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津城出城都開始堵車是楚城幕沒想到的了,光從客運中心到長江大橋的橋頭,楚城幕就在這條不足五公裏的四車道上耽誤了快半個小時,前兩年也沒見津城有多少車,也不知是從哪冒出來的。早知道還不如走濱江路得了,不過楚城幕本能的不太喜歡走那條路,尤其是長假的時候。


    送完娃娃迴小鎮,楚城幕和嚴書墨踏上返途的時候,公路兩邊的鄉村人家已經飄起了嫋嫋炊煙,偶爾可見一個兩個穿著藍布衣服的老農佝僂著背,背著手,手裏捏著一根斑竹竹棍,牽著一頭頭牛角彎彎的水牛從田埂間走過。


    水牛累了一天,走著走著就會被路邊鮮嫩的野草所吸引,這時候水牛就會停下來,拽得牽著它們的老農一個趔趄。老農嘴裏罵罵咧咧,手裏的斑竹棍揮來舞去,卻舍不得打下去,反而點上了旱煙,坐在田埂上,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至於不遠處的老伴兒吼著叫他吃飯,就當沒聽見,被吼得急了,反而倒罵一句“瓜批堂客,吼你媽賣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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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已經掛在了西邊,血紅色的陽光把石子路麵上的小石子照得一片金紅。路邊的刺桐如同楓葉一般的樹葉已經徹底變成了青綠色。偶爾會路過幾個赤紅色的石穀子灘,這種小石礫上是不長東西的,不過有的會覆蓋上一層薄土,上麵大致會長滿苦蒿之類的野草,偶爾點綴著一點紅,那是野生的覆盆子,用渝州話說,叫做“泡兒”,指甲蓋大小一個,成熟了吃起來酸酸甜甜。


    “你跟秦怡咋迴事兒?剛才你倆的操作我咋就沒看懂呢?”娃娃下了車,嚴書墨換到了副駕駛,給自己點上了一支香煙,任憑晚風吹起他那已經重新開始蓄長的頭發,麵帶疑惑道。


    “還能咋迴事兒,她爸還不知道我倆耍朋友唄!剛才繞這麽大個圈子就是為了假裝她是坐公共汽車迴來的。”楚城幕嘴裏也叼著一支香煙,這條公路這會兒已經沒啥車了,單手扶著方向盤道。


    剛才楚城幕開車到了小鎮,專門繞了一大圈,跑到了從渝州到小鎮的公交車站,大老遠就把娃娃放了下來,讓她自己提著行李箱走了一段不短的距離。眼看差不多快到初中了,娃娃才給秦大胡子打了電話,親眼看到娃娃被她老子接走了,楚城幕才開車離開了。


    “你倆也真是,當初沒耍朋友的時候,秦大胡子還給咱買過礦泉水啥的,那叫一個客氣,現在反而躲躲藏藏的了。”嚴書墨還以為有啥大八卦,哪知道聽到的是這個,不由撇了撇嘴道。


    “他要現在跟我這麽客氣,我心裏也有點慌啊,主要還是老秦這一兩年心態不太對,你都沒看他去年暑假看我那眼神,就差拿把雙管獵槍對準我腦門,吼一句,野豬,離我家小白菜遠點兒!”楚城幕往車外撣了撣煙灰,笑道。


    “剛才路過初中的時候,我看見王學寓了,比前年暑假那會兒還胖了,他老子好像才從車站接他迴來,這兩年老王也老得厲害,頭發都白了一半了,背也彎了,你看見沒?”嚴書墨不愛聽楚城幕秀恩愛,換了個話題道。下午的時候自己就被他倆喂了一肚子狗糧,穿著西裝跑步,尼瑪有病吧,害得老子現在都不餓。


    楚城幕聞言扭頭看了嚴書墨一眼,這家夥雖然嘴裏說別人胖了,一臉看不上的樣子,可那酸溜溜的語氣,可怎麽也藏不住。說起來,剛才老楚都給自己打電話問啥時候到家了,就嚴書墨他爹沒點反應。當初李紅梅死的時候,最後那句讓他照顧好嚴書墨,自己可是聽得真真的,可他咋就隻聽見了讓他再找個女人呢!


    “我倒沒看見王學寓,不過我看見你家孩子他媽了!”楚城幕看嚴書墨情緒不太好,調侃道。


    “我家孩子他媽?誰啊!”嚴書墨果然被吸引過來了注意力,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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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瑾芙唄!剛才我可是看見有鎮上的小男生幫她拎行李袋來著。”楚城幕笑道。


    “哦,她啊?其實現在想想,還是覺得有點對不起她,我當初那種隻顧自己情緒的做法,和我爸現在的做法其實沒啥兩樣,我們父子倆啊,都特麽自私,自己心裏不爽,就得去傷害身邊的人,都特麽變態了!”


