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崔家在十幾年前滄州本支神秘覆滅後,反應迅速,已經秘密把燕地這一支再次拆分成了兩部。


    一部就是深山老巢,由崔族長的長子,也是下一任族長帶兩親兄弟,族中能鎮住部下賊眾的絕大多數武力子弟、少年精英和廢物卻能當生殖機器繁衍壯大家族人口的子弟帶人鎮守。


    深山老巢的上千馬賊主要工作其實不是出外搶掠,而是守衛老巢財富,所以山上開田生存。


    這處秘密,除了老巢中的,隻有崔族長和家族幾個主要長老知道。


    這幾個長老也在老巢生活。


    分出這麽多人口,對不知秘密的家族其他成員總要有個交待。


    崔族長欺騙這些人說是,在滄州的本支不存在了,遼人不可信,我們家不能把全部力量都留在契丹人的勢力範圍,我們是漢人,家族也不能不在大宋留下根以防不測。分出去的人轉移去大宋紮根開枝散葉了,以後就是獨立的另一本支。關鍵時可以去投靠,平時不可聯係。


    他本人也在心裏和深山老巢這支劃分界限,隻是西山客棧等必要的事不能不做,仍要用蒙騙不知情成員的借口幫著處理。


    他勇武的兒子崔傳城則帶人在獨鹿山設立剩下這一支的深山一窟,但這裏沒有收藏以搶掠等各種手段弄來的錢財,都轉到了崔家堡,實際上是又偷偷摸摸轉入了深山老巢。


    深山老巢的秘密和轉財的事,老家夥連能幹的親生兒子崔傳城都不知道。


    獨鹿山這支武裝搶來的貨物則變成了崔家的貨物,有的在當地處理了,有的則化為商隊貨物運到了太行山那邊銷售,再把銀子轉給太行山這一窟,不會再費力冒險帶迴燕京這邊。


    太行山這一窟的領導者卻是以能幹的旁支子弟為首。


    此為用其能力在強盜眾多的太行山地區打開局麵,守住這一窟,也是平衡家族旁支的心。


    獨鹿山和太行山兩部屬於一支,最終老巢在太行山。


    如果獨鹿山站不住腳,就會集中馬賊力量轉移到太行山。


    族長帶著剩下的通武也需要用於處理深山三窟相關事務的小兒子。以及需要留守崔家堡及燕京官場,打探情報,掌握權力及局勢,應付日常場麵的成員站在明處。


    他們都屬於太行山這一支。


    隻是官場子弟都不知獨鹿山和太行山的秘密。隻和本堡聯係,必要時就是被拋棄的犧牲者。


    這些人的父母親人,包括子女都在太行山那窟。本堡這沒人能向官場子弟泄露秘密。


    當然,如今在契丹官場的子弟已經很少了。


    真正有才華的,不是在深山老巢。就是去幫助太行山的建設。剩下的是在官場抓有實權或善於溜須拍馬能攀附上契丹權貴當狗腿子的,這有利於家族掌握消息借勢。


    崔家已經做出了隨時棄家逃走的準備,堡中之所以仍然留有近十萬貫錢,一個可能是平時需要用度,另一個更大可能是用於欺騙來毀滅他們抄家發財的契丹官府。


    隨著土地大量被官府切割出去安置南下的契丹人,崔家表麵上財力已經大減,家族消耗大,收入少,崔家隻剩下這些錢,看起來很正常。契丹官府抄到了錢財。沒了利益驅動,對逃走的人也就不會太在乎,不會死追死查不放。崔家的人就能較輕鬆地脫身。獨鹿山的秘密,尤其是深山老巢的秘密就能更好地留存。


    據崩潰的崔成功交待,崔族長心很大,投靠金軍,費心做了深山三窟布置,卻是起了聚集武力,成帝王之業的心思,想等將來金軍滅掉遼國。就以大宋遠比大遼富有的理由鼓動金軍南下侵宋,憑巨大功勞和實力,借金軍的勢,弄個燕雲之王當當。或在金軍不習慣生活也不方便統治的漢人宋國裂土封疆,當個金國兒皇帝,直接登上九五之尊寶位。


