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人在哪裏?在哪裏!”江瑞雲吼道,“他跑了!他連我最後的尊嚴都踐踏了!”


    明昀誠自覺無法再安慰她,事情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無法體會那般疼痛。曾經伍林帶給他的傷害,此時又在隱隱作痛,伍林……他一驚,伍林失蹤了,他急道:“華振可能遇到危險了。”


    “你說什麽?”江瑞雲急急地問道。


    明昀誠將伍林失蹤及發現她手提袋的事,向她說了一遍。江瑞雲聽了這些,剛平複的情緒又激動了起來,罵道:“這對狗男女,肯定是私奔了。”


    明昀誠生氣地說道:“怪不得華振受不了你。你可不可以動腦子想想,就算華振想跟她私奔,她也不會離開秦向明。他們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她怎麽可能放棄?”


    “誰知道她安的什麽心?不要臉的女人!”江瑞雲罵道。


    明昀誠真想讓她被車撞死算了,氣道:“你不是要死嗎?去撞車吧?看我還攔不攔你?都什麽時候了?你還鬧。如果華振真的出事了,看你死了,有沒有人同情?”


    明昀誠的話,果然湊效了。她乖乖地站起來,憂心道:“他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明昀誠見狀,哭笑不得。她怎麽這麽不成熟?


    秦向明看到這裏亂成一團,知道婚禮不可能繼續下去,先離開了。


    他六神無主地退出了現場,目前唯一可以幫上他的可能隻有警察。他向公安局報了案,並將他發現的疑點,向警方匯報了一遍,但隱瞞了伍榆這點。警方立即立案。


    他之所以沒向警方供出伍榆,一方麵是顧忌到伍林,另一方麵他也不能在沒證據前,憑空地懷疑她。他打心底裏,不希望這事跟她扯上關係。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他得盡快找到伍榆,看能不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華振跟著他們的車,越走越偏僻。他多少明白了他們的心思,即使深入虎穴,他也要去。他絕不能讓伍林一個人麵對這群豺狼。


    他拿起手機,想報警。卻發現手機沒電關機了。他泄氣地將手機扔到一邊。現在他隻能靠自己了。


    前麵的車,突然轉彎,進了密林。他一驚,因為他已看不到車輛了。他隻好試探著往前走,當他走到拐彎處時,那輛車突然竄出來擋住了他。他心道:不好。他急忙踩住了刹車。


    深入危險,他反而顯得平靜,看著他們,他們也同樣盯著他。生死就在一線之間!


    車上下來了兩個人,向他走來。他也下了車,目光如炬,毫無畏懼!


    華振平靜地說道:“把那個女孩子放了,我可以給你們錢。”


    那兩個人相對而笑,嘲弄道:“你給多少?”


    “你們開個價,我會盡力而為。”


    其中一個人道:“這女人跟你什麽關係?你為什麽要蹚這渾水?”


    “這跟你沒關係。”


    那兩人哈哈大笑起來,“我老實話跟你說了吧,這個女人不但能值一個好價錢,而且還是我們老大要定了的女人。你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自不量力。你能給多少錢?秦向明的錢,可比你多多了,要錢我們肯定是向他要!”


    華振盯著他們,冷冷道:“你們是不肯放人了?”


    “你說呢?”


    華振道:“既然我來了,就沒打算空手迴去!”


    車上又下來一個人,他道:“哼,你還有機會迴去嗎?”他使個眼色,其他幾個人向華振靠過來。華振並沒有退縮。如果惡戰免不了,他自然會刃迎而上。


    伍林在車上,看得心驚肉跳。華振被他們攏在中間,雙手難抵眾拳,他是兇多吉少。她不能讓他為自己受到傷害,更不可丟了性命。念及此,她顧不上多想,趁著旁邊的人會神在窗外,使出全身力氣衝開他,從車上滾了來。她的動作引起了他們的注意。被她衝下車的人,趕緊爬起來,欲動手打她,華振說時遲那時快,衝到伍林的前麵,攔住了那人的巴掌,對那人叫道:“欺負弱小,也不覺得丟人!”說著將伍林扶了起來。


