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萬物生靈:鶯歌悠悅,燕舞翩然;草長羊肥、水暖魚躍……


    這美好寂靜的春光怡景,在東方翻起魚白的時候,被一個臨盆婦女的疼痛叫喊聲打破。這聲音大概持續了半個小時,一聲嚶兒的啼哭驚破雲霧……


    火紅的太陽吃力地從地平線下露出了一道圓弧……


    水麵蕩起了波紋,晨曦下山莊又恢複了它固有的平靜。


    但僅僅隻是那麽一刹那,那婦女的疼痛聲再一次打破寂靜,很快另一聲嬰啼震動了整個小村……。


    小山村在朝陽中顯得幹淨祥和,似乎在不遠的時間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也像從來沒有過生命一樣,靜得讓人窒息,讓人難受……


    在一家簡陋得不能再簡陋的瓦房裏,生命是那麽的脆弱。剛出生的兩嬰兒似乎在一線間就會永離人間——她們光溜溜地、血粼粼地攤在冰冷的血泥裏。她們的生命似乎不是為了存在,隻是一個玩笑而已,但她們在顫抖、在掙紮、在與死神博鬥……終於一雙樹皮般的手把她們拾掇了起來,喃喃說道:“無論如何都是兩條生命,既來之則安之。”


    他用破舊的透著暗黃的白抹布擦拭著她們柔嫩的身體,他的臉色在暗光中看不清楚,但他粗糙的雙手卻是輕輕的。兩女嬰沒有初生嬰兒的哭叫,像是知道自己並不是受歡迎的活體。她們安靜的閉著眼睛,任由父親清潔著她們帶著汙穢的身體。


    母親在嚶嚶哭泣,細小的聲音裏盡是怨恨——老天爺為什麽要送她兩個女娃?為什麽不能再給她多添一個兒子?她抱怨上天不公平。


    默然的丈夫溫言軟語地勸道:“月子裏容易哭壞身子,別哭了,啊?”他用已經漏出底棉的繈褓裹住女兒們已凍僵的身體。他的動作不像他的手一樣粗糙,而是溫柔的,像父親的愛女兒的心一樣的溫和。他不像妻子認為這是上天的捉弄,他在內心深處感激上蒼賜於他兩個天使。“女兒好啊,女兒會像天使一樣善良,漂亮,比兒子貼心……”聽著他的話,可以感受到他是從心底裏喜愛這對女兒,可是妻子的偏執令他不知如何是好。


    “女娃有什麽好,長大了還不是別人家的?哪裏還會把俺們這兩個老東西放在心上?女兒是把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妻子不滿丈夫的說法,反駁他。


    丈夫笑了,道:“你不是也是女兒嗎?俺不覺得你有什麽不好。”


    妻子雙目怒視著他,卻沒有反駁之詞。


    五年後。


    “林子、榆兒吃飯了。”伍母大聲地叫道。


    一對穿著補丁衣服的小女孩兒從外麵跑了進來,母親叫她們自己拿碗過來,但其中一個小女孩兒,手中的碗一滑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她驚悸之餘,忙奪過另一個小女孩手中的碗。那個小女孩看著她,沒有說話,隻是低下了頭。


    母親聽到碗被摔碎的聲音,忙跑進廚房,怒罵道:“那個要死的,把碗打破了?”


    那個拿著碗的小女孩指著另一個女孩說道:“是她。”


    那個被指的小女孩隻是低著不說話。


    母親火大地隨手抄起身邊的一根荊條,狠狠地抽打著她,她忍著卻不喊一聲痛,不掉一滴淚。這時,一個十來歲的小男忽然竄出來,擋在那小女孩的前麵,厲聲道:“媽,你為啥打她?”


    “讓開。我非要打死這個臭丫頭!”母親咬牙切齒地說道。


    小男孩緊緊地抱著她,小女孩終於哭了,叫道上:“哥哥,快讓開,會疼……嗚嗚……”


    這時父親走過來,奪過母親手中的藤條,有些生氣了,“你這是幹嘛?他們還是孩子?你想打死他們!”


