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到大,我就一直是個玩物喪誌、不求進取的家夥,但至今我仍未搞清楚這到底是不是真的,因為懂得我的人都這麽“誇”我。


    我覺得很幸福。


    我現在使用的名字叫羅子,我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這並不是我的真名,它隻是我調皮的妹妹給我胡起的,她發現我平時說話的時候總會帶的一個“子”字,所以就給我起了這麽一個莫明其妙的名字。當然,我們說的不是普通話,而是我們這一地區的方言。羅子,我認為這是個不錯的名字,它給了我一種似懂非懂的模糊感覺,於是我就在作業本上用了它,同學們都說我瘋了,腦子進水,但不管怎樣,到頭來他們還是順從了我的做法,每次喊我的時候都叫“羅子”,而且還把我真正的大名忘得一幹二淨,就連老師們也不例外。


    這讓我很意外。


    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麽,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奇怪進來,我還沒來得急細細品味高一高二的生活,就稀裏糊塗地成了一個傻頭傻腦的高三生,一個地地道道地畢業班的學生。我在想這是否就是人們所說的風月不饒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明天我會不會一覺醒來就滿頭白發,變成一個真正的無齒之徙?


    教室裏的倒計時牌上光明正大地顯示著距離高考還有223天,也就是兩個學期的時間。兩個學期,這在我的眼裏簡直就是一個短暫的瞬間,一直以來就我感覺到時間就像飛碟一樣在自己的頭頂上快速唿來唿去,我還沒眨完一次眼,一天也就到了盡頭。


    班主任說高三是我們在高中階段的最後拚搏時刻,他要求我們無論如何都得保持高度的警惕,絕不能有絲毫的放鬆,要不惜一切代價投入學習。他說隻有這樣才能在高考中獲得勝利。


    我不讚同他的說法,也不會依著他的意思去做,我認為他的大腦也太缺乏理智了,一個人要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扔到學習上,那他豈不成了個書呆子?在我看來,書呆子就是個實實在在的大傻瓜,一天到晚就隻知道學習,不會做點別的新鮮玩意兒,用“木訥”這個詞來形容是再貼切不過的了。再說了,我又是個名副其實的差生,是老師們眼裏揮之不去的一顆爛釘子,就算我拚了這條毫無意義的小命絞盡一切腦汁地學習,我的成績也不會泛出一丁點兒令人欣慰的光芒。


    可以說,在學習方麵我已有足夠的理由提前到閻羅王那兒掛號了。


    我天生的愛號就是追求自由,每次看到小鳥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飛翔時,我都會渴望自己也能擁有它們那樣的生活。我一生隻想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從不希望自己所走的路上有半點兒的約束和不自在。但很無奈,從初一到現在,學習就一直是我追求理想生活的最大煩惱,好比在戰場上,一方想要進攻,可另一方的子彈卻扯著嗓門喊“隻要你敢向前半步,我就讓你的屁股開花。”小學還算說得過去,那時我的成績好得讓我活得跟個神仙似的。現在我經常為學習的事情頭疼,而且還疼得幾乎要瘋掉,很多時候我就產生這樣一些可怕的念頭:我好想死,我要撞牆,我要去跳樓……


    真擔心哪天我會被推進瘋人院,過著自己的瘋人生活。


    我曾向班主任提議把幾節自習課改為體育課,我說同學們不能整天和那些千篇一律的課本打交道,他們需要鍛練身體,需要健康。當然,這些都隻不過是我的借口罷了,我真正的目的是希望得到更多的自由,減少自己在教室裏發呆的時間。


    班主任給我的答複讓我很吃驚,他說為什麽是把自習課改為體育課,而不是把體育課改為自習課,那樣同學們可以學到更多的知識。


    我本想告訴他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身子垮了,那學習還有個屁用?可我沉默了,不敢再開口,生怕到時候連極極有限的每周兩節的體育課會小命不保,更害怕自己會毫不含糊地成為同學們憤恨的公敵,慘一點說就是害怕同學們把我拉到校門口來個五輛自行車分屍,並告訴觀眾我是學校的叛徒。


    後來,我開始慢慢地學著遲到和曠課,我固執地認為隻有這樣自己才可以找到自由,才會盡可能地減少在教室裏活受罪的日子。可誰會想到自己這麽做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得罪班主任,並毫不客氣地成了他眼中十惡不赦的魔鬼。很多次他想拿我到同學們麵前斬首,但最終結果他隻是氣,一肚子的氣,然後憤憤離去,留下一個沉重的背影。


