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點過了還在絨花匯看到秦怡,楚城幕感覺挺意外的。在他固有的觀念中,望天河周邊對於秦怡這丫頭來說,就是禁地。結果這會兒剛說完分手,她就跑這邊來了?隻是這幾個丫頭不是聚會麽?敢情是在李容租的房子裏聚的?


    此刻聽到秦怡的問話,楚城幕扔掉了手中的垃圾,往她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發現她手裏還提著一個碩大的行李箱,又看了看不遠處黑洞洞的小區大門,不由挑了挑眉。都現在這點兒了,這丫頭是打算出去找地方住?秦怡的個頭兒比起袖珍的胡雪可沒大上多少。


    幾步走到路燈下的秦怡麵前,還不等楚城幕開口說話,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酒氣撲麵而來,濃烈的啤酒混雜著白酒的氣息,差點熏得他摔了個跟頭。低頭看了一眼秦怡,楚城幕才注意到她的身形微微有些搖晃,滿是膠原蛋白的小臉,更是掛著一抹粉色。


    皺了皺眉,楚城幕看了看依然直直看著自己,等待自己答案的小丫頭,迴答道:


    “高中畢業那個暑假就買了,比起鷺湖郡那個房子早了不少,隻是我們大一上學期是半封閉式管理,才一直沒怎麽用。你怎麽會在這裏?這是打算出去?”


    秦怡聞言,怔怔的看了看楚城幕,又使勁的搖了搖腦袋,似乎想竭力的保持清醒,卻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傻笑,迴答道:


    “我和小頤姐還有橙子和李容一起在他們家裏吃的火鍋,他們仨的酒量好差,都被我放倒了,那邊沒地方睡覺,我現在要出去找個賓館。那鷺湖郡的房子呢?你不打算住了?”


    楚城幕聞言,再次皺了皺眉,說道:


    “李容都被你放倒了?你這酒量是咋迴事兒?去德國幾個月,光漲酒量了?那邊的房子還在住,搬家挺麻煩的。今天我剛從津城迴來,有些太晚了,苟東賜要去送他女友迴家,我才臨時跑這邊來過個夜。”


    言罷,楚城幕再次打量了一下晃晃悠悠的秦怡,又扭頭看了一眼小院,猶豫了片刻,繼續說道:


    “雖說最好的前任是死掉的前任,不過我倆好歹還有個老同學的關係在,現在都十二點過了,你還喝了那麽多酒,這會兒一個人出去找地方休息,怕是有些不安全,不如去我那裏住一晚上吧!”


    秦怡聞言,死死盯著楚城幕看了看,突然略帶嘲諷的笑了笑,道:“老同學?連聯係方式都沒有的老同學?”


    楚城幕聞言歎了口氣,轉身往小院裏走去,邊走邊說道:“我對老同學向來如此,實際上,之前除了你和少數幾人,高中時期的整個二班又有誰有我的聯係方式?你進不進來?”


    聽聞楚城幕的迴答,秦怡怔怔的看了一下他即將走進小院的背影,猛的咬了一下嘴唇,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腳邊的碩大行李箱。原來說出分手以後,真的連以前的朋友關係都無法維持了麽?楚城幕,我們還沒有確定關係的時候,你可從來不會不幫我提行李的啊!


    再次使勁甩了甩頭,把這些莫名的,還需要自己去適應的情緒拋出腦外,秦怡提起了行李箱,跟在了楚城幕身後。空寂的夜色中,行李箱的滑輪摩擦著地麵,發出嘩啦啦的響動,聲音傳出去,很遠很遠。


    “我正好也有些事情想問你,絕對不是我在接受你的好意!”站到小院門口,秦怡抬頭看了一眼站在院門處的楚城幕,氣鼓鼓的說道。


    “嗬,進來再說吧!你接受我好意的時候多了去了,以後你就知道了。”楚城幕聞言,好笑的搖了搖頭,把院門往邊上推了一下,迴答道。


    剛一走進院子,秦怡就聞到一陣濃烈的菊花香氣。借著從露台處傳出來的光線,小丫頭打量了一圈這個不占地麵積並不算大的小院,卻發現整個院子裏,隻有各種低矮的花卉和灌木,並沒有自己最喜歡的桂樹,不由心中微微有些失望。見入口處不遠的高大香樟樹下有一個小小的秋千,小丫頭忙拖著行李箱,跌跌撞撞的走了過去。


    楚城幕走迴屋內,發現秦怡並沒有跟上來,把頭探出露台的玻璃門看了一眼,卻見她正坐在秋千上,雙手扶著秋千兩邊的繩索,把頭倚在香樟的樹幹上,看著小院裏的景致發起了呆。


    看了一眼秋千上的小丫頭,楚城幕暗自搖了搖頭,也不管她,徑直走迴廚房,打開冰箱看了一眼,卻發現冰箱的電源線都沒有插上,不由苦笑了下,然後拿了一個水杯,接了一杯白水,又轉身離開了廚房。


    把水杯遞給了試圖用腳把自己撐得蕩起來的秦怡,楚城幕站在她身旁,說道:“喝點水吧!這邊沒有蜂蜜,湊合對付一口。”


    秦怡接過水杯,抬頭看了一眼楚城幕,輕聲道了一聲謝謝,就抱著水杯,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聽著院子角落裏傳來的蟋蟀鳴叫,楚城幕半倚在香樟樹上,低頭點了一顆煙,看了一眼身旁坐在秋千上的秦怡,說道:“你剛才不是有什麽事情想問我?怎麽又不吱聲了?”


