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跪在我身邊的年輕護衛敬畏地答道:“啟稟皇上,卑職巡邏經過此處,見到一名內侍疾奔而出,口中還喊著……卑職覺得事有不妥,故而擅自進入冷宮查探……但卻發覺……”他偷偷瞟了我一眼便又低下頭去。


    唉,這年輕護衛不會是第一次見皇上吧,該說什麽就說什麽唄,難道他不知道他這樣吞吞吐吐更讓人聽的發惱麽?還好俺看過不少古裝劇和小說,現在一點也沒有惶惶不安的壓迫感,嗬嗬……


    “把話說清楚些……”果然,那家夥開口了,但語氣並沒有很惱怒,反而是懶洋洋地態度,甚至還叫人從身後擺好了一把椅子,舒舒服服的坐了上去,我靠,這家夥出門都帶什麽啊?


    “是!!”年輕護衛卻是身子一震,急忙答道:“卑職聽到那名內侍喊著皇後娘娘詐屍,所以才貿然闖進冷宮。卻見娘娘手抓白綾急唿救命,卑職就把娘娘救了下來,可娘娘卻好像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我邊聽著他說的說辭邊附和地點了點頭,卻看到皇帝那家夥倏然投來猶如利劍般的目光,讓我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靠,他他……他拿眼神當暗器麽!我決定,以後每天多凸他一點點。


    “不知道自己是誰?哼……”一聲冷笑傳來,隻見那皇帝垂下眼眸玩弄著大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貌似不經意地反問,我也不知道他問誰沒敢吭聲。


    “啟稟皇上,確實如此,娘娘她……問卑職她是誰?”


    “把人帶上來!”皇帝不理會年輕護衛的話,揮手吩咐道。帶人?帶什麽人?我好奇地向外張望,卻看到兩個侍衛架著一個人走了過來。一進門便把那人扔在了地上,竟是之前大叫著逃走的那個太監,他一見到我又是一陣驚唿慘叫,狀似要往外逃,可一看到皇帝在此也不敢放肆,隻是拚命的磕頭喊著:“皇上救命啊,皇上救命!”


    可能是覺得那種閹人的聲音太過刺耳,皇帝厲聲道:“夠了!!”那太監果然聽話的安靜下來,隻是在瞥到我時還忍不住地戰栗。剛剛小展天威的皇帝又問道:“你告訴朕,你看到了什麽?”


    那太監聞言立刻說道:“皇上,奴才……奴才看到皇後娘娘她她……她詐屍了!!”他不安的瞧了我一眼又往皇帝的身邊挪了挪,這太監不會真的以為什麽真龍在世,能震住妖魔鬼怪令其不敢欺身的瞎話吧。隻聽他又說:“奴才奉常公公之命伺候娘娘上路,奴才是親眼看著娘娘她過去的,也是奴才幫忙把娘娘的屍身放在席板上的。可……可當奴才去跟常公公複命迴來時,卻看見……看見娘娘她……”那太監指著我的手越抖越厲害,就像在迴憶著某種極度恐懼的畫麵,眼睛瞪得徒大臉色慘白,猛地抱住皇帝的腿喊道:“皇上……皇上救命啊皇上!您告訴娘娘,奴才不是殺害娘娘的兇手啊,您叫娘娘別找奴才報仇啊皇上!”


    “兇手?是朕下旨賜的皇後三尺白綾,按你的意思來說……朕就是兇手咯?”皇帝一腳踢開了那太監,有些慍怒地說道:“沒用的狗奴才,拉下去,杖斃!”


    在那太監一陣淒慘地求饒喊叫聲中,我突然感到一股寒意從胸中漾開,他就這麽輕輕地兩個字,便決定了一個人的生死,同樣我的生殺大權也掌握在這個皇帝手中。我現在不是在做夢,也不是在看電視劇,更不是在看小說,而是我真的就站在這個卑尊分明的世界,也就是說,我要是讓皇帝一個不如意就會人頭落地!!


