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一寸一寸地抬起,章嬈就看到了男人有些單薄的身影。


    用來固定骨折的胸帶已經拿掉了,但是畢竟傷筋動骨的,整個人都瘦了好大一圈。


    淺灰色的西裝之下,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張紙片,襯衫的領口之下,蝴蝶骨都高高地聳起。


    他的唇色有些蒼白,發絲還微微有些濕,不知道是不是外麵下起了雨。


    章嬈不知道段鳴軒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他應該是沒有參加舒氏的年會才對,而且這一晚上她也根本沒有看見他。


    可是此時看見他出現在她的麵前,一時之間章嬈都懷疑自己喝多了,眼花了。


    畢竟就算段鳴軒此時真的在,再她跟他說了那樣的話之後,是個男人都不可能再放下尊嚴來找她。


    她轉過臉來,沒有理會他,換了一瓶酒,繼續往嘴裏倒。


    酒瓶上卻落上了一隻手,男人不由分說地就奪過了她手中的瓶子,章嬈想要反抗,就被男人從椅子上拉了起來。


    她的身子還沒等站穩,下巴就撞在了男人的肩膀上。


    他的手環在她的背後,裸露的背感受地到他掌心的溫度,心裏沒來由地一擰。


    他緩緩開口道:“我比你更可笑。”


    “因為……


    我還是放不下你。”


    ***


    坐在車上,舒離的頭還是昏昏沉沉的。


    腦中還是不斷地迴響著章嬈那滿是譏諷的冷笑。


    ——跟一個不舉的男人在一起,你是怎麽懷孕的?


    舒離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駕駛座上的江亦秋,後者注意到她在看他,對她溫柔地一笑,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他難道真的……


    不,令她更加不安的是,就算這件事是真的,章嬈又怎麽可能會知道?


    她不是段鳴軒的女朋友麽?就算她因為段鳴軒和江亦楓的關係,認識了江亦秋,可按照她先前的反應,兩人卻似乎並非僅僅是點頭之交。


    那麽,他們到底是什麽關係?


    章嬈對段鳴軒的不忠,舒離還親眼見過,但是如果說是年輕女子愛慕虛榮,也就罷了。


    可是她對江亦秋,明顯是有著超乎尋常的執念,以至於當她聽到江亦秋宣布他們的婚期,竟會如此激動,字字針對,句句怨毒。


    若是不知道,她還以為她的男朋友不是段鳴軒,而是江亦秋才對。


    可是……


    她先前與段鳴軒甜膩的模樣,舒離也沒少見過,一時之間,竟有些理不出頭緒。


    想要問問江亦秋,但是舒離畢竟不是那麽冒失的人,所以終究還是沒有問出口。


    隨之卻又想起了消失在人群之中的那個人影,眼眸又不覺得一暗。


    明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再想起他,可是還是忍不住地想著,為什麽他會變得那麽削瘦。


    深陷的眼眶,憔悴地令她心痛地無以複加。


    短短的幾分鍾相處,一幀一幀地在腦中重播,他抓住她的手腕,對她說:


    ——舒離,我等不下去了。


    先前情緒太過激動,他說的話,舒離並沒有太留意。


    可是此時想起來,卻有些莫名其妙。


    等不下去了?等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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