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幕,你可以幫我把債還了麽?這段時間我活得太累了,天天被人催著,被人追著!”吳世友吸了一口楚城幕給他點上的香煙,嘴唇抖得厲害,卻依然勉強把這句話給說了出來。


    楚城幕點了點頭,道:“可以!”


    “不問問我欠了多少錢?”吳世友沒想到楚城幕迴答得那麽幹脆,一下子愣住了。


    “不管你欠了多少,我都幫你還,就衝不讓你過得那麽累,就因為你是吳世友!”楚城幕從沙發旁的茶幾上拿過煙灰缸,往裏抖了抖煙灰,再把煙灰缸遞到吳世友麵前,輕聲道。


    吳世友嘴唇抖動了一下,腮幫子鼓了鼓,猛的站起身,一把打掉了楚城幕手裏的煙灰缸,歇斯底裏道:


    “你總是這樣,總是這樣,一副溫柔的樣子,一副重感情的樣子,明明大家都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憑啥你要站在上麵對我們唿來喝去,大家都是一起出來的,你的天路,從一開始,都是我們幾個撐起來的,憑啥,憑啥你這麽區別對待我們,憑啥你把我和耗子丟去開大車,憑啥你讓霍霆鋒做管理,憑啥你讓閑庭舒管財政,憑啥你還給錢讓蘭芝去深造?”


    霍霆鋒見吳世友一副瘋癲張狂的樣子,擔心楚城幕有個好歹,抬腿就要上前,卻被閑庭舒抓住了胳膊動彈不得,迴頭看向閑庭舒,卻見她對自己默默的搖了搖頭。


    楚城幕聞言沒有生氣,隻是蹲下身,從茶幾上抽出一張抽紙,把地上散落的煙灰擦了擦,然後從門口拿過垃圾桶,一塊一塊的把碎了一地的玻璃煙灰缸撿了起來,撿一塊,啪,丟一塊,再撿一塊,啪,再丟一塊,一塊塊四分五裂的玻璃,在燈光下閃爍著迷人的光彩,帶著絲絲七彩的光暈。


    等到所有的玻璃碎片都被撿了起來,楚城幕這才把垃圾桶放到一邊,站起身,看向了吳世友,他比吳世友高上許多,而身形單薄,穿著不知道是哪個搬運那裏借來的藍色工裝,身上還散發著汽油味的吳世友,在一身灰色厚呢大衣和筆挺西褲的楚城幕麵前,仿佛兩個世界的人一般。


    楚城幕依然沒有動怒,隻是溫和的對吳世友笑了笑道:


    “前段時間,我這邊出了點事兒,你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多虧了耗子的女朋友,我才算度過了那次危機,後來我為了表示感謝,問她有沒有什麽忙,需要我幫助的。”


    “結果耗子女朋友給我出了個難題,她讓我想辦法讓她家裏人不反對她和耗子之間的事兒,我當時笑罵了一句這不是為難我麽?可事後我也一直在琢磨這事兒,怎麽才能讓橙子家裏不反對耗子!”


    楚城幕拽了一把吳世友,道:“坐下說吧,站著挺累人的!”


    吳世友不明白楚城幕這個關頭說這些做什麽,一頓發泄完後,心裏有些後怕,看到楚城幕讓自己坐下,也就順勢坐了下來。


    “你知道嗎?世友,耗子那個女朋友家裏可是書香門第,算不得多有錢,但是親戚還是挺有錢的,所以啊,我最近就老在琢磨這事兒,單純給耗子一筆錢肯定不行的,就算我幫他把結婚的所有東西都準備好,房子,車子,票子,啥都齊全了,可人家家裏要是看不上你這個人,依然看不上!”


    “所以我就在想,等到明年開春了,到時候再招個人頂了耗子的班,我也像送蘭芝上學那樣,給他花錢找所大學上一上,別管學到多少東西,好歹有點文化人的氣息,再加上耗子為人老實憨厚,品質上也沒得挑,想來應該可以對付得過去,你說這辦法成不成?”


    吳世友瞪著楚城幕,不說話,隻是緊緊的咬住了嘴唇,他已經隱隱明白了楚城幕的意思,心裏湧起了萬分悔意,隻是現在後悔,卻也來不及了。


    楚城幕見吳世友不搭話,也不在意,繼續道:


    “我看那個辦法應該可以,隻是到時候要委屈耗子了,不過為了娶媳婦兒嘛,委屈就委屈了,耗子這腦瓜子,打小上學就頭疼。耗子上學是不行,但是蘭芝行啊,你看啊,世友,要不是上次在墊城的視頻裏看見了你,我都不知道你搞了這麽多事情,如果當時蘭芝在財務,說不定一早就發現了,你說我為啥寧願花錢讓蘭芝去上學?不還是因為除了你們,我信不過別人麽?”


    “你看鋒哥大權在握,全公司上下幾百號人,除了我和閑庭舒,誰都要聽他的,威風吧?那是真威風,可你應該最清楚,當初這三十四條線路,都是鋒哥親力親為,一條線路一條線路的去實地跑出來的,他當初好幾次差點因為疲勞駕駛出了車禍,這事兒你不知道吧?我給他配的車,四條車胎上的紋路都快磨沒了,你沒注意到吧?他和張浩熬夜排班,你沒也沒看見吧?後來招的保安,私底下處理的那些對手,這些事兒哪一件不是他一手一腳累出來的?”