    母親喘著氣,轉身離去。


    父親看了看他們身上的一條條血棱,心疼不已。


    “摔破碗的女孩”那天中午被母親罰不許吃飯。小男孩兒偷偷地將自己碗裏的飯,喂給她吃。她衝著他笑了。


    她說:“哥哥,那碗不是我摔破的。”


    小男孩不解,“那是誰?”


    “是榆兒。”


    “那你為什麽不跟媽說?”


    “媽會打她。”


    “她也會打你。”


    “但不會打她。”她笑了,好像很得意。


    小男孩不說話。


    “哥哥,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秘密,別告訴媽。”


    小男孩點點頭。然後,又喂了口飯給她吃,“吃完了,我教你讀書。”


    她高興了起來。


    父親站在他們的身後,臉上有微笑,也有憂愁。


    父親將另一個小女孩叫到自己的跟前,問道:“榆兒,你跟爸爸說實話,碗是林子打破的嗎?不許撒謊。”


    她低著頭,不說話。


    “是不是你打破的?”


    “是她昨天先把我推倒的。”她強辯地說道。


    父親感到心寒,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大的報複心。


    “榆兒,不可以這樣。你看媽媽狠狠地打了她一頓,可是她卻沒有說是你打破的,她是在保護你。”


    她噘起嘴巴。


    她們七歲了,到了上學的年紀。


    母親給她們每人做了一套新衣服。她們天歡天喜地向身邊的小朋友炫耀著。


    有個小男孩兒說道:“伍林的衣服比伍榆的好看,嗬嗬……”


    伍林高興的笑了起來。


    伍榆揪著嘴巴,道:“才不呢!我的好看。”


    “就是伍林的好看。”那小男孩堅持己見。


    伍榆生氣地推倒了他,狠狠地瞪著他。其他的小孩兒再也不敢說話了。


    伍林迴到家裏發現自己的衣服被人用小刀割破了,她不敢告訴母親,偷偷地告訴了哥哥。她和哥哥一起小心翼翼地縫補好了。


    哥哥考上國防大學的第二年,她們一起考上了省重點高中。


    在學校裏,她們依然是最受關注的姐妹花——除了美麗,她們的好成績也是令眾刮目的。


    伍林和伍榆一起走上領獎台,可是校長隻誇伍林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伍榆不服氣地瞪著他們。


    高考的通知書下來,麵對兩份通知書,父親犯難了:家裏不可能一下子拿這麽錢讓她們同時上大學。


    母親強烈反對她們繼續上學,但父親和哥哥卻堅持要她們上。父親涎著老臉借了東家跑西家。所有的人都知道他家窮,窮得甚至揭不開鍋。有錢的人推三阻四地不願借,沒錢的即使想幫也沒那份能力。眼看著她們就要開學了,可是所有的借到的錢湊到一起,也不夠一個人上。


    一天晚上,伍林睡不著,想到外麵乘涼,卻看到父親坐在門口抽著旱煙。她知道他一定是為她們上學的事發愁。她走過去,在父親的身邊坐下來。


    父親看到她,有些意外,“這麽晚咋還沒睡?”


    她道:“睡不著。”


    “是為上學的事嗎?”


    她沒有說話。好一會兒才道:“爸,我不想念書了。我想出去打工。”


    父親的臉上像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抽了一下,異常難看。他覺得很自己無能。


    “讓榆兒去讀吧,以後我可以供她,你和媽就不用那麽操心勞累了。”


    父親愧疚地說道:“林子,是我對不起你們兄妹仨,你們生錯了地方啊,不該生到咱家。”


    “爸,您千萬別這麽說。能做您和媽的兒女,我們感到幸福。”


    “可我卻沒有能力供養你們哪。要不是桐子考上軍校,這個家恐怕更難撐下去。”


    “爸爸,一切會好起來的。”她看著父親過早蒼老的臉安慰道。


    父女倆沉默了。


    好一會兒,父親又說道:“如果你們中真的隻有一個才能去上大學的話,我想讓你去。”


