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官道上緩緩行駛,一路我向他絮絮訴著這那幾日的所見所聞,他眼眸含笑,寵溺地靜聽著。


    “蕊兒聲名已然傳入宮內。”保元突然出聲道。


    “是麽?”我有些單純地興奮,就為作了一迴名人。


    “如若皇上點了蕊兒入宮。。。。。。”我伸手搖頭止了他的話,“沒有如若。蕊兒不要那樣的人生,做宮裏的女人,日日看著自己的夫君輾轉流連在各個妃嬪之間,就為苦等著哪一日自己得到寵幸麽。‘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3’即便是那三千寵愛一生的楊妃,也隻能魂斷馬嵬,卻還落了個紅顏禍國的罵名。”我目不轉睛地凝視他道,“蕊兒隻想有個疼我懂我惜我一生的夫君,平淡安靜地過我一生。”


    他欲言又止,猝然間緊緊地將我擁入懷中,我感覺到他身體的一絲顫抖。久久地不願放手。我不解,隻能靠在他胸前低低地呢喃輕唱道::


    海難枯情難滅


    與君既相逢何忍輕離別


    問天何時老問情何時絕


    我心深深處縱有千千結


    意綿綿情切切


    柔腸幾萬縷化作同心結


    問天何時老問情何時絕


    我心深深處縱有千千結4


    累了倦了,我安心地在他懷中睡去。近黃昏時,馬車入了羅城。睜開眼,保元溫柔似水地凝視著我,撫去我麵上淩亂的發絲,“做了美夢麽,笑得這麽甜。”是啊,我的夢裏有你。我含笑起身,輕輕吻上他的額頭。


    “主子,‘浣花小築’到了。”王昭遠在馬車外喚到。


    一座簡單雅致的小院便坐落在浣花溪畔,夕陽的餘輝映著清澈的江水,江中已是畫舫點點。保元牽我手入了院落,拒霜花立秋盛放,花香馥鬱,是院飄香。


    “喜歡麽?”


    我滿臉疑惑。


    “蕊兒搬來此處可好?”


    我深深吸氣,嗅著花香,“哥哥不喜我留在坊中麽?”


    我見他鎖了眉頭,便仰頭伸手去撫平眉心,低笑道,“如若再弗了哥哥盛意,蕊兒就是太過任性妄為了。隻是,蕊兒與琴娘有約,也還需時日完我諾言。待坊中事宜悉數了結,便揀個日子搬來可好?”


    “允了你便是。蕊兒如此重諾,如今心中定是掂著坊中姐妹,用了晚膳再送你迴去。”


    環顧著清麗的小院,如此可心,“金屋藏嬌”麽?唉,奶奶蕊兒這麽做對麽?這個陌生的世界還有除了樂坊,保元是我最好的依靠麽?


    是夜,芙蓉樂坊中歌舞正盛。馬車未到坊前,鶯歌燕語已絲絲入耳。我與青兒從後院悄悄迴房。燈燭始亮,琴娘便入了門來,我便知保元早遣了昭遠來過。


    “臭丫頭,舍得迴來啦。”琴娘提了青兒右耳。


    我亦提了雙耳作勢欲跪向她撒嬌道,“媽媽拿了青兒撒氣,青兒哪來那麽大膽啊,全是蕊兒一人的主意,要罰便罰了我去吧。”


    琴娘一跺腳佯怒,“不成器的東西,不過是些濁氣的男人,便值得為他便失了心性麽。”她牽我坐到床邊,“不過,我們蕊兒如今倒真尋到了良人,不用似我這般在這坊中孤獨終老。”琴娘眼中閃著淚光。


    我知她句句肺腑,這半年以來她似母親又似朋友般待我,終究有些不舍。


    接下來的日子裏琴娘替我除了樂籍。數十日間便忙於整理適合樂坊的歌舞,悉數都教了坊中要好的姐妹。昭遠又送了銀兩來,了了違約的費用,贖了青兒,餘下的算是拜謝琴娘和姐妹。不出一月便要離了樂坊。走的那日,琴娘和眾姐妹,個個梨花帶淚,淚眼婆娑,送了又送。至此芙蓉樂坊便再無費蕊兒此人。


    搬入‘浣花小築’那日算是喬遷,與保元約好一同慶賀。我滿心歡喜,特意囑了青兒買了材料,親自下廚弄些小菜湯羹。一桌的佳肴都已上齊隻等著保元哥哥前來。我斜倚在太妃椅上,略略翻看著保元哥哥替我尋來的韻書。我嘴角揚了揚,想起那日與哥哥對韻書的小論。我曾道唐代封演的《聞見記》,隋代陸法言的《切韻》、唐代孫愐的《唐韻》都不夠全麵,如若集了前人的精華篡個全本留傳後世該是多大的功德。哥哥沉吟道那有何難令了史官編成《古今韻會》便是,我笑言他誇下海口,史官豈是常人可令的。


    正思量間,隱隱聽聞推開院門的聲音,我笑意諳然地整了整羅衫,開心地迎到門外。


    “哥哥。。。。。。”我猝然間住了腳步,斂了笑顏。


    3引自唐元縝《行宮》


    5引自瓊瑤《心有千千結》歌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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