    說著話,嚴書墨把手裏的煙頭扔出了窗外,然後把座椅的靠背往下放了放,把雙手枕到了腦後,又幽幽的接了一句,道:“不過我比他強,我隻傷害別人一陣子,他卻傷害我一輩子!”


    嚴書墨一句話把楚城幕給幹無語了,我特麽明明說的是你的前任女友,你是怎麽把話題又重新轉移到你老子身上的。


    “今晚我去你家裏睡!”眼看窗外的天色開始暗了下來,剛才還看著很是漂亮的道旁樹,在夜色中卻變成了張牙舞爪的怪手一般,仿佛隨時能從兩側按落下來。楚城幕抬手看了看表,打開了車大燈,就聽見嚴書墨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睡倒是可以,隻要別穿我的褲衩就行。不過那個什麽燕子今晚都在那邊陪著她媽,你不迴家陪陪你爸?他倆明天就要辦喜宴了,你當兒子的卻不迴家,合適麽?”楚城幕側頭看了嚴書墨一眼,見他不知何時解開了安全帶,把自己蜷縮在了座椅上,輕聲問道。


    “家?我也不知道哪是我家了!自從我媽走了以後,我感覺自己就被拋棄了一般,心裏空落落的,以前她在的時候,覺得聽見她咳嗽都煩,現在卻是想聽也聽不見了!”說著話,嚴書墨背對著楚城幕,把自己的手機遞給了他,又悶聲道:“這是我最後一次和我爸聯係!”


    楚城幕接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停留在了上一次嚴書墨他爸通知他自己要結婚那天。其後,父子倆沒有通過一次電話,沒有發過一條短信,在這之前,更是有長達一個多月的空白時間沒有聯係,哎!


    正準備把手機還給嚴書墨,楚城幕手指卻不小心碰到了手機的返迴鍵,發現在嚴書墨父親的通話記錄兩邊,全是密密麻麻一個標注為“阿姨”的女人的電話,最近一次通話,還是在不久之前,不過被嚴書墨給摁斷了。


    “那個阿姨對你好麽?”楚城幕看嚴書墨背對著自己,幹脆直接把手機丟到了中控台上,問道。


    扣扣五六37四三陸七伍


    “那個阿姨對我倒是好賴不差,噓寒問暖沒少過,前段時間還背著我爸偷偷給我打錢,不過我沒要!這種好,太刻意了,也太陌生了,我害怕我哪天真的接受了這種好意,這世上最後一個想我媽的人都沒有了。再說了,我和她閨女還那樣過,這讓我怎麽理直氣壯的去接受這些好意?”


    嚴書墨伸手按了一下車窗按鈕,把車窗重新關上,現在的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去,夜風中,卻是有些冷了。


    楚城幕和嚴書墨兩人在家樓下的排球場停好車時,已經是華燈初上了。江女寺周邊一棟棟低矮的老房子裏,紛紛透露出一點點帶著些許暖意的燈光,已經完全吐完嫩葉的垂柳在夜風中沙沙作響,樓下的荷花池裏偶爾還能聽見幾聲不太明顯的蛙鳴,偶爾有細微的水聲傳來,那是尋找夜食的鯉魚浮出水麵發出的動靜。


    以往老舊安靜的籃球場上,也能隱約聽見有籃球的聲音傳過來,楚城幕借著路邊不算明亮的路燈燈光看了過去,卻是幾個從未見過的小男生在那邊打籃球,幾個男生的影子被路燈拉得很長,一如當年的自己和嚴書墨。這些小男生,許是放假迴來的二中老師的子女吧,不過無論楚城幕還是嚴書墨,都沒有和他們相識的興趣。


    老楚對於嚴書墨的到來絲毫不感到驚訝,隻是把已經有些涼了的飯菜重新熱了一遍。楚城幕迴房間放下行李,然後湊到廚房洗了洗手,一看鍋裏的飯菜,嘿,三個人的分量。


    嚴書墨的酒量永遠都是跟著心情走,不過在老楚家裏,啤酒啥的就別指望了,二兩白酒下肚,這家夥就醉了個暈頭轉向。楚城幕扶著他迴了自己房間,把他扔到了自己床上,然後幫他脫下了鞋襪再蓋好被,好在這家夥這次總算舍得換襪子了,沒有上次這麽辣眼睛。