    聽到楚城幕的問話,秦怡微微愣了一下,似乎是忘了自己想要問什麽,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從秋千上站了起來,蹲下身,把水杯放到了一邊,然後拉開了行李箱,從行李箱側麵取出了一張手寫的a4紙,遞給了楚城幕,說道:


    “晚上我和小頤姐還有橙子一起聊天的時候,她們和我說起,她們創業需要找內衣模特的事兒。如果她們從國內去巴黎,不僅費時還費錢,而我住在德國,距離法國也就幾百公裏,所以她們打算把這事兒交給我去辦。作為交換,她們願意給我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我本來說是幫忙一下就得了,不想要她們的股份。可她們算了一筆賬後,發現相比她們自己去法國,最起碼一年時間就能省出來七八萬,這還僅僅隻是衣食住行上的花銷,找模特,找人手的錢還得另算。所以最終她倆把這部分錢折算成了股份給了我,我也就沒有再推辭了。”


    楚城幕聞言,眉頭不由挑了挑,幾步走到露台邊上,借著房屋裏的光線,低頭看了一眼手裏的a4紙,發現是一份手寫的股份轉讓協議,雖然各式上不太規範,但依然具備法律效應。


    意思是這倆小丫頭的啟動資金是三十萬?橙子家裏能拿出十五萬來支持她創業楚城幕倒是不意外,看來橙子的家庭條件應該也不差才是。隻是當初自己隨便瞎出個招兒,程頤這小丫頭當真了不說,怎麽還反手把秦怡給裝了進去?


    有些蛋疼的咧了咧嘴,楚城幕走迴秦怡身旁,把手裏的手寫轉讓協議遞還給了她,說道:“所以,你打算問我什麽?”


    秦怡聞言,接過楚城幕遞過來的a4紙,又放迴了行李箱,也不抬頭,就這麽甕聲甕氣的說道:


    “楚城幕,這段時間我一直在津城,在網上,在別人的嘴裏,了解了你不少事情,也突然了解到,我之前和你憋著勁兒是一件多麽愚蠢的事情。雖然我倆現在不是情侶了,可在我心裏,做生意上麵,沒有人比你更厲害了,所以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楚城幕聞言,低頭看了一眼似乎和行李箱的拉鎖較上了勁的秦怡,捏著香煙思索了片刻,說道:


    “我之前沒有了解過這個行業,所以沒法給你提出什麽具體的意見。我隻能說,在大方向上,出口轉內銷在最近這些年,確實是一條不錯的道路,我最近在琢磨的事情,也和你們的想法基本一致。先通過國人更信任外國貨的心理,把品牌先樹立起來,再把控好品控,又有淘寶做渠道,再加上現在刷單也沒人管,倒是不難做起來。”


    “隻是你自己得想好了,一旦你真的應承下來,你和程頤她們就不再僅僅隻是朋友的關係,而是生意上的合作夥伴。作為合作夥伴,很多事情就不再有什麽人情可講,不然到最後,生意沒做好,朋友也沒了,反倒是得不償失。你之前那種遇難而退的想法,就再也沒了生存的土壤。”


    “而且你孤身在國外,人生地不熟,法國又是一個出了名的傲慢國家,若是不熟悉,他們即使會說英語,也不屑用英語和你交流,溝通上也是個麻煩。更何況,這不僅僅隻是找個金發碧眼的野模就能解決的事情,這期間還得涉及到肖像權的使用,照片的拍攝,還得租攝影棚之類的,這些事情你自己一個人能搞定麽?”


    秦怡聞言,終於把行李箱的拉鎖給拉上了,抬頭看向了楚城幕,笑了笑道:


    “這是我自己追求的生活,再沒了你給我遮風避雨,我總得學會自己去麵對這個世界不是?而且滿打滿算,我和你在一起也不到兩年,之前十多年的生活裏,沒有你,我不也活得好好的麽?大家都在進步,大家都在追求自己的夢想,我不能再躲在溫室裏,裝作什麽也沒看見,自欺欺人的說,瞧,你看其它同學不也和我一樣麽?”


    話說一半,有些頭暈的秦怡幹脆坐到了行李箱上,雙手捧著發燙的小臉,看著楚城幕,又繼續說道:


    “現在既然得到了你的肯定,我也有信心去做下去了。至於你說的那些困難,我之前欠缺的功課實在是太多,現在補起課來,一開始肯定會很難,不過這都是我自找的,我也認了!”


