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張安平院長掃地出門之後,徐生洲按照慣例,轉到了衡平的辦公室。</p>


    辦公室的門敞開著,可以看見衡平和往常一樣,抱著筆記本在寫東西,甚至因為拿到了項目,精神、氣色都比前幾個月更好,隻是少年弟子江湖老,他的發際線隱隱有些鬆動。</p>


    是的,他變強了,也變禿了。</p>


    徐生洲還是禮貌地敲敲門:“衡老師,在忙呐?”</p>


    衡平抬起頭,便看到笑嘻嘻的徐生洲站在門口:“喲,這不是徐博士嗎?不在金陵的一畝三分地上作威作福,怎麽跑來京城受苦來了?”</p>


    徐生洲走進屋裏:“沒辦法,這不是因為還沒有修成博士果位嗎?”</p>


    衡平從牆角的一箱礦泉水裏抽出一瓶,遞給徐生洲,然後開始念緊箍咒:“知道沒拿到博士帽,還不趕緊地寫論文?今年到現在還是顆粒無收吧?是不是拿到碩士學位就懈怠了?”</p>


    “也不是懈怠,主要是在寫一本書。”</p>


    “寫、寫書?”衡平被驚住了,半晌才追問道:“你還會寫書?是哪一方麵的?莫非是在寫網絡小說?”</p>


    徐生洲也不藏私:“是關於霍奇猜想的。”</p>


    衡平更加吃驚,差點沒跳起來:“你證明了霍奇猜想?”</p>


    徐生洲擺擺手:“怎麽可能!霍奇猜想那麽難,幾十年都沒動靜,我能幾個月就搞定?當我是牛頓轉世,還是有係統加身?其實就是上次我在學術會議上的報告,又陸陸續續添加了一些內容,篇幅超過了200頁,奧昆科夫覺得有點價值,可以出版出來。然後我就把書稿寄給了他。”</p>


    衡平羨慕得眼睛都有些發紅:“英文的?學術專著?”</p>


    “就是對霍奇猜想前期的工作總結和對未來發展的一個展望,算不上學術專著吧?能不能出版出來還是個疑問呢!”徐生洲不想太糾纏這個問題,畢竟書稿已經屬於過去時,而出版屬於某種不確定的將來時,現在怎麽討論、焦慮都沒有意義,“你的論文寫得怎麽樣了?”</p>


    衡平馬上被新問題勾住:“證明SL(r)-叢模空間退化的Seshadri-Nagaraj猜想那篇嗎?八月底投了《Algebraietry i Asia》,前幾天返迴審稿意見,兩個意見都是小修,現在正在修改,估計問題不大。你的呢?”</p>


    徐生洲答道:“寫是寫好了,但總覺得還差點意思,我準備花一兩個星期再好好改改。”</p>


    衡平對他的態度很是嘉許:“這就對了,寫論文就是要精益求精,力求完美,好的文章都是改出來的。而且發表的論文都是掛著咱們項目編號的,論文質量直接關係結項時的評價,馬虎不得。對了,那你改完準備投哪裏?”</p>


    徐生洲猶豫了一下:“還是投《Ih.》吧!畢竟是月刊,又是熟人,審稿、見刊應該更快,看看能不能打破今年發文零進賬的慘劇。而且這篇能中的話,我也算完成了博士階段的任務,應該可以寫學位論文、準備論文答辯了。”</p>


    “……”</p>


    衡平突然有些不想說話:你都準備投“四大”了,還說差點意思,請問究竟是差哪點意思?是差我沒給你意思意思嗎?還是什麽意思?</p>


    徐生洲接著又問道:“衡老師,你覺得博士生和碩士生有什麽區別?除了畢業之後安家費一個是5萬,一個是15萬。”</p>


    其實他對這個問題還是挺困惑的,畢竟碩士隻讀了半年,博士估計也差不多,而且基本上都是放養,沒有經過正規的學習培養,對於兩者之間的差別真是沒有多少認知。不像衡平,可是從碩士到博士一天一天、一點一點熬過來的,肯定有更切身的體會和感悟!</p>


    衡平頓時來了精神:“你要是說這個,我還真有點發言權!以前有個很形象的比喻,正好可以迴答你的問題。什麽是本科生?就是老師上完打獵理論課,從籠子裏放出一隻家養的兔子,讓你去捉。什麽是碩士生?是老師教完兔子生活習性、獵槍使用辦法等專業知識,然後告訴你對麵山上有隻野兔子,那你想辦法拿槍去捉。什麽是博士生?則是老師帶著你一起學習了最先進的捕獵技巧,然後告訴你幾十公裏之外有個從未有人到過的地方,裏麵也不知道有沒有獵物,讓你去打個兔子。明白什麽意思了嗎?”</p>