    伍林驚訝地看著父親,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有這種想法。


    躲在暗處的伍榆心裏難受極了。在這個家裏,她認為隻有父


    親最疼愛她,隻有父親不會拋棄她。不管她做錯了什麽,隻有父親才會溫言軟語的矯正她。可是,現在他卻說出這種話來!他心裏和所有的人一樣偏愛伍林!她的眼睛裏有了淚水,但是她卻努力地不讓它掉下來,她在心裏說道:“我不稀罕!不讀書,我照樣可以賺大把的錢。”她轉身就走了。


    父親過了一會兒,歎了口氣,道:“榆兒要是有你懂事我就放心了。”


    “爸,其實她隻是好強而已。”伍林替她辯解。


    “她……過於好強了。我不是不讓她讀書,而是想讓她留一級。你比她考得要好,學校也比她的好,不走了可惜。明年她或許比今年考得更好。”伍林這才明白父親的用意。父親繼續道,“這隻是其一。我還要一個用意。”她看著父親,父親頓了一下,又道,“她一直覺得我們偏愛你,所以我想在一年裏,給她更多的關心,讓她能感覺到家庭的溫暖,讓她明白,我們對她、對你、對桐子是一樣的愛。手背手心都是肉,我沒有哪一個不疼愛的。”


    她這才明白父親的良苦用心,不禁感動。她輕輕地挽起父親的手臂,將頭靠著他的肩膀。父親永遠是她的避風港。


    父親道:“今天你哥來信了,還寄迴來了一些錢。”


    伍林高興了起來,“是嗎?他說什麽了?”


    “他叫你們好好讀書。他把每個月的補助都攢了下來,全數寄了迴來,剛好湊齊了你去上學的費用。”


    她感激地笑了。哥哥在她心裏,就是保護神。“他有寄照片迴來嗎?”


    “他說下次再寄。”


    她有些遺憾。


    伍林第二天大早起床,卻沒有看到伍榆的影子,有些納悶,“這麽早去哪兒了?”她看到桌上放了一張紙條,“恭喜你,伍林,終於可以圓你大學夢了!告訴爹媽,我走了,不用找!伍榆留。”伍林呆了好一會兒,才叫道:“爸爸……”


    父親從外裏跑進來,忙道:“咋了,林子?”


    “榆兒,走了。”伍林將紙條遞給父親。


    父親看完後,傷心道:“這孩子,真讓人不省心!”


    母親也進來了,問道:“咋了?”


    伍林說道:“榆兒,她留了張紙條,走了。”


    母親沒多大反應,就出去了。


    父女倆都沉默了。


    伍林終於走進了夢寐以求的大學。


    走在美麗的校園裏,仿佛是在做夢!


    她看著楊柳堤岸,微笑了。她想:爸爸,哥哥,我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她低頭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心好像被什麽東西輕輕地戳了一下,有些疼痛,“榆兒,你在哪兒?過得還好嗎?”


    她看到有一個男生騎著一輛單車向她衝過來,她一驚,想靠到邊上去,卻被後麵的扶檻拌一下,跌進了湖裏。她不會遊泳,在水裏不停裏撲騰著。那男生見勢不妙,趕緊扔下自行車,跳了下去。他卻發現這水隻到他的胸部,他站在水裏,看著伍林驚恐萬狀的樣子,笑了起來。


    伍林看到有人,本能地抓住了他。他扶著她,兩個陌生的男女,幾乎到了擁抱的程度。她因為過於緊張,而沒覺得有什麽不妥,但個男生卻滿臉通紅。好一會兒,伍林才站穩,發現這水並不深,興奮之餘才意識自己竟完全抱著這個男生。她趕緊鬆開手,道:“對不起……”


    那男生衝她笑笑,“沒關係。這是校園版英雄救美。” 他以開玩笑的方式化解了二人之間的尷尬,


    伍林笑了,她臉上的水珠迎著陽光閃閃發光。


    那男生竟看得有些呆了,他覺得自己從來沒見過這麽美麗的女孩。也許,並不是美,而是純淨!但他寧願認為這是一種美,與世俗無關的美。


    伍林看到他的表情,不由得用手擦了擦臉,道:“是不是我臉上有髒東西?”


