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亦楓的視線有些飄遠。


    他僥幸的認為,如果假以時日,她會明白他,原諒他。


    但是那一個耳光,徹底的打醒了他。


    他恨自己,為什麽明明愛她愛地如此卑微,寧願為她舍棄一切,也不奢望迴報,隻求她不要厭恨他,離開他。


    但是每次看到她眼神中的蔑視,言語中的厭惡,他就忍不住縮成了一團刺蝟。


    把最柔軟的心,包裹在最堅硬的刺之下。


    藏住那卑微的感情,用最尖銳的言語,去刺傷她。


    他終究不願承認他的脆弱。


    但卻隻能一步一步將她推得更遠。


    “如果有那麽一天……”


    如果有那麽一天,他再也無法留住她。


    那麽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會保護她成長。


    “我隻是給她一個機會,讓她有能力得到,並且抓住屬於她的東西。”


    段鳴軒聽得一頭霧水。


    不就被打了一個巴掌麽,怎麽這聽起來有種,呃,該說是自暴自棄的絕望?


    這個念頭剛在段鳴軒的腦中浮現,就蘇得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忙把這個念頭從腦中趕了出去。


    但是江亦楓的情緒,似乎確實有些低落。


    段鳴軒正想著怎麽岔開話題,講些比較振奮人心的事,卻聽江亦楓問道:“舒氏那邊怎麽樣了?”


    段鳴軒道:“舒氏的收購已經正式完成,從下一個季度開始將不再獨立報賬……”


    江亦楓卻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手中的筆繼續旋轉:“我問的不是這個。”


    段鳴軒微微一怔,又連忙會意:“電子生產線失火的事,有些眉目了,我約了一個重要人證這周會麵,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江亦楓道:“不用了,我親自去一趟吧。”


    段鳴軒連忙點頭,卻還是有些猶豫地問:“可是現在,你還有精力去管舒氏的事?你應該明白,美亞那幾個公司和江氏解約這隻是一個開始,這個時候我們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你難道不應該……”


    江亦楓把腿上的文件丟在了段鳴軒的麵前:“慌什麽。他們進攻,我們不會反擊麽?”


    段鳴軒拾起了文件,看了一眼問:“ar計劃?之前沒聽過啊?”


    “我這幾天起草的。”


    “需要這麽多資金,財務部那邊不會批準吧?”段鳴軒翻了翻,皺起了眉頭。


    江亦楓冷冷一笑:“隋僑中穩坐財務總監這個位置十年,為葉莘撈了不少的油水,想必會留下一些蛛絲馬跡。”


    說著他指了指文件夾的背麵:“這是隋僑中擔任財務部總監這幾年來的財產變化,剩下的,就交給你們處理。”


    段鳴軒連忙接過,又問“那我們是何時出手?”


    筆在手指上翻了一個漂亮的花弧,穩穩地落在虎口之上,江亦楓道:“低調行事,假意按兵不動,等年慶的時候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下午兩點十分。


    舒離已經餓得有些發暈,明明快入冬了,但是耳邊的話筒卻因捂了太久而發燙。


    “對不起,十二月二十一日我們的場地已經被預定了,如果預定的客人臨時取消,我們會通知你的……”


    “對不起,你要的鮮花不是當季的,價錢要貴一些,大概是你的預算的三倍……”


    “對不起,你的要求我們沒法滿足……”


    “對不起……”


    舒離看著手中的清單,距離公司年慶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她也不知道為何行政部到現在還沒有敲定年慶的各種事宜,從場地,到裝飾,到樂隊,攝影,娛樂安排等等都有太多的不確定,結果現在臨秋末晚的,讓她這個剛調過來的新人來籌劃,簡直搞得她焦頭爛額,到現在連午飯都沒吃上。


    行政部其實本來並不小,大約五十人左右,但是作為江氏這個大小的公司,本身就有太多同時進行的項目,行政部協調日常工作都忙不過來,再加上一個年慶派對,人手就明顯的不夠用了。


    “不好意思,我們的活動廳沒有辦法容納這麽多人……”


    舒離掛上了電話,口幹舌燥,活動了一下肩膀,看了看眼前的電話簿,又開始撥打下一個號碼。


    眼前卻忽然多了一個盒飯和一杯奶茶。


    舒離有些詫異,眼睛一抬,就看到了一個女孩子的笑臉。


    “你還沒吃飯吧。”那個女孩子友好的笑了笑說。


    “先吃點再做吧。”她壓低了聲音又說:“反正都拖了這麽久了,也不差這十幾分鍾嘛。”


    這個女孩也是行政部的,今天早上她調過來的時候介紹過,好像叫顧琪。


    舒離放下了電話,對顧琪笑了笑:“多謝,多少錢?我還你。”


    說著拿出了錢包。


    “哎呀,沒幾個錢”。顧琪擺了擺手:“你先忙下次有機會一起吃……”


    既然如此舒離也不好意思再拒絕,心裏記著,下次還她一份人情就是了。


    打開盒飯一看,裏麵四菜一湯,芥蘭蝦仁,蔥爆羊肉,紅燒獅子頭,清蒸扇貝,湯是蓮藕老鴨湯。


    這樣豐盛的盒飯,想來應該不會隻是‘沒幾個錢吧’。


    無功不受祿,這樣一來,反倒讓舒離覺得有些心裏難安。


    視線四下搜尋了一番,看到顧琪在不遠的一個辦公桌前敲打著電腦,頭發利落的綁著一個單馬尾,模樣倒是挺單純,神情也很認真,一時也看不出什麽端倪。


    肚子又咕咕暗叫,算了,不管她什麽用心,人情既然已經欠下了,那就先吃了再說。


    顧琪偷偷地朝舒離瞟了一眼,看到後者拿起方便筷一邊看資料一邊吃盒飯,這才鬆了一口氣,頭轉迴來,嘴角就露出了一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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