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讓。”


    樸善妍身後突然響起冷冽的聲音,她愣了一下迴頭,驀地發現自己背後一片黑,有個高大的人影將燈光擋住了。


    她微微抬頭,便看到男人分明的棱角,和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陰翳地鎖著她。


    明明對方帥氣得很,但就是讓樸善妍從心底升起一陣寒意。


    她呆呆地退開兩步,看著男人將視線轉移去蘇羽璃身上時,目光陡然變得溫柔又小心翼翼起來。


    “璃璃,我把井禦給你帶來了。”


    跟在男人身後的男子也探頭對著蘇羽璃笑了笑。


    蘇羽璃抬眼看了幾秒江旭和井禦,意識到,江旭作為投資方,想插手複賽的上場順序還是做得到的,並且,作為投資方,他也能直接帶著井禦進入後台,節省了中間盤查所用的時間。


    他這次還真是幫了她不小的忙。


    蘇羽璃的眸子閃了閃,輕聲說道,“謝謝你。”


    江旭心中猛地湧動過暖流,她好像已經很久,沒這樣正常地跟他講過話了,他薄唇輕啟,正準備迴答,一旁的井禦卻已經毫無眼力見地開了口。


    “你今天穿得那麽隆重,我隻是普通的黑色西裝,可以嗎?”


    下一秒,蘇羽璃的視線越過江旭,她看著井禦,溫溫甜甜地笑道,“當然沒問題,你能來就已經很棒啦!”


    江旭的臉色凝滯了一瞬,他自然不會忘記,井禦就是壓倒他跟蘇羽璃之間關係的最後一根稻草,他擅自取消了蘇羽璃跟井禦的合作,蘇羽璃也就正式宣告了二人關係的終結。


    沒想到現在,他還得親手把井禦送到蘇羽璃麵前,現在想來,他真的是困在報應的輪迴裏走不出去啊。


    眼見著蘇羽璃的注意力已經全部都轉移去了井禦身上,她雙眼亮晶晶地盯著井禦,恨不得馬上就跟井禦開始討論比賽的注意事項,他唇角苦澀地抽了抽。


    “那我先迴觀眾席。”


    迴答他的是井禦,“有勞你。”


    剩餘的呆在候場室裏的選手看著這邊的情況,此時也紛紛議論起來。


    “我的媽呀,我沒看錯吧?井禦?”


    “天哪,這也太炸裂了吧,我們這個級別的人想親眼見他一麵都難,這蘇羽璃直接把他請過來給自己當伴奏?”


    “他不是上午還有個獨奏會嗎?我記得不在這個城市啊?他是開完了獨奏會以後又飛過來的?”


    “這蘇羽璃什麽背景啊?井禦這麽幫她!”


    “怎麽辦?我想找他要簽名,可是又不敢,聽說井禦很高冷啊。”


    一旁的樸善妍氣得臉都青了,既然蘇羽璃一早就請了井禦作為伴奏,剛剛為什麽不直接告訴她,害得她在眾人麵前說那些蠢話,像個小醜一樣。


    “你給我等著!”


    樸善妍狠狠地放完話,轉身離開,高跟鞋將木製地板踩得噠噠作響。


    此時,工作人員又探進身子,報了一個選手的名字。


    蘇羽璃看向井禦,“還有兩個人到我,你趕緊先休息一下。”


    井禦依言坐下,“還好,在飛機上睡了一覺,並不累。緊張嗎?練習三天就上台。”


    蘇羽璃輕笑,“不緊張,我的狀態很好。”


    一身火紅的裝束下,她看起來成熟穩重,還真有幾分像個女王。


    井禦點了點頭,“看著是見過大場麵的樣子了。”


    此時,旁邊又響起鞋麵與地板觸碰的聲音,蘇羽璃以為又是樸善妍,有些不耐煩地看過去,可這次是卡捷特琳。


    她今天依舊是一身黑色的禮服,女士西褲配燕尾服,很有氣勢,也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她看到了多少。


    她手慵懶地插著口袋,看向蘇羽璃的眼神中有著再明顯不過的打探。


    “剛剛出去的那個帥氣的男人,你男朋友?”


    蘇羽璃眉頭輕皺,“不是。”


    卡捷特琳嘴角微微揚起,眼神看起來也有些奇怪。


    “不是嘛,那就好。”


    說罷,她看了一眼井禦,轉身離開。


    輪到蘇羽璃上場了,她將手放進井禦的手中,二人一同上台,在觀眾席的掌聲中,優雅地行禮。


    觀眾席中,江旭與tracy並排坐著。


    他看著舞台上,蘇羽璃對著井禦點頭示意了一下,二人便默契地開始試音。


    試音結束後,沒有多餘的動作,小提琴與鋼琴同時響起。


    旋律響起的一瞬間,蘇羽璃的狀態一下子就改變了,她似乎變成了另外的一個人。


    自信、熱情、火辣。


    她眼睛閃著光,每一個旋律都完美而飽滿,快板熱情洋溢,行板傷感甜美,迴旋部分又技巧華麗。


    每一次,蘇羽璃與井禦的眼神交流,都會引導樂曲進入一個新的旋律和境界,這兩個人的靈魂,似乎為了這首曲子,緊密地融合。


    江旭正襟危坐在觀眾席中,癡迷地看著舞台上閃閃發光的蘇羽璃。


    她現在的樣子,看起來真好。


    他那時到底是怎麽想的,怎麽會如此輕易地,就毀了她的努力呢?