    我想他可能是為了等到秋後才將我問斬吧。


    同學們都說我是傻人有傻神福,一個經常惹班主生氣的學生竟然還能撈到一官半職,有些不可理喻。我告訴他們我的前世是位不凡的仙人,我是不凡的仙人的後世,老天爺忍心看著我在人間落得個沒地沒位的地地步,所以就垂愛於我。雖然隻是個體育委員,但在我眼裏已經足夠了,也該滿足了。怎麽說在班上也有點兒領導權。


    不過話說迴來,我還得感謝我的同學們,要不是他們高舉的貴手,我又怎麽會當選。或者可以確切點兒說,我應該感謝自己,感謝自己的人緣好。我說這話可不是什麽黃婆賣瓜自賣自誇,在我的記憶裏,事實好像就是這個樣子。


    今天的天氣不錯,風兒清涼透體,陽光也沒那麽強烈,隻給人一種暖暖的感覺,很舒服。天空中純得晶瑩剔透的藍色一瀉千萬裏,似乎永遠也望不到盡頭。


    以前我最喜歡的顏色就是藍色,認為藍色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色彩,而且我在買衣服的時候也非藍色不買。不過現在變了,我喜歡的再也不是純一色的藍,而是很多,多得連我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有多少。


    我像往常一樣,騎著自己心愛的藍色跑車飛馳在前往學校的路上。這輛車是我在澳門迴歸的時候買的,困為那天正是我的生日,我學得這麽做很有意義。


    每次我騎起它的時候我總會把車速踩得飛快,有時我還真的感到速度就是一切快樂。很多次我踩得連火箭也沒法的地步,可是我還是覺得很慢,就好比蝸牛,我很氣憤。


    我喜歡追逐風的腳步,喜歡聽風兒在自己的耳邊唿嘯而馳的超快感,當風兒快要把我寬大的衣裳撕得粉碎的時候,我會有說不出的自豪感。


    我更喜歡追逐閃電從幾百千米的高空一閃而下的狂喜,我認為那是世界上最快的速度,就像現在,我的速度幾乎達到了足以讓精神病人康複的程度。


    我的手表上顯示著現在的時間是北京時間7:35,我又遲到了,早讀已經過去了五分鍾,也就是說我已經遲到了五分鍾。


    班主任對我的遲到現象早已恨之入骨,他說我總會金榜題名,門衛的執勤記錄本上我的名字出現的頻率極高,沒有哪一天是缺席的,他還說可以申報吉尼斯世界記錄了。昨天下午他還十分嚴厲地警告過我“要是明天再碰見你遲到,我就要和你的家長開個短暫的交流會,好好教訓教訓你。”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目光很可怕,我看了都毛骨悚然。我知道平時他對我還是蠻好的,並沒有惡意要針對我,可我更清楚他說這些話不是鬧著玩的。在這之前我就曾有過幾次鮮明的例子,我被老爸訓得五體開花,還一個月沒有零花錢用,活得比乞丐還窮。


    我瘋狂地踩著車子,心裏不停地對著心愛的老天爺祈禱:千萬別碰上班主任。


    來到校門口,大門已經死死地關上了,校園裏一個人影兒也沒有,寬闊的操場上隻有一片巨大的空白,跟放假後的情景沒什麽差別,但今天有所不同的是,清新的空氣中飄蕩著同學雜亂無序的讀書聲,比群鳥吵架還要難聽幾百萬倍的聲音。


    “大叔,快開開門——”討厭的大門常常惹得我像獅子一樣在大吼,有失我的風度(其實我也沒什麽風度)。


    這迴我沒那麽走運了,喊過之後竟然連半個人影也沒有出現,守門的大叔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兒,大門上也沒有他與我玩捉迷藏的留言。莫非他又飄去跟周公下棋了?他要是把


    我給氣急了,我非到領導那兒告他狀不可,告他在其位不謀其事。說來我也不敢,這隻是我自不量力、口出狂言而已,我哪兒有那股勇氣去見領導,那是送羊入虎口、自尋死路,我才不幹。


    “大叔,快開開門——”無奈我又喊了一次,這是我第四次連續喊兩次。


    大叔依然沒有出現,老天爺也還沒有睜開眼看著我。有關十二生肖的書上說我吉星高照,看來也不過是些屁話,要不然現在我怎麽會孤叫無援,麵對著這扇沒有生命的大門卻無可奈何。我開始懷疑老天爺也是個大懶漢,太陽都快把我的屁股曬黑了他還在睡覺。如果說他是醒著的話也應該看得到我可憐的樣子,也不會如此忍心看著我落難而袖手旁觀。