    “月夕,告訴朕,你在玩什麽花樣,嗯?”不知什麽時候那個皇帝欺近到我的身旁,附在我耳邊夢魘般的說道。


    由於太突然和太靠近,他溫熱地氣息掠過我的耳邊,卻猶如冷風過境使得全身汗毛都豎起,嚇的我連連後退撞在了桌邊,而身後傳來了凳子掉落的巨大聲響。我吞了吞口水卻說不出一句話,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那皇帝說是他下旨賜的白綾,也就是我現在借用的這個身體是他的皇後,更不知為了什麽讓皇帝決定殺了她,那我如今成了這身體的主人,他是否會再賜白綾一條,或者一杯毒酒,更或者痛快的給我一刀……


    不!!雖然……雖然我是不想活了而自殺的,但我如今已經莫名其妙地出現在了這裏,什麽都沒弄清楚前,我不可以就這樣又莫名其妙地死在這裏。這不是我存在的世界,不是我原本的身份,是的,我要告訴他我不是什麽皇後,跟他說我的靈魂不小心穿越到這個已死的皇後身上,那麽……他會放過我嗎?理智告訴我,他不會,不管這身體裏現在寄住的靈魂是誰,皇帝已經決定要把這個身體毀滅,讓她消逝在這個世界了,君無戲言,怎麽會因為我的片麵說辭就會放過的呢,也許還會當作是皇後玩的把戲。就算他信了我的話,反而更會把我當成妖魔邪道來對付,那樣我豈不會死的更慘。以前的我存在與否甚至生或死都無人在意,而現在我輾轉複活到這裏,卻有人希望我死掉,不知為什麽,現在的我,內心裏反而有種強烈的生存欲望。


    我該怎麽辦,裝瘋賣傻麽?我可做不出為了證實自己真的瘋了,而去吃些惡心的東西的舉動,那……那我裝失憶好了,對,裝失憶,本來我就不是皇後,根本沒有她的記憶,而且就算現在那個皇帝他會認為是如今我扮演的皇後在裝,但人總有不同,日子久了他就會發覺,如今的這個皇後真的不再是之前那個皇後了,說不定也許就會網開一麵。但這些的前提,都是他肯給我繼續活到他能發現這一切的機會。


    皇帝不露聲色地觀察了我一會兒,終於說道:“宣個太醫過來給她診治一下,然後將情況仔細的匯報與我!”之後便領著大隊伍浩蕩離去。


    “唿……”大大地喘了一口氣,不知不覺中我的手心攥出了汗,真的跟感覺再世為人似的,閉上眼小小慶幸一下,重生的喜悅嗎?說不清,反正就是心裏在想不用死了太好了!


    “娘……娘娘……卑職的刀!”我還以為人都走光了,忘記年輕護衛還等著要迴自己的佩刀呢。


    “哦,給你。”我把手中一直握著的刀還給了他,看著他傻愣愣收刀的動作我又不禁嘀咕道:“這娘娘的稱謂真別扭,少叫一個字就是喊娘了,我可沒你這麽大的兒子……”


    “嘶……”這笨瓜,收個刀也能劃到手,真是讓我佩服。那刀多鋒利,我剛試過了,看他劃的傷口雖然不大,但血一下冒了出來,那種紅色總是讓人有些畏怵,我尋覓了下發現地上的白綾,料子不錯,順著切斷處扯下了一塊,拽過年輕護衛的手給他包紮。


    雖然他幾次想撤迴手,但最後被我用最黃牌警告的眼神給製止了,弄好後我說:“包的緊是為了讓血不再往外流,等下你再抹點藥什麽的吧。”看來自己包紮的水準還沒有下降,尤其那朵小蝴蝶結還真是讚呢,嗬嗬嗬……


    “喂,就你,還待在這兒幹嘛?”手持拂塵的老太監又折了迴來,有些慌亂的年輕護衛對我躬身一行禮便匆匆離去,那老太監可能還怪我之前讓他在眾人麵前失態,瞪了我一眼後就狠狠地關上了房門。


