頒獎儀式過去以後,記者們仍然不願意散去,他們向德姆斯特朗提出采訪的要求,雙方都心知肚明,其他的領獎者都是附帶的,最重要的,他們想要在第一時間裏采訪在曆經了醜聞風波之後,被糖耗子基金會全力拱上高台的、被視作拯救者般的雙料冠軍。


    卡卡洛夫張口就想答應,事實上他還嫌采訪的要求來得太晚了。卡捷寧教授在旁輕嗽著嗓子,卡卡洛夫一個激靈,躍躍欲試的小心思戛然而止。他局促的笑了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迴眼看向名譽校長。


    “采訪的要求可以滿足。”卡捷寧教授氣定神閑地告訴記者們。“但是先生們、女士們,孩子們今天剛剛抵達學校,積累了不少旅途的勞頓,應該讓他們休息一下。明天他們一定會精神百倍的迎接各位的訪問。不然的話我們這些做老師的一定會為此受到良心的譴責。您說是不是,校長先生?”他輕描淡寫的把話題帶迴到卡卡洛夫那邊。


    “當然!”卡卡洛夫急不可待的接下話茬,有一種欲蓋彌彰的味道。“身為教育者,應該以學生的一切為第一出發點,這是當然的,當然的……”


    雙方商量下來以後,德姆斯特朗決定召開一個記者招待會,時間地點全由學校製定。老師們不希望那些酷愛挖掘的新聞工作者在校園裏到處亂竄亂挖,這樣不僅會影響到師生們的正常學習和生活,同時也會讓一些不法之徒趁機鑽空子。既然孩子們來到德姆斯特朗上學,他們就有提供出安全舒適的學習環境的義務和責任。


    所有的獎杯全都無償“上繳”給了學校,海姆達爾手上的兩尊也不例外,獎杯會被置放於展示德姆斯特朗輝煌成就的玻璃櫥窗裏,供家長、學生、老師以及來校的各界人士們參觀。獎項主要是為學校拿的,海姆達爾參賽的目的已經達到,他的室長位置明年以前都不會被動搖,因而他也無所謂獎杯是不是在自己手裏。


    人群漸漸散去,家長們陸續離開學校。


    海姆達爾發現隆梅爾看了那封信件以後神色有些不愉,估計信的內容並不令人欣喜。


    卡捷寧教授委婉地拒絕了卡卡洛夫的用餐邀請,決定和糖耗子基金會的會長共進晚餐,他的迴答是“老家夥們有時候也想互相說點悄悄話”。卡卡洛夫為此鬆了口氣,這個壓他一頭的名譽校長總是讓他沒來由的感到無所適從,好像在其麵前無論說什麽、做什麽都會出錯。


    “離開以前和我們兩個老頭吃頓晚餐怎麽樣,隆梅爾?”卡捷寧提出了邀請,把某爸爸的心神不寧看在眼裏。


    “誰說我要離開的?”隆梅爾麵不改色的說。


    “很好很好,”卡捷寧轉向糖耗子會長。“我從前就盼望這小子能培養出點人情味,今天算是願望成真了,但是隆梅爾,”他笑眯眯地調侃道。“你不覺得你是從一個極端走向了另一個極端嗎?”


    貝爾尼克一個沒憋住,笑了。


    隆梅爾迅速冷下臉來,不過沒等他實施報複,魁地奇校隊隊長把三個師兄全都拎走了,尤其是貝爾尼克,更被隊長當成了重點捕捉對象,據傳言,貝爾尼克十有八九將接替現任隊長成為下屆德姆斯特朗校隊的領軍人物。


    最新一輪的魔法學校間的循環賽季即將打響,沒日沒夜的訓練跑不掉。


    “真是個負責任的隊長。”糖耗子會長讚歎道。“難怪貴校能連續多年保持不敗戰績。”


    “已經輸了。”卡捷寧毫不在意的爆料。“去年年底,輸給一支女子魁地奇隊伍。”


    會長張大眼,意有所指的說:“千萬不要小看女人。”


    “非常正確。”卡捷寧教授撫掌。“沒有任何動物比女人更難纏,也沒有任何烈火或者野貓比女人更無情。”(這句話出自希臘喜劇作家亞曆斯多芬尼斯)