    他們中的一個說道:“你們倒是郞有情妹有意。”忽然語氣一轉,惡聲道:“把那女的給我拉開,好好教訓教訓這臭小子!”說著,其他的幾個上前欲拉開伍林,華振將伍林掩到身後,道:“你們太無法無天了……”不等他說完,他已經被他們幾個人撲倒在地,伍林也被一個人拉到了一邊。


    華振讀書時,學過跆拳道,因為好久沒練,生疏了。他們幾拳下去之後,他反而漸漸舒展開來,開始反擊。大概他的底子好,幾個輪迴後,這幾個人反而有些不支,而他越戰越勇。伍林本來在一旁擔心得直落淚,看到最後,臉上露出了笑容。那三個人已經倒地,他盯著拉住伍林的那個人,道:“放開她!”那人有些害怕,趕緊鬆開了手,伍林似脫了魔掌一樣向華振飛奔而來。


    華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輕聲道:“讓你受苦了。”


    她雖然不能說話,但她眼中閃著感動的淚花。她的確受到了驚嚇,不過現在好了,於是她搖搖頭。


    華振替她解開布條。她喘了口粗氣,哽咽道:“謝謝!謝謝”


    華振又替她解開繩子,“別說傻話了。”


    伍林看著他臉上的淤血,道:“你受傷了。”


    他安慰她,道:“皮外傷,沒關係。”


    伍林看著他,很是抱歉,“對不起,今天本來是你的大喜的日子,可是……”


    “別說了,瑞雲她會理解的。”他這是安慰她。以她對江瑞雲的了解,這次她不鬧得天翻地覆才怪。


    伍林馬上道:“那我們趕快迴去,得向她好好解釋。”


    華振點點頭。


    他們朝身後的幾個人看了一眼,華振道:“我一個人無法將你們扭送到公安局,但是我會報案的,希望你們能去自首。”說完扶著伍林欲上車。


    那個一直呆站在一旁的人,聽到這話,立刻不安起來。他看到不遠處有一把匕首,偷看了華振和伍林一眼,迅速撿起來刺向華振。伍林正好迴頭,看到這一幕,本能地叫道:“小心!”可是身體已經擋了過去。


    當華振發現這一切,匕首已刺入了伍林的胸部,所幸那人心一慌,手一抖,刺得不算深。


    華振震驚地看著伍林,直到鮮血湧出,他才驚慌地扶住她,不斷地叫著:“伍林……”


    其他幾個人看到這一切,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其中一人撿起一根木棍,朝華振的頭上砸去,華振冷不防,受這重重一擊,頭昏腦脹,暈倒在伍林身旁……


    秦向明約了明昀誠一起去找伍榆。他們找了好幾家酒吧,才找到她,她看到他們有些意外。


    秦向明直截了當地問道:“伍林是不是你指使人綁架的?”


    她聽到這裏,吃了一驚,已然明白他們的來意。她萬萬沒想到,他們真的對她下了手而且還這麽快。但是她不能將這事對他們說,故作驚訝道:“她被綁架了?”


    “不要裝了,你到底想幹什麽?”秦向明心急如焚,不由得怒道。


    “我不明白你什麽意思!”伍榆針鋒相對。


    明昀誠眼見他們大鬧起來,忙拉開秦向明盯著伍榆,冷靜地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伍林究竟是不是你綁架的?”


    “不是!”伍榆道。


    明昀誠又問:“那這件事,跟你有沒有關係?”


    聽到這樣的問話,伍榆沒作答。她慣於使壞,卻並不是一個撒謊的高手。她閃躲著說道:“你這是什麽意思?”


