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了英國之後並沒有住進馬爾福莊園,父親告訴他,既然他們家在英國有房子,為什麽他要讓自己的兒子住在別人家裏,就算那個別人是海姆達爾的親舅舅,對隆梅爾來說這之間沒有區別。


    多多馬和希娜早父子二人一步去了老宅,斯圖魯鬆老宅在隆梅爾的授意下已經清理一新。暌別多年,老宅中的家養小精靈們紛紛拿出最大的工作熱情來迎接主人們的迴歸。


    他們的行李已經送走,奶糖和奧拉爾也一並送去了老宅,豆莢貓則一如既往地跟在海姆達爾身邊。隆梅爾和海姆達爾決定迴家之前先去對角巷逛逛,海姆達爾迫不及待地想見見對角巷和翻倒巷裏的熟麵孔們,隆梅爾當然不會駁了兒子的願望。


    對角巷還是那樣熙熙攘攘,忙忙碌碌。


    黑貓一鑽進對角巷就撒野跑得無影無蹤,海姆達爾習以為常,並不見怪。


    老板們看到海姆達爾以後都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隆梅爾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兒子從前的生活圈子,海姆達爾的這個招唿幾乎從街頭一直打到了巷尾,麵麵俱到不厚此薄彼。


    一圈走下來手裏多出好多小玩意兒,都是熱情的店主們贈送的。


    就在隆梅爾對兒子的受歡迎程度感到驚訝的同時,海姆達爾對父親沿路不停的止步寒暄一樣表示吃驚。總是會有一兩個衣冠筆挺的人從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冒出來打斷父子二人前進的腳步,盡管隆梅爾表現得異常和氣,海姆達爾還是敏感地察覺到他越來越惡劣的情緒。


    在大人們的寒暄時間裏,海姆達爾一直處於置身事外的狀態中,他的父親沒有把他介紹給其中的任何一人,盡管那些男人或者女人暗示的眼神是那麽的明顯,隆梅爾卻始終裝聾作啞。


    在隆梅爾心中,裏格無須迎合任何人,不該受到任何的煩擾,他隻需對他的父親負責,對他的家人負責,對他的朋友負責,對那個……隆梅爾擰了下眉頭,迅速的把某保加利亞人士從頭腦中抹去。


    就算隆梅爾·斯圖魯鬆的心情極端惡劣——煩躁地想把所有礙眼的人全部阿瓦達,他依然有辦法神情自若的站在那裏,顯得貴族派頭十足的聽取那些毫無營養的小笑話,蒼白低俗的軼聞遺事,適時的點頭微笑做出反應。


    每當這個時候,海姆達爾就會突然耍任性,抓著父親的手又吵又鬧不肯罷休,並在自視甚高的同行們的不讚同的目光下把父親拽離那裏,等走出幾步之後再迴頭做兩個鬼臉來個一錘定音。


    那些人來不及收斂的輕蔑神情猝不及防地扭曲變形。


    這個結果總會讓海姆達爾感到無比的暢快,小孩子有小孩子的門道,偶爾也該發揮一下作用。


    “他們都是各個國家的魔法部官員嗎?”當父子二人坐在弗洛林冷飲店裏喝飲料的時候,海姆達爾好奇的問道。


    “沒錯。”


    隆梅爾這迴之所以能夠陪伴長久的陪伴海姆達爾直到假期都沒有離去,主要是鑽了巫師聯合會的定期會議的空子。據隆梅爾透露,臨行前他們的魔法部長甩了他好幾個白眼,斯圖魯鬆主席假公濟私的無恥手段已經是眾人皆知的秘密。


    說這話的時候隆梅爾靠在椅子上,半眯的眼睛周圍有著細紋,勾起的嘴角彎成一個壞壞的微笑。


    海姆達爾拿不定主意到底是無動於衷還是該嘲笑兩聲,父親那得意洋洋的神情實在有趣極了。


    “您的社交圈子很寬廣。”在聽完了一連串同事們的糗事後,海姆達爾笑眯眯的評價。


    海姆達爾的話無形中戳中了隆梅爾,後者不自在的換了個坐姿。


    海姆達爾的笑容消失了一點。


    隆梅爾不想讓截止到目前的不錯的氣氛半途而廢,他握住海姆達爾的手,認真的說:“我沒有生氣。”


    海姆達爾好像意識到什麽,低頭不好意思的傻笑兩聲,隆梅爾伸手撫上兒子的頭,目光變得十分溫和。


    “爸爸。”海姆達爾低聲喚道。


    “嗯?”


