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楓的笑容帶著幾分玩味:“你說,這枚戒指,他會不會收下?”


    他的笑容如同懸在她心頭的毒蛇,一股寒氣沿著她的背脊爬了上來,舒離瞬間渾身冰冷。


    江亦楓將她臉色蒼白,嘴角勾起,拉過舒離的手,攀上她顫抖的指尖:“這麽慌?”


    他的手掌寬大,微微一捏,就將她的手指捏在掌心,舒離狠狠地將他的手甩開,咬牙道:“別碰我!”


    江亦楓冷冷笑道:“你身上哪裏我沒碰過?”


    舒離渾身因憤怒而顫抖,舉起握著水杯的手,將那一整杯冰涼的水,狠狠地就潑在了江亦楓的臉上。


    “啪。”水杯被她扔在了地上,碎裂成無數片。


    強裝的淡然也如同這水杯一樣粉碎,積壓在胸口一夜的怒火此時傾瀉而出,周圍的人紛紛側目,舒離咬了咬牙,甩手起身奔向門去。


    舒離走得很快,隻怕微微一停頓,眼眶中就會有眼淚滾下。


    她坐得位置本就靠後,走了幾步,就遠遠看到了會場出口。


    身後卻忽然響起了男人冷酷的聲音:“走得這麽急,是在怕什麽?”


    江亦楓嘴角微微一揚,笑容中充滿著譏誚:“你是怕他不肯收下呢,還是怕他願意收下呢?”


    手指已經觸碰到了門沿,冰冷地金屬質感從指尖傳來,舒離的腳步一頓,卻無法再踏出一步。


    也許是因為‘永恆之愛’的意義太過特殊,會場內的叫價聲稀稀落落,也正因如此,令他的聲音更加分明。


    “一億,我出一億。”


    “一個億,成交。”


    他的聲音並不響,卻如同千斤重一般壓在了舒離的背脊上,她原本挺得筆直的身板就微微彎曲。


    她的一隻手還放在門沿上,肩膀向前縮著,輕微地顫抖著,想要極力地忍耐著自己啜泣的聲音。


    但是眼淚越流越多,她不得不用另一隻手掩住了嘴,才能控製住自己不要哭出聲。


    江亦楓冷冷一笑道:“看來他接受了。”


    “接受了你的退婚。”


    眼淚如同洪水一般飛湧,舒離一隻手推開會場的大門,如同逃命一般瘋地一樣逃了出去,逃到了那一片無際的風雨裏。


    江亦楓迴眼看了看坐在會場前方,舉牌叫價的男人,鼻子中忽然發出一聲冷哼。


    “永恆之愛,嗬。”


    夜裏的雨勢更大了,舒離剛走出幾步,就已經渾身濕透,豆大的雨點打在身上,生疼的。


    禮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風一吹,似乎就要凍成一層冰。


    臉上的淚痕被雨水衝刷了幹淨,卻又有更多的眼淚流了出來,不同於雨水的冰冷,眼淚卻是火燙的。


    “一個億,成交。”


    到了最後,她連這一枚戒指都留不住,‘永恆之愛’終物歸原主,他們不再是許下婚約的愛侶,不再又任何瓜葛。


    他接受了退婚。


    他們結束了。


    他們也……早就結束了。


    隻是她私心的想要拚命地抓住一些屬於過去的碎片,可倒最後,卻什麽也沒有抓住。


    連同記憶中僅剩的美好,也都揮霍幹淨。


    永恆之愛,嗬。


    舒離抬頭,天空一片烏黑,無數的箭羽般地雨點滴在她的額頭上,鼻梁上,臉頰和唇沿,她忽然笑了。


    愛從就不是永恆的。


    隻有痛苦是永恆。


    夜已深,雨勢又打,路上看不見一個人,一輛車。


    蒼茫夜色之下,隻有路燈淡淡地光芒,被這風雨吞噬成一個昏暗的光圈。


    舒離深一腳淺一腳地踩在水裏,高跟鞋不知道卡在了什麽縫隙之中,舒離掙紮了幾下,拔不出來,她就脫了鞋子,光著腳,走在孤獨幽冷的街道上。


    地上的水,渾濁又冰涼,十根腳趾很快就如同被凍住了一般,從刺痛到漸漸麻木,舒離機械地走著,找不到方向也沒有方向。


    她要去哪,又能去哪?


    頭頂的雨勢忽然一歇,舒離的腳步就一頓,抬眼,就看到一頂雨傘。


    江亦楓站在雨中,和她一樣,身上單薄的襯衫早已濕透,卻將傘舉過她的頭頂,在替她遮雨。


    舒離看著他,忽然笑了。


    “江亦楓,渾身淋濕的人,是不需要傘的。”


    就像這顆被他狠狠刺傷的心,是不需要他的‘溫暖’。


    江亦楓薄唇抿著,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此時更是蒼白的幾乎透明:“迴家。”


    半晌他開口。


    舒離笑得更厲害了,看著他的眼神如同看著一個瘋子:“迴家?”


    “江亦楓,那不是我的家。”


    她推開他的手中的傘,傘就被掀到了地上,狂風一吹,傘就被刮出了幾尺遠。


    江亦楓沒有去撿傘,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舒離卻死命地抗拒,她大聲道:“你還想要什麽?”


    她一邊說,一邊笑,臉上淚痕卻混在雨水中,縱橫交錯,她說:“我沒有想過和他再在一起,我知道,我這副身體已經……髒了,我知道我不配再嫁給他——”


    “但是那枚戒指,是我們曾經的見證,江亦楓,你為什麽要連這一點點念想,迴憶的權利都不肯留給我呢……”


    “你為什麽要這麽殘忍,你已經奪去了我的身體,剝奪了我的自尊,這難道還不夠麽?你為什麽要將它也搶走呢!”


    雨勢那麽大,豆大的雨滴不斷地打在她的身上,她不住地顫抖,單薄的身體好像隨時都可能折斷一般,但是她還在笑,夾在在風雨之中的笑聲,是那麽的苦澀而絕望。


    江亦楓薄唇緊抿,抓著她的手竟也在微微顫抖,他垂頭看著她,眼眸比這雨夜還要陰沉。


    “念想,你還敢念著,想著別的男人?”


    他冷冷一笑,掐著她的手就更加用力,她的手腕上就印出了五個蒼白的指痕:“舒離,你是我的女人,我要你全身心對我的完全忠誠,看來事到如今,你居然還沒有這個覺悟?”


    舒離慘然一笑,用一根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胸口:“你的女人,是,沒錯,我是你用錢買下來的玩物,但是江亦楓,就算你有通天之能,你也管不了這。”


    “這顆心,是為了他跳動的,無論你做什麽,我愛他,我依然愛他,你真的管得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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