    走到門衛室的窗口,希望又能見到伏在桌子上唿唿睡覺的大叔。


    門衛室裏一個人也沒有,天花板上,那台老式的吊扇在一口悶氣地唿唿自轉,很孤獨,也就像我,冷清的校門外就我一個人寂寞的身影。


    我定定地站著,如同一尊年久失修的雕像,雖然有些威風但更多的卻是狼狽不堪。


    我睜大雙眼仔細地打量著高大的鐵門,希望能從它身上找到可以突破的弱點。電視劇裏的俠士們就是這樣,被關在密室或是地道裏無法出來,可是卻在絕望的時候發現了救命的機關。


    可惜我不是什麽俠士,也沒有一點兒俠士的風範,我隻是個平平凡凡的超級動物,一個有感情有思維卻都不堪一擊的普通人,無論我怎麽施展全身的解術,都找不到一絲絲的希望,那黑色的大鎖早已沉沉地進入了夢鄉,看上去怎麽也喊不醒。


    我想再大喊一次,希望大叔能夠聽到,可一想到班主任的警告,就很快撤了這個念頭。在過去,我就曾兩次把政教處的張主任給喊了來,結果是我自挖苦果,他訓了我一頓之後就交給班主任,然後我又被班主任訓得狗血淋頭。不過還好,班主任不是個懂得記仇的人,事後他沒有生我的氣,見到我的時候依舊是一副和藹的容顏,我還是大膽地向打招唿,他也向我微笑著,那情景很神奇。


    課就是班主任的課,現在離上課還有23分鍾的時間,我焦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大叔也不知道被哪個混蛋綁了去,遲遲沒有出現。要是他真的被綁架了,我肯定為他報仇,氣我的人我就要跟他沒完。


    看樣子我得等到上課的時候才可以跑到班主任麵前喊報告了,然後他會叫我在門外候著,接下來就是他與我老爸的短暫會議,最終結果就是我的一次刻骨銘心的教訓,但我想我應該還是活著的。


    幾分鍾後,老天爺似乎已經餓得想吃早點了,在刷牙的時候見到了大門外可憐的我。


    大叔來了,他肥胖的身體在操場上慢慢地向我這邊移動著,我有救了,所有的勝利之花都在這一刻美麗綻放。


    “大叔,你快點兒,我都等你老半天了,”我喊著。


    “怎麽,你又遲到了?”大叔樂嗬嗬地說。


    大叔這人就是這樣,何時何地都是一副微笑地模樣,好像笑一笑就是他的飯碗,不笑一次就會丟掉自己的老命。


    “哪兒有,是您把門關得太早了,我進不去,”我開玩笑說。


    “嗬,你的理由還挺不錯嘛。”


    “大叔,這迴您可別記我的名字,否則我就告訴同學們說你失職。”


    我知道,要是班主任從這兒得知我遲到的消息,那我非死不可,所以我必須先下手為強,後下手沒門。


    “你就放心吧,我不會記的,你的名字在那本子上已經夠多的了,”大叔笑著說。


    “那您能不能也不要說出去?”我有些懇求地說。


    “如果你相信大叔的話,就快點兒上課去吧。”


    我裂嘴微笑,好在我不是活在一個誇張的年代裏,否則我肯定會跪在地上對著大叔磕破額頭。


    我跨上車子,一溜煙地朝車篷飛去。


    “大叔,謝了!”我迴過頭喊著。


    隻見大叔朝著我笑,那笑容很親切,也很美。


    “哎呀!”


    我像頭野豬似的一瘸一拐地衝到教室的後門。該死的刹車器讓我一頭撞進了車篷邊的花圃裏,周身疼得就像是被一個瘋子拿著機關槍向我胡亂掃射,用遍體鱗傷來形容還覺得太便宜了。


    我的座位就在最後一排,而且就在後門邊,那是一個絕好的位置。我之所以說那是個絕好的位置,是因為課堂上當我無聊的時候可以隨時開溜,來個去無蹤,同時那也是班主任巡邏時的一個很有可能的盲點。當然,要是他從後門來巡邏的話,那兒將會是個致命的要點。


    我本以為自己可以輕而易舉地竄到座位上,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曾岩的麵前。曾岩是我的同桌,也是和我很要好的朋友。可萬萬沒有想到,正當我衝進教室的那一瞬間,,猛地發現講台上站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那是我們的班主任,他正在全神貫注地視察著同學們的早讀情況,樣子像極了黑幫的老大,隻是沒有戴墨鏡。