    “伍林跟誰都結不下仇怨,別人沒必要傷害她。唯獨對她不利的人除了你伍榆,我想不到還會有誰!”明昀誠道。


    “那你認定是我幹的?”伍榆生氣道。


    “除了你,還會有誰?”秦向明忍不住上前反問道。


    “你就沒想過,是有人看上了你的錢和她的美色?我告訴你,


    有錢人才招人妒恨!”伍榆恨聲道。


    秦向明一時語塞,因為伍榆的話,提醒了他這樣一個事實:伍林被綁架,很有可能衝著他來的。準確地說,是衝著他家的錢財而來。如果真是這樣,倒好辦了。但若是如她所說,他們看中的是伍林這個人,這才令他擔憂。


    明昀誠也想到了這點,他看向秦向明,他正在思考著什麽,於是他對他悄聲道:“她說的也有道理,今天你有沒有接到什麽電話?”


    秦向明搖搖頭,“沒有。如果他們隻是求財倒好辦,怕就怕事情不是這麽簡單。”說到這裏,他看向伍榆,鄭重地問道:“伍林真的不是你擄走的?”


    “你不相信,我說多少遍也沒有用。我承認我是想這麽做,可是我還沒來及下手。”她道。


    秦向明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轉身離開了。


    明昀誠看著伍榆,道:“我希望這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否則我絕不會原諒你!”


    伍榆也看著他,想說什麽卻咽了迴去,隻冷冷道:“你以為我存乎你嗎?”


    明昀誠尷尬地看了她一眼,跟著秦向明離開了。


    華振醒來天已經黑了,他覺得頭很沉,想用手去觸摸,方知自己被綁了起來。這一發現,使他的意識漸漸清醒,他立馬坐起來,叫道:“伍林……”


    伍林聽到叫聲,虛弱地應道:“華振……”


    因為天黑,他們根本看不到對方,華振焦急地問道:“伍林,你在哪兒?”


    伍林氣如遊絲,“我在這兒……”


    華振循聲摸索過去,伍林的唿吸聲,讓他辨出了她的位置。他急切地向她移去,終於碰到了她的身體,他心痛地問道:“你怎麽樣了?”


    伍林道:“他們已經幫我包紮了傷口,沒大礙。”


    “太好了,隻要你沒事就好。”華振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


    “你呢?還好吧?”


    “我沒事兒。”華振將身體靠向伍林。他想離她更近些,這樣他會比較安心。


    他們漸漸適應了黑暗,華振能大致看到伍林平躺在地上,他心痛地問道:“你冷嗎?”伍林不語,春意料峭,衣衫單薄,寒氣已逼入她的骨子裏,她最想要一床棉被。她的沉默,使他更加心疼,罵道:“他們簡直就是畜牲!”


    她不想讓他太擔心自己,道:“我沒事兒。”


    他怎麽能不擔心?要不是她替自己擋上那一刀,現在他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著。他自責道:“都是我不好,害你變成這樣。”


    她急得咳嗽了起來,忙道:“是我連累了你,要不是我,你也不會在這裏受苦,我對不起你。”說著,她難受地哭了起來,不但自己深陷囹圄,還讓他處在危險之中。


    聽到她的哭聲,他心中甚是不安,道:“伍林,伍林……這不關你的事,是我願意的,真的。”


    她並沒有因為他的這句話,而不負疚,反而更加痛心。他不知道再怎麽來安慰她,在他的心中,她是一個堅強的女孩兒,無論遇到什麽挫折,她都不會屈服,可是今天,她竟像變了個人似的,異常脆弱。


    她不僅僅是因為自己連累了他而傷心,還有她對即將發生什麽茫然無知。她變成這樣,不但不能為華振分擔任何危險,反而使他更加被動。


    伍林的哭聲,更讓華振覺得無能。他覺得自己不但沒能救她,還讓她為自己擋了一刀,使她如此難受,“伍林……”他輕輕地說道,“別哭了,你身上還有傷。”


    她哽咽道:“我恨我自己,為什麽總是給人添麻煩。”


    “別說這樣的話……”他對她的見外,感到難過,“能跟你一起受苦,我……我願意,真的。”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一直都想說,可是他沒有勇氣,也不想傷害她,可是今天他覺得自己非說不可。因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看到明天的太陽,他不想讓自己帶著遺憾離開。