    徐生洲想了一下:“知識更先進,問題更前沿,充滿未知,需要探索?”</p>


    “大致就是這樣意思吧!”衡平喝了口水,“不過這隻是對於普通的學生而言,像你這樣的學神,從本科就開始寫論文、發‘四大’,相當於是天生打獵技能拉滿,自然不用如此循規蹈矩。”</p>


    </p>


    徐生洲苦笑著搖搖頭:“我算哪門子的學神!”</p>


    學神級別的人物可能都在留美、燕大這種TOP2名校,但京城師範大學畢竟是985,在徐生洲身邊還是有很多學霸級大老的,什麽一邊打遊戲一邊背單詞,輕鬆過專八啦;什麽一起翹課一起玩耍,最後獨自考了98啦;等等。所以徐生洲很清楚,如果不是係統大爺給自己加buff,說自己是學渣,可能有些妄自菲薄,但最多最多也就是個學酥,不能再高了!</p>


    即便係統大爺給自己加了buff,就像是給三蹦子裝上噴氣飛機的引擎,可以在高速公路上狂飆突進,但和真正的學神相比,還是缺少了名牌跑車的那種優雅、從容和底蘊,就好像同樣是8分美女,一個是天生的,一個是整容出來的,兩者之間的差距就不可以道裏計!</p>


    衡平自然不知道這些。或者說,隻要有8分美女在麵前,管她是不是天然的,他都是舔狗:“你還不算學神?你去燕大瘋人院轉幾圈,問問從本科生到博士生,有誰發過‘四大’沒有?要是能超過一手之數,我現場給你表演拿大頂!”</p>


    徐生洲笑道:“我還真不知道衡老師您居然有這項絕活。”</p>


    “不是我有這項絕活,而是我篤定他們沒這麽多人發過‘四大’。隻要你留心一下這些年的‘四大’就會發現,來自咱們國家的作者數都數得過來,絕大多數作者都來自歐、米數學強國,其中大多數又都是30歲左右的名校教師。像你這樣發表2篇以上的博士生不是說沒有,但絕不會很多。”</p>


    徐生洲趕緊把話題扯迴來:“那在你看來,研究生導師的優劣又體現在哪裏呢?”</p>


    衡平迴答道:“我曾經受過不同導師的指點,今年我也會招收碩士生,對於這個問題我確實有過思考。我們姑且不論一個老師接人待物、經費資源等方麵的差異,僅從學術方麵來考量,優劣首先體現在對待學術的態度上,好的導師對待學術很神聖,在浮躁的世風中依然踏踏實實,不會胡搞亂來;差的導師則視學術為牟利的工具、晉身的台階,隻要能出成果,無所不用其極,自然學生也是他們的壓榨對象。”</p>


    徐生洲道:“就是那個博導任教十年,學生無一畢業?”</p>


    衡平道:“據我所知,比這更狠的還有很多,比如係統性造假啦、批量式注水啦,等等。優劣其次要體現在識人之明上,就是要能辨別出哪些學生適合搞學術,哪些不適合;還要區分出這個學生適合搞這個問題,那個學生適合那個方向。為什麽都是院士,有的是桃李滿天下,有的則是矮子裏挑將軍?除了本身格局問題,原因大半在此。”</p>


    徐生洲有些好奇:“那咱們成——”</p>


    “噓——!不可說、不可說!”衡平連忙止住徐生洲,“記住!血淚教訓,就是拿到畢業證、學位證之前,最好不要議論自己的導師,否則會死得很慘。”</p>


    徐生洲也非常識趣:“那您接著說。”</p>


    衡平道:“優劣的最重要一點,體現在學術的敏銳性上。還以剛才的比喻為例,有的導師敏銳性不行,以為對麵的山上有兔子,讓學生去抓,結果千辛萬苦還是一無所獲;或者認為自己掌握的技巧最有用,結果都是落後淘汰的,根本抓不到兔子;又或者學生發現了兔子,還發現了金絲猴的蹤跡,老師認為後者沒有價值,直接給放過了。學生跟著他們,往往是出力不出活,糟蹋了好苗子。”</p>


    徐生洲感慨道:“當學生難,當導師也不易啊!”</p>


    衡平大點其頭:“你算是說到了點子上。我真怕自己當了導師以後,眼光不準、識人不明,到最後誤人子弟,那就糟糕了!”</p>


    徐生洲安慰他道:“不會的,你不是指導我指導得挺好嗎?”</p>


    衡平卻不認可:“你那是全靠自學,我就起到個擺度搜索的作用而已。不過話說迴來,你的識人之明還挺厲害的。”</p>


    徐生洲大奇:“我什麽時候識過人?”</p>


    “前不久你不是給院裏介紹來一個學計算機的學生麽?據張院長和其他幾個老師說,那個學生非常具有數學天賦,雖然是半路轉學,上個學期的成績已經穩居全年級第一。真是厲害!”說到此處,衡平突然猛一擊掌,“你既具有識人之明,對學術的眼光又那麽準,不如我今年招收的研究生,咱們一塊兒指導吧?我當正導師,你當副導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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