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教授說大幹一場,接下來一整天除了吃飯就沒出過屋子,他的學生們也是如此,連田野見狀,都不敢再去上課了。


    實在是他們露出的隻言片語,討論的東西十分複雜,什麽魚粉,什麽落葉發酵,還有天惠綠汁,發酵辣椒提取液之類的……


    聽起來都認識,合一起就顯然不是他能駕馭的。


    老實孩子悶不吭聲,隻好幹活。


    池塘邊的魚腥草采的差不多了,他看著廚房裏引火的鬆毛樹葉不多了,再想想幾位老師討論的落葉什麽的,就幹脆拿著耙子和麻袋上山了。


    而山上的錢師傅,此時也正著手大幹一場。


    首先——


    他把之前捂的500斤豆子用三輪車運到山下來了。


    這豆子他是要做西瓜醬的,個人習慣不同,他捂豆子的方式也跟七表爺不一樣。


    但相同的一點是,白色的米曲黴菌發酵出來後,那也是要曬的。


    隻是山上建築隊的老徐也不知道是打了什麽雞血,本來那麽大一塊平整的地方,他這臨時廚房就定在那裏。


    雖然偏僻些,可不會被工地的灰土影響,做菜吃飯也幹淨。


    可如今倒好,就在這個廚房邊上,挖掘機哼哼哧哧的挖著大坑,邊上還有人準備著墊層和鋪混凝土……


    這搞的呀,再怎麽都少不得沙塵灰土,以至於錢師傅做醬的地方都隻能往山下挪。


    這不,那發酵好又曬了半天的豆子被麻袋這麽一裝,又用三輪車給運下來了。


    挪來了他也沒立刻就開幹,抽空還不忘跟宋檀說道:


    「宋老板,你找的幫工幹活可勤快了,我看啊,你迴頭跟人家聊聊,可以一直留人家在這幹活……是真挺勤快的。」


    他說的是翟小鳳。


    錢師傅觀察一段時間,發現人家雖然打扮的挺講究,穿金戴銀大裙擺,可幹起活兒來卻是幹脆又利落。


    相比之下,那真是比之前那個翟小娥好一百倍!


    當初她來的時候,宋檀和錢師傅說的工作內容,都是給山上的工人們做飯,她打個雜,順帶著洗菜刷鍋煮碗。


    但錢師傅存心表現,這會兒又是曬醬又是捂豆子的,工作就平白增加了許多。


    雖說倒是沒什麽壯勞力活兒,就算有也輪不到小鳳。可收拾豆子繁瑣細致,也需要一些大力氣……老實說,天氣這麽熱,還是很有幾分辛苦的。


    但翟小鳳卻也沒有一絲一毫怨言,反而做得相當踏實!


    她的想法也簡單:這裏這麽多人,她前夫那個慫蛋不敢來,幹脆好好表現多多掙錢!


    等孩子上了大學,她要是能穩住在宋檀家幹活……那還用操心什麽嗎?


    孩子自己就能奮鬥出來的!


    …


    這種種複雜,錢師傅不一定能透徹理解。可要說眼光,他真比七表爺好多了。


    宋檀也對翟小鳳印象不錯,此刻看了眼戴著草帽、正將那豆子從麻袋裏倒出來的翟小鳳,默默點了點頭。


    翟小鳳卻並未察覺。


    她一邊撚著豆子看了看幹濕度,轉而又問道:「宋老板,西瓜今兒就運過來吧。這樣明天一大早咱們就下醬,不耽誤,剛好能曬一整天。」


    「我看到了天氣預報,說半個月都沒啥雨,正是曬醬的好時候呢!」


    錢師傅點點頭:「行。你費心了。」轉頭給宋檀使了個眼色。


    宋檀也點頭:「好,剛好我訂了幾口曬醬的大缸,叫人家一起運過來吧。」


    畢竟山上五百斤的幹豆,山下……捂豆子和西瓜醬前後用了一千多斤,沒幾口大缸,那豆子都沒地方放


    了。


    如今啊,光是西瓜醬都需要千把斤的西瓜來配……這可是個大生意。


    宋檀找賣瓜苗的打聽一下,人家分分鍾就能叫人連車帶瓜送過來。


    還算她動了點為數不多的良心,買來的是無籽西瓜。雖然價格也相當普通,但做醬嘛……


    普通豆子配普通西瓜,沒毛病。


    如今是西瓜泛濫的季節,也是最不值錢的季節。這大堆的西瓜運過來,甚至都不用運到屋裏去!


    隻需要在院子外頭找個陰涼處堆放著,再遮防曬遮陽布,明早就能直接用了。


    倒是他們捂的醬豆子,因為工序跟這邊有些顛倒,暫時還沒好……


    不過也不著急。


    七表爺正一門心思折騰那些冬瓜糖呢,暫時也顧不上它。


    這不,一盆盆的冬瓜條泡著清水,鋪蓋著保鮮膜,放在廚房的角落裏。空調唿唿對著吹,大夏天的,摸著盆子清涼清涼的,跟冰箱也沒差了。


    這麽一來,這批冬瓜糖的質量應該會更好啊!


    ……


    一大早,張燕平就又一次被薅了起來,守著灶台燒熱水,手裏還拿著半個吃剩下的蔥油花卷,神情呆滯。


    麵前熱烘烘的灶台裏要不停添柴,偏偏他還沒法抱怨——因為王小順和七表爺守著三口大鍋,正將泡好的冬瓜條依次焯水煮熟再撈出……


    大家都幹活兒,網店什麽也沒有,他他他……他也沒法子說啊!


    倒是那些焯水的冬瓜條,真好看!白中泛青嫩色,朦朧透光,帶著天然的詩意,被撈進樸素的不鏽鋼盆子裏……


    讓人一看就口舌生津,忍不住幻想它的美味。


    然而待到焯好水的冬瓜條在空調間裏放涼之後,眼睜睜看著七表爺一把一把的往裏頭層層鋪白糖,什麽詩意都化作了牙根的刺痛。


    甜,真的太甜了!不用吃就知道特甜!


    倘若這時有直播,恐怕【致死量】三個字會刷滿屏幕。


    等到這些冬瓜條和白糖層層鋪好,再次用保鮮膜蓋上推迴牆角時,張燕平還歎息一聲:


    「真難啊!」


    不就是個冬瓜糖嗎?三四天了都沒收拾好,這工序也太麻煩了。


    「那是。」七表爺也滴滴咕咕:「檀檀這性格,放我們那時候壓根就種不好地!說風就是雨的。」


    「她知道什麽?她光想著吃!這領導一張嘴,底下跑斷腿……我咋辦呢?誰讓我就是個打工的呢!」


    打工小老頭一邊說著,一邊忍不住又琢磨著:


    「好長時間沒吃苦瓜了,辣椒吃多了我有點上火……中午做個苦瓜釀肉吧。」


    張燕平:……您瞧,家裏其實喜歡苦瓜的並不多,但偏偏這個就由您這位打工人來掌控。


    而他如今守著灶台沒發言權,明顯是個更可憐的長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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