    “可是……”


    “聽我說,好嗎?”他打斷她,他不想讓她有絲毫打消自己說出心裏話的機會,“第一次看到你,是在歌舞廳,你看上去非常的焦慮……”他迴憶著,她的每一點每一滴都在他心頭,“你被人撞倒了,是我扶起了你。後來,才知道你是昀誠的女朋友。”


    伍林聽著,也開始迴憶。他說到這裏停下來,她道:“那天,是昀誠還你的車,帶我去的。在那裏,我看到了久無音信的伍榆,我看到她走進去,所以跟了進出。進去了才發現,想在那裏找個人,比登天還難。我絕望極了,怕從此再也找不到她,連被人撞倒都不知道。”


    “當我知道你是昀誠女朋友的時候,非常的失落。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一直到你畢業典禮的那天晚上,我才真正明白自己是怎麽了。”他說話的音調聽起來有些悲傷。


    伍林沒接話,她預感到,他想要表達的,並不是自己想要聽的,也不是自己所能接受的,唯有沉默來應對。


    “我看見你與瑞雲她們格格不入時,我很想走過去,牽起你的手一起離開。”她聽到這裏,閉上眼。她未幹的眼睛,再一次噙滿了淚水,“我對自己的這種想法,惶恐不安。不但是因為我已有了未婚妻,還因為你是昀誠的女朋友。我不能對不起瑞雲和昀誠,唯有壓抑著自己。可是上天真會捉弄人,正當我想將你從我大腦裏,徹底抹去時,你卻意外地住進了我家。這一變化,讓我再也走不出你的身影。”他再一次中斷,她聽得心如刀割。好久,他才接著道,“我滿懷希望,我們能有一個開始,起碼可以讓我照顧你,在你心裏占一個位置,可是後來,你還是不辭而別。你失蹤後,昀誠知道了你在我家裏住了一段時間,認為我背叛了他,與我斷絕了二十幾年的兄弟關係。江瑞雲,也知道了,她恨我見異思遷,鬧自殺。幸好她媽媽及時發現,才避免悲劇。她好了之後,我們仍維持原有關係,但彼此都明白,我們再也迴不到過去。她為了杜絕我再見你,變得疑神疑鬼。開始對我跟蹤盯梢,我還每天必須向她匯報一天的行程,稍有與她得來的消息不符,就是一場大鬧。”他說這裏猶似又在經曆,身心俱疲。


    她聽到這些,很難過,對他更加慚愧,“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給你帶來了那麽多的麻煩……”


    “對不起?”他慘笑,道,“我不需要這個。他們這樣對我,我並不冤枉,是我背叛了他們,我管不住自己的心,他們懲罰我,我反而踏實。”


    “華振……”她心痛地叫道。


    “我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我愛你,伍林,從見到你開始,我一直都愛你,從來沒停下來!”他向後靠去。等了這麽久,才說出這些話,雖然時機不對,但他終於輕鬆了。他感謝上天,給了他這個機會。


    沉默。


    華振說道:“我拖到現在才結婚,是我總無法確定自己能不能帶給瑞雲幸福,即使在……在婚禮開始的前幾分鍾,我還在猶豫。”他淒冷地笑了,“我真的太對不起瑞雲了,現在她一定恨死我了。”


    伍林難過道:“華振……我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什麽也不必說。”


    伍林沉默,她想起了曾經對華振的感情。她想,她有必要說說自己的感受,今天不說,她也怕沒機會。“華振,如果沒碰上向明,你會成為我這一生唯一愛過的人。”華振震驚,他直直地看著她,雖然看不清,但他的心明朗了起來,“我每次見到你,都會感到心動,是我對昀誠所沒有的感覺。我常常情不自禁地想起你,想你在幹什麽,想什麽。記得我離開你們時,心裏非常難過,可是最讓我難過的是,我怕從此再也無法見到你。有一段時間,我總是偷偷地撥你的電話,聽你的聲音,然後靜靜地掛斷。”他這才知道,曾經常接到一些不說話的電話,原來就是她!聽到這裏他有一絲興奮,他原來並不是單相思,“然後就是坐在電話機旁流淚。”


    “你為什麽不迴來找我?”


