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馥離開後,被擾亂了心神的楚城幕再次打開了筆記本電腦,嚐試了好幾次以後,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再集中注意力,於是招唿了1下苟東賜,兩人各自收拾了1下就出了門,往位於2十8樓的星光旋轉餐廳走去。


    距離地麵106米的高度的京都國際飯店星光旋轉餐廳是京都市中心最高的,也是唯1的旋轉餐廳,每旋轉1圈需要1百1十分鍾,最多可以容納1百4十人共同用餐。裝飾的燈帶到了晚上猶如1條璀璨的星河,可在中午時分,卻隻是1抹普普通通的藍色。


    106米的高度,在渝州這種立體的城市裏,連個侏儒都算不上。得益於京都那各種各樣的保密規定,位於市中心的建築大多低矮。以至於僅僅隻有29層的京都國際飯店,在這1群建築中,居然是鶴立雞群的存在。


    所謂星光旋轉餐廳,拋開那360度無死角的景觀視野,其實就是1家自助餐廳,對於苟東賜這種大胃王,倒是剛好合適。


    楚城幕和苟東賜挑選了1個麵朝恆基中心那個標誌性鍾樓的位置坐下,許是中午的原因,除了幾個不多的食客湊在角落裏閑聊,旋轉餐廳裏很是安靜。


    在旋轉餐廳等了不多1會兒,1個陌生的電話就打進了楚城幕的手機。楚城幕接起電話,得知是李藥到了,掛斷電話後,就吩咐苟東賜去餐廳門口把李藥接了進來。


    1個多月未見,李藥那頭濃密的羊毛卷已然長長了不少,精神狀態也不錯,1身沒係領帶的白色襯衫加淺棕色夾克外套,以及不太修身的休閑西褲加軟底皮鞋,倒讓他看起來像1個工程師多過像1個商人。


    楚城幕在打量李藥的同時,李藥也同樣在打量著麵前這個年輕人,1身黑色的襯衫加同色的修身西褲,領扣和袖扣都沒有扣,看起來簡簡單單,卻又格外的沉穩。


    這還是李藥第1次在看守所以外的地方與眼前這個年輕人打交道,本以為脫離了那個差點讓自己瘋掉了的環境,再次麵對楚城幕時,自己就會找迴被人栽贓陷害前的自信。


    可當李藥仔細的看了看楚城幕那比起常人顏色稍淡的平淡雙瞳,就不由想起了那個曾經和自己交代遺言的光頭男人,以及事後才得知的死訊,再聯想到對方在渝州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李藥那絲剛剛才從內心生出來的自矜就不由的消散得1幹2淨,臉上的笑容也越發的溫和起來。


    “我還以為這事兒怎麽也得好幾個月才能完事兒,怎麽這麽快就放你出來了?”楚城幕拿起醒酒器,往李藥身前的酒杯裏倒了些許紅酒,又把自己身前的就被添上了些許,用嘮家常1般的語氣,衝李藥笑了笑,問道。


    李藥聞言,有些拘謹的把雙手放到了大腿上,看了1眼麵前的紅酒,苦笑了1下,迴答道:


    “哪有這麽快,我原本以為這事兒會迴渝州審判,哪知道後來傳出消息說是在京都開庭,後來不知怎的,這幾天又傳出迴渝州地方審判。我這邊的證詞和證據都已經固定了,等到開庭的時候,我再出庭作證就好。聽說黃國濤這次惹出來的事兒可不少,其實有沒有我這個證人,都已經不重要了。”


    迴地方審判?看來之前黃知君找的那人開始發力了?隻是這麽做,似乎不太符合正部級官員的流程,楚城幕聞言隻是笑了笑,舉起了麵前的高腳杯,衝李藥舉了1下,說道:


    “所謂樹倒猢猻散,落井下石就是這麽迴事兒。不過沒有你這個掰動槍擊的第1隻手,黃國濤壓根就不會倒,後麵的事情自然也就無從查起了。來,喝1口,就當是為你接風了。”


    李藥在楚城幕端起酒杯的瞬間就同樣拿起了高腳杯,見楚城幕說為自己洗塵,忙站了起來,微微欠了欠身,主動用酒杯和楚城幕碰了1下,然後1飲而盡。


    拿起手邊的餐巾擦了擦嘴,李藥神色有些複雜的看了楚城幕1眼,說道:


    “楚老板,我下午就迴渝州了,你還有什麽交代的麽?”


    楚城幕聞弦歌而知雅意,知道李藥問的是什麽,把隻喝了1口的紅酒杯放到1邊,拿起手邊的刀叉,切割了1下身前的牛排,輕聲說道:


    “李叔,你想好了?鵬城那邊我倒是打過招唿了,到時候等你忙完了,隨時都可以上任。”


    李藥聽見楚城幕對自己的稱唿換成了李叔,苦笑了下,也拿起了刀叉,說道:


    “這我還有什麽好考慮的?自從我決定出麵指證黃國濤,我就沒有退路可走了。渝州這邊我確實是待不下去了,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請楚老板盡快安排我去鵬城。”


    楚城幕把1塊切割下來的牛肉放進嘴裏,嚼了嚼,笑道:


    “著什麽急?之前鋼廠你被拿走的百分之十股份不想要迴去了?還有你答應幫我介紹的左惣慶你還沒給我搭橋,而且李半夏現在就在渝州,你不打算迴去靜養1段時間?”