    我出於本能地把身子抽迴,速退到了安全的地方,冷汗熱汗傾刻間在我的身上泛濫成災。


    也許是得於老天爺的偏愛,我沒有被班主任發現。或許是因為他把目光轉到了教室的另一個角落,不然他早就派一堆人出來將我亂棍打扁了。


    嗬嗬,開個玩笑而已。


    我不知道班主任是否已經留意到了我空空蕩蕩的座位,是否已經把我列入了可怕的黑名單,是否在不久的今晚我就會被老爸痛痛快快地訓一頓……一個個恐怖的問號在我的腦子裏大力廝殺,擾得我成了一個十足的傻瓜,無從迴答。而我也不得不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已經變得聰明,這個時候突然冒出這麽多的問題,平時連半個也沒有。


    我很清楚,此時此刻我是無論如何都不能進教室的,我不能被班主任逮住,即使我已經感覺到他發現了我空無一人的座位,我也寧可信其無而不可信其有,再說我的座位又是在容易被別人忽視的地方。


    可我更清楚,空空蕩蕩的走廊也不是我的空身之地,班主任會魔鬼般出現在教室的門外,到時候就算我有超人的速度,也不可能在短短的六十分之一秒內逃離他的視線。


    為了安全起見,我朝著走廊的盡頭拚命地溜,所經過的教室都會引來一堆好奇的目光注視著我這個難民是如何逃亡的。


    快到樓梯口時,我興奮不已,以為班主任再也抓不到我了。可誰知正當我轉身往樓上衝去時,校長卻突然出現在了我的眼前,他正慢慢地從五樓上走下來。


    我嚇得半死,調轉方向就跑。我得逃離校長的視線,不想讓他抓住我的尾巴,剛才我已經成功地逃亡了一次,如果此次被抓,那就前功盡棄了。


    被校長抓住可不是件好玩的事情,他會很有禮貌地把我請到校長辦公室,然後再叫班主任去認領。平時我給班主任惹來的麻煩已經多得如同夏夜裏的繁星,如果再叫他去把我認領,那他非對我橫眼相看不可,而且還巴不得我被學校開除,從此在他的眼裏消失,永遠不要再出現。更何況到校長辦公室認領違紀的學生是件多麽丟臉的事情。


    “站住,”我跑出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了校長洪亮而懼厲的聲音。


    我毫不猶豫地停住了腳步,不敢再向前跨出半步,也不敢有任何想要拚命的準備,畢竟他是學校的頭兒,而我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學生。


    周圍一片寧靜,死一般的靜。我聽到整個世界都是自己的心跳聲,同學們早讀的聲音已不知飛到了什麽地方,我恨不得拍一下手掌自己就消失。


    “不上課你跑出來做什麽?”校長很嚴肅地責問我。


    我腦子裏一片慌亂,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冷靜、冷靜,我極力地鎮住自己亂糟糟的思緒,想了幾秒鍾後就編出了一個俗氣的謊言“校長,


    我肚子痛,想上趟廁所。”


    “胡說,廁所在那頭,你卻跑到了這兒,”校長氣憤地說。


    我一下子傻了眼,廁所不在走廊的這一頭我都給忘了,天底下的傻瓜也許就隻有我一個了。


    “校長,是這樣的,我太急所以跑錯了方向,剛要掉頭就被您叫住了,”我急中生智,順勢又編了一個謊言。


    “我用雙手使勁地抱住肚子,故意裝出一副快要忍不住的模樣。


    雖然我拿不定自己這麽做有沒有勝利的把握,但我還是願意賭上一把。


    校長審視著我,他想從我身上弄明白我是不是在騙他。


    我沉默不語,靜靜地站地他麵前。


    “你去吧,”校長揮了一下右手。


    我很吃驚,沒想到校長竟然就這樣放過了我。以前同學們都說他是個很仁慈的人,那時我總是半信半疑,如今看來還果真是如此,否則他也不會被我的謊言給騙了過去。


    我高興地衝上五樓的樓梯,我不能跑到走廊的那一頭,我們的教室就在走廊的中間,我過去的話,班主任就有可能拿著槍指著我腦袋說“不許動,你已經被包圍了。”作為一名好漢,我可不能吃這個眼前虧。


    “你迴來,”身後再次傳來了校長可怕的聲音。


    我停住,慢慢地轉過身,用膽怯的目光看著他。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這迴校長可能要辦我了,我的神經頓時繃得緊緊的,隻希望他不要把我給煮了或者是炒了,打我幾個大板我還算挺得住。