    她苦笑,“我迴得去嗎?迴去了,我怎麽見昀誠,我也不可能有臉去見你。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一個對愛情不忠貞的女人。即使我的心背叛了昀誠,也一定要管住自己的行為。”


    “其實你更在乎的,是我與昀誠之間的關係。”華振道。


    “我不能讓你們兄弟因我反目,也不想讓你做個無情無義的人,而使自己變成被人唾罵的壞女人。”伍林道。


    “事實上,我和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是破裂了,我最終還是成了一個薄情寡義的人,你也同樣落下了破壞別人感情的第三者的罵名。”


    “但我心裏坦蕩。我為自己最終能克製自己的行為,感受到慶幸,你也是一樣。”


    他苦澀道:“是嗎?我自覺總是謹言慎行,可是你知道嗎,我內心真的很想放縱一下,尤其是對感情。”


    她不語,她能體會到一個人壓抑感情的痛苦。


    他們沉默了起來。這種沉默讓他們的情緒安穩了許多。


    良久,華振說道:“說出這些事情,我輕鬆了許多。如果這些話,對你造成了傷害或負擔,我很抱歉。”


    她道:“不,我該謝謝你。如果不是你對我的關心和照顧,我不會那麽快走出陰影。但現在一切都過去了,我希望我們能做朋友,如果我們能從這裏走出去的話。”


    黑暗中,華振無奈地點了頭。


    伍林因長時間的說話而感到胸口疼痛,又因天凍地寒,咳嗽了起來。華振心中一驚,道:“你怎麽樣了?”


    “有點冷。”伍林無力道。


    他焦急起來,道:“你能幫我解開繩子嗎?”


    她掙紮著坐起來,想為他鬆綁,可她使不出勁兒。華振見她艱難異常,安慰道:“別著急。”她摸摸了傷口,幸好不太深,沒怎麽流血。因為天冷又長時間沒有活動,手腳有些麻木,她活動著手腕,好一會才感到有了點力量迴歸。她伸出手,試著去解繩子,卻聽到開門的聲音。他們一驚,華振知道她心裏一定非常害怕,趕緊道:“別怕,有我在,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說著他更靠近了她,好讓她有足夠的安全感。


    伍林感激地看向他,她想到的,更多的或許不是害怕,而是怕連累到無辜的人。


    進來的人輕手輕腳,怕是驚動了什麽一樣。他輕輕地關上門,又仔細地聽了聽外麵是否有響動,等他確定外麵沒有任何聲音,才看向他們。


    他們本想問他想幹什麽,可看他這樣,反而不知該怎麽問。由於裏麵太暗,根本看不清來者的麵容。他們隻能愣愣地望著黑影不出聲,


    那人摸索著走向他們,輕聲道:“別出聲,我是來救你們的。”


    伍林和華振一驚,更加疑惑。華振警覺地問道:“你是誰?為什麽要幫我們?”


    伍林聽這個人的聲音有些耳熟,但想不起來他是誰。


    那人道:“別問那麽多,我不會害你們。”


    華振摸不清來者的動機,不敢貿然聽信,道:“我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害我們?我們憑什麽相信你?”


    “你想想看,你們有比現在更糟糕的處境嗎?”他說道,言外之意,相信他是他們最明智的選擇。


    華振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即使伍林能解開繩子,他也不能確定是否逃得出去。他轉向伍林,問道:“我們該相信他嗎?”


    伍林還在努力地迴憶著這個人的聲音,突然聽到問話不覺一驚,她略加思忖,道:“你先解開華振的繩索。”她的想法是,即使他有歹意,華振被解開了也能反抗,不致於完全受製於人,他還有逃脫的機會。


    那人不禁笑道:“這是自然,伍林小姐。”


    伍林聽他這樣叫自己,突然想起了他,不禁吃驚道:“你是……”


    “我是你的愛慕者啊。”他說著已開始給華振解繩子了。


    “你是金泰錫?”在這裏遇見他,她感到非常的意外,“你怎麽會在這裏?”


