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允研下班迴到家,坐在沙發上抽著煙,無意之中發現魚缸裏有兩條魚肚子向上漂。他立即按下煙蒂,給金魚喂食。


    “親愛的,這條又細又長的魚像你。”


    “是嗎?那這條大肚子的魚像你。”


    “你壞死了,就會拿人家開心。”


    許允研來到花前,給花澆了水。


    “老公,開花了。”


    “你老公不會開花。”


    “少臭美了!我是說茶花又開了一朵。你過來看啊!”


    許允研想著想著,淚水模糊的雙眼。那時侯他多幸福!妻子在他身邊嘰嘰喳喳,一會摟著他一會抱著他,說著沒完沒了的“瘋言瘋語”。那個“小魔頭”不是說要和他永遠永遠的生活在一起嗎?為什麽就這麽輕而易舉的放棄了?就算是他的錯,為什麽不給他最後一次機會?


    “當當——”有人敲門。


    “香楓?”許允研打開門,驚愕的愣了一會,然後熱情的招唿,“請進!想喝點什麽嗎?”


    “你別忙了,坐吧!”蘇香楓也坐下來,“我們不是別人,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蒙妮這幾天總是哭,你能不能看看她?她現在最想見的人就是你了。”


    “對了,你現在工作——”他立即轉個話題。


    “你別打叉!”他迫不及待的說,“允研,你不能總是逃避這個問題。我把你當兄弟才一而再求你看她。就算為了孩子,你也要看看她!她還有二十多天就要生了,你不是一直很喜歡孩子嗎?”


    “孩子?”最讓他扣製心弦不止妻子,還是他的孩子!可現實就是現實,妻子不能原諒他,他又何必到她麵前自取其辱!何況,他也不會原諒妻子對他的拋棄、對他的絕情。“香楓,你別再說了,在我出國之前,我不想再提和感情有關的一切瑣事。”


    “這麽說,你離婚離定了?”


    “算是吧!”


    “啪——”蘇香楓拉著他的衣服,恨恨的給了他一拳,打的他“撲通”一聲跌倒在地,眼鏡也“啪”掉下。


    蘇香楓看他沒有還手的意思,“你為什麽不打我?”


    “我把你當成兄弟,不想和你反目成仇。”


    他聽了這話更氣,拉起他又狠狠的給了他一拳,“兄弟?你把我妹妹害成那樣,你以為我還會和你做兄弟?”


    羅容看到半敞著門,剛想敲敲,看到允研被打倒在地,立即扶起他,對蘇香楓厲聲怒嚇,“喂,你怎麽打人?你這樣會打出人命的,我要告你!”


    “羅容,你別管!”許允研奪走她的手機。


    “哦?挺親熱的!難怪我妹妹看不慣。看樣我罵她還真罵錯了。”蘇香楓嗤之以鼻,“原來這就是你出國的理由?你放心,就算我妹妹不離婚,我也會勸她離婚!”說完,他扭頭就走。


    “允研,你怎麽放他走了?他打你打這麽重,你可以告他的!”羅容看他鼻子上、嘴上都是血,心疼的為他擦著。


    “他是蒙妮的哥哥,我真希望他替蒙妮打死我,這樣我也不會痛苦了。”


    “你怎麽說這種話?要是許伯伯聽到,他有多傷心,你知道嗎?”


    “要是我爸知道我活的這麽痛苦,他也不希望讓我活在這個世上。”


    “允研,”她撲到他懷裏,悔不當初的哭起來,“都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我當初不該離開你。請你給我最後一次機會,讓我補償你好不好?”


    “補償?”他也要求蒙妮給他一次補償的機會,但她沒同意,他立即轉個話題,“你怎麽來了?”


    “我想問你出國證辦的怎麽樣了。”


    “我不可能出國的,單位派我出國,是我主動不願去的,現在出國名額早都報上去了,要是半年前還差不多。”


    “那你跟我走!現在出國很容易,隻要有錢不就行了,何必公費出國!”


