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舒氏,舒離正要上車,眼角忽然撇到了一個公車上的廣告。


    驚鴻一瞥,隱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白色身影,黑發飄逸,纖細地肩膀上架著深紅色的小提琴。


    胸口忽然微微一緊,舒離的腳步就微微頓住。


    恰逢紅綠燈,那公車正好停下,舒離就看到了上麵大字的廣告語和……


    日期是今天。


    想起先前江亦楓的電話,舒離忽然像是被三伏天從頭到腳澆了一桶冷水,整個人都被凍在了原地。


    這段時間來,他們再未提起過那夜的事,那神秘的香水味也再未出現在他的襯衫之上。


    如果她還可以安慰自己,這一切不過是他的一夜荒唐,但是……


    如果不是呢?


    一顆心忽然被惶恐與不安充滿,迴過神來時,手心裏已經攥滿了冷汗。


    如果不是,她又能做什麽呢?


    舒離淡淡地歎了口氣,慢慢吞吞地上了車,開到了江亦楓的別墅。


    江亦楓先她一步到家,正在換衣服。


    他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襯衫是白色的,沒係領帶,卻打了個黑色的領帶結,整個人看起來英挺和瀟灑。


    看見她迴來了,他一指仍在床上的禮服,道:“穿上。”


    床上一條白色的長裙,做工精美,用料也極好,但是不知為何,舒離隻覺得這白色的禮服,看起來是那麽的刺眼。


    她很想問,他們要去哪裏,但是嘴唇張了張,卻終究還是擠出了笑容,輕聲道:“好。”


    他清楚她身上的每一寸曲線,禮服很合身,襯得她的身形婀娜多姿,但是隻有她自己知道,在這華美的禮服之下,她的身體上,交織著多少齷濁難堪的傷痕。


    她穿好了禮服,就在鏡子麵前化妝。


    舒離本不喜歡濃妝豔抹,她的妝容一向很淡,但是今天卻像是著了魔一樣,在眼妝上用了重色,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化成了煙熏妝。


    舒離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鏡子有些愣神,反應過來時,想要把眼妝抹掉重新化,耳邊卻聽到了江亦楓的催促聲。


    舒離隻得作罷,匆忙將妝容補齊,走了出來。


    看到她一反常態的妝容,江亦楓微微有些意外,卻也沒說什麽,隻是道:“走了。”


    舒離乖巧的跟在後麵,走出了幾步,前麵的男人忽然停住了腳步,問:“不問問我帶你去哪裏麽?”


    舒離胸口微微一沉,先前站在街邊,看到公車上的廣告時,湧起的惶恐與不安再度襲來,她張開了口,嗓子卻有些發緊。


    但是她卻仍極快地迴複:“你要我去哪,我就去哪。”


    江亦楓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繼續向車上走去,也沒未她開門,拉開了駕駛側的門,就坐了上去。


    舒離跟在後麵,自己開門上了車,車門一關,兩人就封閉在這狹小的空間。


    他沒有說話,氣氛有些壓抑,舒離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麽,身側的男人卻忽然狠狠地踩了一腳油門。


    車子飛竄出去,舒離的身子不自主地向前傾去,安全帶就在脖間勒出了淡淡的紅色痕跡。


    是以,最終還是無話。


    江亦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收下段鳴軒不懷好意地送上來的票。


    他對於管弦樂沒有興趣,對於那個女人更沒有興趣,但是卻不知為何鬼使神差地接了下來。


    也許隻是為了看看她,會有什麽反應罷了。


    江亦楓瞥了一眼身邊的女人,後者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他又想要看到什麽樣的情緒呢。


    江亦楓暗暗冷嘲。


    黑色的跑車在一個西洋風格的建築物前停下,很快就有穿著燕尾服的侍者上前來停車。


    江亦楓下了車,正要繞道副駕一側為舒離開門,後者已經自己從車上走下了。


    江亦楓的嘴角微微一抿,卻還是伸出了一隻胳膊,舒離會意,乖巧地伸出手挽著。


    演奏的會場很大,觀眾席呈深穀梯田型,下麵設有堂座,上麵是廂座。


    江亦楓的票是vip的坐席,位置正中,而且也很隱秘,兩人剛坐了上去,就有侍者上前招唿。


    距離演奏開始還有一段時間,侍者詢問兩人是否需要飲品或者小點,舒離搖了搖頭,江亦楓要了杯金酒。


    他剛喝了一口,便看到一個俏麗的人影從後麵繞了上來,程沐霜如同宣傳照上一樣,穿著一身白色的禮服,黑色的長發垂直地披在肩上,如同秀麗的黑色綢緞。


    vip席上的人皆是有頭有臉之輩,她上前打了一圈招唿,目光看到江亦楓時,明顯雙眸一亮,對麵前的人說了聲“抱歉”,就轉身向江亦楓走來。


    她身姿窈窕,她快步走了上來,舒離就聞到了一縷淡淡的甜香。


    舒離渾身的神經就微微繃緊了。


    是她。


    “你來了呀。”程沐霜笑容明豔,熱情大方走上前跟江亦楓來了一個貼臉頰吻。


    雖然這在國外是在自然不過得禮儀,但是看在舒離眼中,卻是那麽的刺眼。


    江亦楓並未躲開,舒離站在他的身側,就看著程沐霜那嬌小柔美的身子,貼在江亦楓的胸前,渾身的每一根神經,都緊繃地幾乎要碎裂一般。


    兩人的嘴唇張張合合,似乎在熱烈的說著些什麽,舒離耳邊隻是嗡鳴一片,什麽也聽不見。


    整個人像是一個被丟棄的玩偶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看著程沐霜粉臉上帶著一抹俏麗的紅暈,不知聽到江亦楓說了什麽俏皮的話,連聲低笑,露出白潔整齊的牙齒。


    這麽親密,又怎麽可能是一夜風流?


    又或者,那風流一夜,已經讓他們發展成如此親密的關係?


    舒離忽然覺得自己像一個傻子一樣的杵在這裏,難堪極了。


    江亦楓眼角中的溫柔,程沐霜的巧笑言兮,明晃晃的刺在她的眼中,心裏難以忍受的酸痛,幾乎在她胸口炸開了一個血肉模糊的洞。


    一片嗡鳴聲中,突然插入了一個清麗的聲音:


    “這位就是舒小姐吧。”


    眼前的女子忽然轉過頭來,對舒離微微一笑:“你好,我叫程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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