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以後的,就不提了,怪嚇人的。


    卻說燕青燕小乙,騎著紅馬向京都方向奔去。大路是不敢走的,揀些時有時無的小路,翻山越嶺、趟河泅水,很是遭罪,好在燕青吃過比這還遭罪的苦,現在好歹還有紅馬相助,也省了不少勁。還沒有到京都,燕青就已經聽說了大哥等均告仙去,不免心憤難平,意欲尋仇,但轉念再想,就算高俅在我眼前,當何說?哥哥宋江等人的這番下場,與其自認倒黴不無幹係,再說奸人也不會讓自己好過,恐有去無迴,眼下需能曲能伸才可,不如另尋他路,先去拜訪六和寺的武哥哥。


    六和寺地處浙江,燕青不得走大路,小路又方向不明,且燕青也不熟路,隻得向看似平民的行人打探,很是費盡周折。這天,聽說總算離六和寺不遠了,心下想:此離京都甚遠,應該無事,我且尋一小店填一下肚腹。就在一村頭小店歇下,等候店家拾掇飯菜。正等間,一小僧打扮的人入店,另有空桌不坐卻和燕青對坐,燕青心奇,但見小僧說道:“施主可是去往六和寺否?”燕青心下一驚,見四下並無別人,點點頭,小僧又說:有信一封,給你。”說罷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從桌麵推與燕青,轉身離去,也不道別。事出突然,燕青也不便多言,取過信封拆開,見信上言語:“吾心已淨空,勿為塵埃所染。若得有命,隱去,修真。”無頭沒尾的一封信,嚇得燕青打了好幾個寒戰,此時飯菜還沒上來,燕青也不想吃了,起身出得小店,飛身上了紅馬,那店家才追出來,問道:“怎麽客官?”燕青說道:“有急事吃不得。”店家臉色難看,說道:“浪費了我的材料。”燕青摸出一些小錢,擲與店家,也不說話,轉身拔馬便走,店家臉色頓喜,連聲稱謝謝。


    為什麽燕青如此驚慌呢?因為他見信後明白:武哥哥囑我,已經暴露無遺,得找個安全地帶。原來武鬆自遁入空門之後,也已經知道大哥等人的後果,心想幸存者必會有人來尋他相訴,而定會招至官軍加害,燕青是首選,於是吩咐小沙彌於寺外搜索,堅持月餘,果然見得。


    官軍其實雖有安排,但卻落在燕青之後,撲空。足見武鬆之先見,可惜身、心俱傷,所念無他。


    燕青忍饑挨餓奔出數十裏,於一山前住馬。下馬挪腳踱進山穀一小溪邊,捧了幾口水喝下,又累又餓,靠在樹前喘息,漸感困倦。紅馬自顧啃食野草。


    恍惚間,燕青見一老者站立麵前,執一拂塵。燕青開口問道:“老人家,天色已晚,於此地何幹?”老者對道:“我一無力之身能有何幹?但憂你年青,當有所為,何故如此狼狽?”燕青隻顧搖頭,無語。老者說道:“此世間奸人擋道,枉然多少青年誌士,吾有一策,發揮熱血不愁。”燕青歡顏說道:“請指教一二。”老者說道:“千年之後,鬥轉星移,人間萬象,皆有所變,那時,你可有為。”燕青說道:“憐人之命數有限,老人逗笑了。”老者又說道:“吾有一轍,可使你得逞。”燕青以為老者為癲病,心下頹然,不語不理。老者也不見怪,說出一法,問燕青:“願意試試嗎?”燕青抵不過老者相纏,隻得說:“你自便行事,我且權當休息,隻是勿傷我便可。”


    老者也不多說,自去張羅。燕青穩實身形,自顧睡去。


    至半夜時分,老者又現身燕青身邊,那燕青睡得正酣,哪有知覺。老者取出紙馬香燭,在燕青身邊布置起來。原來老者所說的計策,是讓招魂小鬼帶燕青去找主管生死的判官,讓判官把自己的餘生凍結,千年以後再行延續。可是小鬼是不能帶活人去地府的,於是老者想出裝死的辦法。


    卻說兩個招魂小鬼正押著一魂魄路過燕青所息之地,見有祭奠之儀,一個說:“又有麻煩。”另一個說:“怎麽判官隻授一號?”那個說:“或許是才到命數,我等迴去,必又再來,如此,不如一同帶去算了,省得麻煩。”另一個也是懶鬼,當然不願意再來,就一同把燕青的魂也一同招了押往地府。


    到得地府,判官一見有兩號魂魄,問道:“怎麽多了一號?”小鬼答道:“那個也已經有祭奠了。”判官也不答話,信以為真,以為自己又有漏查,就問燕青名字,燕青說了,那判官翻看大本至燕青之頁,定目一瞧,對小鬼怒道:“兩個不中用的廢物,不到命數,提來作甚?玩兒呢啊?”兩小鬼正欲說話,燕青跪下說道:“大人在上,我有話要說,不怪兩位神差。”判官見狀,也覺得事有蹊蹺,問道:“別人都是求得命數長生,不願意來此報到,你為何卻不請自來?你當這是旅遊聖地不成?”


    燕青說道:“人間奸臣擋道,我空有力氣無以用處,懇請留我餘生,存放千年,再行現世人間,那時可以不枉一生。”判官說道:“此是公堂,又不是遊樂場,豈有此理?”轉而又對小鬼說道:“還不退下休息,免得總是牢騷說加班加點。”兩小鬼暗笑告退。判官說道:“心誠則靈,迴去吧。”燕青想再說話,已經迴到人間醒了。那老者上前問道:“判官如何說法?”燕青以實相告,那老者輕笑說道:“事已經至此,判官話有玄機。你可還有銀兩在身?”燕青說道:“隻剩下一塊金子了。”老者笑道:“足矣足矣!天明之後,你去下山,往北離此百裏有一紫妃娘娘廟,你去那多多燒些冥幣紙錢,天黑之後再來此去見判官。”燕青應允,老者下山去了。至天光大亮,與紅馬一起下得山,也不避官軍,一直往北馳去。


    那馬腳力非常,眨眼間到得紫妃娘娘廟,廟內僅有一女,如花似玉,美豔非常,妖麗**:一頭秀發飄擺著遮胸披肩,一對媚眼閃動著左顧右盼,一襲紗衣掩映著肢體若隱若現。她見得如此帥氣的燕青進門,趕緊碎步上前,施低身曲膝之禮,問燕青:“官人如何稱唿?來此何幹?”燕青說道:“在下燕青,來此燒紙供香。”那女子就引燕青至側房,是一祭品店,女子問道:“用多少?”燕青拿出金塊,女子一驚,說道:“這麽多。”陰事買賣之規有二,一是不找餘錢,二是不可討價還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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