    楚城幕見吳世友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朝霍霆鋒招了招手,示意他把煙還自己,然後又點起一顆香煙,這次卻再沒散煙給吳世友,繼續道:


    “閑庭舒管財務,那是八百年前的老黃曆了,現在我們的財務是由專人管理,要是還是她在管,我不也早就知道你的事兒了麽?你說公司上上下下,點兒上,線上,包括我們本公司的司機,哪個員工沒有接受過閑庭舒的培訓?你說開業初期,哪個業務不是她親自去談的?還記得你當初在總店那個價格表麽?那是閑庭舒跑完整個批發市場以後,整理出來的!”


    “公司的培訓守則,管理守則,從我一開始製訂的,隻有兩三千字,到現在已經好幾萬字了,這些都是她親自到每個點兒,每條線,把發現的問題一點一點積攢匯總起來,最後才整理出來的,你看天路現在湧出來的人才越來越多,你看總店那裏的人手總是在換,這些都是閑庭舒做出的付出和努力!”


    楚城幕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吳世友,繼續道:


    “你問我憑啥區別對待,我真沒區別對待,但凡你有耗子聽話,你又比耗子聰明,那你現在應該早就煉出來了,現在公司的人都說望天河總店是我們天路的黃埔軍校,那你就是傳說中的黃埔一期,可黃埔一期沒堅持下來,這能怪我麽?到現在,我問你總店這邊的價格,你說得出來麽?後來你說你想去開大車,我不也答應你了?而且專門給你調整的合城的線路,除了耗子,就屬你近,你還要我怎樣?”


    “明年我打算打通蜀州的市場,閑庭舒告訴我她想去,我一直沒答應,畢竟她一個女人,那邊的治安不太好,我不放心,可如果你已經煉出來了,那我還用那麽費心麽?要錢我給錢,要人手我給人手,隻要你吳世友能幫我把蜀州的市場打通,我要啥給啥,那時候是不是比霍霆鋒威風?鋒哥還在我眼皮子底下,要被我使喚,你山高皇帝遠,什麽都自己說了算!”


    吳世友聽到這裏,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軟倒在沙發上,眼淚止不住的從眼角流了出來,雙眼沒了焦點,嘴裏喃喃道:“小幕,我錯了,小幕,我錯了!”


    楚城幕看他淚流滿麵的樣子,不由心底一酸,迴想起那個因為自己恐高,一點一點把自己背上了山頂的吳世友,想起了那個小時候為了自己打架,弄得渾身是傷的吳世友,更想起了那個陪自己闖禍,最後被老楚拎著竹條一頓抽的吳世友。


    楚城幕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上前一把抱住了這個陪伴自己一起成長的兄弟,任由他的眼淚打濕了自己的肩膀,吳世友卻像被煮熟的麵條一般,隻是無力的靠在了楚城幕的肩膀上,嘴角微微抽搐著,眼淚鼻涕流了一臉。


    霍霆鋒看到吳世友泣不成聲,也忍不住上前幾步,一把把楚城幕和吳世友一起摟在了懷裏,這個一米九多的大漢,雙肩微顫,虎目含淚,卻是哭得不行了,相比之下,或許霍霆鋒才是這裏最心痛的那個人。


    李俊昊看了一眼被楚城幕和霍霆鋒摟在中間的吳世友一眼,眼裏閃過了幾絲憤怒和嫌棄,啪嗒一聲給自己點上了一顆煙,扭過頭,看向了窗外,隻是微微顫抖的肩膀,和輕輕的抽泣聲,卻暴露了這個老實大男生內心真實的情緒。


    蘭芝自始至終都坐在沙發的角落裏,從頭到尾抱著書,一動不動,哪怕吳世友把煙灰缸砸地上,玻璃渣子飛濺到了她臉上,她也沒有動一下,直到看見淚流滿麵的大哥,終還是忍不住轉過了腦袋,取下了眼鏡,偷偷的抹起了眼淚。


    閑庭舒看到楚城幕心酸的樣子,咬著下唇,想上前兩步,把這個傷心的小男人摟在懷裏,可挪動了一下腳步,又退了迴來,當著別人的麵,她卻是不敢。


    吳世友終是走了,帶走了自己最後一點體麵,雖然他一直在跟楚城幕認錯,但最終還是沒有開口祈求楚城幕留下自己,楚城幕從吳世友眼睛裏看得出來他想留下,但直到吳世友離開了望天河,楚城幕也沒有開口挽留,隻是給他卡裏打了十萬塊錢,以後兄弟各奔前程,山高水長,江湖再見,不談利益,隻論舊情。


    吳世友走後兩天,霍霆鋒幫忙把他後續的事情給解決了,偷貨的人打了一頓放了,沒有報警,報警吳世友也會脫不了幹係,欠的錢也還上了,一共四十八萬,隻是最後霍霆鋒把債主的照片放到楚城幕麵前時,楚城幕看著那個鋥光瓦亮的光頭,瞳孔終於忍不住猛的收縮了一下!


    吳世友的離開,讓楚城幕的心情很是低落了幾天,他這艘大船才剛剛開始起航,在第一個年份裏,就有人開始掉隊是他始料未及的。


    對於吳世友的懊悔,楚城幕看在眼裏,但即使對方開口想留下來,他也不會答應,現在的吳世友僅僅是一個大車司機,就能鑽空子造成不小的損失,他如果真心改過了,楚城幕反而不敢用他,賭博這種事情,多少人又是剁手指,又是詛咒發誓,到最後不依然搞得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麽?


    吳世友相比其他人來說,不過中人之姿,失去了楚城幕的信任以後,他也就失去了自己的不可替代性,倒是霍霆鋒最後給楚城幕看的那個光頭,算算時間,吳世友欠對方賭債卻是在磁器口砸車之前,可不管對方是否是刻意針對吳世友,還是湊了巧,這個梁子算是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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