    “我的錢都在蒙妮她哥手裏,我現在沒錢。”


    “我有錢,我可以借你。”


    他無奈的搖搖頭,“我根本都沒打算出國!”


    “你不是答應我到出外看看嗎?你還忘不了她?”


    “忘掉她!”他苦笑,“談何容易!我和她幾年的感情怎麽可能一下子就忘掉!而且她對我這麽好,更何況我也不想忘掉!”


    “難道我對你就不好了嗎?”羅容氣了,“我都懷疑你——你真愛過我嗎?”


    “愛過,很愛!”他斬釘截鐵的說。


    “就像愛你妻子那樣?”


    “不一樣的。”他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我那時候很窮,和你在一起很自卑,我樣樣都不如你,但是還要依靠你,我對你的愛是一種對母性敬愛,所以和你在一起又愛又敬又怕;可我和蒙妮在一起很輕鬆、很快樂,她天真、無邪,什麽都不懂,什麽都要問我,喚醒了我是男人的知覺。”他想想妻子純真的笑靨,心理就暖洋洋的。


    “她現在不是要和你離婚嗎?”他幸福望著小女人的照片,她心理很嫉妒。


    “她是恨我,不是真心想和我離婚,我會等她,一直等她原諒為止!”


    “她要是嫁人了呢?”她仍不甘心的問。


    “不,不會的!”他張皇失措的說,“她心理隻有我,不會嫁給任何男人!她上大學的時候,很多男生追求她,她都不理,隻跟我好,她是個感情很專一的女人!”


    “叮——叮——”一陣急促的電話鈴響。


    “你好,我是許允研。”他拿起電話。


    “研哥,我是佳靜,嫂子生了!”


    “不可能,她離預產期還有二十幾天呢。”


    “真的!她聽香楓說你要出國,她立即昏厥的過去。她現在在醫院,而且——而且是難產。”


    “難產?”許允研頓時五內俱崩。


    原來蘇香楓怒氣衝天的迴到公寓,拉著妹妹就說,“傻丫頭,我們迴家!”


    “迴家?”蘇蒙妮正和李佳靜聊天,聽哥哥這麽一說,又高興又羞澀,“是允研叫我迴家的嗎?他為什麽不親自接我?”


    “別提那個混蛋!”蘇香楓本來就火,一聽到允研更是火上加油。


    “怎麽了?”李佳靜問。


    “佳靜,你在家等我!我把蒙妮送迴家,再來看你!”他轉身對妹妹說,“走!迴我們自己的家!向爸媽道歉,求他們原諒!我相信他們會原諒你的,畢竟你是他們親生女兒,虎毒還不食子呢!你也要學乖一點,不要再和他們強詞奪理了,懂嗎?”


    “我知道,我會向爸媽認錯的,可也要等我把孩子生下來。再說,允研——他也答應陪我看爸媽。”她紅著臉。


    “他會陪你?”他嗤之以鼻,“他馬上就出國了,還會陪你?”


    “你說什麽?”她不相信,“他不會離開我!”


    “不會?人家連離婚證都辦好了,就等著和那個女人雙宿雙飛了!我剛才求他看你,他都不來!他現在正和那個女人摟在一起呢!你要是不信,你現在就迴家看看!”


    “你找過研哥?”李佳靜問,“你和他打架了?”


    “不,不可能!我不信!我要找他!”她轉身眼睛一黑,又昏厥過去。


    “香楓,蒙妮怎麽樣?有沒有危險?”許允研和羅容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允研迫不及待的問。


    蘇香楓一看到他又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氣急敗壞的抓住他說,“你來幹什麽?她有沒有危險關你什麽事?你不是希望從來都沒見過她、再也不想看到她嗎?那你還來幹什麽?”


    “香楓,你別這樣!研哥也不想——”


    “佳靜,你別罵他。”許允研麵無表情的對大舅子說,“你要是不解恨,你可以再打我幾下。你放心,蒙妮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會活下去!”


