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的簽文雖是叫人迷惑,但因解不開,亦不再費神理會。


    芙蓉樂坊的生意越見紅火,琴娘見我也總是喜笑顏開。孟保元隔幾日便會來樂坊中聽曲。有時靜靜聽完便悄悄離開,有時也邀我到雅間品茗小敘。每次同來的總是那個叫昭遠的男子。後來漸漸熟了,才知那人叫王昭遠。王昭遠這名字甚為耳熟一時間又記不起在哪裏聽過。他與孟保元是從小的親密玩伴,雖是主撲,情誼卻遠甚過主仆。


    不覺中在坊間已是兩三個月有餘,覺著自己這樣廝混下去總不是辦法,也不是長久之計。漸漸生出自己贖身的念頭來。但是錢哪裏來,就是有錢了,琴娘那裏,憑今日的紅火勁兒,也定是不肯放人的。還得想出個兩全的法子來。


    這日歌舞畢,卻見王昭遠在後台候著。“我家主子請姑娘到天香樓一敘。”琴娘見他一副貴公子的樣,也不好得罪,便允我出來。


    “保元哥哥,今日好興致。”


    孟保元還是一身儒雅的白衫,眯眼一笑,“蕊兒,坐。我今日尋到一西域名酒。”


    王昭遠用白瓷杯呈出三杯,紫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流轉。


    “葡萄美酒夜光杯,


    欲飲琵琶馬上催。


    醉臥沙場君莫笑,


    古來征戰幾人迴!1“


    “不知蕊兒說的對不對?”我緩緩道來。


    孟保元與我相視一笑。倒是那王昭遠一怕案幾,“蕊兒確是主子口中的奇女子,不光這容貌豔絕塵寰,能歌善舞,連見識也不一般啊。”“昭遠,口無遮攔,不可唐突了蕊兒。”“主子偏是含蓄之人,這女子的才貌定是要誇的。”主仆二人一人一句倒說得我有些麵紅。


    “保元哥哥,昭遠,再說下去,這葡萄美酒可全讓我一人占去了啊。”


    “哈哈哈……!”雅間裏迴蕩著兩個男子爽朗的笑聲。


    酒過三巡,我這正事還沒說呢,唉!“保元哥哥,蕊兒有一事相求。”


    王昭遠一臉痞痞的笑,“蕊兒姑娘倒是會挑時候……”


    保元出聲製止了他,“你且聽蕊兒說完。”


    我在心裏對著王昭遠作了個鬼臉,這個痞子可別壞了我的事。


    麵上卻顯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相來,“蕊兒感懷身世,芙蓉樂坊並非我久留之地……蕊兒想贖身。”


    “莫非你想以身相許,讓主子替你贖身?”王昭遠亦壞壞的插話。


    “昭遠兄隻說對一半,蕊兒想向保元哥哥借貸,自己贖身。”


    “那蕊兒姑娘憑什麽認為我家主子會借給你?”王昭遠算你狠,我在心裏開始翻白眼。


    “昭遠莫鬧,蕊兒既有此意,我成全便是,隻是蕊兒可想過離開芙蓉坊該如何生存?”保元啊,保元,真是我的救世主,王昭遠鄙視你。


    “隻要保元哥哥肯借貸,蕊兒自然有法子。”


    我眯了眯眼睛,指了指王昭遠:“還有,昭遠兄如此伶牙俐齒,不如作我的經紀人,如何?”


    “經紀人??”兩雙眼睛瞪著我,等答案。


    “嗬嗬,這個嘛,等我贖身後再向兩位解釋。”我一臉訕笑。


    既然指了王昭遠作經紀人,這經紀人自然是要替我出麵贖身。王昭遠礙於保元哥哥的情麵也拿我沒轍,隻得出頭幫我做這事。


    琴娘聽說王昭遠要替我贖身,自是百般不願。


    “媽媽可否借一步說話。”我將琴娘拉到偏廳。


    “蕊兒贖身並非要離開芙蓉坊,贖身後蕊兒願意以自由身在芙蓉坊中歌舞。媽媽要是了了蕊兒這個心願,蕊兒保證可以芙蓉坊日後成為成都第一坊,獨占鼇頭。如何?”


    “媽媽若還是不信,贖身後蕊兒可以和媽媽以年為限定製契約。”


    琴娘終是應了我,也狠狠向王昭遠的敲了一筆贖身費。


    在我的授意下王昭遠與琴娘簽了份駐場歌手契約,約定一年為限,每場出場費若幹,這些出場費也將作為我的分期付款,還給保元哥哥。


    這樣自由身的身份下,芙蓉樂坊的便是我新的開始。


    樂坊中的女子大多就通音律,正好將這些古箏、琵琶、簫、二胡、手鼓幾種樂器組合一起,這歌舞的旋律就顯得不再單調,我這現代的歌舞就可以有更多搬上舞台了。


    作為獲得自由身的第一場歌舞,我把依林妹妹的《舞娘》用印度舞的方式改動了一番。把樂坊中善舞的姑娘組了一個舞隊,用肚皮舞健身操集訓了數日,再按著《舞娘》的節奏編排了舞蹈。正在為能演奏快節奏樂器發愁的時候,王昭遠竟帶來了一個樂師和一把天竺的西塔琴,再配上手鼓,成了。


    終於到了登台那天,我頭披橘色紗麗,身著緊身橘色綢衣,燈籠長褲,腰間飾金黃色亮葉。眉心點紅點,兩手臂各十數個金色手鐲,腳跟處各係兩對銀鈴。特意上了濃豔的裝。玲瓏、憐月、祖兒幾個伴舞的姑娘則用水藍色的服飾。


    簾幕拉開,強節奏的樂聲驟然響起。我且歌且舞,婆娑撩人。


    月光放肆在染色的窗邊


    轉眼魔幻所有視覺


    再一杯那古老神秘恆河水


    我鑲在額頭的貓眼揭開了慶典


    為愛囚禁數千年的關鍵


    正訴說遺忘的愛戀


    聽所有喜悲係在我的腰間


    讓那些畫麵再出現再迴到從前


    旋轉跳躍我閉著眼


    塵囂看不見你沉醉了沒


    白雪夏夜我不停歇


    模糊了年歲時光的沙漏被我踩碎


    故事刻畫在旋轉的指尖


    是誰在癡癡的跟隨


    這一夜那破舊皇宮的台階


    我忘情掉落的汗水點亮了慶典


    一層一層把我緊緊包圍


    我要讓世界忘了睡


    你的心事倒映在我的眉間


    放棄的快樂都實現難過都摧毀


    旋轉跳躍我閉著眼


    塵囂看不見你沉醉了沒


    白雪夏夜我不停歇


    模糊了年歲舞娘的喜悲沒人看見


    和著音律和節奏我忽而雙眉顰蹙,忽而笑頰粲然,忽而側身垂睫,忽而輕柔地點額撫臂,忽而挺身屹立2


    時光的沙漏被我踩碎


    舞娘的喜悲沒人看見


    所有喜悲寫在我的眼前


    讓那些畫麵再出現迴到從前


    旋轉跳躍我閉著眼


    塵囂看不見你沉醉了沒


    白雪夏夜我不停歇


    模糊了年歲時光的沙漏被我踩碎


    長舒一口氣,歌舞畢,我們向台下深深地低頭合掌,退入後台。


    1出自(唐)王翰《涼州詞》


    2本人描寫舞蹈的文筆所限,2文字部分引冰心老師的《觀舞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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