    “不過,你別忘了,我還有媽媽在啊!她之前不也是孤身一人闖出了一片天?有她在我身邊指導我,我相信這些事情總有克服的時候。而且交換生的課程比起國內輕鬆了不少,我打算再自修一門法語,等到迴國了,我不就可以遠程和那邊交流了?”


    楚城幕聞言,有些意外的低頭看了秦怡一眼,輕笑了下,道:


    “再修一門法語?你這是真打算把自己弄成複合型人才?漢語,英語,德語,法語,光是語言類就有了四門,再加上你現在選修的經濟學,如果你能順利的在查阿姨那裏學習到各種談判交流的方法,再有了創業領域的實際操作,那光是這個起點,就比普通人要高上不少。”


    秦怡聞言,微微搖了搖頭,笑道:


    “哪有你說的那麽簡單,我知道自己不算太聰明,也就死記硬背還行,很難在某一個領域做到精通。不過你這個複合型人才的說法我還挺喜歡,別人和我比經濟理論,我就和他比實踐操作,別人和我比實踐操作,我就和他比語言類別。我就不信了,這麽多領域,別人就每一種都精通了?萬金油就是我啦!”


    楚城幕聞言笑了笑,說道:


    “其實你不笨,就是畏難情緒太強了,還記得你找我給你補課那會兒麽?當初你的英語不也學得一塌糊塗?後來不也就半年的功夫就上手了?德語不也是這樣?隻要你肯逼自己,總能把事情辦好。”


    秦怡聞言,搖了搖頭,死死的看著楚城幕,喃喃的說道:


    “我從小到大就沒有被勉強過,克服畏難情緒,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挺難。不過好在這次我逼自己,不是出於你給我的壓力,而是為了我自己。畢竟,以後沒了你的生活,我總得給自己找些事情來填補內心的空虛。楚城幕,沒了我的生活,你過得還習慣麽?”


    楚城幕見小丫頭不經意間就把話題又轉到了感情上,可他卻不願再在這個話題上多聊什麽,衝秦怡笑了笑,道:


    “習慣不習慣,日子不還是得往下過?你這一身酒氣,要不要去洗個澡,然後早點休息?不說明天還得迴德國麽?”


    秦怡聞言,微微怔了怔,從行李箱上站了起來,輕笑了下,道:“那今晚就打擾了。”


    這次楚城幕主動幫秦怡拎起了行李箱,兩人迴到屋裏,客廳裏這些嶄新的家具明顯讓秦怡再次愣了愣,看了看光潔的地板,小丫頭猶豫了一下,在門口脫掉了鞋,光著腳丫子走了進去。


    “這裏怎麽看起來似乎沒有人住過?”跟在楚城幕身後,秦怡左右張望了一下,見對方把行李箱拎進了一間臥室,忙跟了過去,見床墊上的塑料薄膜都沒有撕去,不由疑惑的問道。


    “之前我哥和他那個不知所謂的女朋友住在這邊,我原本是想把這房子送他倆當婚房,可後來那女人惹到我了,我就他們趕了出去。我不太習慣別人用過的東西,就讓人把所有的家具全換了一遍。今晚你就睡這裏吧!這邊的床具還沒怎麽置辦,湊合對付一宿。”


    楚城幕放下行李箱,指著主臥裏隻是簡單的鋪了一層床單的大床,說道。


    “是張淼和小憐姐麽?她怎麽惹到你了?那你呢?我還隻是在你這裏聽說過他倆,卻一次都沒有見過。”秦怡看了一眼楚城幕,問道。


    “我自然是睡沙發了,不是小憐姐,楚憐和張淼早分手了,張淼當了一次接盤俠,那女人有點作,我不喜歡,就翻臉了。”楚城幕笑了笑道。


    “我什麽都不知道。”秦怡看了一眼楚城幕,撇了撇小嘴,說道。


    “嗬嗬,行啦,別抱怨了,早點休息吧!以後這些事情也和你沒有關係了。”楚城幕聞言,微微搖了搖頭,在秦怡的小腦袋上按了一下,頭也不迴的走迴了客廳。


    又是跑了一個晚上,還在一簾幽夢鬥智鬥勇,楚城幕早就累壞了,關掉了客廳的大燈,仰躺在沙發上,拿著手機和苟東賜發了幾條讓他明早帶東西過來的短信,聽著不遠處洗手間裏傳來的嘩嘩洗澡的水聲,就這麽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的客廳裏,突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抽泣聲,一個肉肉的身影,裹著一身白色的浴巾,蹲在大男生身旁,白嫩的小手似乎想去觸碰對方那俊美的臉龐,可猶豫了幾次,又都縮了迴來。


    原來,分手以後,就真的迴不去了,可我對你的感覺,明明還是那麽的熟悉,難道我接下來的時光裏,都需要去抹除掉這種熟悉感麽?楚城幕,未來的生活裏,我的世界再也沒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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