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楚城幕就告別了早早迴到自己房間,滿眼皆是擔憂的仲卿卿,被三個身著黑色西裝的精幹漢子給接走了。


    其中兩人和楚城幕隨行,剩下一人卻留下了下來,並當著楚城幕的麵兒脫下了身上的西裝,露出了一身和楚城幕一模一樣的打扮,再戴上了一個假發套。楚城幕這才注意到,剩下那人的外貌身形竟然和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被兩個精幹漢子接走後,楚城幕一路更是轉了七八輛車,在京都市區裏兜兜轉轉了一大圈,最後才在一個四進的的四合院麵前下了車。


    左右打量了一下安靜得有些不像話的胡同,楚城幕幾步走到了正大開著正門的四合院麵前。這個四合院沒有采取傳統大門中開的布局,而是把大門開在了院子的東南角。


    在院門麵前站定,楚城幕抬頭看了看大門正上方用龍飛鳳舞的狂草寫下的牌匾,牌匾上書寫著三個大字“海貝園”。


    海貝園?滄海拾貝麽?深吸了一口氣,楚城幕緩步踏上了四合院門前的台階,穿過了暗紅色的朱漆大門,幾步了進去,然後入目的場景卻不是想象中的院落,而是一道高大的院壁,院壁的正中間開了一道直通內院的垂花門。


    楚城幕見狀,猛的甩了甩腦袋,加快了步伐,再次穿過了垂花門,這次一個小小的庭院落入了他的眼簾。


    這個小小院落的格局和楚城幕印象中的四合院不太相似,它的正房是坐落在正中間的三間客廳,客廳兩側各有兩棟連接著的廂房,南邊一棟三開間,北邊一棟五開間,東西兩側對稱布局,客廳和廂房之間留出了院當。客廳北麵又是一道垂花門,想來那邊又可以通往更進一層的內院。


    楚城幕掃視了一圈院落的格局,就把目光停留在了一個蒼勁槐樹下的老者身上。


    老者身材高大,上身單穿一件沒有任何標識的淺綠色的常服襯衫,下身一條橄欖綠的長褲,麵容古拙,滿頭銀發,氣色紅潤,哪怕一百多歲的高齡了,身高依然超過了一米八,後背挺得筆直,臉上雖然帶著幾分溫和的笑意,可依然不怒自威。


    楚城幕打量著老者的同時,老者也同樣打量著楚城幕,看到大男生雖然略帶緊張,可依然保持著鎮定,老者臉上掛起了幾分滿意的笑意,然後朝他招了招手。楚城幕見狀,從胸腔裏吐出一股濁氣,快步流星的走到了老者身旁。


    “坐!”見大男生大步向自己走了過來,等到走到自己麵前的時候,已經完全恢複了鎮定,羅騁虎再次笑了笑,示意楚城幕在兩人身側的石凳上坐下。


    “羅zx,還是讓我來吧……”楚城幕聞言,見羅騁虎坐了下來,這才跟著坐下,眼見對方拿起了石桌上的茶壺就要倒茶,忙微微欠了欠身,說道。


    羅騁虎聞言,卻擺了擺手,一手繼續拿著茶壺往茶杯裏倒茶,抬眼看了看楚城幕,微微一笑道:


    “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哪有客人給主人倒茶的道理?今天我把所有人的趕了出去,這裏沒有什麽羅zx,也沒有什麽楚老板。拋開那些名利上帶來的光環,你如果願意,可以跟著小魚管我叫一聲爺爺,如果不願意,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羅騁虎,你配和我平輩論交。”


    聽到羅騁虎的話,楚城幕心裏猛的收縮了一下,平輩論交?饒是他足夠自信,從不妄自菲薄,卻也不認為自己配和一個新中國的開國將領平輩論交。沒有他們的拋頭顱灑熱血,自己能不能夠存在都還是個問題,如果真的開口管對方叫一聲羅騁虎,那楚城幕就真的是狂妄得沒邊了。


    糾結了片刻,楚城幕還是選了一個折中的稱唿,道了聲:“羅爺爺!”