    趙嶽最恨漢奸,一想到崔家煽動起金軍貪婪野心導致大漢民族死傷無數的慘象,深覺對燕支崔斬盡殺絕是多麽應該。


    他想通種種關竅,也不得不驚歎超大老家族的狠辣和處心積慮。


    他命令要轉移走的全部人員。包括滄趙將士傷員在內,留在獨鹿山山寨就地駐紮看守,由王念經、萬俟大年、程鷹,以及帶著海東青利於偵察防守此地的武能負責統領。


    石勇等馬賊軍首領部將,以及徐謹、檸佐、檸佑、巴恩、車力,帶著滄趙將士騎馬返迴石峰鎮守。


    他帶著認識路的金雕和劉家兄弟,引著兩條大狗,護著劉家老娘去了西山客棧,把劉家暫時安置在這,然後和金雕迴深山老巢。


    一迴到山上,趙嶽先去了那個山上的家廟,這次打著手電仔細察看佛像後下麵的洞穴。


    石勇、段景柱、潘氏兄弟、徐謹,以及金雕、檸佐、檸佑、巴恩、車力跟著進來,卻不明白趙嶽想幹什麽。


    之前知道這處秘密的,在心裏嘀咕:洞穴中的財富都轉走了,剩下的隻是床啊、煤啊崔家留下的生活日用品,還有什麽可查看的?


    然而當趙嶽砸開一處洞穴壁後,大家借著火把漫不經心從破口向裏一看,包括趙嶽在內無不瞬間瞪大了眼睛,首先露出的神情不是驚訝,而是不可思議。


    原來這是處天然加人造的洞壁,把這裏原來是半封閉的一個洞窟封閉了起來,實際是個看似天然洞壁的牆壁,由石頭水泥砌成,很厚很堅實。


    因為在水泥未幹時,在外表層弄上了洞穴中天然的泥土和大大小小的碎石尖石塊,水泥幹了後,別說是在黑暗洞穴,就是在視線良好的外麵,隻怕也看不大出來這是人造偽裝的。


    趙嶽眼尖,鼻子靈,反複審視洞穴全部,最後感覺這片洞壁有淡淡的水泥味,仔細查看後察覺到異常,這才能夠發現秘密。


    是什麽秘密呢?


    銀子。


    絕大部分是整整齊齊碼放在裏麵的一般尺寸的銀條。最裏麵的實際是金子,隻是數量不多。沒有不利於久存作為家族長久財富傳承的玉石珠寶。


    幾乎把這處空間實際很大的洞窟塞得滿滿的。


    洞窟露出的這麵一個半人多高,展現在眾人眼前的銀子是如此之多,隻要這洞窟的空間稍大些。那藏在這裏的銀子的數量也驚人得很。


    這怎能不叫人震撼?


    這得有多少銀子啊?!


    崔家到底有多少錢啊?!


    莫非真象傳說的曆史上某些家族那樣,富可敵國?趙嶽來查探秘密,卻是在知道獨鹿山的財富也在這,和在崔家堡得知銀庫居然還有數萬兩銀子時感覺哪裏不對勁一樣,腦子裏再次閃過那時的那個念頭。隻是這次他抓住了這個念頭。


    崔家是有錢,但當時趙嶽覺得崔家既然隨時準備棄家逃走,怎麽會舍得隨便丟下有深山老巢近十分之一財富的這麽多錢財?


    這不合常理。


    別說是貪婪無比的崔家,就是隨便哪戶人家也不會這麽做。


    獨鹿山再次有這感覺,他再查洞穴,果然驗證了判斷。


    從這的財富來看,


    燕支崔為自己考慮,對滄崔顯然留了一手,也是為了分散財富,保障經濟根基和傳承資本的安全。在遼地近百年積累了眼前的海量財富,卻並沒有把銀子大量轉給滄本支。應該是把金子轉移在穩妥的漢人之地滄州本支。滄支覆滅後,這十幾年積累的黃金藏在這。


