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城幕不說話還好,這麽一說,被眾人圍在正中間的兩人反倒是不好意思吵下去了。或許用吵來形容也不太準確,因為剛才楚城幕在屋外隻聽見了安嫻的聲音,虞桑也從頭到尾都沒有對安嫻說一句話,臉上自始至終都隻是掛著淡淡的笑容。


    看到楚城幕出現在門口,虞桑也直接丟下了氣勢洶洶的安嫻,幾步走到楚城幕身前,衝他略帶歉意的說道:“楚城幕,爸爸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從我哥那裏聽說最近發生的事情,真的沒想到爸爸會做出這種事來,當初可是你借錢救了他的命……”


    楚城幕聞言,依舊半靠在門上,看了一眼完全被無視而顯得有些失措的安嫻,好笑的搖了搖頭,衝虞桑也擺了擺手,笑道:


    “一碼歸一碼,你不用代替他道歉,就算不衝他,我衝許敬也會做這些事情,至於說被弄得過河拆橋了一把,隻能我說經驗太淺,識人不明。說起來,你什麽時候到的?今天可把我忙壞了,都沒來得及好好的招唿一下你們。”


    虞桑也聞言,仔細的看了看楚城幕,見他臉上確實沒有什麽生氣的神色,這才微微放心了下來,說道:


    “昨晚在哥哥那裏得到了消息,我今天一大早就買了去雲城的機票,隻是先去那邊看了一眼,到這邊才有些晚了。過幾天我就要返校了,臨走之前我們再聚一聚?”


    事情既然都已經發生了,義父那邊自己勸不住,可無論如何自己都不希望這件事情影響了哥哥和楚城幕之間的感情。這也是她今天一接受到邀請就丟到了手裏所有事情,匆匆從蘇州趕來渝州的原因。


    義父搞出了這麽一出是她完全沒想到的,當之前從哥哥那裏聽說了這件事,自己甚至有一種荒謬的感覺,相識十多年,口口聲聲叫了十多年爸爸的人,居然從未看清過。


    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兒,這麽些年來,義父早把身邊的枝枝蔓蔓砍光了,若是真的就這麽突然走掉了,沒有楚城幕的幫扶,哥哥甚至有可能會守不住這份家業。現在二伯願意出手帶著哥哥,也是楚城幕的功勞,說到底,自己一家子欠麵前這個大男生的,實在是太多了。


    “嗯,到時候聯係,今天確實是有些太忙了,我就不招唿你了,不去應付一下你的情敵?虧我還想看一場好戲來著。”楚城幕衝虞桑也身後的安嫻促狹的笑了笑,說道。


    虞桑也聞言,看了一眼楚城幕滿臉的唯恐天下不亂,臉上不由露出幾絲哭笑不得的表情。之前就有聽哥哥說過,別看楚城幕平時一副成熟穩重的模樣,私底下就是個樂子人,那時候自己還不相信,今天這熱鬧到了自己身上,可算是相信了。


    迴頭看了一眼還傻愣愣待在原地的安嫻,虞桑也微微搖了搖頭,輕聲迴答道:


    “這算什麽情敵,沒什麽好應付的,那是和我一起長大的哥哥,是我的就跑不了。隻是她有這力氣衝我使,倒不如衝哥哥使去。喜歡誰是她的自由,可弄得我好像成了她的攔路虎似的,一上來就衝我發難,就有些莫名其妙了。”


    楚城幕聞言笑了笑,沒有再搭話,估計是自己昨天那番話刺激到這顆黑珍珠了,今天遇見了被自己誇上天了的虞桑也,就直接幹了起來。


    虞桑也這軟硬不吃的性子,也夠得她難受的。不過這丫頭在差距這麽明顯的情況下,還敢勇往直前,倒是勇氣可嘉。現在幹不起來,那估計一會兒即使湊到一塊也沒啥熱鬧可看了,虧得自己還想看一出虞桑也暴起護夫的戲碼,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和虞桑也聊了幾句,楚城幕就走進了辦公室,然後和眾人都分別打了個招唿,也緩解了被虞桑也扔在原地的安嫻的尷尬,這顆黑珍珠坐迴安安身旁的時候,還不忘感激的看了楚城幕一眼,卻全然不知這背後搞事情的就是楚城幕本人。


    在座的都稱得上是楚城幕的朋友,唯一的例外也就是許振了,知道他今天實在是太忙,都紛紛表示讓他自己忙去,一會兒他們自己會去會場。


    隻是當楚城幕走到秦劍銘身前的時候,這個黑臉漢子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看向了辦公室門附近坐著的許振,衝楚城幕微微張了張嘴,似乎想解釋什麽。


    楚城幕見狀,背著眾人,衝他微微搖了搖頭。秦劍銘找上許振隻能說是湊了巧,並非他有意為之。之前的事情過去就已經過去了,到現在就沒必要再提起,省得許振這個心思太過靈活的高中同學多出什麽不該有的想法。


    再在辦公室裏散了一個羅圈煙,楚城幕抬手看了看表,再次衝眾人道了聲歉,就準備離開了。哪知還不等他走出辦公室,就見羅溪魚摟著羅培東的胳膊站到了辦公室門口。


    一臉笑意的羅溪魚見狀鬆開了羅培東的胳膊,幾步走進辦公室,站到楚城幕身後,把他往外推了推,笑著在他耳邊輕聲說道:“小弟,宣傳部的江忠事來了,你和爸爸過去看一看吧!”