    他迴過神,很不好意思,趕緊道:“沒……沒什麽。”他忽然道,“我叫明昀誠。中文係9608班。你呢?”


    伍林道:“我叫伍林,大一新生。”


    “哦,原來是新來的學妹。”


    伍林欲上岸,但太滑了。明昀誠見狀,自己先爬了上去,然後伸過手給伍林。她猶豫了一下,才拉著他的手上了岸。


    他們看著彼此像個落湯雞似的笑了起來。


    伍林道:“我要宿舍換衣服了。”


    明昀誠道:“嗯,再見。”


    伍林微笑道:“再見。”


    他看著她的背影,有種異樣的感覺——有點甜蜜,有點不舍。他叫道:“剛才,對不起。”


    她迴過頭,不解,“什麽?”


    “要不是我橫衝直闖,你也不會落水。”


    “沒關係。”她說完欲轉身離開。


    “我請你吃飯吧,算是向你道歉。”


    “不用了。再見。”她轉身而去。


    明昀誠有些失落地看著她。他頓了一會兒,卻又忽然想起了什麽,推著單車遠遠的跟著她,一直看到她走了宿舍樓才離開。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莫名的笑容。


    室友們看到伍林落湯雞似的,便故意地朝窗外看了看,問道:“外麵在下暴雨嗎?”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沒有。不小心掉進水裏了。”


    “怎麽會掉進水裏?”


    “我給一個騎自行車的男生讓道時,不小心跌下去了。”


    “什麽樣的男生?是不是很帥啊?讓你看得忘乎所以,才掉進水裏。”有人開玩笑道。


    伍林笑道:“別瞎說,我連他長什麽樣都還沒看清楚。他好像說他叫明什麽成,我忘了。”她拿著衣服走進了衛生間。


    那幾個女孩空然異口同聲地說道:“明昀誠!”


    伍林在衛生間裏說道:“好像是的。”


    “他是咱們學校文學社主編,出了名的大才子。”


    伍林並沒在意,“是嗎?”


    “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我怎麽會知道?他又沒跟我說。”她走出來,看著她們一本正經地說道。


    她們暈倒一片。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伍林的意料之外。


    那個叫明昀誠的男生幾乎每天都會等在她宿舍的樓下,給她送不同的東西。剛開始是感冒藥,伍林覺得奇怪,問他為什麽給她感冒藥,他理直氣壯地迴答她,他害得她掉進湖裏,感冒藥是預防和治療感冒。伍林說她很好,用不上,謝謝他的好意。他不甘心,還是隔三岔五地給她送不同的東西,但她都一一拒絕了。他又不知道從那裏弄到了她寢室的電話,就不厭其煩地打電話找她,弄得她有些神經衰弱。有一天她不在,是一個室友接的電話,他問她去那裏了,那室友跟他說,去找工作了。他聽說後,心裏竊喜。第二天,他追上她,笑咪咪的地問道:“你的工作找得怎麽樣啊?”


    她覺得奇怪,道:“你怎麽知道我在找工作?”


    他神秘地一笑,“那你不用管。我這裏有一份兼職——家教。周六、周日兩天,每天兩個小時,每個小時50塊錢,你做不做?”


    伍林驚訝。她當然想做了,但她卻不太相信他,“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他得意地笑道。


    “哪有那麽好的事情?我不信。”說著她就要離開。


    他緊跟著她不放,“如果我說的,是真的呢?”


    伍林看著他,好一會兒才道:“你為什麽要給我這麽好的兼職?有什麽條件嗎?”她真的很需要一份工作。


    他故作深思,好一會兒,才笑著說道:“目前我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可以提嗎?”


