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圍著一夥人做什麽的?”


    “好象是賣什麽藥的!”


    “大夥看好了!我們可是某部隊的,藥的效果放心就行了,這裏還有防偽電話,你們可以打電話查詢!隻要在果樹開花後噴上,保證你們的蘋果個大,而且還成熟的早!”賣藥的穿著一身軍裝,在那大力宣傳著他們的產品。


    果農們一聽能讓蘋果長大個,都有些心動,但都是看著,誰也不掏錢。


    “老魯來了!”


    魯易從那邊過來,在果農眼裏,魯易就是他們的領頭養,隻要魯易做了,就是錯的他們也會跟著下去。今天,他們又把這決定權給了魯易。


    “真有他們説的那麽靈嗎?”一個果農問。


    “我也不清楚啊,從來沒聽説過!”魯易也拿不準了。


    “大爺,這是我們的新產品,剛剛投放市場的!”一個穿軍裝的女孩子説。


    “應該假不了吧,看這女孩子不會説謊的!買!”魯易聽了女孩子的話就下了決心。


    於是,其他果農也都跟著買,甚至不誇張的可以用搶來形容了。


    實在!我覺得是農民的個性。可想而知,最後他們都受騙了。有的人開始埋怨魯易,但大多數的人都保持沉默,畢竟這不是魯易讓他們買的,再説,魯易買的比誰都多。


    過了年沒多久,魯冰洋結婚了,不過沒有迴家,而是在青島!家裏這邊的親戚朋友都沒去,隻是魯易兩口子過去了。


    “大城市有什麽好的啊?”這是魯易從青島迴家後跟家裏的人説的,“下了車都找不到東南西北,那車,橫衝直撞的,一點禮貌都沒有,更奇怪的是,在那住了幾天,連對門都不知道住的誰,樓裏的門天天緊閉著,那天跟著兒媳出去説是給我們買衣服,從商店出來,一輛車就吱的停那裏了,當時我還跟洋他媽説,城市裏就這點不錯,跟咱農村一樣,見了熟悉人還捎你一程,可下了車竟然還要錢。”


    “大爺,那叫出租車,專門拉人賺錢的!”嘉陽笑著説。


    “這也能賺錢?”


    魯易沒敢在村裏擺席,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沒那個能力,盡管自己是個很要麵子的人。也有親戚朋友過來説他們出錢來請客,魯易沒答應,因為他感覺已經欠他們的太多太多了,他也知道,就算擺了,來的親戚朋友肯定不會少破費了。這一次,魯易是真的真的顧不得自己的麵子了,隻是買了些糖果,見了人分點,然後就是一個勁的道歉道謝。


    “孩子好就行了!”鄉親們拍拍他的肩膀,微笑著勸著。


    老了,魯易又老了許多。臉上,更看不見了以前的笑容。


    魯冰洋的婚是結了,魯直老兩口現在就一個任務——給兒子還債!那可是,24萬啊!一想到這裏,魯易就狠狠的抽著煙。不過,兒子能有出息這不也挺好的,這可是他們多年的希望啊。撚了煙,拿起剪刀,又去了果園。


    “魯譽,你的婚事什麽時候辦啊?”


    “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要樓,沒樓怎麽結婚啊!”


    “你以為你是你冰洋嗎?你以為你是大學生嗎?你看這房子都給你裝好了,你還要求什麽?”


    “這哪是我的要求啊,你以為我不想結婚嗎?可現在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你們這些敗家的玩意。”


    魯冰洋結婚不久,魯忠義,魯冰洋的四爺爺就追問著比魯冰洋小兩歲的兒子魯譽什麽時候結婚。畢竟三十歲的人了,在農村,三十歲孩子都該滿街跑了,可這個魯譽……父母著急,魯譽也著急啊,可這事,光著急有用嗎?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一千塊的工資,除了吃喝,還能剩多少?年輕人,拿什麽去買樓?父母為子女們已經付出的太多太多了,難道孩子三十歲了,還不能享個清福?城市的燈紅酒綠的確是挺誘人的,可那也得根據自己的條件吧!


    某年某月某日,一大隊人從圈裏窪村通過,人們猜疑著做什麽,後來,這些人在臨村安營紮寨,説是要修高速公路。説修,也真修了。人們慶幸,沒從圈裏窪走,看著那些被占了的大片土地,那個心疼啊,土地,可是百姓的命根子!兩年的時間,路修成了,人們又開始抱怨了,怎麽就不從圈裏窪走呢?原來,這土地可不白占,被占了土地的村,都得到了大筆的補償,聽説有的村都超過了一百萬。


    利益,樸實的農民們的思想,也總是圍繞著這東西在轉,誰讓現在是經濟社會呢!


    路修好不久,“引黃入煙”工程又開始了,圈裏窪的村民開始祈禱,從這過吧,因為他們看到修高速被占了土地村,都變了模樣。然而,筆直的渠道卻在圈裏窪拐了個彎在不遠處與那條高速交叉。隨便的一個高坡的某個點,都能看到這兩條龐然大物,像是在故意氣著圈裏窪裏的人。兩次的工程,對周圍的村莊都帶來了不薄的好處,然而,唯一沒有沾上一點邊的,隻有這圈圈圈住的圈裏窪!


