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移不過是一句戲言,蕭律人卻當了真,接過碗,.星移一急,攔他道:“喂,你放著吧,我是跟你開玩笑的。”


    蕭律人抬臉,正正經經的道:“為什麽我不能洗碗?”


    “這哪有為什麽。”星移去搶他手裏的碗,道:“男人都是要麵子愛虛榮的動物,叫你堂堂一個大男人洗碗,你不怕傳出去被人笑話?”


    蕭律人手腕一抬,碗舉到了高空,星移沒搶著,他一臉認真的道:“我用實踐得出道理,這和愛麵子、虛榮有什麽關係?再者,洗不洗碗,是我自己的家務事,我何必在乎別人是否取笑?”


    星移呆看著蕭律人,足足看了有一盞茶的時間,那神情像是在看外星人、看怪物。他居然真的洗碗了?他的思想未免也太前衛了些,堪比當代的模範丈夫。


    要知道有多少男人不屑於做家務?有的就是勉為其難的做了,還要嘮叨不斷,好像多虧心一樣。


    他這腦子裏到底是怎麽想的?求知欲如此旺盛,竟然想著朝聞道,夕死可也?


    蕭律人卻不理她,低了頭去洗碗,問:“這不是很簡單嘛,用清水洗了就成。”


    星移迴過神來,道:“哪有你想的那麽簡單。第一要清洗油汙,第二要用清水洗淨,最後還要消毒。”


    蕭律人哦一聲,問:“都用什麽?”


    星移怔了怔,到了嘴邊的“洗滌靈”又咽了迴去,嘿嘿幹笑兩聲,道:“這個,我也不知道。對了,你們這會洗衣服都用什麽洗?”


    蕭律人看一眼星移,道:“你問我?”他哪裏知道。


    星移噗一聲笑出來,道:“算了算了,你洗幹淨就好。”問他,簡直是問道於盲,還不如問樹上的鳥兒來的快。


    星移看向石床上的柳承歿,他正微眯著眼,視線卻一直在蕭律人身上打量,麵色沉靜,.u就到~


    走近前,星移問他:“爹,你感覺怎麽樣了?”


    柳承歿睜開眼,眸子裏的精光一閃而逝,道:“沒事了,好了,喝了兩碗粥,感覺身體好得不得了。”


    星移探出手背去觸他的額頭,果然不那麽燙了,便點點頭道:“你歇著吧,我去洗衣服。”


    柳承歿點點頭,說:“你先讓我把裏衣換下來……怕是自從我受了傷,它們就一直跟著帖在我身上。昏著沒什麽知覺,還不怎麽樣,這會醒了,隻覺得這後背又僵又硬,又癢又潮,竟像是趴了幾千幾萬隻螞蟻。”


    星移接話:“待會我打些水上來,讓蕭少爺幫你擦擦身子……過些時再沐浴,這會你才醒,傷口還是不沾水的好。”


    星移端著一盆衣服下了山,山洞裏便隻剩下了柳承歿和蕭律人。


    柳承歿朝著蕭律人一招手:“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蕭律人將碗疊放在一起,淨了手,用巾子擦子,這才走過來問:“柳將軍有什麽指教?”


    柳承歿眯著眼看他走近,也不禁感慨。雖說他做的是廚房瑣事,可是這一套動作由他做來,竟不覺得有多俗,甚至還有些優雅氣質,可見他家教極好。


    拋開這些都不論,隻要他能對星移真心,其實,柳承歿是不看重對方的家世和身份的。


    柳承歿盯住蕭律人,問:“我是你救的?”


    “是。”蕭律人隻一個字,並無居功自傲之嫌。


    他不說詳情,柳承歿也不詳細的問,隻道:“救命之恩,實難為報,我也沒什麽可以給你的……錢財是身外之物,隻怕你也嫌俗。(就到葉子·悠~悠)這樣吧,你可以向我提個要求,我盡可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滿足你。”


    上刀山,下油鍋,他認了,隻要不是背叛國家,背叛君王,不是殺人放火的事,他都應承。


    話說到這個份上,蕭律人多少明白了柳承歿的一番苦心。他很認真的沉默著,在柳承歿看來,確實有點像是在考慮。


    許久,蕭律人還是沒說話。


    柳承歿等的很耐心,也不追問,甚至又眯了眼,唿息平穩、均勻,似乎睡著了。


    蕭律人終於開口,道:“我,其實,沒什麽要求可提。不過,如果柳將軍認為,這是一個很好的溝通方式,我願意一試。”


    柳承歿淡淡的哦一聲,道:“你想說什麽?”