    伍林想了想,道:“可以。但我也有一個要求,我答應過我爸爸上學期間不談戀愛。如果你有這方麵的想法,那麽我不會答應。”


    明昀誠有一絲別人不會察覺的失望。他笑道:“成交。”他豎起右掌,她不解


    地看著他,“擊掌為誓。”


    伍林欣然同意,與他重重地擊了一下。


    “明天是星期六,我來接你,帶你去。”


    “你把地址給我,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人家父母可不知道你是張三還是李四,怎麽可能將心肝寶貝隨便交給一個外人。”


    伍林想了想覺得他似乎說得有道理,便點頭同意了。


    他一邊竊笑,一邊想,她真是個非常單純的女孩兒。


    第二天,明昀誠如約將伍林送到了那個需要家教了的家庭。被教的是個男孩,正在念初二,但各科成績非常差,而他父母都是商人,沒時間管他,隻好請個家教給他好好補習,但願能考個好點的高中。


    伍林給這個小孩兒上完了兩個小時的課出來,發現明昀誠還在,很意外,便問道:“你怎麽還沒走啊?”


    “我等你啊。順便問問你教得怎麽樣?會不會誤了人家子弟?”他開玩笑地說道,然後問那個小男孩,“小兵,她教得怎麽樣?滿意不?”


    “比你好。你隻會教我怎麽玩兒。”


    “噓……”他示意他噤聲,“聲音小點,隔牆有耳,傳到你爸媽那兒,我可沒好果子吃。”他看他偷笑,“你小子,別過河拆橋,老實說,可一直都是你緾著我,要我跟你玩的。現在你翻臉不認人了?太沒良心了吧。”


    小兵笑道:“好了,我會叫我爸爸照付你的錢。”


    “多謝了,小財神爺。”明昀誠抱拳而笑。


    小兵又附在他耳邊說道:“明天還是你教我,好不好?這姐姐太嚴厲了,我吃不消。”


    明昀誠笑道:“你父母可不希望我再帶你了,不信你去問問他們。看他們是要我還是要她。”他看看了伍林。


    伍林疑惑。


    “行了。就當我沒說過。你們可以迴去了。”他揮揮手,頗有老板意味。


    明昀誠道:“哎喲,你越來越像你老子了。”說完對伍林道,“人家下了逐客令,我們還呆下去有什麽意思,走吧。”


    小兵嗬嗬地笑道:“別忘了,明天要早點來,我晚上可有同學聚會。”


    他們出了大門,伍林終於問道:“這是你的兼職?”


    他笑笑,道:“今天以前是,今天以後不是了。”


    “你是為了我才不做的嗎?”伍林有些感動。


    “深受動到吧?那要怎麽感激我呢?”他故作思考,似乎是征詢地問道,“要不以身相許?”伍林臉一紅。他笑道,“跟你開玩笑呢?看把你緊張的。”他頓了一下,“我都大四了,要寫論文,還要找工作,沒時間再帶他了。聽說你在找事做,我就做了個順水人情,你也不必放在心上。”


    但伍林還是很感激他。


    “小兵是我哥們兒華振的生意夥伴的兒子,他的父母人不錯,所以你放心地做吧。隻要你願意,可以一直做下去。他們除了想輔導他的功課以外,也想有個人陪陪他,所以你也可以跟他玩一些遊戲,他們不會怪你的。”他真誠地建議道。


    伍林感激地點點頭,然後說道:“等發了工資,我請你吃飯。”


    他笑道:“那倒不必了。不過,你可以請我去酒吧喝酒。”


    “酒吧?”她有些為難,但想到他幫了自己這麽大的忙,便答應了。


    伍林拿到了工資,約明昀誠去酒吧,兌現對他的承諾。


    明昀誠興奮不已。早早地等在她的宿舍樓下。


    伍林看到他開來了一輛白色跑車,吃驚地問道:“你哪兒來的車?”


    他笑道:“不就是一輛車嘛,到處都是。上車吧。”


    伍林猶豫地看了看了過往的同學,道:“我不坐。你說吧,在什麽地方我坐公交車去。”


    他不解,“為什麽現成的車不坐坐公交車?”