    身旁,tracy若有所思地看向江旭,壓低了聲音。


    “那孩子,是真的很熱愛她的事業啊。”


    言下之意,你被踹了不冤哈。


    江旭自然能聽懂tracy話中的意思,他現在也是後悔得不行,但這個世界上,是沒有後悔藥的。他知道,他做的錯事情太多太離譜了,井禦隻是最後一根稻草,而井禦之前的每一根,都是他親手放上的。


    由於卡林國際小提琴比賽是全球直播的狀態,此時國內不少看直播的網友們也沸騰了。直播平台的界麵裏不停地跳出彈幕。


    【天哪,我要哭了,這是什麽世紀大合體,當時蘇羽璃跟井禦後麵的合奏演出被取消了我還惋惜了好久呢!】


    【我的天,我還以為蘇羽璃解約了以後,未來都隻能銷聲匿跡了呢,結果她反而越來越厲害了,這是浴火重生了呀!】


    【她那身裝束,也太美了吧!她就是女王本人吧!】


    【我當時有去聽她和井禦的合奏,她比那時,真的厲害了不隻一丁點兒哎!她現在好強,完全不輸井禦了!】


    【不過,她還會迴來了?我有點擔憂哎。】


    【是啊,之前某些腦殘網友那樣罵人家,是我我也不迴來了。】


    【不要啊嗚嗚嗚嗚,跪求美女迴國,我們一定把美女捧在手心裏供著!】


    【臣附議啊!】


    一曲結束,隨著最後一個音節落下,觀眾席先是靜默了一秒,緊接著,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和歡唿。


    蘇羽璃也轉身,與站起來的井禦擁抱在一起,隻是單純地為了那首被出色地演奏出來的樂曲,沒有任何別的情愫,這是一個高雅的擁抱。


    坐在觀眾席中的江旭,看著台上擁抱著的兩個人,隻覺得心又變得很癢。倒不是因為他又在因為蘇羽璃與井禦的擁抱而嫉妒或者吃醋,而是因為,他懊惱著,因為自己過去愚蠢的舉動,讓他不能在此刻,待蘇羽璃下台以後,也大方地給她一個擁抱。


    他早就已經是被她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的人,對於她而言,他不過是一個,外人。


    結果如所有人所料,蘇羽璃以第二順位進入了決賽,第一是卡捷特琳。


    卡捷特琳的父親萊利斯本就是小提琴界首屈一指的人物,所以卡捷特琳從小自然也就接受著嚴格有序的訓練,她的實力跟蘇羽璃本就不分上下,雖然她的搭檔不如井禦那麽厲害,但畢竟二人已經一同征戰了那麽多場比賽,自然是有強烈的默契的。所以對於這個結果,蘇羽璃本人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


    決賽的樂團伴奏演奏,才是二人真正的戰場。


    決賽的曲目由抽簽決定,蘇羽璃抽到的是《天鵝湖芭蕾舞曲》,這並不是個好消息。


    《天鵝湖》是很大眾的曲子,聽眾們基本都或多或少地聽過,想要把這樣一首大眾的樂曲演奏到讓所有人都滿意,是很難的事情。


    tracy自然也知道這一點,於是她接下來三天,直接拉著蘇羽璃閉門加練,甚至拉上了井禦留下來幫蘇羽璃找每個音的切入和對照點,三個人在練習室裏,一呆就是一整天。


    -


    決賽當天,韓詩雅緊張到害怕自己的情緒會影響蘇羽璃,直接都不敢送她到賽場門口,而是留了江逾白,自己則是以要上廁所為借口跑了,直接進了會場。


    蘇羽璃到達後台,將小提琴放到自己在候場室一直坐的位置,便按照小提琴比賽的慣例,去向工作人員和負責樂團指揮的指揮家打招唿。


    她一身抹胸黑色絲絨禮服,裙擺卻延伸出白色的紗麵,她的大臂上也環著白色的臂箍,與脖子上帶的黑色項圈唿應著。她頭發微卷而蓬鬆,配合著略微黑暗係的妝容,看起來像是一隻桀驁不馴的黑天鵝。


    觀眾此時還未進場,舞台上還有不少選手在這裏亂晃。


    由於蘇羽璃初賽和複賽的出色表現,以及她這身美豔惹眼的妝容,她一出現,現場的視線便都匯聚去了她的身上。


    她往指揮家走去,正巧那裏已經站了一個女生,她也是生麵孔,蘇羽璃記得她,她的技巧很好,不過看得出參賽經驗不足。


    那個女生緊張地問指揮家,“先生,如果演奏過程中我出狀況了,你們樂團會配合我調整嗎?”


    指揮家和藹地看著她,“不會哦孩子,你必須把我們當成背景音樂,不論出現什麽狀況,即使是你演奏到一半被嚇得下了台,我們依舊會雷打不動地演奏完整首曲子。”


    “……”


    蘇羽璃無奈地笑了一下。


    幹嘛這麽嚇人家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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