    安頓好嚴書墨,楚城幕再次去洗了洗手,重新走迴了飯桌旁,嚴書墨已經躺下了,可對於父子倆來說,這才剛剛開張。


    飯桌上的飯菜已經被老楚撤了下去,換上了各種適合下酒的涼菜和熟食。老楚是個會吃的,當年在山上的時候,天上飛的,水裏遊的,地上跑的,沒少被他禍禍,隻要給他時間,他能把各種野味炮製出來十多種吃法。


    這會兒眼看嚴書墨已經睡著了,老楚神神秘秘的從鍋裏端了一盆紅燒肉出來,楚城幕拿起筷子翻了翻,看到這個紅燒肉帶皮的部分,就知道老楚這是又悄悄眯眯的跑去買野味兒了。上次迴來還嫌他不好好照顧自己,這次迴來就又饞上了?


    楚城幕喜歡吃豪豬肉,那是受老楚還有霍霆鋒他老子的影響。當年在山上,豬肉都不常見,至於牛肉啥的,那差不多得一年才能吃上一迴,就那還得看運氣,因為大多是出了意外的耕牛。平時改善夥食,基本上就全靠這些野生動物了。豪豬這東西的精華全在皮上,會做的人做出來,那叫一個軟糯彈牙,恰好老楚就屬於很會做的那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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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玩意兒別看帶個豬字,其實和豬沒有半點關係,長到最大也就二十來斤,再拋開各種下水和一身的硬刺兒,能吃的也沒多少,在津城偏偏賣得還死貴。以前在斷龍山的時候,這玩意兒在山頂到處都是,喜歡偷吃農戶的南瓜,大半夜吃得哢嚓哢嚓的,沒少被山民抓來打牙祭。


    “嘿,不愧是我親爹,講究!”楚城幕朝老楚豎起一個大拇指,夾了一塊帶皮肉放進了嘴裏,吸滿了汁水的豪豬肉在嘴裏爆開,一股子鮮香和爽辣瞬間就占據了楚城幕的味蕾。


    “嘿嘿嘿,書墨這臭小子和他爸都是山豬兒吃不來細糠,非說這是什麽長了刺兒的大耗子,他倆嫌棄,我還不給吃了呢!”老楚扭頭看了看楚城幕的臥室,發現那邊的臥室門緊閉著,這才壓低聲音嘿嘿笑道。


    “剛才去送秦怡那小丫頭了?”老楚夾了兩筷子,看楚城幕愛吃,就放下了筷子,掏了一把牙簽,改成了吃田螺,一邊挑著那丁點不多的螺肉,一邊問道。


    “嗯,她家那老子現在看我跟防賊似的,耽誤了點兒時間!”楚城幕起身給自己又添了小半碗米飯,這東西單吃還感覺有點鹹了。


    “人家養個閨女養這麽大,換誰不防著?不過我看他這防啊也是白防,過年那會兒都跑咱老家去了,要說這秦大胡子這兩年也是怪,有幾次開會我看見他,都喪起個批臉,以前那圓臉笑起來多喜慶!”老楚頭也不抬道。


    “不太清楚!”楚城幕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查雲夢的事情給藏了起來。


    鎮上的人多少知道一些秦大胡子和查雲夢之間出了點兒問題,但具體發生什麽了卻不清楚。娃娃有個這種媽,老楚知道了還沒啥,要是讓老蒙知道了,肯定會連帶對娃娃他們一家人的評價都給拉低了。


    “對了,爸,秦大胡子他現在如果想調動到你們學校,手續上有問題麽?”楚城幕突然想到,要不然把秦大胡子繼續丟老爸手裏管著得了,免得這貨一天到晚不給自己好臉色看。


    “隻要我們這邊願意接收就行,現在雖說比以前麻煩了點兒,但好歹是同一個區,隻要他提出申請的話,我這邊幫他把手續跑下來就是了!咋的?被秦大胡子甩臉子了?”老楚一聽兒子說這事兒,就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也不推脫,笑眯眯的反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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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哪能呢!從來都隻有你兒子甩人家臉子的,哪有別人甩你兒子臉子的?大不了我不見他就是了唄!”楚城幕被老楚笑得老臉一紅,很是嘴硬道,隻是這話越說,卻越沒了底氣。


    “出息,你要是真想他調過來的話,還是得早點動,這兩年改革得厲害,現在人事局把教育局的權利分走了很大一部分,以後再想進城啊,哪怕我這邊鬆口讓他過來,估摸著也沒那麽容易!”老楚白了自家這沒出息的兒子一眼,又正色道。


    “嗯,知道了!對了,爸!”楚城幕迴頭看了看臥室門,又扭過頭看著老楚,再次壓低聲音問道:“江南喬那事兒你問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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