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恨我。


    可是那麽多的傷害,又怎麽會是一句話能釋懷的呢。


    就算她可以忘懷江亦楓對她的羞辱,但是五年前的事,她又怎麽可能原諒。


    多少個夜裏驚醒,舒離都暗暗恨著自己,如果不是為了保護她,江亦秋是不是就不會死。


    思念,愧疚,擰成最難忘的傷痛,就算再怎樣逃避,都是暗懸在心頭的一柄尖刀,割得她鮮血直湧。


    又該如何原諒這一切的作俑者?


    舒離胸口壓抑地難受,就如被壓著一塊巨石,令她難以喘息。


    “如果沒有五年前的事,我也許可以原諒你。但是世界上沒有如果。”


    半晌她翻身坐起,語氣冰冷。


    “如果我說,五年前的事,不是……”


    他的聲音低啞,但是每一字她都聽得清楚。


    不是,不是什麽?


    舒離的心忽然被緊緊揪起,正等著他下麵的話,卻遲遲沒了下文。


    舒離忍不住轉身,想要問個清楚。


    卻見他原本強撐開的眼皮重新垂落,濃密的睫毛垂落下來,映在眼瞼上,宛如兩泓青黑色的深潭。


    難道又暈了過去?


    舒離默然無語,卻看他睡得一臉沉靜,臉上的紅潮已經漸漸消退,露出原本蒼白的膚色,原本冰冷堅*硬的心,竟有了一絲柔*軟,緩緩地,靠著他躺了下來。


    ——如果我說,五年前的是,不是……


    江亦楓到底想要說的是什麽呢?


    不是你所想象的,不是你能明白的,不是……


    不是我做的。


    這才是她想聽到的麽?


    舒離手指攥在掌心。


    她這是在胡思亂想什麽,他現在是燒糊塗了,這不過是胡言亂語而已。


    明明就在昨夜,他還親口承認,江亦秋的死是他一手造成的,為何她卻還在這裏,想找借口,找機會為他開脫?


    她又為什麽想要為江亦楓開脫,難道其實她心中並不希望,他是真兇?


    這是不是說明難道她對於江亦楓,還有什麽難以割舍的期待?


    舒離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胸口湧漲的某些情緒。


    抬眼一看,點滴的瓶已經快空了,舒離按了一下鈴,叫護士過來拔針。


    自己則是有七分心虛,三分羞澀,從病床上起來,坐迴了先前的椅子上。


    護士小姐很快就過來了,針頭拔掉之後又叮嚀了幾句,提醒了一下明早還要再打一瓶,舒離點了點頭,看了一下時間,已經淩晨快三點了,明天一早八點還要為父親辦理住院的手續,想著現在迴去,也要折騰一番,索性就靠在椅子上睡著了。


    翌日。


    打了一瓶點滴,睡了一覺,早上醒來的時候江亦楓已經基本退燒了,精神也好了許多。


    手中摟著的人早已不在懷中,江亦楓心中微微一涼,坐起了身。


    這才看到舒離正趴在他的床沿,睡得正熟。


    長發被她撥到了一邊,露出雪白的後頸,她的脖子修長而纖細,此時看來更是美的動人。


    她身上穿的衣服不多,隻是一件毛衫,原本披著的外套早已滑落到了一邊。


    江亦楓連忙起身,拾起她的外套,想要給她重新披好,又怕不夠暖,不夠舒服,在旁邊的櫃子裏尋了一條軟毯,蓋在了她身上。


    原來她沒有走,而是在這裏守了一*夜。


    這是不是說明,她其實也有一點擔心他,記掛他?


    這個念頭就如同窗外的一縷陽光,照射在心裏,是那麽溫暖。


    笑容在不經意之間已在唇邊綻放。


    門外忽然傳來了叩門聲,舒離被吵得豁然驚醒。


    “江二少,醫生說了,早上還要再打一針……”


    江亦楓翻了一個白眼,真恨不得把這個不長眼神的護士給丟出去。


    舒離坐起了身子,攏了攏頭發,自顧自地解釋著:“今天我接我父親出院,來早了順便看看你。”


    江亦楓聽著她連忙撇清關係,也沒揭穿,隻是輕輕一笑:“看不出來,你還挺關心我的麽?”


    舒離忍住困意,語氣冷淡:“也就是來看看你死了沒。”


    江亦楓拉過她的手,語氣帶著幾分輕薄:“有美人作陪,我哪敢這麽快就死掉啊?”


    舒離冷笑,把他的手伸到護士前:“我看他腦子還胡亂不清,需要多紮幾針。”


    說著起身:“我要去給我爸辦理出院手續,先走了。”


    看著舒離故作冷淡的模樣,江亦楓嘴角的笑意更濃:“也不先吃個飯就走?”


    舒離頭也不迴地道:“要吃自己吃。”


    門在她身後關上,護士小姐忍不住笑:“這位小姐嘴上冷淡,實際昨晚在這裏守著一*夜呢。”


    江亦楓微微一笑。


    還真是,口嫌體正直。


    昨天的晚飯他本來就幾乎沒有動過筷子,又發了一*夜的高燒,整個人如同空扁扁的麻袋一樣。


    江亦楓洗漱了一下,護士小姐這才掛好吊針,把針管推入手背的靜脈血管裏。


    江亦楓躺在在床上看著點滴液一滴一滴地流下,頗有些無聊,想著這個時候舒離應該也沒吃飯,就吩咐了人去附近的早餐店買些早餐。


    早餐的種類很齊全,鹹粥,雞蛋灌餅,芝麻包,還有幾樣小菜,樣樣種種擺了一桌。


    江亦楓手上還在打針,吃東西不便,便有專門護工照顧。


    卻不想江亦楓也不肯動筷,而是點了幾樣東西,對護工說:“知道舒啟越是哪間病房麽?把這些包好,送過去”


    護工一愣,忽然想起:“舒啟越,是今天要出院的那個舒先生麽?好像是1823吧。”


    江亦楓點了點頭,隨口問道:“嗯,你怎麽知道他今天要出院?”


    護工道:“平時那個病房訪客都很少,隻有一個小姑娘時常會過來,今天一早,就來了好些親屬朋友,聽說是要接病人出院的。”


    親屬朋友?


    舒啟越的親屬朋友,那不就是那群自私自利的混賬麽?


    舒啟越病倒的時候沒見過他們出一分錢一分利,現在人都要出院了,他們過來鬧騰,又怎麽可能安好心?


    無非是……


    江亦楓眉頭一皺,心中隱隱預感到不好,胡亂地拔掉手背上的針頭,起身衝出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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