    “廁所在那邊,”校長輕聲地說,還指著走廊的另一頭。


    我傾刻間如毒氣攻心一樣說不出話來。校長也太幽默了,為我指路卻用那種語氣把我叫住,是鬼的話都會被他嚇死。


    不過我還是蠻感激他的,但要我往那邊跑我是死也不肯的,因為那樣做隻等於自尋死路。


    “我想上五樓的廁所,那兒比較幹靜,”我用力地抱著肚子,裝出快要死掉的可憐樣。


    “快去吧,快去吧,”校長使勁地揮動著右手,一副很無奈的樣子。


    我二話不說就往上衝去,在樓梯的拐彎處就停了下來,這是躲開校長的最好方法。


    “校長,早!”在我穩住腳步的那一瞬間,一個特別熟悉的聲音就從下麵傳了上來,是我們的班主任。


    想一想要是自己晚一步上來的話,那肯定是必死無疑。


    “早!”校長應著。“對了,小張啊,你們班的體育委員怎麽還沒有把運動員的名單交上來,是不是還沒有選好?”


    運動員名單!?天啊!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完了,我連人員都還沒人選出來,更不用說交上去了。


    得到校長的親口提問,我想班主任一定氣得想用巡航導彈將我炸飛,不留任何痕跡。


    “校長,再給我一點兒時間吧,我保證用不了多久就能交上去,”班主任不好意思地說。


    “好,但可不要超過了今天,畢竟離校運會也就隻有兩天的時間了,”校長說。“我明白,我會在今天就交上去的。”


    ……


    就這樣,校長和班主任的聲音漸漸遠去,我探出腦袋,輕手輕腳地往樓下走去。


    我迴到教室,勝利的喜悅在我的心頭不住地蕩漾,我躲過了班主任,騙成了校長,我不知道這是否就是人們所說的天才,如果是,我將會把目標鎖定在外太空的某個星球上,我要去那兒當皇帝。


    “羅子,這麽早,該不是吃錯藥了吧?”曾岩見到我就劈頭問起這個莫明其妙的問題。


    我知道他是在笑話我,於是故意十分嚴肅地對他說“今天我很正常,也沒有服過任何一顆藥,你就別拿我開玩笑了。”


    “那你怎麽來這樣早?”曾岩又問。


    “這是我良心發現,想開創曆史先河,有意見嗎?”我理由十足地說。


    “哎,要是你這一點也能稱得上曆史先河,那秦始皇建立的秦國算什麽?”前排的王妮轉過頭來說。


    王妮曾是我十多年的好鄰居,我們的關係好得就像兩兄妹。


    “老師說那是曆史,烏鴉嘴,你還是乖乖地讀你的書,少管人家閑事,”在說到“乖乖”這兩個字時我還特意拉長了聲音。


    從我與她多年的交談過程中,我發現了她的一個天大的弱點,那就是討厭別人對她說“乖乖”這兩個字,但至於原因是什麽我也不太清楚,因為她家在半年前就搬走了,所以我想得到的答案也就沒了。在學校裏,她整天忙著學習,我又不忍心打擾她,同時也怕自己寧靜而美好的生活被她的那張嘴擾得雞犬不寧。她太愛說話了,如果有人與她聊天,會就把這個世界說得天翻地履。


    現在,她又聽到我對她說“乖乖”二字,她氣不打一處來,對我“哼”了一聲之後就轉過頭繼續念她的書。我不在意,她氣起來的時候樣子還蠻迷人的,我當作是自己再次見到美女的笑容好了。


    “哎呀!糟了,”正當我想拿出課本時,發現自己的抽屜裏空空蕩蕩的隻一張白紙,我把書包忘在家裏了。


    當然,要是在平時我才不會因為這種事情驚叫,有沒有課本對我來說都無所謂。我是個超級大懶漢,從來就沒有聽過一節課,整天背著一人書包也隻是多此一舉。但今天可不同了,昨天班主任說過要我把課本裏的兩道題的答案念給他聽,順便想弄清楚我是否還有做作業的習慣,有可能的話他還會檢查我的課本。


    “有問題嗎?”曾岩問我。


    “問題可大了,我忘記拿書包來了,”我說。


    “哈哈,羅子,你什麽時候能達到連腦袋也忘了帶的境界呀?”王妮轉過身來笑笑說。


    “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免費的,”我說。


    “罷了,隻有傻瓜才會學你這一套,書不放在教室,偏偏喜歡往家裏扛,”王妮說。


    “知道就好,我就怕你也是個大傻瓜。”


    “如果我是大傻瓜,那你就可以用豬頭豬腦來形容了。”