    兩個老家夥說話生冷不忌,時不時冒出點冷幽默嘲弄他們想要譏諷的人、事、物,壓根不去管還有孩子在現場。


    “您就去忙您的吧。”海姆達爾實在看不下去隆梅爾的假裝若無其事,世人皆知他是個工作狂,父親沒有必要為了自己去強行克製這份與生俱來的工作熱情。海姆達爾順手拉住萊昂的胳膊,“我們小孩子也需要說點悄悄話。”萊昂很合作的保持了沉默。


    “好孩子!”卡捷寧摸摸海姆達爾的頭稱讚道,然後轉眼看向某位父親。“你怎麽還在這裏?”他裝腔作勢的不耐煩道。“明天我會陪著他一起去麵對記者們的‘拷問’,你到底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隆梅爾挑起一道濃眉,沉著聲音說:“您不是叫我陪您一起吃晚餐嗎?您變卦的速度比女人還快!”


    “你要原諒我的記憶力,年紀大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卡捷寧說罷朝糖耗子會長擠眉弄眼,後者一下子樂嗬起來。


    隆梅爾放棄同“老家夥”溝通,轉向兒子。“你就這麽希望我離開?”他皺起眉頭說。


    海姆達爾合上嘴巴,莫名的感到自己的良心正飽受譴責。“我是不是應該嚎啕大哭著抱緊您的大腿,一邊哭天喊地一邊高叫著‘千萬別離開’之類的話?”他幹巴巴的說。


    隆梅爾笑了,不悅也隨之而散。“不錯的主意。”語氣中蘊涵著一絲躍躍欲試。


    海姆達爾假裝沒有聽懂,顧左右而言他的迅速看向別處。


    兩個老家夥一點麵子都不給的放聲大笑,就連萊昂都禁不住露出了笑容。


    ***


    第二天就開始正式上課了,海姆達爾等幾位得獎者得到了“特赦”,下午的課程全部被免掉了。


    因為旅途的勞頓,前一天晚上他並沒有熬夜趕作業,以至於午餐時間也顧不上好好吃一頓,奮筆疾書忙個不停,阿尼瑪格斯的論文很難寫,他一遍又一遍的修改、重新謄抄,再修改、再重新謄抄……如此惡性循環。


    萊昂為此不客氣的指出他是一個潛在的完美主義者,在某些方麵有著天生的偏執傾向。


    海姆達爾因為忙於寫作業,顧不上找話反駁他。


    記者招待會於一九九二年二月十日下午二時許在德姆斯特朗城堡二層的黑魔法實踐教室內如期舉行。一大早就有記者不辭辛勞的等在大門口,為了盡早通過學校的安全檢查進來占位。前排座位早在上午九點鍾左右就被全部占滿了,記者們一邊借聊天從同行那裏刺探自己不知道的消息,一邊小心翼翼的抓牢自己手上的新聞資訊,總之,看起來和樂融融的教室背地裏卻在相互較勁,為了第一手資料博弈。


    在校長卡卡洛夫和名譽校長卡捷寧教授的帶領下,一眾孩子進到招待會現場,鎂光燈霎時點亮了大如停車坪的黑魔法實踐教室,許多孩子因無法適應劇烈的光差而露出了難受的表情。


    “先生們、女士們,”卡捷寧教授抿直嘴角,猝然喝道。“煩請適可而止!”


    一名記者手中的相機應聲爆裂開,作廢的機子冒出了一長條黑色的煙霧。


    現場頓時鴉雀無聲,記者們紛紛放下手裏的照相機,老老實實的坐迴座位上去了。


    等校長和學生全部入席,卡卡洛夫宣布記者招待會正式開始。


    一開始,記者們還很謹慎,估計是被剛才那幕相機爆炸事件駭住了,沒有一窩蜂的把槍口對準海姆達爾,而是以一些模棱兩可的廢話問著其他的孩子,一來一往皆比較老實,孩子們迴答的毫無新意,記者們問的更是廢話連篇。


    大家都在卯勁,看誰會是第一個耐不住的。


    在暗濤洶湧的等待中,開拓者的名號被英國人毫不客氣的拿去了——


    “我是《預言家日報》的記者,我有問題想問海姆達爾斯圖魯鬆先生。”一名身著洋紅色長袍的女子從記者席位上站起來,梳著輪廓僵硬的精致卷發,鼻梁上掛著一幅鑲嵌有珠寶的狐狸型眼鏡。海姆達爾注意到,她說話的時候老拿手指抵著下巴,這使得她的紅色指甲特別醒目。