    之前發現的百萬貫錢財可能是崔家為以防萬一此山被攻破洞穴被發現,把它當掩藏真實財富,引開入侵者注意力的好處,也可能是覺得還不夠多到再造個密室收藏封存。


    崔家從唐末劫嫡傳家的家產暴富後,就一直認黃金當財富傳承,用巧取豪奪的錢財想方設法收集和兌換黃金,從唐末積累到宋末,所以當初破了滄崔能得到令人發狂多得黃金。


    趙嶽想通了其中關竅。感歎崔家論財力確實能支撐帝王野心。


    他平靜下來,暗暗觀察眾人在金錢考驗麵前的反應。


    還好。


    幾乎所有人在不可思議後,眼中都露出貪婪之光,但或快或慢地都很快熄滅了。


    趙嶽平淡道:“還照樣封起來吧。等以後打過來。這些錢正好充當軍費,也省得費事了。”


    段景柱聞言皺了下眉。


    石勇卻叫起來:“別介。我說三郎,這麽多銀子在身邊,俺肯定忍不住貪婪要伸手啊。”


    他叫趙嶽三郎而不是公子,是表達親近關係與心腹人應得的信任,用玩笑說事。卻是加強表達正經要求——銀子不能留這。


    這處深山老窩是崔家的,不一定能一直保持住隱秘,也不是那麽安全不可破。


    如果馬賊軍有需要轉移到別處幹活,此處隨時可能被拋棄。


    最主要是,數量可怕的錢在身邊,那不是富而是禍根。


    這人呐,突然遇到堆積如山的錢財,即使明知道一個人累死也拿不走多少,可仍然會忍不住拚命去拿,不惜性命毫不稀奇。


    銀子留在這,這簡直就是睡在隨時會爆的炸藥堆上一樣可怕。


    單單是看守的責任就能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而當馬賊最過癮的是輕鬆自在,想去哪去哪,想殺就殺,想搶就搶,想逃就能轉眼逃離,來去如風,行蹤神秘迅速。守著銀山恰恰就毀了當馬賊的特長和樂趣。


    有這堆銀山牽製,還能不能讓人愉快地玩耍了?


    以後還玩個屁呀!


    眾人聽石勇說得有趣,都笑起來,紛紛道:“石兄弟說得對。不能留。”


    銀子是好,人人喜歡,但卻能引出貪婪導致災禍,不拿,心理饞得慌,忍得難受,拿了,隻要一伸手,哪怕隻拿了一根銀條也就壞了義氣,毀了人生這場難得的緣分和前程。


    趙嶽欣賞地掃視著大家,卻什麽也沒說。


    但每個人在這目光下突然就感覺自己變得高大起來,腰杆不知不覺就挺得更直更硬。


    趙嶽笑起來:“諸位都是這世上有本事的人傑好漢,難得有幹大事的資格,能一輩子活得威風灑脫榮耀自豪坦蕩,能恩澤子孫,若被區區錢財毀掉。太不劃算。”


    “能在銀山麵前保持理智,我為你們高興,自豪。這才是我要相處一生的英雄兄弟。”


    眾人的笑容越發變得歡暢自然。


    崔家堡大火後第二天,崔家在契丹官場的子弟突然被全部捉拿。審問,處決。其他消失的崔家人被契丹官府嚴厲通緝。


    崔家堡當夜的慘變,因投入燕王府的那份金國皇帝的聖旨,被官府內部定性為極可能是仇家聯合尋仇。雖然追查了這夥人的行蹤,想懲罰殺遼軍的罪過。但一時無果。


    崔家堡漢人村民被強迫遷走,走時哭哭啼啼的,看著很淒慘,卻心裏並不絕望,帶著足夠用的銅錢和糧食,從容不迫踏上漫長南下路。


    崔家的錢財被行兇的強人搶沒了,但土地和位置理想的城堡就是天降橫財,很快被遼官和當地豪強聯手撕得粉破,吞噬得一幹二淨。


    遼地崔家徹底湮沒於胡風中。


    幾日後,海盜突然大舉登陸。侵入燕京地區,卻快馬殺到燕京北麵,又很快潮水般撤退了。


    燕王在遼東忙著組建‘怨軍’,不在燕京。


    燕京留守大將得報海盜這次居然侵犯到燕京這一事了,既驚又怒,急忙布置防禦匯聚兵馬準備截殺反擊,好好教訓一下這夥狂徒,兵馬尚未準備好,卻又得知海盜退了。


    他呆了,看著北麵東麵各地急報來的消息。嘀咕:“這夥惡賊怎麽這次不搶人口,不搞三光了?”


