是你們缺!“與之前冷宮的日子好了千百倍,臣妾心滿意足了。”我微笑著答道。


    後來又跟他閑扯了幾句,什麽睹物思人,問我有沒有在這裏想起什麽以前的人或事,我簡單糊弄了過去,特地問了下他,以後是否可以隨意走動,他那意思是,我是皇後,誰敢阻攔我等於是不給他麵子,我暗自記下。不過,這皇帝紫璿也真夠忙的,估計連屁股還沒坐熱,外邊就有太監傳話說某個妃子那兒出了什麽事兒,叫他過去瞧一眼,等他走後,我才想起那太監說的好像是婉妃。


    流芳宮內


    幾名太醫圍著床幃邊細細的診斷著,他們身後有兩名宮女正攙扶著婉妃,整個宮內一片肅靜,隻有婉妃還忍不住地低泣幾下。在一聲皇帝駕到的通報後,先前已是哭的跟個淚人兒般,身子軟到需要攙扶的婉妃,此刻卻撇開他人淚奔而出:“陛下…陛下您快來看看琛兒吧,怕是晚了,就看不到了,嗚嗚……”


    一把扶住眼前看似欲倒的婉妃,紫璿緊皺著雙眉,厲聲道:“太醫們的診斷還沒出,你這個當母妃再胡說什麽?!”又瞧到原本嬌豔的容顏已滿是淚痕,心有不舍,便放柔了聲音說:“蓉兒別擔心,有朕在,絕不會讓琛兒那孩子有事!”於是,擁著婉妃,步入內室。


    半晌,在幾位太醫們診斷後給出的結果,說二皇子的症狀是“邪之所湊,其氣故虛。”聽完這句,婉妃娘娘立時杏目圓瞪,近乎於淒厲地問道:“邪之所湊,其氣故虛?可是說陰邪之氣附在了琛兒身上?!”轉過身哭倒在皇帝紫璿身上,說:“陛下,是她,一定是她!害死了婕妃腹中胎兒不算,還要害死我們的琛兒啊!”


    聽婉妃這麽一嚷,其中一名太醫趕緊解釋道:“啟稟皇上,臣言之邪乃風熱之邪……”


    “胡說!就是她!她親口跟我說的,從地府迴來了就開闊了些眼界,還……”


    “夠了!!”紫璿極為不悅地打斷了她的話,硬是將她推離了自己身上,冷然的說:“婉妃憂心過慮,還不攙下去好生歇息著!”愣在一旁的宮人們這才急忙半拉半扯地把婉妃帶了下去。


    揉了揉鼓鼓作痛的太陽穴,紫璿又道:“不遺餘力醫好二皇子,否則……做好陪葬的準備。”


    在場的幾位太醫立即跪倒在地,顫抖著俯首唱喏。


    在臨近傍晚的時候,我拉著嫣離去找了趟季鴻燁,叫他幫我看管著點事情。花花草草我要是想要還可以移過去,秋千我要是想玩可以叫人在芷泱殿再做個更好的,除了那塊小田地是真沒辦法應對了,起碼是我想不到辦法,辛勤勞作的果實,我可不想就此浪費或者便宜了別人。卻在迴來的路上,聽說了一件事,本來我還半信半疑地,直至迴到芷泱殿時,看到門口等著的紫芸,和她那雙哭紅了的雙眼,我才愕然。


    “琛弟怕是不行了……”才一開口便是幾行清淚,紫芸哽咽著說。


    想到之前還活蹦亂跳的叫我去給他的小度子陪葬,那個誌氣高昂還封自己母妃為禦用母妃的小肉墩兒,怎麽如此突然就告急病危,我問紫芸可是害了什麽急症,她卻支支吾吾也講也講不清楚,急的我來迴踱步。我當然想過去看看他,見不見最後一麵還另當別論,就是他這病來的這麽急這麽突然,也許並不是那麽要命的病症,隻是因為在這個時代人們還沒有解決的辦法,像以前電視裏常見到小孩子得了天花,出了水痘,或者有人得了絞腸痧、肺癆,都隻能聽天由命,或是直接等死,可在現代都有治療的方法和防禦的措施。可我這樣貿貿然去了,怕是會引起諸多不便,婉妃會不會放我進去就是個問題,再加上那個皇帝紫璿,萬一再認為我又是過去下毒什麽的,嘖……


    正當我兩難之時,又聽紫芸說道:“前…前幾日,琛弟還說挺喜歡你的,如果……如果可以,你就去看看他最後一麵吧!”言罷她已經泣不成聲。


    “好!”我一鼓作氣地攥拳道:“我這就跟你過去見他!”


    流芳宮內


    當一名內侍稟報紫璿說,皇後攜


    大公主齊來探望時,他甚感驚訝,這種時候她來幹什麽?本來就已經被潑的一身髒了,幹嘛還要來蹚這渾水,揮手示意說,叫皇後先迴去休息,等過幾日再說,沒想到內侍下去不久後又折了迴來,說皇後已經進來了,紫璿煩悶地歎了口氣,便站起身迎了出去。


    看到皇帝那家夥不善的臉色,紫芸牽著我的手抖動了一下,看這當爹的,把孩子都嚇到了,我攥緊了她的手,走了過去,並沒有行禮,直接說道:“陛下莫要惱怒,臣妾並非抗旨不尊,而是心中實在難安,隻求看一眼二皇子。”


    許是見我說的誠摯,便默許地點了點頭,由紫芸引領著,我來到了小家夥的身邊。一走進室內,便看到有一堆人杵在這裏,見到我紛紛行禮問安,我抬手止住。隻見紫琛此刻昏睡在床榻之上,身上隻穿了件紅色福紋攏邊式的錦緞小肚兜。臉色還好,除了額頭滲出的汗珠,就是在他麵頰,四肢的皮膚上冒出了一塊塊形狀、大小不一的鮮紅色或蒼白色的斑塊,而且這些斑塊還有些被抓撓過的跡象,天哪,這小家夥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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