    “您有什麽問題?”海姆達爾看著她。


    “據當初的比賽結果可知,您原本是第三名是嗎?”金發女人歪著腦袋,勾起唇角。“喔,當然,我是說飛天掃帚速度競賽,不是團體賽。”末尾還特地強調一下。


    “是的。”海姆達爾坦然道。


    飛舞在她身旁的自動速記羽毛筆刷刷刷的記錄起來,她瞄了眼上麵的字,然後又道:“我曾經查詢過您預賽當中的成績,並不十分理想,距離前三名亦十分遙遠,是這樣嗎?”


    “我對您的工作態度表示敬佩。”


    女人笑了一笑,狐狸眼鏡上的珠寶閃爍了一下。“您沒有正麵迴答我的問題。”她的眼中劃過一道詭譎的亮光。“還是說您不敢迴答?”


    海姆達爾保持微笑,霎時明了這女人是來者不善,說的更深入些,她想挖掘所謂的“獨家”新聞。


    其他的記者們都憋著氣,不動聲色的看他們二人你來我往。


    “抱歉,或許是離開英國太久了,久到聽不太懂英語了。”海姆達爾故意慢條斯理的說。“您能把您的問題說的再明確一些嗎?”


    “前十名幾乎全軍覆沒,他們或多或少都被牽扯到不名譽的事件中,隻有您安然無事,您不覺得應該為此解釋一下嗎?”金發女人猝然咄咄逼人起來。“冠軍、亞軍全部落馬,好事一下子都落到您的頭上,就像一出被事先安排好的戲。”


    “您在暗指什麽?”


    女人彎起嘴角。“聽說您的父親是隆梅爾斯圖魯鬆先生?”


    對於她突然改變話題,海姆達爾疑慮叢生。“是的,難道這個也被您劃歸到戲劇範疇中了?”他暗諷道。


    “我沒有其它問題了。”金發女人像抓到什麽大消息一般,心滿意足的坐了迴去,她身旁的自動速記羽毛筆一刻都不曾停歇。


    該名記者的突兀舉動讓海姆達爾莫名其妙,不過他還是很感謝她懂得閉嘴了。


    卡卡洛夫很不高興,質疑海姆達爾冠軍頭銜的分量就是質疑德姆斯特朗,他有點後悔放《預言家日報》的記者進來,卡卡洛夫校長第一次懂得了自省。


    卡捷寧教授則是瞧著自己的手指,看它們在桌麵上輕輕敲動,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


    “我是《唱唱反調》的記者,我有問題想問海姆達爾斯圖魯鬆先生。”


    其他的記者不禁捶胸頓足,光顧著看戲,忘記去搶發言權了,英國人實在太狡詐了,肯定一開始就商量好了!不能怪自己,他國記者們隻好一股腦的埋怨英國記者,在心裏不斷的唾罵。


    海姆達爾在心底微笑,他的老東家啊。“您有什麽問題?”他說。


    “糖耗子大獎賽留給您的最大印象是什麽?”


    “人擠人。”


    現場的人們都笑了起來。


    《唱唱反調》的記者努力壓住嘴角的笑意,續道:“您能描述一下您參加糖耗子大獎賽的總體感受嗎?這個比賽讓您學到了什麽?告訴了您什麽?”


    “這個比賽教會了我很多東西,多到無法用言語描述。”海姆達爾鏗鏘有力的迴答:“給我最強烈也最直觀的感受中有一條非常明確,那就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一句話成為了《唱唱反調》稍後發行的最新一期的封麵標題,同期還有一篇狸花貓先生的最新文章——直擊糖耗子未成年巫師大賽中的方方麵麵,不談比賽,不論輸贏,撇開賽程看別的,該篇撰文以另一種視角帶領讀者們重新迴到那場國際大賽上。


    據說那一期的《唱唱反調》銷量直逼《預言家日報》,這兩份報紙報道的內容截然相反,英國的官僚主義者選擇相信《預言家日報》的抨擊、質疑和揣摩,而更多的平民願意購買《唱唱反調》,因為它比高姿態的《預言家日報》看起來更有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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