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夥!


    這波別說是宋三成了,就連宋檀都目瞪口呆。


    她爺爺向來是樂嗬嗬的不停幹活,所有人都覺得他實誠又忠厚,萬萬沒想到這波火力全開,子彈竟全都掃射在大伯身上了!


    她若有所思——原來自己的嘴皮子,是遺傳的爺爺嗎?


    就連小張哥也是目瞪口呆,反手悄悄給宋檀比了個大拇指。


    “你家老爺子,是真牛!”


    牛的不光是嘴皮子,最主要的是這份清醒的頭腦和穩當的心態,多少年輕人都沒有!


    殊不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大兒子的不孝順和不靠譜,宋有德也不是頭一迴體會。


    這麽多年,他隻不過是覺得老了總要依靠孩子的,三成家負擔重,不能給他們添麻煩,這才一味忍著。


    就盼著以後兄弟倆沒矛盾,三成有難處了,他好歹也搭把手。


    可隨著檀檀迴來,家裏一變再變,日子仿佛每天都有不同的盼頭,夜裏睡不著時,他便翻來覆去的想這些事——


    大兒子現在就是這個樣子,以後家裏有難處,他真的會搭把手嗎?


    越想越冰涼。


    這話啊,憋在心裏很久了。


    原本他想著趁這個機會跟兒子好聲好氣的說說,當年掏空家裏老本,還借了好多外債,才給他在市區買了套房子,就為了當時娶媳婦。


    以至於三成結婚,過了六七年才分家——為了什麽?


    因為他們這當爹媽的拿不出給兒子分家蓋房子的錢。


    小兒子心軟,人也不怎麽機靈,倒是娶了個賢惠媳婦。可好日子還沒過幾年,喬喬又這個樣子……


    宋有德一個當父親的,哪能不心疼自己的孩子?


    這麽些年來,可算見到小兒子苦盡甘來,也讓他越發有底氣了。


    蓋房子的事兒是導火索,但引線,早在多年前就埋下了。


    ……


    對於老爺子來說,這些話憋在他心裏很久了,此刻終於說出來,雖然看著大兒子難看的臉色,他心裏也有著揪痛,但不知怎麽,更多的卻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而再瞧宋大方的臉色,那已經不單單是能用紫漲兩個字來形容的了,隻見那太陽穴的青筋暴起,整個人的神色都是壓抑的猙獰著,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打人似的!


    隻有宋三成作為中年傻白甜,此刻仍是“啊”了一聲:“我說呢,當初我要跟烏蘭分家出去住,爸你還不同意,早說沒錢我就不催你了。”


    宋檀沒忍住“噗嗤”一笑——她爸真的很像在嘲諷啊!


    果然!


    這話一出,宋大方登時暴跳如雷,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你催什麽催?這麽多年咱爸偏心,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嗎?分家跟你申請的宅基地要在離家不遠的地方,給你分的山林田地也就在家門口,時不時還幫你家裏做點活!”


    “我呢?我一個人在城裏打拚,那麽辛苦,我說什麽了嗎?你倒好,蓋個房子想套老爺子的錢,還慫恿的他把這事都說了出來——宋三成,我告訴你!咱村裏的規矩,長子長孫就是分的多!還拿5萬塊錢?你想也別想!”


    話音剛落,隻覺脊背突然“砰”的一聲,片刻後,是沉悶悶的劇痛!


    他驚詫地轉過身來,卻見宋老頭正拿著自己打磨的油光發亮的煙袋鍋,銅頭還保持著向下砸的姿勢:


    “我呸!老子還活著呢!輪得到你當家!”


    宋有德一邊接著往下砸,一邊怒聲喝道!


    “我告訴你宋大方!你爹我這麽多年見過的不孝子孫比你手指頭還多!你要是老老實實跟三成認個錯,這錢拿出來,以後不是不能做一家人!”


    “你要是真這麽硬氣——行,你給我滾!從今往後,我沒你這個兒子,我死了都不用你來送終!”


    這話一說,一直站在廚房門口、沒有得到大兒子一個眼神的王麗芬,眼淚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蓮花嬸扶著她的胳膊,蓮花嬸的婆婆坐在輪椅上也拍著她的手背,以至於有莫名的力量支撐著她,這才沒有讓她倒下去。


    宋有德見狀,不由越是心痛。


    他這會兒反而沒了力氣再打人了,隻是心灰意冷,同時還抱著一點點期盼:


    “大方啊……房子我是肯定要蓋的,我跟你媽苦了一輩子,我如今就想好好享受一下。別的錢,三成出了,檀檀也出了,你要是還認我這個老子,出2萬塊錢吧。”


    “花到哪,我列個單子出來,你一樣的看……”


    這世上,當父母的哪有幾個甘願割舍自己的親生骨肉?宋有德剛強了一輩子,再苦再累也沒求過人。


    如今為了挽留住兒子,說話時都帶著顫抖的哭腔,低聲下氣,盡力迴轉。


    這讓宋檀堅如磐石的心也有一瞬間的動搖。


    她在想——有意揭破大伯不孝順的事實,於他們而言,究竟是清醒的痛苦著更好,還是蒙昧的快樂更重要?


    然而下一刻,這最後的挽留也被毛麗尖著嗓子打破了:


    “想的美!兩萬塊錢?打量誰看不出來你就是想貼補給小兒子呢!老頭子,你別以為你是當爹的就能了不起!”


    她心疼的護住自家男人,而後掀開衣服看著他後背那道道紅痕,此刻恨聲道:


    “你兒子都當爺爺的人了,虧你也下得去手,什麽一家人?!我呸!”


    “誰稀罕這窮鄉僻壤的,有本事以後別求到我們頭上來!想要錢?做夢去吧?!”


    說罷就聲淚俱下:“大方啊,你這都什麽破家啊?打我嫁進來就看著你受委屈……家裏人還偏心……嗚嗚嗚我們真是住在狼窩裏了嗚嗚嗚……”


    好家夥!


    這一番唱念作打,也就是如今戲劇不流行了,不然大伯母這份顛倒黑白的功夫,高低得是個角了!


    小張哥此刻也不由麻木了。


    就是說,本來以為是個打臉糟心親戚的項目,可沒想到見證老宋家父子反目……


    這叫他一個外人如何是好?


    此刻隻能尷尬的裝作看不到。


    卻在此時,宋檀給了他一個暗示眼神,然後指了指外頭。


    小張哥迷茫一瞬間,而後果然迴過神來,撅著屁股從車裏扒拉出那個快遞,用最響亮的嗓門吆喝著,企圖緩和一下氣氛:


    “啊呀!宋檀你的快遞,冰都要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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