    “公主受難,王子當然要出來解救啊。”說完這句話,華振的繩子已被解開了。


    華振活動了幾下手腕,扶起伍林,道:“你們認識?”


    她點點頭,“他是我嫂子的弟弟,我們見過一次麵。”


    華振高興起來,道:“太好了。”


    她卻高興不起來,反而更加擔心。這個金泰錫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跟他走,可能會陷入另一個困境。她不由得抓緊了華振的手。華振覺察出了她的不安,道:“怎麽了?”


    她站著沒動,想起了他曾經對自己的舉動,感到非常不安。


    金泰錫看著他們沒有跟上來,輕聲道:“怎麽不走啊?”


    她問道:“你要帶我們去哪兒?”


    他聽到伍林懷疑的語氣,道:“你放心,我這次不會對你怎麽樣。萬一被他們發現了,我也跑不了,還是趕快走吧。”


    華振在伍林的耳邊輕聲道:“別擔心,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


    她隻有信賴他了,在他的攙扶下,慢慢地往外走去。


    他們剛出房子不遠,就聽到有人大叫了起來,“不好了,他們跑了。”


    緊接著就聽到有人說道:“他們剛走,跑不了多遠,趕快追。”


    伍林、華振等聽到了不遠處的腳步聲。伍林受著傷,怕拖累華振,急切地說道:“你趕快走吧,我……我不行了……”


    華振打斷她的話,道:“我怎麽可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要不一起走,要不一起留下。”


    她喘著氣道:“你何苦作無謂犧牲呢?”


    “對於我來說,這樣做值得。”華振借著冷冷的幽暗的月光,看著伍林。她的臉上,樹影斑駁,但那對如水般清澈的瞳目閃閃發光。他似乎已經墜入其中,不可自拔。


    金泰錫有些不耐煩,道:“等你們出去了,海誓山盟還來得及,否則連命都沒有了,說這些廢話有什麽用?”


    一語驚醒夢中人,伍林不再堅持,華振扶著她,跟著金泰錫朝林外快步走去。可是後麵的人,像鬼魅一樣陰魂不散,而且越來越近。金泰錫見狀,道:“你們躲起來,我去把他們引開,然後你們順著這條小路一直往前走,不久就會看到公路。我已經報警了,警察應該馬上就到。”說完,不等他們說話,他就朝另一條路走去。


    他們不想他一個人涉險,想留住他,但後麵的人眼看著就追上來了,華振來不及多想,抱起伍林藏進密林叢中。


    她這是第二次被他這樣抱著,雖是緊急關頭,但出於女人本有的羞澀,她還是感到臉上熱辣辣的。


    華振放下她,因重心沒能及時收迴,一個趔趄,他的臉貼到她的臉上,空氣因此而凝固。他們的目光在短暫的交觸之後,驚醒般地收迴,尷尬地低下頭,噤聲不語。


    華振像意識到什麽,輕聲地問道:“你的臉,怎麽這麽燙?是不是病了?”說著伸手去摸她的額頭,伍林想拿開他的手,可是外麵的陰魂像發現了什麽,大叫道:“在那邊。”他倆俱是一驚,屏氣凝神地看著他們從身邊而過,朝金泰錫離開的方向追去。伍林顧不上自己,輕聲道:“金泰錫不會有危險吧?”華振沒迴答,這也正是他所擔心的。


    “我剛才真不該懷疑他。”伍林自責道。


    華振見他們已走遠,迴過頭看到伍林愧疚的表情,心有不忍,安慰道:“放心吧,他那麽聰明,一定可以擺脫他們。”


    伍林祈禱道:“但願如此,”


    華振確定他們已經走遠了,才扶著伍林出來,道:“我們走吧,他們如果追不到他,就會折迴來。”