    她巧妙地迴答他:“我擔心你的車技。”


    他聽後,哈哈大笑起來,“你也太瞧不起我了。上車,我倒要你好好體驗一下我的車技。”


    她還是不上去,“你就說吧,什麽地方,我自己搭車去。”


    他隻好下車,拉開車門,把她按在座位上,道:“好好兒地坐在這兒,別跟我開玩笑了。”


    她欲說什麽,他已上了車,將車快速啟動。車如離弦的箭飛速而去。


    這是伍林第一次坐上小車,更是第一次坐跑車。


    夜色中,她感覺如在飛,心情大好。


    明昀誠問道:“怎麽樣?沒讓你失望吧?”


    她笑而不答。


    很快就到了一個酒吧的門口,明昀誠將車停了下來,道:“你先下去,我去停車,馬上就來。”


    伍林點頭。她下了車感到頭有些暈眩。她忽然看到有一個熟悉的背影朝酒吧裏麵走去。她顧上多想,追了上去。


    進去了她才知道,除了不斷閃爍的霓虹燈和震耳的音樂,可以說是一片黑暗,而且人又特別多,想找一個人真的如大海撈針。但她並沒有放棄,在燈光一閃的刹那,她似乎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她確定那個人正是她想找的人,可是她怎麽會爬在一個中年男人的身上呢?她不解,卻又朝他們走過去。


    她輕輕地拍了拍那女子的後背。閃光搖曳、人影晃動,誰會在意她的舉動,就是那個被她拍了幾下的女孩子也沒有一點反應。她有些悲憤地拉開了她,燈光一晃,她們的麵容有著驚人的相似,隻是一個如清水芙蓉,一個似妖冶玫瑰。


    她們彼此看著,彼此驚呆。好一會兒,伍林有些呆滯地叫了聲:“榆兒……”但她的聲音卻淹沒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裏。


    伍榆在短暫的慌亂後,馬上恢複了冷豔的麵孔,迴過頭佯裝不認識她,繼續和那個男人調情。


    伍林失望到了極點:這個人真的是她日思夜想的妹妹嗎?這是那個驕傲得對男人不屑一顧的妹妹嗎?她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情?她不明白,隻能木然地看著她……久久地,她出自本能地想去拉開她,想將她拉到外麵去,但伍榆卻毫不留情地推開她,大聲罵道:“哪兒來的鄉下妹?瘋了吧!”


    “榆兒……你怎麽可以這樣!”她衝著她絕望地叫道。


    伍榆有些不耐煩大聲嚷道:“這裏沒有什麽榆兒。讓開!”


    伍林沒動,那男人很不高興,使勁地推開了伍林。她一時沒站穩,就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不等她迴過神,伍榆已和那男人沒了蹤影。她的心被傷得無以複加,完全忘了站起來……她仿佛覺得這裏就是地獄,比地獄更可怕!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男人伸出手,欲將她拉起來。她抬起頭,燈光閃到他的臉上,他看起來是那樣的冷峻而又謙和,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的手交給了他。


    他扶她站起,然後帶著她出去了。


    在酒吧外麵,那男人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不發一言。


    伍林的情緒還沒從伍林那裏走來,突然喃喃地說道:“她怎麽可以這樣?她怎麽可以變成這樣……榆兒,你不能這樣。”她傷心地哭了起來,完全忽略了身邊一直站著一個人。


    他遞給她紙巾,仍然不說話,像是怕打攪她。


    她終於哭累了,在台階上坐下來。那男人也跟著她坐下來。


    她這才意識到身邊一直有一個人靜靜地陪著自己。她有些驚訝地看著他,問道:“你是誰?怎麽會在這兒。”


    他道:“萍水相逢的人。”


    她苦笑,卻又感慨道:“萍水相逢的人都可以這樣關心我,為什麽她可以這樣傷害我?”


    他看著她,問道:“你是說剛才那個女孩兒嗎?”


    伍林不語。


    他們沉默了很久,她像突然想起了什麽,慌忙站起來,“不好了,明昀誠找不到我,一定會著急。我得走了。”


    那男人一成不變的表情突然一愣,反問道:“你認識明昀誠?”


    她也覺得奇怪,道:“你


    也認識他?”