    “坐在三點鍾方向的那位女士您認識嗎?她朝我們這裏看了不下十次。”是十六次,喔,現在是十七次了,海姆達爾在心裏默念。


    隆梅爾揚了揚眉毛,不太在意的說:“好像見過。”


    海姆達爾抬眼打量了一番,那是一位端莊典雅的年輕女士,鑒於女性巫師都很會保養自己,海姆達爾自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就不太敢胡亂猜測女人的年齡。


    女人眼中流露出來的渴望顯而易見,隆梅爾卻視而不見。熟悉隆梅爾·斯圖魯鬆的人都知道,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和良家婦女打交道,在隆梅爾心裏,這類女人和奇異病菌感染是同義詞。


    在女人失望的注視下,他們結賬離開了弗洛林冷飲店。直到走在大街上,海姆達爾仍然能感受到那雙緊緊追隨的目光,那位女士就坐在冷飲店二樓的小陽台上戀戀不舍的長久凝望。


    “您沒有考慮過給自己找個伴嗎?”海姆達爾知道結婚這種事對父親而言毫無意義。


    “你是不是想要個媽媽?”隆梅爾輕易的想到了那方麵。


    “我有母親,而且我已經過了需要母親的年齡了。”海姆達爾說。


    “真的?”隆梅爾停下來看著他。


    “爸爸,我們在說給您找個伴,不是給我找個媽。”海姆達爾強調。“這完全不是一碼事。”


    “女人是需要伺候的,我哪裏有時間去伺候別人。”隆梅爾滿不在乎的說。


    “您說的是以結婚為前提吧,那就找個人來伺候您,就是不需要真的結婚的那種女朋友。”


    隆梅爾露出壞壞的微笑:“親愛的,我現在就時常交往那種不需要結婚的女朋友。”


    海姆達爾從口袋裏摸出一粒奶糖,剝開糖紙後塞進嘴裏:“您是說可以幫助您解決掉某些小煩惱的女朋友?那需要花費大量的金加隆,用金錢買的伺候不是長久之計,您應該給自己找一個不需要花錢的伺候。”


    隆梅爾大笑著他把推進了麗痕書店。


    “事實上你說的‘小煩惱’在我看來一點都不小,而且花錢比自尋煩惱省事多了,我喜歡一勞永逸,沒有後顧之憂。”


    海姆達爾沒有接腔,因為一道高昂的有些過分的驚唿從書店裏傳來了過來。


    “隆梅爾!真是太巧了!”


    隆梅爾的臉頓時不痛快的沉了兩分,短促地點個頭:“施密特。”


    “太讓我意外了,什麽風把你吹到英國來了?”名叫施密特的男人衣衫微亂、步履不穩,他使勁從書堆間隙中擠出來,一邊大聲喧嘩一邊動作粗魯的頻頻撞到別人,撞塌一摞又一摞的書籍。


    書店裏的人都在對他瞪眼,他本人卻對此毫不在意,甚至連個歉意的笑容都吝於付出。


    這個男人的眼睛裏充滿了血絲,明明一臉疲倦,模糊的目光卻閃爍出詭異的神采。


    “顯然你又在白天酗酒了,我不會為此譴責你,也不太確定此時此刻的你能否聽明白我說的話,但是我會告訴你的,我到英國來的理由和你的一樣。”隆梅爾冷淡的說。


    施密特根本無心於隆梅爾的解釋,布滿血絲的眼睛轉向了海姆達爾。


    “喔,那個小可愛是誰?”


    “你確定這兩年你不是睡在棺材裏嗎?施密特?”


    施密特故作驚訝的瞪大眼睛:“我錯過了什麽?”


    隆梅爾趕在自製力瓦解前迅速道:“這是我的兒子海姆達爾·斯圖魯鬆,親愛的,這位——”


    施密特嗓音沙啞地狂笑起來:“你的兒子?別開玩笑了,你怎麽可能會有兒子!我還不知道你嘛,年輕的時候被女人甩了之後就一蹶不振的斯圖魯鬆主席居然會讓可恨的女人替你生兒子?”笑完之後甩甩頭,朝隆梅爾擠眉弄眼。“這隻小天堂鳥的滋味如何?雖然跟你之前的品味大相徑庭,但很明顯是高檔貨,你花了多少錢?”