    伍林隻好點頭。他們剛走幾步,伍林輕叫了一聲,隨著身子往下一沉。華振趕緊扶住她,驚慌地問道:“怎麽了?”伍林眉頭微皺,沒有迴答,他見狀,已猜到可能是傷口破裂了。他再也顧不上男女之別,


    輕輕地褪除她的外套,果不其然,她的內衣被血染紅了大片。看到她這樣,他心痛如絞,不顧她的反對,背起了她,朝外走去。


    他們大約走了近十分鍾,果然看到了一條公路。這條路,正是他們來時的那條路,華振本想找車子。找到車,他們就主動多了,但一想到如果將伍林一個人放在這裏,可能會很危險,就打消了這個念頭。等著有車經過,或等警察來營救。


    伍林也漸漸認清了路,道:“這是我們來時的那條路,如果我沒有記錯,你的車應該離這裏不遠。你要不要去找找看,如果找到了,就方便多了。”


    “我走了,你怎麽辦?”他無不擔憂。


    伍林看看公路對麵茂密的樹叢,指著它道:“我去對麵那矮密的灌木叢等你,你找到車後,開到那兒。”


    他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道:“我送你過去吧。”


    她推開他,道:“我已經好多了,你趕緊去找吧。”她看華振還是不放心,催道,“去吧,我沒事兒。”她看到他轉身走了,又補充道,“小心點。”


    他迴過頭,道:“你怕不怕?”伍林笑著搖搖頭,“那我去了,你也要小心點兒。”她點點頭。直看到華振進入樹林,她才朝對麵走去。


    華振剛沒身入樹林,總感到有些不安,而且越來越強烈,他終於還是放不下伍林,轉身飛速朝公路奔去……


    伍林緩緩地向對麵移去,她心中最期待的是快點與向明見麵。她知道他一定急瘋了,隻有她依偎在他懷裏,他才會安心……她全部心思想著秦向明,完全沒有注意到疾馳而來的危險……


    等她被一束刺眼的亮光和震耳的喇叭聲驚醒時,她的意識裏,隻剩下驚訝和等待中的厄運……張口的瞬間,她感到自己的身體被重重地推向了路邊……


    她沒有看到自己鮮血淋淋的身體,隻感到傷口倒地時的麻木……她迴過頭,看到了另一個身體飛向了遠方……


    汽車“嗞”地一聲停了下來,然後飛馳而去……


    她呆呆地看著離她足有三米遠的、那個不能動彈的身體,她聽不到任何聲響,連唿吸聲都不存在了。她心理麻木了猶如她麻木的傷口一樣,沒有任何知覺……


    不知多久,她覺得有一個世紀那麽長,她才輕輕地向華振爬過去,沒有哭喊,隻是爬過去,像對待一件無關緊要的事一樣,看不出她有任何情感!她輕輕地撫摸著從他嘴角不斷溢出來的鮮血,她的眼淚滴落了下來,而她全然不知。她感到心口一股熱浪直湧而上,她無法控製地將這口熱浪噴射而出,正好落到了華振那張依然俊毅的臉上,這時她才感到自己還活著,活著比死難受千百倍!


    她撕心裂肺地喊道:“華振……華振……”淒愴的聲音,在夜空中迴蕩著,“你快醒醒啊……”


    華振艱難地睜開眼睛,努力地擠出了一絲虛弱的微笑,道:“伍林……別怕……我不會死的……不會……”他的聲音弱下去了……


    伍林附在他的身上,一遍一遍地唿喊著他的名字,但是他沒有任何迴應……


    遠處的警鳴聲漸漸可聽了,伍林卻充耳不聞,她多麽希望這隻不過是一場夢,等醒了,就結束了——她還是那個即將成為愛人新娘的女子,而華振還是那個將要進教堂的新郎,可是這一切不可能變成夢了,不可能了!因為她感到了絕望的疼痛。


    警車在他們身旁停下來,急救車門洞開,他們被快速地抬了進去。伍林僅存的意識裏,隻有華振嘴角不斷流淌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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