    他們突然相視而笑。


    這個男人靜靜地看著她。心,好像被什麽輕輕地碰撞著。


    明昀誠被這個男人用電話叫了來。


    他看到他們在一起,非常吃驚,“你們怎麽會在一起?”


    他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明昀誠興致很高,說道:“那你們一定認識了?不用我介紹吧?”


    伍林看著那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但那個男人已經猜出了她是伍林。


    明昀誠笑了起來,“不會吧?我還以為你們早就認識了呢。伍林,這個就是我常跟你提的好哥們兒,華振。”


    伍林確實久聞大名,她微笑道:“你好。常常聽到明昀誠說起你。”


    “我也常常聽他提起你。”他看著她禮貌性的迴道。


    “走,我們去喝一杯。”明昀誠拉起華振說道。


    華振看了看伍林,發現她隻是沉默地低著頭,表情陰鬱,他想她心裏肯定有陰影,便道:“不早了,明天我還要上班,下次吧。”


    明昀誠不了解,堅持要去,“那怎麽成?還不容易才約到你。還有伍林也好不容易跟我出來,今天我一定要玩個痛快。”


    華振說道:“以後有的是機會。你們明天也要上課,太晚迴去了,會吵醒其他的同學,不好。”


    明昀誠隻好妥協,道:“那好吧。”但馬上又道,“不過你的車得給我多開兩天。”


    華振無奈道:“隨你的便吧。明天就要保養了,如果你願意去給它保養一次,我還可以給你開一個星期。”


    明昀誠狡黠地一笑,“那算了吧,你今天先送我們迴去,我還是過兩天後再借。”


    華振和伍林不由得笑了起來。


    伍林自從知道伍榆在那個酒吧裏出現後,便常常去那個酒吧門口等她,希望能再看到她,但半個月過去了,她再也沒見到她。


    明昀誠發現伍林常常很晚才迴宿舍,心裏老大不樂意,問她去哪兒了,她怎麽也不肯說。


    再後來伍林看到酒吧裏招聘侍者,她想:如果我可以每天晚上在這裏做事,找她不是更方便嗎?還可以賺點錢補貼家用,豈不是兩全其美?她就下定了決心應聘了進出。


    剛開始,她怎麽也不習慣這混亂不堪的環境,幾次都想離開,可一想到伍榆,她不得不放棄這種想法!


    有時,有些客人趁著酒勁想非禮她,令她常常無招架之力,但為了不被那些酒鬼冒犯,她也會強硬地推開他們,甚至用托盤抵製他們,因此她常常得罪客人,受到老板的批評,也就成了家常便飯。好在她勤快又任勞任怨,一個人可頂個兩用,老板還是舍不得炒掉她。


    她這樣大概做了兩三個月後,終於被明昀誠發現了。他非常生氣地將她從酒吧裏拖了出來,問道:“這是什麽地方?是你幹活兒的地方嗎?你太讓我失望了!”


    她靜靜地聽著,然後辯解道:“工作不分貴賤。”


    “可這裏烏煙瘴氣,是你能來工作的地方?是你應該工作的地方嗎?”


    “不是你帶我來這兒的嗎?既然這地方這麽不幹淨,你為什麽要來?為什麽還要把我帶來?”她看著他,質問道。她很難受,在這裏,她也覺得委屈,也覺得這個地方根本不適合自己,可是要不是他帶她來,她不會看到伍榆,就不會整天心神不寧地想著她,把自己的生活弄得一團糟。


    “因為……”他一時也說不出來,好一會兒才終於想到了,“我們隻是來喝酒,來消遣時間,並不為了花天酒地。”


    “我是來工作,是來賺錢的……”


    “可是這裏的錢太肮髒了。為這裏工作的每一個女人,會沾滿汙點,都不會幹淨!你想做那樣的女人嗎?”他氣憤得衝口而出。


    伍林看著他,神情平靜卻充滿哀傷,好一會兒才道:“我會成什麽樣的女人,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說她欲離開。


    他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驚醒般地拉住她,哀求道:“對不起,我……我不該那樣說,請你原諒我。”


    她冷冷地拿開他的手,說道:“也許你的想法是對的。”