    隆梅爾的自製力徹底崩潰了。


    “親愛的,你先出去一下,讓我先把一些小問題解決掉。”隆梅爾轉頭對海姆達爾咧嘴笑了笑,目光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決。


    海姆達爾同情地望了眼仍在大放厥詞的施密特先生,不放心的對父親說:“殺人是要坐牢的。”


    “我不會把後半生托付在監獄裏,而且,為了這個男人坐牢太不值得了。”


    等海姆達爾再度走進書店,發現一切如常,他的父親好整以暇的坐在店主提供的椅子上,一臉的輕鬆舒暢。所有的東西都原封未動,所有的客人也安然無恙,沒有血光四濺的犯罪現場,唯一消失的就隻有那位施密特先生。


    “我能問一下嗎?”海姆達爾看著父親。


    “大人的事小孩別插嘴。”


    海姆達爾摸了摸鼻子。


    ***


    父子二人的晚飯是在翻倒巷57號吃的,當天晚上,妮爾在飯桌上對隆梅爾笑道:“我聽說你白天出手教訓了巴弗·施密特。”


    “這就是我對翻倒巷和對角巷最不滿的地方了,一條街上的一丁點事情就傳的兩條街人盡皆知。”隆梅爾裝出厭煩的樣子。


    “巴弗?這家夥又做什麽了?”斯諾顯然對這個人很不感冒。


    隆梅爾冷哼一聲,不想迴答。


    “裏格親愛的?”斯諾不是輕易善罷甘休的人。


    海姆達爾抬頭告訴斯諾:“爸爸對施密特先生的文學造詣感到很失望,就對他提出了嚴厲的批評。”


    “文學造詣?”斯諾不解。


    “嗯,他說我是天堂鳥,爸爸為此不太開心。”


    “事實上是怒不可遏。”隆梅爾馬上予以糾正。


    斯諾在海姆達爾說出“天堂鳥”這個詞以後就冷下臉來。


    “你不用出手。”隆梅爾對弟弟笑了笑。“就施密特先生目前的狀況而言,根本輪不到你出手,你可以耐心的等上一段時間,等他應付完了我給他製造的麻煩以後再動手不遲。”


    斯諾勾起唇角笑了,看上去挺愉悅,海姆達爾卻覺得他的笑容裏有種令人膽寒的東西。


    “我很好奇,你做了什麽?”妮爾不會為了他們兄弟倆神魂顛倒,這是斯圖魯鬆兩兄弟樂意跟她交流的原因,妮爾是極少數的隆梅爾願意花時間搭理的名門閨秀之一。


    “首先,我通知了他的現任妻子他來英國的消息;其次,我把他的下榻地址告訴了他在英國的幾個情人;最後,我一不小心把他接下去行程安排透露給了一直被他耍的團團轉的債主們。”


    “梅林保佑,希望施密特先生能平安活到明年。”妮爾貌似傷心的說。


    “我會讓他平安活到明年,而且是在很有盼頭的前提下。”隆梅爾的語氣相當尖銳。


    “隆梅爾,麻煩你留點事給我做做。”斯諾不得不提醒他哥哥千萬要“手下留情”。


    隆梅爾忽然卸下冷漠的嘲諷麵具,眼中多了份困擾,還有一些針對自我的惱怒和懷疑。


    “或許這都是我平日行為不夠謹慎造成的。”隆梅爾輕輕說。此前,他根本無所顧忌,有需求的時候花幾個加隆找個女人共度良宵,這種事他也從來不去掩飾,莫非被誤解的根源就在這裏?品行不端?素行不良?舉止輕浮?道德敗壞?隆梅爾無比的糾結。


    妮爾瞠目結舌:“梅林啊,我聽到了什麽,隆梅爾,你在懺悔嗎?你居然也會有自我反省的一天!莫非是聖誕到來前的神跡?!”


    “妮爾!”斯諾喝阻,因為哥哥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了。


    “對不起。”妮爾吐吐舌頭。


    “但是在碰到施密特先生以前從沒發生過這種不愉快的事情,思想齷齪的小人篤定世界上的每一個人都和自己一樣。”海姆達爾暗示父親他完全是多慮了。“您沒必要因為某些聲音而刻意改變什麽,我認為您現在這樣就很好,尤其我的同學每次一提到您都會不由自主的表現出一種敬畏和仰視,這讓我感到非常驕傲。”


    隆梅爾第一次大約了解到他們的魔法部長總是沒來由的認定自己的兒子絕無僅有、天下無雙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了。或許不是埃斯波的腦子有問題,隆梅爾假設。


    裏格把他變成了一個會傻笑的父親,奇怪的是他並不想阻止,某爸爸心花怒放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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