    “唉……”迴到那張木板床上抱膝而坐,就剛才那麽會兒便經曆了驚心動魄的一場,我的穿越之旅還真是與眾不同呢,穿來的地點是最難安生過活的後宮,穿到的身份是個小boss級別的皇後,穿上的背景竟是個心狠手辣被處死的主兒,哭,看來我以後每天都要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過日子了。


    要知道這樣,我難道就不會自殺了嗎?想想我出生時,父親結婚多年沒有子女,母親又急於要筆錢,所以他們就達成了協議,把我留給父親,母親拿錢走人,並發誓永不相見。當我被帶迴父親家的兩年後,繼母終於生了個兒子,可能這是她唯一覺得收留我收留對了的一點吧。之後隻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成長過程,我是被不停輪換的保姆代養大的,弟弟則是繼母親自撫養的,可能因為我身邊的人從小總是不停的變換著,還有都隻為了利益才照


    看我的關係,所以我長這麽大,很難有個能讓我感覺很親切很親切的人存在。如果一定要說有,可能就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吧,他很可愛黏人,而我對於可愛的事物一向沒有抵抗力,卻從不知道可愛竟然是宇宙裏最厲害的武器,不僅殺人於無形,還會讓被害者難有怨言。嗬嗬,反正後來的這一切全都變質了,變到讓我這樣一個像小強般,有著很強生存意誌的人,竟然也要放棄活著的權利……


    隻有活著真的好累的感覺……真的……好累啊!


    我迷迷糊糊的就那麽睡著了,而與此同時在皇宮裏某個陰暗的角落:


    “什麽,你說她死了又活了?!”一個刻意壓低聲音的女人有些驚訝地又問道:“我說小林子你可看真切了??”


    “哎呀,我眼真真兒的看到了,她不僅活了,還當著皇上的麵揮刀砍斷了白綾!”小林子肯定地說著:“就是被派去的瑞公公倒了黴,被嚇的說錯了話,讓皇上下旨給杖斃了,那女人……死多少遍都便宜了她!!”說到最後連語氣都變得淩厲起來。


    “噓,你小點聲!!那另一個呢?”說話的這個女人謹慎問道。


    “瘋啦……醒來先大哭一場,之後就是胡言亂語,見人就喊救命,聽說皇上一道聖旨給扁出宮了……唉,姑姑您說這宮裏到底犯什麽邪,之前是……這會兒又攤上那麽個惡毒狠辣的皇後,好不容易被賜死還讓她活了,你說她活都活的不安生,死一個瘋一個,呸……”


    “成了你,她活著也活不了多久的。我要迴去當差了,這是主子賞你的,記著繼續盯緊了!”


    說完,從假山裏先走出一個太監,他確定四周沒人這才走出一個宮女來,他們又交頭接耳了幾句後馬上便散了。


    “吱呀……”好像門又被誰打開了,我揉著惺忪的睡眼抬起頭,外麵天色一片灰暗,恍惚中的我看到一位白胡子老人走了進來:“老爺爺,你是神仙嗎?你帶我走好不好?”想起年幼時聽誰講過的那麽一個故事,有位留著白胡子的老神仙,總是喜歡幫助人們渡過危難,此時萬般委屈齊齊湧上心頭,我的聲音也變得哽咽起來。


    老人緩緩走到圓桌前點著了燭火,感歎地說道:“娘娘,是老臣!”


    我很想告訴他不管你是老臣小臣還是大臣的,我通通都不認識的啊。可我也知道了他不是神仙,是來奉命診治我的太醫吧,瞧他手裏拿著的診包就明白了。我吸吸鼻子說:“對不起,我不記得了……”


    老太醫搬起一把凳子坐到床邊不言語,隻是拉過我的一隻手為我號脈,卻因此讓我看到了掌心中一個紅色點跡,我奇怪地看了又看,要說之前幫年輕護衛包紮弄上的血漬也不像啊,這個血紅色的斑跡就像是長在皮膚裏一樣……


    “那是胎記!”聽到聲音我慌忙抬頭,看到那位老太醫臉上布滿歲月經過的痕跡,一雙眼睛眯的好似一條線,加上那一把的白胡子,就像年畫上的壽星老似的,隻不過他沒那麽大的額頭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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