    王妮丟下這名話後就轉迴頭念她的書。


    她就這樣一個性,對我說了不好聽的話後就閃過一邊做自己的事兒,生怕我會以牙還牙,而每次我隻能看著她的背影去無奈地一笑而過,這次也不例外。


    “曾岩,平時你不是有很多舊課本嗎,現在有沒有?借一本過來,我要語文的,”我問曾岩。


    這是我上高中以來第一次為了學習而向別人借課本,隻可惜不是出於認真學習的動機。天知道我什麽時候會那樣做。


    再過十幾分鍾就是班主任的課了,要是讓他知道我鬧出這種個笑話,那全班的同學不笑死我才怪,有可能的話我還會成為本校園的一個響當當的大傻瓜。


    “算你走運,我這兒正好有一本,你先用著,希望它能幫你應付班主任,”曾岩說。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都把書往家裏堆。”


    說完就把一本破書遞到我麵前,我看了一眼之後直想吐血。眼前的書簡直就像是從泥土裏挖出來的廢紙,封麵沒了,很多頁也被弄得破爛不堪。


    我懷疑他是靠在街邊撿垃圾來維持生活的,這樣的書也有,根本就不像是個富家子弟所應該擁有的。


    “對了,羅子,早上學校催著交那張運動員報名表了,”曾岩說。


    “是啊,而且就隻有我們班金榜題名,”王妮指著我的鼻子說。


    我睜大雙眼,沒想到自己又忘記了有這麽一迴事了。


    “你快點選人吧,”曾岩說。


    我六神無主,報名表和書包一起被落在了家裏。


    “喂,你傻了,”王妮拍了一下我的桌子。


    “我把那張表放在書包裏了,”我目光呆板地看著王妮。


    “你也太大意了吧,要是我們班被取消參賽資格,我們必定拿你來開刀問斬,”王妮似乎與我有八輩子的深仇大恨,


    說出的話沒一句好聽的。


    “現在我可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吧,算是我求你的,我的大小姐,”我滿腦慌亂地說。


    真搞不懂這一切是不是老天爺的故意安排,竟然把這麽一個倒黴的日子給了我。大好的早晨還沒結束呢,一大堆的煩惱就接連不斷地砸到了我的腦袋上。現在又要對著王妮這個不講人情味的怪物。好在我很堅強,否則不被累死也會被逼得發瘋。


    “拜托,那張紙就在你的抽屜裏,”曾岩指著我的抽屜說。


    我半信半疑地低下頭往抽屜裏看,果然見到了一張報名表。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好奇地問曾岩。


    “因為我長腦子,”曾岩很神氣地說。“你忘了,昨天下午放學的時候是你叫我放進去的。”


    “有這迴事嗎?”我不解地問。


    “你仔細想想吧,我的好同桌,”曾岩說。


    我抓著頭皮使勁地想,結果用不到一柱香的時間就想出來了,昨天放學的時候我的五髒六腑被饑荒鬧得個底朝天,於是我不顧一切地衝迴家,所以沒功夫將報名表放進書包,隻好叫曾岩幫我放進了抽屜裏。


    我看看手表,7:50,離早讀結束還有十分鍾的時間。出於形勢的威脅,我不得不想利用這些時間來選出參賽人員,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報名表交上去,我可不想因為這種事情惹住了班主任和在座的67位同胞,更不想因此丟了自己的烏紗帽。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往講台上衝去,很有點臨危不懼的姿勢。


    同學們都停止了讀書,一個個用好奇而又有些期待的目光盯著看。我知道他們是在等待我又會在他們麵前做出什麽傻事,因為我在班裏做的每一件事在他們看來都被視為是隻有傻瓜才會做的。當然,他們也會擁護我,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們都想看熱鬧。


    我隨手拿起一支粉筆,在黑板上使勁地揮動右手、半閉著眼睛憑意識寫下了八個大字——深信自己,踴躍參與。


    我覺得自己寫字的樣子很得意,很威風,也很有一名偉大的人民教師的風範。寫完之後我還大聲地向全班的同學念了一遍,那洪亮的聲音幾乎沒有哪位老師比得上。可有一點讓我不明白的是,為什麽在我念完之後同學們都哄堂大笑,一個個前撲後仰的快要把大牙笑掉。


    “哎,羅子,你能告訴我們你都寫了什麽嗎?”坐在前排和肖怡問我,還沒完沒了地笑著。


    肖怡是王妮的表姐,也是我們的班長,她和王妮一樣,也是個多嘴的家夥。不過她是個很美麗的女孩,可以說,從高一到現在,她就一直是我心底悄悄喜歡的人,或者換句話說,她是我所暗戀的女孩子。


    “虧你還是個中國人,連中文也看不懂,”我說。


    “誰說我看不懂了,隻有你寫的我看不明白罷了,”肖怡說。


    “真低能,不就是”深信自己,踴躍參與“嗎。”


    “那你迴頭看看你都寫了什麽,”肖怡指著黑板上的字。


    我扭過頭,猛地發現“躍”字被寫成了“跳”。


    “大夥兒別笑了,我改就是了,幹嗎笑得那麽happy,小心累著,”我扯著嗓子說。


    同學們又恢複了安靜,拿起粉筆很從容地把“跳”字改了。


    我一改完,同學們又大笑起來,一個個拍著桌子像是在造反。


    “羅子,你小學還畢業吧?”劉飛大聲說。


    劉飛也是我的好朋友。


    我一頭霧水,我已經把錯字改了,怎麽他們還在一個勁兒地笑,難道是中邪了?