    “什麽?半夏怎麽會在渝州?她迴來多久了?”李半夏聞言,臉色就是1變,手裏的刀叉1下子就掉到了餐盤裏,發出了叮當的聲響,頓時把附近另1桌客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別激動,李半夏已經迴來有1個來月了,她現在在1個很安全的地方,我安排了不少人保護她,就1直等著你迴渝州。既然現在你已經出來了,正好把她接迴去吧!”


    楚城幕聞言,慢條斯理的再次切了1塊牛肉,抬眼看了看神情激動的李藥,迴答道。


    “楚城幕,你之前不是答應過我,如果我配合你,你就不把半夏接迴來麽?”


    李藥被楚城幕這麽撇了1眼,頓時就感覺像被1盆涼水從頭澆了下來,心裏隱隱有些發寒,他甚至不敢想,當初若是沒有答應楚城幕的要求,自己的女兒麵對的會是什麽。


    隨著李藥這聲“楚城幕”低喝出口,1直坐在楚城幕旁邊大快朵頤的苟東賜,1雙牛眼頓時就瞪了個溜圓,拿起手邊的餐巾隨手擦了1下嘴,滿臉都是打手看見地主少爺受了欺負,就要動手的表情。


    這個活寶!楚城幕見狀1樂,伸手拍了拍苟東賜的胳膊,笑道:


    “李藥,這事兒你可真不能怨我,你也別把我想得那麽壞,就衝我發小,我也不會把注意打到李半夏身上。你自己迴了渝州找你閨女打聽打聽,是不是她自己執意要迴來的?從頭到尾,我除了出錢出力,可半點都沒有替她出主意。為了在渝州保著她的平安,我出動了多少人力物力,甚至還搭上了自己的度假房。”


    李藥聞言微微1滯,隨即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楚城幕的神色,見他表情很是坦蕩,心裏又不由犯了嘀咕,過了好1會兒才站起身說道:


    “楚老板,是我誤會你了。這飯我就不吃了,現在知道半夏就在渝州,我是恨不得馬上飛迴去。她這該死的親媽,女兒丟了這麽大的事兒,也不和我說1聲。”


    楚城幕聞言點了點頭,道:


    “李藥,既然你著急迴渝州我也就不留你了。你自己有時間想想,如果當初去新西蘭接李半夏的,不是嚴書墨,也不是我的人,你現在麵臨的是什麽?”


    目送那個穿著夾克的中年男人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餐廳,楚城幕這才低頭把有些涼了的牛排切割了1下,坐在他身側的苟東賜突然甕聲甕氣的說道:


    “老板,這個李藥看起來對你有怨氣啊!要我說,當初廢這麽大勁把他閨女接迴來純粹就是吃力不討好,還不如把那丫頭丟在新西蘭,看看最後會落到誰手裏。”


    楚城幕聞言,抬頭看了1眼已經空無1人的餐廳大門,緩緩的搖了搖頭,道:


    “他不敢!李半夏是老嚴喜歡的人,單衝這個,我當初就不能視而不見。還吃點兒啥不?這自助餐吃起來居然感覺還不錯。”


    苟東賜是個大胃王,餐廳提供的自助烤肉總是趕不上他往胃裏塞食物的速度。楚城幕早早吃飽了,1時間也閑得無聊,1邊看著窗外緩慢旋轉的景色在心裏構思著新發言稿的切入點,1邊等著這個大個子把肚子填飽。


    等到時間快到了兩點,吃得脖子都伸直了的苟東賜才停下了進食。楚城幕見苟東賜吃飽了,起身結了賬,就領著他1起下了樓。哪知還不等楚城幕用房卡打開套房,就聽見柳旭的聲音從走廊的另1頭傳了過來。


    楚城幕側頭看了1眼,見柳旭帶著1個留著花白長發,個子不高,神色中明顯帶著幾分不安的中年人走了過來,忙衝兩人招了招手,溫和的笑了笑道:


    “老柳,這麽快?這位就是亞奎吧?來,進屋裏坐坐。”


    被楚城幕叫到名字的兩人,聞言忙加快了腳步,1路小跑到了楚城麵前。


    “老板,我是田亞奎,早就在老柳那裏聽說過你了,沒想到還能在京都看到你。”


    頭發花白的矮個中年人見楚城幕在房門口等著自己,忙伸出雙手,1把握住了楚城幕的大手,神情激動的說道。


    楚城幕低頭看了看這個幾個月前據說還是滿頭黑發的中年人,輕笑了下,把自己的另1隻大手也覆蓋到了他手上,說道:


    “老柳私底下肯定沒說我好話吧?他對我的怨氣,可是連寫字樓都擋不住,我每次坐在辦公室,都感覺背心涼涼的。亞奎,你這頭發是怎麽迴事兒?”