    楚城幕聞言,側頭看了羅溪魚一眼,帶著幾分詫異,同樣壓低聲音問道:“那你呢?江忠事?宣傳部不是李宗海麽?前幾天我看渝州市政府官網的時候,明明記得是他來著。”


    羅溪魚聞言笑了笑,扭頭看了一眼因為父親和自己的到來,就突然安靜下來了的辦公室,輕聲說道:


    “李伯伯出事兒了,我在這邊幫你招唿朋友,咱家不能一個人都不留在這邊吧?爸爸一會兒會和你說這個江忠事的,別在這裏耽誤太久了,一會兒我再直接去會場那邊找你。”


    楚城幕聞言點了點頭,也迴頭看了一眼,笑道:“那就麻煩姐姐了。”


    言罷,楚城幕迴頭看了一眼終於反應了過來,就突然站起身的眾人,尤其是看了看那個嘴巴沒把門的嶽鴻,這才離開了這間小小的辦公室。


    在楚城幕離開辦公室後,辦公室的房門就被從裏麵關了起來,隻能隱約聽見羅溪魚在和裏麵的人打著招唿。仔細聽聽,這個最近神龍見尾不見首的姐姐,竟對辦公室裏這些人的來曆如數家珍。至於從走進這間辦公室就感覺自己一直在夢遊的許振,看到高中時期的津城教育局長走了進來,又一次麻了。


    “趕緊走吧!還在這裏聽牆根?”羅培東見出了房門的楚城幕竟然側著耳朵站在門口不願意動地方,很是順手的就往他背上一巴掌扇了過去,沒好氣的說道。


    “我這不是怕我姐不認識人,給弄錯了麽?”最近羅培東越發的喜好動手了,力氣還挺大,一巴掌就把楚城幕扇了個齜牙咧嘴。


    “嗬嗬,你姐說不好比你更熟悉你身邊的人,你這臭小子到底有哪好的?”羅培東聞言,微微搖了搖頭,掏出一盒白殼香煙,散了一顆給楚城幕,說道。


    楚城幕聞言,接過香煙,借著低頭點煙的功夫,掩蓋了一下臉上有些沒忍住變化的神色。這還是羅培東第一次直白的告訴自己,羅溪魚一直在關注著自己以及自己的身邊人。至於最後那句話,含義可就深了去了。


    楚城幕短暫的心思變化到底是沒有瞞過羅培東,隻見他冷笑了下,說道:“羅家人做事兒就這樣,咋的,小子,你不服?”


    楚城幕聞言卻微微搖了搖頭,抽了一口煙,迴答道:“沒有不服,之前我就在羅豐裏那裏領教過一次了,接著去京都又領教了一次。我自己做事情也是如此,隻是能力上有所不逮,不然搞不好我比我姐做得更極端。”


    羅培東聞言,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側頭看了一眼緊閉著的辦公室房門,說道:


    “這也是我看你小子順眼的一個原因。說來也是奇怪,你似乎和我們這些老家夥打起交道來遊刃有餘,可和你的同齡人相處起來也沒有絲毫不適。昨天周遠庭還和我打電話,在電話裏把你猛誇了一番,說你眼光很是獨到。”


    楚城幕聞言,略微有些奇怪的看了羅培東一眼,今晚的羅培東似乎有些喜怒形於色,以前對方雖然行事作風也充滿著一股子霸道和不講理,可像今天這樣直接開口問自己是不是不服,倒也是少見了。至於那個周遠庭,自己不過是拿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來應付對方罷了,也沒啥值得說道的。


    “伯伯,你心情不好?”楚城幕見羅培東一時間沒有打算去往自己臨時辦公室的意思,忍不住開口問道。


    羅培東聞言,看了楚城幕一眼,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隻是抬腿往附屬建築的正大門走去,示意楚城幕跟上自己。


    眼看就要走到臨時辦公室,羅培東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反而領著楚城幕出了正大門。


    在正大門附近的台階找了個地方蹲下,羅培東看了一眼不遠處依然在檢票的長龍,衝同樣在自己身側蹲下的楚城幕說道:“我今天的心情確實有些不太好,要不然你猜猜看原因?”


    楚城幕聞言,捏著香煙思索了片刻,想起剛才羅溪魚對李宗海的稱唿,迴答道:“因為李部長的事兒?”


    羅培東聞言,微微一笑,道:“這個小魚倒是什麽都不瞞著你,就剛才進門這麽會兒功夫就把事情告訴你了?”