    燕王府一個高級幕僚也皺眉奇怪道:“迴去時順道破了幾處鎮子,殺了我一些駐軍,隻搶了些大戶和軍馬物資、百姓的牛羊。不殺我尋常百姓,連我契丹民的馬都不搶,就滿足地走了?”


    “他們出動這麽多人馬,興師動眾垮海而來,到底為的什麽?”


    “炫耀武力,欺我大遼無人嗎?”


    “可惡!”


    獨鹿山山寨。寨門緊閉,裏麵卻空蕩蕩的,藏在這的數千戰馬和轉移的人員都走了。隻有來覓食的山中鳥兒在裏麵自由地蹦蹦跳跳。


    深山老巢的原當馬賊的二百滄趙將士、新收的六將,以及從崔家帶來的那十幾個女人也不在了,和銀子一起都隨著來接應的大軍轉移了。


    新收的六將都表示要從軍,發揮特長,並建功立業。


    其中,程鷹、金雕勇武又機警,趙嶽覺得是混特種部隊的好手,建議去台島學習新思想新字新知識改造,然後接受特種兵訓練。


    檸佐、檸佑、巴恩、車力腦子不夠靈活,是衝鋒陷陣的猛將型,建議先在北軍學習,以後哪個大將所部的部將實力不足,又合脾氣,就安排他們去哪部。


    那些女人不用操心了。她們對陌生的未來有期待也有恐懼,都選擇跟了相熟又相互親近喜歡的昔日崔家大宅保鏢。


    趙嶽對此持讚同態度。


    一方原本是崔家玩夠了就會除掉的玩物,一方是崔家用來犧牲的武力工具。共同的苦難經曆,讓這一對對新人會更珍惜這份緣分。女人們的歸宿比到新地方找個陌生的新丈夫好。


    馬賊軍四將有了新調來的五百滄趙軍。


    事實上,人太多,既不安全,消耗又大,加重深山生活不易的負擔,也用不上。


    以滄趙軍的勢力,若是出動百騎卻搶劫不了那些販私客商,就說明搶錯了對象,危險。


    原二百將士在這次事件中辛勞而功勞巨大,表現不凡,返迴北軍,按能力升任各部軍官,並得到重賞。


    趙嶽囑咐四將,守好石峰這個隱秘基地,方便接應和保護燕京及北方地區情報網人員。


    以後不要再吞並馬賊山賊招到此處,必須隱秘這裏。


    獨鹿山和燕山東簏的多股山賊馬賊居然是崔家的人馬,這給吞並其他馬賊敲響了警鍾。


    可別看著壯大了人馬,實際卻是引狼入室,讓人家找到石峰的秘密,端了老窩。


    可以以獨鹿山這處山寨當對外基地,每次由二將帶二百將士去哪裏駐紮,先鏟除了崔家散布在燕山的餘孽和山賊,想更有實力幹大活,可以采取和其它強盜結盟的方式。


    有其它馬賊強盜分散契丹官府注意力,也有利於滄趙馬賊軍的安全。


    四將受命,依依不舍送走了趙嶽。


    趙嶽來到西山客棧。


    存放在這裏原本準備賣掉的草藥,連同貨車由大軍接走了。


    趙嶽用特意留下的一輛貨車,栽了不能顛簸著隨大軍迅速撤退的劉老婦人,和死活要跟著他走的薛麗梅,帶著劉忠、劉義、王念經、武能、徐謹,護衛著車輛,奔向大宋。


    萬俟大年體型太特殊,很容易被人一眼記住,殺了遼軍,不方便再跟著穿行遼地,也跟著大軍提早轉移了。


    至此,燕支崔的貪狼夢碎。


    剩下窩藏在太行山的餘孽能逍遙法外一時,卻失去本族強大的財力和關係支持,無力再掀起大的風浪。


    趙嶽電報通知大哥,由趙公廉想辦法解決。


    或秘派清州軍部下小股精銳軍隊親自過去剿滅,或借助大宋朝廷在太行山附近的力量襲擊鏟除,收拾起來都不難。(未完待續。)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攻約梁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水話藍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水話藍天並收藏攻約梁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