    肖怡把一張紙遞給我,我接過來,隻見上麵寫著“踴躍”二字。我扭頭看看自己寫的,看到的卻是“勇跌”。真丟人,我立馬抓起黑板擦把它們擦掉,然後改過。


    “剛才我是故意寫錯的,我是希望大夥兒能勇敢地跳出來參與,”為了挽迴自己的麵子,我解釋說。


    “還真會說大話,”肖怡瞪了我一眼後就嘮叨說。


    我不理她,我們之間的吵鬧早已讓我習慣了這種話語。在我們班裏,沒有哪個人不知道我跟她是話說不到一塊兒的死對頭,每次她要我西行的時候,我總喜歡東遊;她跟我談天堂的時候,我卻偏偏講地獄。


    不過還好,我們的吵鬧不是吵架的那種,我們隻是在一些公共事務上因為意見不一致才爭起來而已,每次都是以我的讓步告終,之後我們又會有說有笑,那情景很微妙。


    “男子一千米跑,你們有誰願意參加的就請舉個手,”我抬頭挺胸說。


    “我,”劉飛高高地舉起右手。


    “好,我記下了,”我說。


    “女子一千米跑,”我喊了下一個項目。


    “我,”肖怡盯著我看。


    “你!?”我驚訝地叫起來。


    肖怡瘦得隻有皮包骨頭,根本就看不出她有一丁點的運動細胞,還敢不自量力地報上名,這不是在丟人現眼嗎?


    “喂,你可在想清楚,這是運動會,要跑步的,可不是什麽淑女展覽會,”我說。


    同學們聽後仰頭大笑。


    “少廢話,你記下就是了,”肖怡生氣地說。


    “我是為你好,怕你沒看過新龜兔賽跑。”


    “把表給我,我自己寫,”肖怡憤怒地向我伸出左手。


    “好好好,我寫,”我說。“真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選她也罷,反正也就隻有她一個人舉手,有總比沒有的好,隻要她在比賽中能堅持爬到終點,哪怕速度比蝸牛還慢,我想別人也會從她身上看到體育的精神——失敗者的精神。


    “男子跳遠,”我又喊著。


    “我,”曾岩說。


    ……


    很快,用不到十分鍾的時間,我就把參賽名單的搞定了。


    “哎,羅子,怎麽沒有你的大名?”肖怡問道。


    “我很有禮貌的,把機會讓給了同學,我打籃球就夠了,”我說。


    話雖這麽說,可我的心裏可不這麽想,一直以來我對田徑就沒有過什麽好感,那些項目太會折磨人了,參加也就等於是去活受罪。


    “真會說大話,想逃避就說清楚,膽小鬼,”肖怡說。


    我不再搭理她的話,隻是很善意地瞪了她一眼,之後就竄下了講台。


    我拿著報名表以十萬火急的速度跑到了體育組辦公室,看見蘭組長拿著一支黑色的鋼筆在一張紙上寫寫畫畫,至於內容是什麽我橫看豎看也看不明白。


    我把報名表交給他。


    “做的好,不過花的時間太長了,”蘭組長還算滿意地說。“要是再晚一點,恐怕你們班就隻有參與開幕式和閉幕式的份了。”


    我想象著那樣的場景,覺得很滑稽。


    “我保證下次不會再有這種事兒發生了,”我說。


    “下次?真沒誌氣,你想讀高四嗎?”蘭組長笑著說。


    “啊,不,我從小就稻想念大學了,”我說。


    我真蠢,說話不經過大腦。


    “對了,關於籃球賽分組的事,放學後你就到體育館來抽簽。”


    “就我一個人嗎?”我有些不明白。


    “不,是全校的體育委員,”蘭組長解釋說。


    “哦!”我傻傻地吐出這個字,頓時感覺自己像個白癡。


    四節課,就像一年的四季一樣漫長,我死撐死撐才好不容易撐過了冬季。


    放學鈴聲一響,同學們就拚命地擠出了教室,坐在門口邊的我好在有椅背為我作護欄,免遭人群的擠壓,否則這幫混球非把我壓成肉餅不可。


    “羅子,怎麽還不迴去,是不是又想創造什麽曆史奇跡?”王妮老挑我不敢欺負女生的毛病,明目張膽地朝笑我。


    “王妮,你是不是眼紅了?”曾岩問她。


    “去,誰會眼紅他


    那點兒爛本事。”