    “嗯,我姐隻是和我說李部長下去了,卻沒有說原因。”楚城幕點了點頭,承認道。


    羅培東聞言,抬頭看了看已經逐漸暗淡下來的天空,略帶傷感的說道:


    “李宗海是我的老朋友了,之前我剛做完知青迴城,他就是我的第一個搭檔。幾十年下來,雖然聚少離多,這份情誼卻是一直都沒有斷。可惜這個幾十年的老朋友,最近卻被我親手斷送了前途。”


    楚城幕聞言,看了看羅培東,說道:“要是伯伯不嫌棄,我倒是樂意做個聽眾。”


    羅培東聞言,先是看了楚城幕一眼,見他手裏的香煙就快燒沒了,又從兜裏掏出了煙盒子,給他散了一顆,這才打開了話匣子。


    “這事兒說起來,源頭上還真的多少和你有點關係。其實老李之前也和你打過交道,隻是你不知道罷了。你對付都市健康報的時候,就是老李幫你打的掩護,不過是你姐偷了我好幾包好茶葉去換的,我當時並不知情。”


    楚城幕聞言,這才明了為何在那次事情以後,羅溪魚會反複的提醒自己,借助官方力量來為自己謀利的事情可一不可二。自己當時心下還不太以為然,原來又是這個姐姐在背後為自己遮風擋雨。


    遲疑了片刻,楚城幕問道:“和我有關係?因為黃國濤的事情?”


    羅培東聞言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


    ”有點關係,但不是受直接的影響。這次老黃的事情對於渝州的政壇來說,說是一場地震也不為過,不過這場地震的餘波,之前卻不曾波及到李宗海,他出事兒是因為別的事情。”


    “前段時間我接手了老黃的工作,梳理渝州報業集團時,才發現渝州廣電網絡公司的股份不太對勁。其中那個國力天星科技有限公司分明是私企,卻參與進了國企的日常經營當中。國力天星的老板雷士明,居然堂而皇之的成為了渝州廣電網絡公司的股東。”


    “對於讓民間資本進入國有單位,雖然有不少城市已經在這一步上走得挺遠了,可渝州一直持謹慎觀望的態度。渝州廣電網絡公司03年成立的時候,市委市政府分明還沒有提出改革這麽個想法,那這個私人企業的來頭就很有問題了。”


    言罷,羅培東狠狠的抽了一口香煙,有些痛苦的閉了閉眼,說道:


    “後來我順著這條線查了下去,才知道這個雷士明是走的李宗海的路子,他倆早在90年代就開始勾結販賣國有資產。渝州的縉雲水泥廠,就是李宗海用八百萬賣給了雷士明,雷士明反手把這個水泥廠賣了兩千萬,其中李宗海就獲利三百萬。”


    “再後來,李宗海調任黔城做地委書記,雷士明更是參與了烏江電力的上市,私用烏江電力在一級市場募集到的五個億裏的七千多萬,為自己買下了廣漢星榮水泥廠,這其中涉及到的金錢交易,數額更是大得驚人。”


    “之前我是打算讓老李來主持渝州廣電集團的籌備工作,哪知道這一路查下去,不僅是查出了老李,老李的搭檔薑小川,連同渝州報業集團這條線上的人,全都爛透了。好一個草鞋宣傳部長,良心都讓狗給吃了!”


    楚城幕聞言,沉默了片刻,說道:“那我之前打算入股渝州廣電集團的事兒,會不會牽連到伯伯你?”


    羅培東聞言卻擺了擺手,狠狠的吸了一口香煙,說道:


    “此一時彼一時,之前渝州報業集團並沒有提出改革這麽個說法,讓民間資本進入國有資產也並非我們渝州首創。遠的不說,就是你今晚那些個超女,芒果台的民間股東就多得嚇人。更何況,滬市作為直轄市,也在渝州之前走了這一步。你想入股渝州廣電集團,從法理上來說,站得住腳。”


    站起身,羅培東低頭看了一眼還蹲在原地的楚城幕,俯身拍了拍他的肩膀,繼續說道:


    “不過我還是那句話,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細節,都要經得起推敲,都要師出有名。如果你做不到這一步,此事就當從來沒有發生過。好了,今晚伯伯的閑話扯得有些太多了,走吧!我帶你認識一下現任的宣傳部長江忠事,以後你和他打交道的時候,估計還是少不了。”


    楚城幕聞言,滅掉了手裏的煙頭,跟在羅培東身後往附屬建築的大門走去。眼看即將走入大門,羅培東的身形又頓了一下,說道:“忘了和你說,江忠事是老王那條線上的人。”


    楚城幕聞言,默默的點了點頭,看來之前那些憶苦思甜都是礙於羅溪魚顏麵的囫圇話,隻有這句才是羅培東真正想說的。


    羅培東的潛台詞很明顯,那就是要求楚城幕務必把郭明軒這事兒辦得漂亮。這一刻他不僅僅是羅溪魚的父親,也是渝州市的父母官,同樣更是拉著楚城幕站隊的強硬政客。


    站在羅培東這邊,對於楚城幕來說,這本就是一件不用考慮的事情。隻是到底最後該怎麽站隊,恐怕楚城幕身前這個脊背挺得筆直的中年人也未曾拿定過主意,到時候怕是還得楚城幕拉著他站隊才是。這世間的事情,本就這麽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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