    “允研,你知道你在說什麽?”羅容一驚。


    “我說的是真的,我再不能忍受親人的離別


    了。”


    “研哥,嫂子不會有事的!”李佳靜看他看破紅塵的樣子,心裏很難受,以前他們是多麽讓人羨慕一對。


    “醫生來了!”羅容說。


    “醫生,我妹妹怎麽樣?”蘇香楓問。


    “產婦現在情況不好,流血過多,需要輸血!”


    “什麽?”許允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你們誰是產婦的家屬?”醫生說,“請跟我們來!”


    “我,我是她哥!”蘇香楓立即說。


    “不,香楓!”許允研斯理慢條的站起來,“醫生,我是o型血,輸我的吧!香楓,請給我一次贖罪的機會!”


    許允研跟醫生走開了。


    蘇香楓憤憤的躺在椅子上,狠狠的敲自己的腦袋,“我怎麽這麽混,明知道她不能接受允研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為什麽還要告訴她?明知道她就要生了,為什麽還要打擊她?要是她有什麽意外,我該怎麽向爸媽交代?”


    羅容知道他說的“別的女人”是指自己,但是看他痛不欲生的樣子,也沒指責他。她默默的轉身離開了,因為她這裏根本就是多餘的,允研的心就像滾滾江水一去永不迴頭!


    許允研躺在床上看著不醒人事的妻子,看著一群醫生站在妻子身旁為妻子忙前顧後;看著自己的血液流向妻子,而妻子的血液毫不吝嗇的灑向外——他的眼淚從眼角流了下來。母親生他以後,身體就變的很虛弱,他不到八歲,母親就與世長辭了;父親在他上大學的時候,也永遠離開了他;現在他的心愛的妻子又難產——其實,死亡對不幸的人來說,真是一種解脫,因為死亡不會有悲歡離合、不會有喜怒哀樂,當然也不會看到親人的傷老病殘。那他還傷心什麽?他馬上就可以帶妻子和孩子見父母了,他應該高興才是?可是父母會不會也像嶽父嶽母那樣反對他們?不,不會的!父母一定會喜歡妻子!妻子很孝順,每到父母的祭日,妻子都會陪他給父母送香、燒紙,雖然她是迴族人,不講究這些,但是她為了他,她還是願意一心一意去做。對了,他和妻子第一次見麵是什麽時候?在哪地方呢?都發生什麽事了——許允研想著想著,再也想不起來了。


    當許允研醒來的時候,他已經是另一間病房。


    “蒙妮!”他立即想起妻子難產的事,掀開被,跳了下來。


    “先生,你還在吊水,不能動!”護士按下他。


    “我——我妻子——她怎麽樣了?”他小心翼翼的問。


    “你妻子是誰?”


    “就是產婦——難產的那個?”


    “昨天有三個難產的,你說的哪一個?”


    他失望了,人家隻是一個小小的護士,怎麽可能知道那麽多。難道妻子——不,他不能再接受打擊了。


    “先生,你不能拔掉針頭!”護士立即阻止他,“你再不聽話,我可要給你打鎮靜劑了!”


    “研哥,你醒了?現在好一點了嗎?”趙聞和順露走過來。


    “你們快告訴我,蒙妮怎麽樣了?”許允研抓住趙聞衣服,“她是不是——是不是——”


    “你還不知道吧,你昨晚當了父親!”趙聞笑嘻嘻的說,


    “那——那蒙妮呢?”


    “母女平安!”順露說,“恭喜你!嫂子給你生了個女兒,如你所願!”


    太好了!謝謝爸媽在天之靈!許允研如釋重負的向後一躺,“我現在就看她們!”


    “不行!你現在剛輸完血,身體很弱,你需要休息!”順露說,“你現在很憔悴,要是嫂子看到,她又心疼了,你還是趕緊養好身體吧!”


    “你不是不想見嫂子嗎?”趙聞開玩笑的說,“我就知道你小子是裝出來的!怎麽樣,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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