    聽到楚城幕的稱唿,羅騁虎不以為意的看了他一眼,把手邊的茶杯遞給了楚城幕,笑了笑,道:“嚐嚐看,是不是那個味兒,我喝了上百年了。”


    楚城幕接過茶杯,感受到茶杯有些微涼,低頭看了一眼渾濁的茶湯,茶湯裏甚至還有幾片寬大的茶葉碎片,不由心下有些奇怪,於是端起茶湯喝了一口,臉上馬上就露出了幾絲意外的神色,說道:“老蔭茶?這不是蜀渝地區才有的東西麽?您是蜀州人?”


    羅騁虎聞言,滿是皺褶的月牙眼笑得眯了起來,突然把一口流利的京片子切換成了蜀州話,說道:


    “蜀州宣漢人!1925年參加了革命,隸屬紅四方麵軍,1932年迴到蜀州,在蜀秦蘇區待到了1935年,1935年3月強渡嘉陵江西進,開始長征,就再也沒有迴過老家了。”


    楚城幕聞言微微怔了怔,有些意外的看了羅騁虎一眼,同樣把普通話切換成了渝州話,疑惑道:“宣漢和開江縣挨得很近,我似乎從沒有在那邊聽說過有什麽羅姓的大家啊?”


    羅騁虎似乎也樂得和楚城幕這半個老鄉閑聊,見楚城幕提出了疑惑,拿起手邊的一個木盒子,抖了抖,笑道:“你管我叫一聲羅爺爺,那我就跟著培東叫你一聲小幕吧!小幕,會下象棋麽?要是會的話,咱們邊下邊聊。”


    楚城幕見狀,放下了手裏的茶杯,點了點頭,道:“知道一些基本的規矩,背過幾本棋譜,不過真要下的話,卻也隻會照本宣科。”


    羅騁虎聞言,打開了手裏的木盒子,嘩啦啦的把棋子全抖落在了兩人之間的石桌上,笑了笑道:“你執紅,我執黑吧!都背過些什麽?”


    楚城幕聞言,把紅色的棋子都收攬了一下,然後在石桌上的雕刻的棋盤上一邊把紅色棋子擺放好,一邊說道:


    “小時候被我爺爺逼著背過祖龍氏的《百變象棋譜》,王再越的《梅花譜》,張惠春的《韜略元機》,《竹香齋象戲譜》也有背過,不過那個排局有點深奧。後來沒人逼我下象棋以後,我就基本沒碰過了。”


    羅騁虎聞言,有些意外的看了楚城幕一眼,笑了笑道:


    “這些東西可不好找,像《百變象棋譜》成書於1522年,很多都是孤本了,你小時候想給你湊齊這些棋譜,家裏沒點兒底蘊可辦不到。”


    聽著羅騁虎熟悉的鄉音,楚城幕心中的緊張感也終於逐漸的被打散了開去。見兩人之間的棋盤已經擺好,楚城幕手執紅棋,由他先手,支了一個兵七進一,有些無奈的笑了笑道:“早個幾十年,要戴尖帽子那類成分。”


    羅騁虎低頭看了一眼楚城幕先手支的棋子,滿是笑意的點了點頭,道:


    “你倒是比我那個專門氣我的兒子懂規矩,誰家當兒子的和老子下象棋架當頭炮的?劃分成分啊?那就是個笑話罷了,當初那位家裏不也是地主?後來劃成的富農,他這麽一折騰,可苦了不少人。也就是我老家家道中落了,不然也少不了被扣上一個地主的成分。”


    楚城幕聞言,有些意外的抬頭看了看羅騁虎,這些話是能隨便說的麽?普通老百姓說說也就罷了,你羅騁虎位高權重,也不怕被人聽見了給你穿小鞋?楚城幕到現在都還記得前世的畢福劍是怎麽被人收拾的,那還僅僅隻是一個體製內的主持人而已。


    羅騁虎看出了楚城幕神色中的意外,笑了笑,支了一步黑棋,笑道:


    “從來就沒有什麽權威,也不要去畏懼權威,當你真的走近這些偉人身旁,就會發現他們其實也和普通人一樣,有自己的七情六欲,也會有自己的苦惱,當然更有自己的私心以及憂慮。”


    言罷,羅騁虎端起手邊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左胸,笑道:


    “在我這裏,我從來沒有畏懼過他們任何一人,也從不迷信他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我沒有大多數人的那種覺悟和使命感,我之所以參加革命,僅僅是想為了我的哥哥們報仇罷了。”


