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非笑而不語,反問道:“你這麽小,怎會知道這麽多?”


    “我爹爹跟族裏的大夫當過半年學徒,他迴家的時候就教給我了。要是爹爹在,娘親的病就好了……”也許是想起了杳無音訊的爹爹和瘋傻的娘親,小男孩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暗淡,卻依然倔強地硬撐著。


    “你叫什麽名字?”金非發現小男孩的眼神突然變了,連忙岔開了話題。


    “阿牛!”


    這是山野村間常見的名兒,為了孩子更好的養活,多半會取些豬狗牛羊的名字。


    金非還想問什麽,忽然感覺背後如劍鋒掃過,果然是方才救了阿牛的男子站在她背後不遠處冷冷的盯著她。


    這人和她有仇麽?


    金非還在思忖之時,那人已經將阿牛連同他的背簍一同抱在懷裏,冷漠而沉靜地對懷中有些忐忑不安地小小身子道:“你指路!去你家!”


    山間小道狹窄陡峭,兩匹馬也都行的很謹慎,終於來到了阿牛家屋子外頭。那是一間由木頭、竹子和茅草混合搭建的屋子,有些地方糊了一層黃泥巴。


    屋子背靠一處陡峭的山崗,屋前用較細的竹子圍了一圈竹籬笆,圈出了一大塊院子。院子的一角有一塊草坪,一大群還長著黃色絨毛的鵝在那裏正啄著什麽。


    阿牛進屋先放下背簍,很快去偏屋拿出一個竹編的大簸箕,裏麵有滿滿一簸箕青草,他將青草灑在鵝群裏。


    “阿牛,你一個人喂這麽多鵝?等鵝下蛋賣了換錢麽?”金非有些驚詫,阿牛的祖父身體不好。娘親又瘋傻成天不歸家,這麽多鵝應該都是他喂養的。


    “是啊,我天天都割草給它們吃!有時帶它們去後山找蟲子吃。它們還沒下蛋就會被賣掉!它們長大了食量會很大,我隻留下幾隻種鵝孵出小鵝!”


    “為什麽不喂雞鴨狗呢?”


    “我們家沒有多餘的糧食喂那些!鵝隻需要吃青草和蟲子就行了!明年,攢夠了錢我會喂一些山羊!”


    看著阿牛一臉希望的想象著明年美好憧憬的模樣,金非掃了一眼依舊冷漠平靜的藍衣男子,自己心中卻百味呈雜。


    阿牛臉上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姐姐。我們家很簡陋。你們要借宿的話,就將就著住一宿吧。還有,吃的也不多了……”


    金非連忙說:“姐姐自己帶著食物。你隻管給祖父和娘親做晚飯就行!”


    二人隨阿牛進屋後,發現一個約莫古稀之年的老頭坐在簡陋的床榻上,不時咳嗽一聲。


    “嗲嗲!阿牛把藥采迴來了!”


    阿牛叫祖父為“嗲嗲”。


    老人抬起渾濁無光的眼眸,看見進門的陌生男女。也隻是有氣無力地招唿了一聲:“有貴客來了,還恕老朽招待不周。請坐。請坐,阿牛,你給客人端碗水來喝。”


    金非對老人病中還如此熱情有禮有些意料之外,真是淳樸的山民啊。“老人家,無需多禮!咱們自己帶著水呢。您好好養病就是!阿牛,姐姐和你一起煎藥去!”


    等老人喝了湯藥。阿牛又開始忙著做晚飯了。


    他從一個小水缸裏撈出了三塊白白淨淨的大糍粑,在大鍋下生了火。又搬來一個木頭樁子做成的小板凳,剛好夠到灶台上,將三塊糍粑丟了進去。


    沒放油鹽也沒放水,金非真替這孩子捏著一把汗,“你知道什麽樣子是熟了麽?”


    “知道啊!最近經常吃這個,這是用鵝換迴來的!”


    等阿牛終於將糍粑放進三個木碗裏時,金非真是不忍心去看,原先白白淨淨圓溜溜的糍粑,此時已經是黑乎乎的一團了,根本看不出原來的形狀和顏色。


    畢竟還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啊,能夠將食物弄熟就很不錯了,哪裏還能講究色香味呢。


    阿牛端了一碗給祖父,留下一碗給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的娘親,自己便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恐怕早就餓壞了。


    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將黏在筷子上的最後一點糍粑碎末也舔進嘴裏,金非心底裏那種心酸之感又加了一分。


    她從包袱裏拿出一些糕點,遞給阿牛,“沒吃飽吧!拿著,你自己吃一些,給祖父分一些!”


    阿牛的口水已經掛在嘴角了,可他還是全部拿給了祖父,“嗲嗲,給你吃!吃不完的,攢著明天吃!”


    金非見此情景很想說點什麽,嘴角顫了顫,卻終究沒再說什麽。


    不多時,一個蓬頭垢麵衣衫襤褸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一雙眼眸一動不動,一看就是副癡傻的模樣,嘴裏喃喃地道:“餓,餓……”


    阿牛連忙將那癡傻婦人牽到了一張竹製桌子邊,將那灣剩下的糍粑端到她麵前,“娘親!吃吧!吃了就不餓了!”


    那婦人看到食物之後,呆滯的雙眼忽然有了些許神采,連忙捧起碗筷開始狼吞虎咽起來。


    坐在床沿上的老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縮進破破爛爛的被子裏睡了。


    夜幕降臨,阿牛將鵝關進屋子裏一個碩大的竹籠中,鵝群很吵,總是發出一些嘈雜的聲響。


    金非將阿牛悄悄喊到一邊,問道:“鵝叫聲吵不吵啊?”


    阿牛響亮地迴答:“吵啊!吵得我都睡不著覺呢!”


    “你祖父正病著,也需要安靜的修養。為什麽還將鵝群放在屋裏呢?”


    “屋裏暖和一點,放在外麵,我怕小鵝會凍死啊!它們是我的小夥伴!”


    “那你賣掉它們時,難不難過呢?”


    “難過!可是,它們隻能這樣了。”


    金非見阿牛還是一臉靦腆的笑容,知道他正努力隱藏著自己某種憂傷的情緒。


    夜深了,屋子的主人都睡下了。


    她也和衣躺在一張墊著稻草和破爛棉絮的竹子編成的簡易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也不知道那個藍衣男子睡在哪裏,他究竟是什麽人,是否也對這個身世可憐又極其懂事的娃產生了惻隱之心。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扛不住疲勞,沉沉睡去。


    早上天還未亮,窗外還是黑沉沉的,她趕緊起來將床鋪簡單的整理了一下。她希望今日早間能盡力幫助阿牛做點什麽。


    其實金非最希望將阿牛的娘親醫治好,這樣,那娃身上的擔子會減輕許多。可惜,那因情而發的瘋傻之病,確實難治,這次她沒有隨身攜帶藥仙神針,也無能為力,大約隻有阿牛他爹迴來了才能真正治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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