    “太不公平了!”有人抱怨。公平,什麽又叫作公平呢?對某個人有好處,就是對某人公平嗎?或許,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什麽公平與不公平之説吧!包括這滿天的陽光。可以説,這陽光不會有什麽私心吧?可當她撲到地麵的時候,給有些地方的是光明,有些地方是陰暗,這樣算不算公平呢?但是,有的人卻喜歡陽光,而有的人卻喜歡陰涼,興趣吧也或許是無奈吧!誰是誰非,公平與否,想好了再説吧!


    這個地方的春天,偶爾也會有夏的感覺,更不用説這春將盡夏即來的時候。中午的陽光,懶懶的照在這個世界,也照在這個小小的圈裏窪。果園裏,勤勞的人們,正忙著頂著炎炎烈日,噴灑著農藥。吃水不忘挖井人,可當城裏人躲在空調的樓房裏吃著咱們農民種出來的又脆又甜的蘋果的時候,會想到辛苦的農民嗎?哪怕隻是能想想誰種出來的蘋果也好啊。


    “酒鬼死了!”


    忙碌著的人們不禁一驚。


    “昨天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死了?”


    “聽説是中毒!”


    酒鬼叫關得順,60歲不到的樣子,卻看著能有70,一天三頓哪頓離了酒也不行,有時中間還得加頓,整天醉醺醺的樣子。酒鬼這人還不錯,他是個木匠,一手的手藝,年輕的時候,十裏八鄉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而且為人實誠,誰家有個什麽事情,都找他,靠著這手藝他手裏寸了倆錢。就是現在,村裏誰家打個家具做個門窗什麽的,他也就給辦了,從不要報酬,但是有一點,得有酒!


    關得順有兩個女兒,大女兒關麗麗,初中畢了業去了南方打工,偶爾的能迴來一趟,後來在南方結婚,迴來的次數就更加少的可憐;小女兒也是一隻甲子鼠,就是去了煙師的關成成。關得順這酒,倆孩子沒少勸,但是,不行,説什麽也戒不了。自己戒不了,那就幫著戒,先是藏,然後是搶,但這都沒用。後來,關得順的老婆跟村裏人説,怎麽著都行,就是不能再讓他喝酒了,再喝就喝出毛病來了!村裏的人也勸,還是沒用。不過,能少喝點。因為沒地方喝了,商店裏表示,關得順買酒堅決不賣,這也都為他好,不上酒隱的時候,怎麽都好,可酒隱一上,可就六親不認了,商店的玻璃,給砸了三四迴了,不過店主也不跟他計較,況且他自己也一個勁的道歉,道歉歸道歉可砸的時候還是砸,就是沒轍,老婆孩子跟著擦屁股都來不及。後來,自己村沒得喝,他會跑外村喝去。


    但今天,酒鬼死了!怎麽死了?中毒!哦!酒精終於中毒了!但,不是!是農藥中毒!


    關得順的老婆在那裏已經泣不成聲了,今天上午,她去給果樹打農藥,打完後把剩下的藥隨手裝在一個酒瓶裏,準備給家門前栽的那棵樹打上點,迴到就扔在一個角落沒在意,可誰想到,那個酒鬼迴家見了那酒瓶子就喝了下去。


    “那他不知道那是農藥嗎?”


    “不知道,他隻當成是酒了。”


    “那他喝了這麽多年的酒,農藥跟酒的味道還分不出來?”


    “他那舌頭,估計早被酒精麻醉了,可能到死他都不知道喝的是農藥。隻是吃飯的時候一直喊肚子痛,飯也沒吃就出去了。他是經常不吃飯的,所以也沒太在意,當我吃了飯打算給樹噴藥的時候,發現藥沒了,就知道出事了,等發現他的時候,已經沒氣了……”


    路燈亮了!


    那一夜,久久沉睡的路燈也睜開了眼睛,為這死去的人兒送行。因為,在這裏,死了人的晚上要舉行一些祭拜,主任兼代理書記的叢之年就讓那隻亮了一陣的路燈又亮了起來。路燈是亮了,可亮的是那麽的淒涼,那安裝的並不牢固的燈頭,在陣陣夜風中微微的晃動著,仿佛也在傾聽著人們對酒鬼的惋惜。


    三天的殯,入土的那天,好多人來為關得順送行,也有很多人給他帶來了他喜歡了一生的那口酒,孟木容,也不計較那被他砸的稀裏嘩啦的窗玻璃,也送來兩瓶好酒。


    “酒鬼,走好!看這麽多的人來給你送行,知足吧!在那邊可看好了,別再胡亂喝了!還是要注意身體啊!也不用擔心我們娘仨,我們會好好的過日子的!”關得順的老婆哭著,説著……


    關得順死了,他的手藝,留在了村子的每一戶人家,他的酒,也喝過村裏的每一家,當若幹年後,人們看著自己家的家具的時候,是先記起關得順,還是先記起酒鬼呢?


    這幾天的商店裏,談論的大多數是有關酒鬼的往事,太年輕了,太可惜了,也太可憐了,這説的是酒鬼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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