    “說得你好像經常坐辦公室似的。”還不等田亞奎搭話,站在他身旁的柳旭就突然小聲的嘀咕了1句。


    田亞奎聞言,帶著幾分無奈,側頭瞅了柳旭1眼,知道楚城幕是在問自己為何留了1頭長發,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


    “餘兵和趙司章等人1天不入獄,我這頭發1天不剪。當初我在微點的時候,可是滿頭黑發,這些白頭發,都是在看守所中被餘兵硬生生熬出來的。”


    楚城幕聞言,再次拍了拍田亞奎的手,又看了1眼柳旭,笑道:


    “蓄發明誌?倒是難得,不過我估計亞奎你這頭長發是留不了多久了。話說,老柳,亞奎都熬白了頭發,你怎麽還是滿頭黑發?”


    柳旭見楚城幕迴頭就給自己上眼藥,頓時有些幽怨的看了他1眼,說道:


    “老板,在天網的員工宿舍,我是不是差點掛了?我比亞奎慘多了,好嗎?”


    楚城幕聞言哈哈1笑,道:


    “還有這事兒?哦,我有印象,還是老洪送你去的醫院。行了,先進屋吧,都別圍在門口了。”


    4人進了屋裏,在沙發上坐下,楚城幕主動拿起熱水壺為田亞奎倒了1杯水,見柳旭把他的水杯也遞了過來,楚城幕想都沒想就放下了熱水壺,反過來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水杯,示意柳旭幫自己把水倒上,同時笑罵道:


    “讓我給你倒水?還反了你了?我跟你說,老柳,這次帶你來京都長臉,我可不欠你什麽了,之前我答應過你的所有事情,到今天也差不多都實現了。”


    柳旭見狀,有些悻悻的哼了哼,拿起了熱水壺把楚城幕的水杯填滿了,這才1邊往自己的茶杯裏添水1邊看著身側的田亞奎說道:


    “老板,你知道你現在特別像誰不?”


    楚城幕聞言笑道:“像誰?”


    放下熱水壺,柳旭看了1眼進入客房後就沉默不語,1直默默觀察著楚城幕的田亞奎,笑道:


    “特別像《大聖娶親》裏的至尊寶,我沒答應加入天網的時候,你話說得叫1個敞亮,現在我加入天網了吧!連倒杯水的待遇都沒了。亞奎,你現在要是後悔還來得及,不然以後等你上了船,下次倒水的人就是你,到時候你就知道什麽叫做資本家了。”


    田亞奎聞言笑了笑,道:


    “我就是個打工的,給老板倒倒水又沒啥大不了的。哪像你,現在心氣兒還這麽高呢?”


    田亞奎這略帶調侃和警告的話,楚城幕聽了還沒感覺有什麽,倒是把柳旭給幹沉默了。


    隻見這個中年男人沉默了片刻,突然自嘲的笑了笑,衝楚城幕說道:


    “確實是我的心態還沒調整好,老板,微點是不是真的沒救了?”


    楚城幕聞言,看了柳旭1眼,歎了口氣道:


    “你看看亞奎現在還留在京都哪也去不了就知道了,這些東西走流程就是這麽麻煩,不先證明餘兵等人有罪,當初作為被他作為侵害用戶數據證據的微點又怎麽會解凍?”


    田亞奎見柳旭1句話就把氣氛給幹沉悶了,忙說道:


    “老板,其實我挺好奇的,你之前甚至都沒見過我,怎麽就敢把天網殺毒的銷售這1塊交給我?”


    楚城幕聞言笑了笑,溫言細語的說道:


    “大家都看到了中關村的英雄是王芷,可從來沒有人注意到,當初把殺毒軟件和電腦做捆綁銷售的主意,是出自你田亞奎。不是我楚城幕說大話,沒有你這個堪稱救命的點子,就算柳旭的開發能力再強也救不了當初的瑞星,也成就不了我們的那個英雄。”


    楚城幕這句很是中肯的評價,倒是瞬間就把勝負欲極強的柳旭的注意力從微點上吸引了過來,可同樣聽到他這個評價的田亞奎,卻又被幹沉默了。


    田亞奎當初就是因為支持柳旭才選擇和王芷割裂,之前1直都有人說是瑞星的平台成就了他田亞奎,甚至連他自己也這麽認為。可“田亞奎成就了瑞星”這種話,卻是第1次聽到。尤其說出這話的人,是短短幾個月內就把瑞星,金山,江民等老牌大廠打得潰不成軍的楚城幕。


    1下午的時間,楚城幕都在和這個被自己看重的銷售型人才閑聊。


    直到夜幕降臨了,田亞奎才有些意猶未盡的和楚城幕道了別,準備離去。


    楚城幕起身把田亞奎和柳旭都送到門口,正打算和兩人在寒暄兩句,卻聽田亞奎突然輕咦了1聲,看著走廊另1側走過來的高瘦身影說道:


    “咦,這不是易觀國際的於揚麽?他怎麽也在這家酒店。”


    於揚?楚城幕聞言,側身看了看那個越走越近的身影。直到看清那張前世在報紙上見過的麵孔,楚城幕心中靈光1閃,知道自己明天該怎麽1鳴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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