    “報仇?”楚城幕聞言,低頭看了一眼羅騁虎走的棋子,也跟著走了一步,說道。


    羅騁虎聞言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棋局,隨手支一下炮,語氣平淡的說道:


    “嗯,小幕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何在宣漢沒有姓羅的大家麽?因為一個家裏四個兒子,三個參加革命,三個都死在了戰場。我家老子死得早,我老娘為此哭瞎了眼,就我這麽一個老來得子的幺兒,留學歸來以後為老娘送了終,也踏上了戰場。”


    楚城幕聞言,手中剛拿起來的棋子卻是有些放不下去了,抬起頭左右看了看這個空曠的院落,又看了看後背依然挺得筆直,神情間卻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落沒的羅騁虎,歎了口氣道:


    “羅爺爺,咱們有啥話不妨直說吧!您這一年多來對小幕的好,小幕銘記在心,有什麽小幕可以幫你的,您盡管開口就是。這時間也過了好一會兒,小幕心裏也不那麽緊張了,現在可以接受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羅騁虎聞言,看了楚城幕一樣,笑著搖了搖頭道:“不是一年多,而是足足兩年有餘了。”


    楚城幕聞言,心中不自覺的再次緊了緊,說道:“羅爺爺,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


    羅騁虎聞言,也不再看向石桌上的棋局,從褲兜裏掏出一盒香煙,散了一顆給楚城幕,自顧自低頭點上,然後夾著香煙的手指虛點了一下楚城幕,笑道:


    “還記得你的啟動資金麽?那四個億的獎金!到今天,你還沒考慮過為什麽到現在你當初中獎的事情都沒有傳出去?還有,你就沒考慮過,當初你中那個大獎的時候,獎池裏到底有沒有四個億?這一部分缺少的資金,到底是誰給你補上的?”


    楚城幕聞言,第一次露出了驚駭的表情,連剛點燃的香煙都險些沒有捏住,他一直以為自己暴露了是在羅豐見過自己以後,卻沒想到自己剛剛重生不久,就已經被羅騁虎給發現了,那時候自己可還剛重生了不到一周的時間啊!


    楚城幕感覺自己的嗓子幹的厲害,拿起手邊的老蔭茶猛的喝了一口,苦笑了一下,說道:“羅爺爺,您是怎麽發現的?”


    話音剛落,楚城幕心中如同有一道閃電劃過,又自顧自的接口說道:


    “斷龍山那個老道士?之前羅豐過來都隻是您的試探?其實在那之前你就已經確定是我了?”


    羅騁虎聞言,微微點了點頭,帶著幾分奇異的微笑,說道:


    “那個老道士叫李青牛,我在03年4月份就秘密去過一趟斷龍山了。這麽些年,我一直在委托他幫我找像你這樣的人,他為了幫我找到你,在找到你後不久就羽化了。李青牛的話我向來隻信一半,隻是當他指出是你以後,你馬上就去搞了一個四個億的彩票,就由不得我不產生懷疑了。”


    “至於讓小豐去接近你,我的本意是想在確定那個人是你的同時,讓他把你保護起來。畢竟我想在你這裏得到的東西,或者說我想讓你告訴我的話,除非是你心甘情願,否則都沒有任何意義。我年紀已經不小了,現在又失去了李青牛,雖然在國內別的地方還有他這樣的奇人異士在為我服務,可我卻沒有這麽多時間再去等你這樣的人出現了。”


    心底藏著那點兒秘密終於被羅騁虎拿到了日光下,楚城幕反倒是沒了一開始的緊張和驚駭,隻見他猛的搓了搓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靜靜的在腦海裏過了一遍羅騁虎剛剛說過的話。


    不對勁,短暫的思索以後,楚城幕突然猛的意識到一件邏輯上說不過去的事情,那就是羅騁虎憑什麽會知道這世界上會有自己這樣的人存在。就算那個李青牛再有本事,能從大海裏把自己這根針撈起來,那他不也得提前知道自己要撈的是什麽才對?難道羅騁虎之前遇見過自己這樣的人?又或者說……想到這裏楚城幕不由抬起頭,麵帶狐疑的看了看羅騁虎。


    看到楚城幕臉上的表情,一直老神在在看著他表演變臉的羅騁虎突然開懷大笑了起來,說道:“小家夥,現在知道我為什麽說你可以和我平輩論交了吧?因為你和我是同一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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