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省第一人民醫院。


    醫生張元剛下手術台,路上就有護士跟他說:“張醫生,有你一個快遞。”


    張元一愣,沒想起來自己買過什麽,等到科室一看:“嘿!怎麽還是冰鮮呢?”


    再一看發件人——宋檀。


    他沉默了。


    小護士們擠過來:“張醫生,你買的什麽呀?”


    張元哭笑不得:“這可不是我買的,之前大橋上車禍,有個姑娘是我負責的,人家給我寄來的。”


    “說起來你們也記得,小姑娘被壓在車裏,拽都拽不出來,被一個好心人拽出來,結果送到醫院裏,她什麽事兒都沒有!”


    這運氣!


    當時也是叫大家夥驚奇了好久。


    他一個醫生,救人本來就是他的責任,姑娘突然給他寄東西,張元想起來幾天前他們的聊天,心裏頭也大概明白了。


    隻是這個事情,真不好辦啊!


    護士們歎了口氣:“現在查那麽嚴……張醫生,你要不還是看看是什麽吧。冰鮮又不能退貨,等會兒大概查個價格,把錢給人家。不然為這個吃個舉報不劃算。”


    張醫生也是這麽想的。


    隻是這年頭,當醫生也囊中羞澀呀,萬一人家要是送個貴的……那自己得給出多少錢呢?


    一邊想著,一邊提心吊膽的把快遞打開了。


    泡沫箱,幹冰袋,氣柱囊——裏頭裹了把綠油油鮮嫩嫩脆生生的小野菜。


    附紙條一張:張醫生,家鄉野菜馬蘭頭,給您嚐嚐。


    眾人:……


    就是說,省內冰運30塊錢,就為了送一把野菜?張元心裏鬆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哭笑不得。


    大家默默無言,最終隻能尷尬作出評價:“這字挺好看的。”


    ……


    科室裏麵沒秘密。


    不到中午,大夥兒都知道外傷科的張元醫生收了病號送來的一把冰運野菜,千裏迢迢,禮輕情意重!


    院領導也樂了:“這小姑娘,不能見我們張醫生長得老相,就覺得他會做飯呀。”


    “他一個單身漢,天天吃食堂的,送野菜幹嘛?來來來,跟小張說,幹脆野菜送食堂裏,大夥都嚐嚐!”


    這話一說,所有人都樂了。


    張醫生也挺開心的。


    一把野菜,夠不上塞好處受賄之類的,是人家千裏迢迢寄過來的。


    雖說不值錢,可能因為這個事兒在院領導那裏掛個名字……哎喲!


    他喜滋滋的,趕緊就把那野菜送到食堂了。


    倒是大廚一見就開心:“張醫生,人家送東西還是很用心的。你瞧這馬蘭頭,脆生生水靈靈的,多好!現在天冷,野菜也不多,這得用心挑才能湊出一把呢。”


    “等中午我焯水拌拌,大夥吃個春味兒!”


    張元想象著:農村山野,寒風料峭,一個穿著土布衣裳的樸素女孩,在田間地頭裏辛苦尋找……一時竟也有些感動了。


    他趕緊翻了翻通訊錄,又發了條消息出去,順帶連著那把野菜的照片也發過去了。


    “陸女士,陸川最近恢複的怎麽樣了?”


    “是這樣的,之前你們要求務必保密,我就一直沒說。但那個被陸川從車裏救出來的小姑娘一直在打聽,這不,千裏迢迢還寄了野菜過來。”


    “人家農村孩子,也是一番心意。”


    “不然這樣,你們要是實在不想給地址,好歹聯係方式給一個。小姑娘道謝過後,也能安心。”


    救命之恩,對方還一句話不說就轉院,連個消息也沒留。


    人家小姑娘心裏怎麽過意得去呢?


    ……


    帝都仁愛醫院。


    一個麵容憔悴的婦人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此刻呆愣愣看著牆壁。


    突然,手機接連響出幾聲提示。


    她一愣,打開聊天頁麵:第一個便是一張綠油油,看著頗為動人的蔬菜照片。


    再看看接下來的消息,婦人沉默了。


    片刻後,她艱難的打出迴複:


    “謝謝張醫生,陸川目前狀況還可以。隻是醫生說大麵積深二度的爆炸衝擊燒傷什麽的……我也不太懂,隻知道如果耽誤了,後期很可能恢複不了。”


    “但是就算是植皮了,也很有可能還是會有痕跡……”


    “陸川就說,他反正也不愛出門,如今毀容了,幹脆就在家裏,也省的人家來糾纏。隻不過在家裏傷口恢複不好,幹脆又迴醫院了。”


    想了想,她又把這段刪除了。


    隻簡單迴複:“謝謝張醫生,陸川目前身體狀況還好,隻是拒絕植皮,還在恢複當中。”


    “小姑娘重情義,也證明我家孩子沒有救錯人,那就把陸川的聯係方式給她吧,微信電話同號。”


    都是年輕人,陸川本來也沒什麽知心朋友,萬一她能勸動呢?


    一牆之隔的病房裏,陸川被身上的疼痛喚醒,此刻艱難的睜開眼睛。


    他頭發已經被剃光了,整個臉頰從左側顴骨到額頭,全部都貼著醫用敷料


    左側脖頸也被貼的嚴嚴實實,敷料一直蔓延至肩膀,後背,甚至前胸也有些許延伸。


    最後被病號服牢牢遮擋。


    他伸手拿過手機,微博私信99+。


    而在作家後台,上一個請假斷更的消息下,2萬+的評論,全是讀者在嗷嗷待哺求更新。


    陸川沉默一瞬,最終還是退出來了。


    而打開微信,新的消息彈出來。


    “陸川,你是我周家唯一的男丁,你成年後偷偷改姓,我可以原諒你,隻要你再改迴來就好。但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你的身體去任性。”


    “我聽你媽說你不願意植皮?”


    “這不可能!你必須恢複好!你長的好,你張伯伯的女兒很喜歡你。他家裏隻有一個獨女,資產千萬,你不能錯失這個機會!”


    “更何況,我幾百萬的資產如果沒有男丁繼承,你是要所有人都笑話我嗎?”


    “我可是你親生父親!就算我跟你媽離婚了,那也是!”


    “我告訴你,你必須接受手術!你張伯伯的女兒對你情深義重,至今還沒有男朋友,一看就是在等你恢複!你不要辜負她,更不能辜負我!”


    “等你做完手術,盡快迴寧省。”


    陸川嗤笑一聲,臉部包裹的皮膚被拉扯著,刺痛感像極了他如今的處境。


    他也翻找一遍通訊錄,發出消息:


    “你好,帝都和諧中介的趙先生是嗎?我媽之前看中的那套房子,我打算買了,寫我媽名下。”


    “麻煩你來仁愛醫院收個定金,順帶帶我媽再去看看,就說我安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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