    “拜托,我的大小姐,你什麽時候才能閉上你的烏鴉嘴。”我說。


    “怎麽,你怕了?”王妮又指著我的鼻子說。


    我用右手將她的手扇開,說“就你會想,我會怕你?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都不把他放在眼裏,你一個小毛孩,也想跟我說這些。”


    “就怕你到時候膽怯的屁滾尿流,”王妮天真地說。


    “要不是你曾是我的鄰居,看我怎麽收拾你,”我故意裝出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


    “得了吧,你們兩個,要打架的話就到外麵去打,這兒可是學習的地方,”坐一旁的曾岩插嘴說。


    “哇!兄台,你這麽說可就是你的不對了,”我說。


    “對啊,曾岩,萬一我們真打起來,我可不敢保證他還可以活著,”王妮口出狂言。


    “喂,你也太囂張了吧,膽敢說我打不過你,為什麽不說我會打得你滿地找牙?”我說。


    “你敢?要是你敢欺負我表妹,看我怎麽收拾你,”肖怡突然出現在我們旁邊。


    她兩手插在腰間,雙眼直瞪著我,很有一副女霸王的架勢。


    “肖怡你來的正好,他們兩個又吵嘴了,你幫我治理一下,”曾岩告狀道。


    “好男不跟女鬥,”我說。


    “還好男呢,我看早就可以把你丟進垃圾堆裏了,”肖怡不客氣地說。“你不是說放學要去抽簽嗎,怎麽還坐在這兒?”


    “時間還早著呢,用不著你來提醒,”我說。


    “就怕懶人多忘事兒,”王妮說。


    “哦,你們勤,我看都和我一個樣,”我說。


    “誰跟一個樣了,真不要臉,”王妮抓起曾岩的書本就往我的腦袋打來,好在我躲得快,她撲了一場空。


    “怎麽,你想殺人嗎?”我大聲說道。


    “拜托你們兩位別再鬧了,你們不疼我的書還疼呢,”曾岩搶過王妮手中的書說。


    “曾岩,沒那麽誇張吧,書是不會疼的,”王妮說。


    “曾岩,不用理她們兩個不知從哪個星球來的怪物,我不和她們鬧了,”我說。


    “別怕話過不了一會兒又鬧了,”曾岩半信半疑地說。


    “你就放一百個心,對了,你替我去抽簽怎麽樣?”我由衷地發出求救的信號。


    話說迴來,對於這次的抽簽,我可是怕到了極點,要是我抽到了好簽,那我們就可以多打幾場比賽,這是同胞們所共同期待的,但要是我抽中了壞簽,那就不用說了,我們玩完了。


    “為什麽?”曾岩問道。


    “我手氣不好,萬一抽中六班,那我們不就在第一場比賽被淘汰了嗎,”我解釋道。


    “怕什麽,勝敗乃兵家常事,”曾岩說。


    “哈,原來你們男隊也怕六班啊,我還以為夏盛隊是天王巨星,縱橫四海呢,原來也不過如此,”肖怡沒一點兒同情心地說。


    夏盛隊是我們班男子籃球隊的隊名。我們年級的男生有個愛號,就是喜歡給本班的籃球隊起個名字,我們天真地認為,隻有這樣我們才會覺得自己是生活在一個籃球的聯盟裏。夏盛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意思就是希望我們球隊的成績就像夏天裏的樹木那樣越長越茂盛。


    “誰說我們怕六班了,等會兒我就抽中六班給你看,誰怕誰,我也會為你們女隊抽中三班的,我要讓你們難堪,”我信心十足地說。


    “曾岩,我們走,”我位起曾岩就往外走去。


    我們走出沒幾步,身後就傳來了肖怡的聲音“王妮,我們也去看看。”隨後就聽見她們緊跟在我們身後的腳步聲。


    “跟著幹嗎?你們又沒參加比賽,”我轉過身對她們說。


    “我們是代表女隊去觀看抽簽結果的,不可以嗎?”王妮理直氣壯地說。


    “沒錯,你管不著我們,”肖怡也跟著王妮唱同一調子。


    “羅子,就讓她們去吧,反正她們去了也施展不了什麽魔法,”曾岩拍著我的肩膀說。


    見曾岩為她們說話,我也隻好保持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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