    “伍林,我愛你。”他的眼神裏充滿了誠意,“我不想你在這種地方工作,如果你真的需要工作,我可以幫你。但是我求你不要再來這種地方工作,好嗎?”他是真的希望,她永遠都是那個純潔如玉的女孩。無論她多麽貧困她都是他心中永遠的公主,但無論如何她不能再在這個地方呆下去!他不能讓她在自己心中的美好形象有任何損失。


    伍林想:這麽長時間了,榆兒還沒出現,她是故意在躲自己嗎?如果是這樣,就算我在這兒呆一輩子,也可能找到她。她終於說道:“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來了。”


    他激動地將她拉進懷抱,連聲地說,“謝謝!”


    可是伍林卻雙手失措地舉在他的背後,一臉驚訝。好一會兒,她的臉上露了一絲淡淡的微笑,她說道:“我得去跟老板說一聲,你在這裏等我吧。”


    他高興地點頭同意了。他看到伍林走了進去,突然跳了起來“耶”。


    暗處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靜靜地看著明昀誠,心頭竟有說不出的滋味。她真嫉妒伍林,卻又是那麽的羨慕她。忽然她感到有人從後麵抱住了自己,她一驚,叫道:“是誰?”


    一個男人**地笑道:“小寶貝兒,是不是在等我啊?”


    伍榆看到那個肥得掉油的老頭子一陣惡心,叫道:“放開我……”


    “哎喲,寶貝兒,這麽快就不認識我了……”


    伍榆道:“你這老混蛋,再不放手我就叫人了。”


    他嘿嘿地笑道:“我出比上次多三倍的價錢,怎麽樣?”


    伍榆突然覺得自己真的肮髒,賺的錢也很肮髒。


    明昀誠聽到叫聲,循聲望去,看到一個女孩兒正被一個男人調戲,出於年輕男人的熱血本性,就向他們走了過去,衝那個老肥豬叫道:“放開她!”


    他們聽到叫聲,抬起頭,他們都吃了一驚。明昀誠驚這個女孩兒雖有濃妝遮掩,但卻遮不住那張與伍林驚似的麵孔!伍榆驚他竟會對一個陌生人出手相救!肥豬驚有人跟他搶同一個女人!


    老男人道:“你對這女人也有一口?那也得老子先。”


    明昀誠從驚疑中醒來,還有些鬧不明白,他看了看伍榆,又看了看那老頭兒。


    伍榆無地自容,這是她很久沒有的感覺了,現在卻為了這個不相幹男人感到了羞恥。她感到自己的臉熱辣得似乎燃燒了起來。她抬腳,用後跟狠狠地蹬了那人的腳。那肥豬鬼哭狼嚎般地叫了起來,伍榆一溜煙地跑走了。


    而明昀誠卻完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兒。


    他不屑地看了那老男人一眼,也轉身離開。


    在迴家的路上,明昀誠一直沒有說話,他心裏一直有個很大的疑問,就是關於伍林和那個女孩兒——世上怎麽可能有兩個人會長得如此之像?他這樣想著,不由得地端詳伍林,越看越像。


    伍林意識到他的反常行為,不解地問道:“你怎麽一直看著我?”


    明昀誠驚歎地說道:“你和她長得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


    伍林一驚,忙問道:“你說誰?”


    明昀誠就把今天晚上遇到伍榆的經過,絲毫不漏地說了一遍。


    伍林聽後,臉色變得異常陰沉。明昀誠見狀,以為自己說錯了什麽,問道:“怎麽了?我是不是不該說這些?”


    伍林沉默了一會兒,有些傷心地說道:“你說的那個長得跟我很像的人,的確不是一個與我無關的人,”她看著他,非常認真地說,“她是我的孿生妹妹。”


    他驚訝得半張著嘴,好一會才發出音來,“這怎麽可能?你開玩笑吧?”


    伍林淒然。


    明昀誠當然明白她說的是事實,隻是他


    不敢相信而已。伍林是那麽的純潔無暇,而與她幾乎有同一張麵孔的另一個女人卻墮落之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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