    蕭律人字斟句酌的道:“星移。”


    柳承歿微不可察的露出一抹讚賞,卻很快的遮掩了去,道:“星移的事情,由她自己做主。如果你以救命之恩為要挾,恕我不能從命。”


    蕭律人是個聰明人,柳承歿也是。勝在柳承歿年紀稍長,又久經沙場,為人老練,頗有點勝券在握之意。


    蕭律人是求之心切,未免有些自亂陣腳,因此也沒時間細細思量柳承歿話裏的漏洞。他忙解釋道:“柳將軍誤會了。如果我蕭某人是見利忘義、施恩求報的小人,也斷不敢在將軍麵前開口。”


    柳承歿不答,隻是沉默的盯著蕭律人。


    蕭律人抿抿唇,道:“星移這樣,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我真的很內疚。如果說用彌補和懊悔,能讓她迴複如初,我求之不得……所以我想,能不能讓我照顧星移。”


    他說的很誠懇。


    柳承歿卻冷冷的道:“照顧?說的真是動聽。你既救了我的命,又要接手照顧我這已經毀了容貌不再年輕幾近於醜陋的女兒,是想讓我承你這天大的情嗎?”


    “絕對不是這個意思。我知道星移心中所思所想,你也應該知道。她是那種情願自己受苦,也絕對不會拖累別人的人。我不想讓她因為自己的容貌有心理負擔,也不想讓她覺得我這樣做是因為憐憫和施舍……”


    “那你這樣的舉動又意味著什麽?”


    “我喜歡她。喜歡一個人,不應該在意她的家世、身份、相貌和年紀。我喜歡看她露出最真實最可愛的笑容,我願意保護她的笑容,更願意讓她在以後的日子,時時保持著這份自然、天真、幸福的笑靨。”


    柳承歿哼了一聲,道:“喜歡,這兩個字未免太廉價。就算你對她是愛,可是這愛又能持續多久?一月兩月?三年五載?等你玩弄夠了,再把她狠狠的拋棄?讓她過著比現在還不如的悲慘生活?”


    蕭律人並沒急著反駁,隻是微微挑釁的斜了一眼柳承歿,道:“在我心裏,愛有多重,喜歡又有多重,沒有人比我清楚。我不敢說世上我是最重情最癡情最長情的男人,也不敢說我真的可以堅持到生命終止的那一刻。因為死亡沒有來臨之前,我許下的諾言、我改正的誓言都顯得過於輕浮。可是我願意獻上我的一顆真心,願意為堅持這份真心,傾盡我一生的努力。”


    第一次,說出這麽長這麽重這麽深的誓言,蕭律人覺得有些空虛。他習慣了很多事隻做不說。可是因為要求一個他想要的心愛的女子,所以他必須先去感動這女子的爹。


    他不習慣向別人發誓許願,因為他覺得可笑可憐。如果,如果人和人的關係,要用這樣動聽華美卻沒什麽說服力的話語來承擔,將是多麽的脆弱和輕薄呢?


    是以他剛才說的,都是真心話。在生命沒有結束之前,所有的愛或者責任,都不可以說圓滿。怎麽樣才叫執子之手,與子攜老?那不是這八個字就可以概括的,那是一生的真摯感情的寫照。


    柳承歿半晌不言。


    陽光從山洞的頂端照下來,一派柔和的明亮。


    柳承歿忽然就躺了下去,閉上眼睛說:“我累了,你去山下接星移吧。”


    說不上平靜還是雜亂。柳承歿隻覺得自己的心思有些琢磨不定了。他慶幸星移身邊有個蕭律人,至少有他的承諾,星移將來不會像瑤瑤那樣困窘一生。可是,現在的星移,隻怕沒有接受這份感情的勇氣和信心。


    曾經過往的傷害,說原諒容易,說不原諒也容易。一個女人肯原諒一個男人,不是這男人悔過的有多深刻,彌補的有多好,隻是因為女人肯給男人原諒的機會。


    他不敢揣測星移心上的傷害究竟有多深,能不能自己跨越過去,給她自己一個寬恕的餘地,同時也是收獲幸福的機會。


    聽了柳承歿的話,蕭律人沒動,執著的答道:“柳將軍,蕭某隻是布衣百姓,甚至隻是賤商,沒什麽資格和將軍討價還價。可是在感情上,人和人都是平等的。男人和男人之間,也是平等的。我以男的名義起誓許下承諾,也希望得到另一個男人有擔當的迴應……”


    將他?柳承歿微微一笑,道:“好。”


    像是多累一樣,他閉嘴不再吐一個字。


    隻有一個“好”,勝過千言萬語。


    蕭律人恭敬的給柳承歿磕了個頭,說道:“我尊重星移的意願。如果她願意嫁,她便是我此生唯一的妻子。如果她不願意嫁,我便終生守護在她身邊。”


    “星移的性子,很執拗,可是她的心,卻很善良柔軟。你能這麽承諾,可見你對她有些了解。”柳承歿悠悠的說著:“我不是個負責任的男人,我也不是個盡職盡責的父親,盡管我可以大言不慚的說我是個稱職的將軍……我信你,希望你不負我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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