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水冰在鄉村執教的時候，她的作品已經流傳開了。雖然沒有風靡全國，但是作為她第一部著作，能夠在特定的學生群體中流行起來，也是不錯的成績了。她被母校確定為優秀畢業生，還說她是傑出校友的代表。聽到這些稱謂，她隻是笑一下就過去了，就因為畢業後做了一件事情，就把學生時期想都沒敢想過的榮譽輕易拿到手了。她覺得有些事情真的是難以預料的，有些事情在很想得到的時候偏偏得不到，而在不知不覺得到了之後，才發現其實也沒什麽。
又一年的暑假，她迴到家裏休假。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在家裏居住了。家鄉已經變成了旅遊區，正在加緊修路、建公園、造遊樂場，還有修建賓館飯店，到處都是施工的現場。家鄉的人都富裕了，可是爸爸說家鄉再也不適合居住了。他們之所以一直選擇住在這裏，是因為環境優美，夏天涼爽。
可是現在它要變成旅遊區了，每天都會接待大量的遊客。雖然他們一家都很不舍得，但是也不得不搬出去。因為他們的房子要被拆掉，全村人都要搬到新的居民小區去。爸爸在林丘的郊區買了一套房子，等過完這個夏天就搬過去。他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被粗暴地破壞，他居住和維護了二十多年的房子被強製拉倒。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不要政府給的那些優厚的條件，卻要自己買房搬走。他們是自願的，當然也是被迫的。爸爸理解政府的做法，所以絕不給政府添加任何麻煩。他們隻是不忍心再住下去了，所以非要搬走不可。搬到林丘還有一點考慮，就是離水冰近一些，隻需半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達她執教的鄉村。
她和胡斌已經訂婚了，雙方的家長都感到很滿意。其實暑假一迴家，她就呆在自己屋子裏很少出來，她現在正忙著下一部作品的創作。她桌子上擺著和胡斌訂婚時的照片，一開始她怎麽看都覺得照片上的自己很醜，心裏覺得很是別扭。後來看得長了，也就習慣了。
“冰冰——有人找你！”寫作之餘，她正出神地看著自己的訂婚照片，突然聽到母親在外麵喊她。她站起來，從門上的玻璃裏看到外麵來了一個女孩，長相有點熟悉，但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你是？”她看著來的女孩，滿臉疑惑地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女孩笑著說：“你真是有記性，我們隻見過一麵，在夏雨姐姐的病房裏！”“奧——我想起來了！”她恍然大悟，“你是——周——麗！”
周麗笑著點點頭。“裏麵請！”水冰驚喜地說，“你怎麽會找到這來？”“我先找到你們以前的一個同學，是他告訴我你的住所的。”周麗說。水冰從冰箱裏拿出一杯冰冷的果汁，遞給周麗。“謝謝！”周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找我有事嗎？”水冰坐在她對麵，疑惑不解地問。
“嗯——”周麗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沒關係！有什麽事情盡管說！”水冰笑著說，“能幫上忙的我一定盡力！”“我想要一張夏雨姐姐的照片！”周麗認真地說。“你大老遠來就是為這個？”她有些不可思議。周麗點點頭，然後說：“他們都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一定有好多她的照片！”周麗看著水冰還在猶豫，而且眼神裏還有點不信任，就接著說：“我知道你們都怨恨我，可是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真的也很難過！”
“那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難過，真的！”水冰認真地說。“不！”周麗情緒有些激動，“我一直很愧疚！過些日子我就要去韓國讀書了，我想帶上她的照片去。”“你要去韓國？”水冰有些驚訝，“那劉銘浩？他也跟你一起去？”“我們早就分了！”周麗苦笑著說，“其實在去看夏雨之前我們的關係就不存在了！他去深圳工作了，我們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聯係了！”
“你也是學生物的？”水冰看著周麗難過的樣子，心裏也很沉重。“嗯！”周麗點點頭說，“我本來是學生物的，但這次我去韓國是要學醫。”水冰考慮一會，從抽屜裏翻出三本大影集放到周麗麵前：“這裏有很多夏雨的照片，你看吧！”
“我不用拿走！”周麗說著，從她的手提包裏拿出一款精致的數碼相機，“我拍下來就行了！”她翻開影集一張一張地看，看到喜歡的就把它拍下來。“我會一直帶著這些照片，夏雨姐姐是我的榜樣，她會時刻告訴我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還會告訴我應該怎樣做。”她一邊拍一邊說。
水冰發現周麗其實人很好，很謙虛善良，自己都不免被她細致入微的舉止和彬彬有禮的言語感染了。周麗拍完照就要走，水冰趕緊攔住她說：“先等一下！我們可以做朋友嗎？”說著她伸出手做出要握手的姿勢。“我？”周麗受寵若驚，“我可以嗎？”“當然可以！”水冰笑著說，“隻要你願意！”
“我真的求之不得！”周麗驚喜地說。“那你在我家吃完午飯再走，我還有一件東西送給你，保證你喜歡！”水冰笑著說。“行！”周麗高興地說，“什麽好東西呀？”水冰拿出夏雨的那本厚厚的《醫學詞典》，“這個你肯定喜歡吧？”她把書交到周麗手裏，笑著說。“這——”周麗有點猶豫，“我怎麽能收你這麽貴重的禮物呢？這一定很貴吧？”
“何止是貴，這可是無價之寶！”水冰笑著說，“這也是夏雨的，就算是我替她送給你的。”“真的？”周麗欣喜萬分，“那我一定得好好收著！”“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好醫師的，將來挽救許許多多的生命！”水冰說。
二
母校西文係邀水冰迴去做一次演講，其實就是為了鼓勵大一的新生在學校努力學習。小學已經開學了，但是母校的召喚還不能不去。無奈隻能靠胡斌代勞了，雖然他自己上學的時候喜歡瞎胡鬧，但給一群小學生代課還是不成問題的。
在一片噓聲和掌聲中，她沉著地走上講台。“你們今天來到明大學習西方文學，是來對了地方！”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水冰就開始了她的演講。下麵立刻引來了不少的議論，她知道下麵在議論什麽，就跟她剛來這裏的時候一樣，認為這些話都是套話，隻是為了給他們鼓勁的。
她知道下麵坐著的新生，有很大一批是誌願沒填好，被調劑進來的，她自己當初就是這樣一種情況。其中有很多人一定非常失落，甚至還有人會牢騷滿腹。她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們滿懷信心。“我是學理科的！”說完這句話，她停頓了一下，眼睛環視一圈，下麵討論的聲音才漸漸平息下來。
“我是學理科的，”她接著說，“也是被調劑進來的。剛到這裏的時候，我也覺得文學不是我的愛好，沒什麽好學的！但是現在我不這樣認為了，我要感謝母校對我的培養！”下麵又是一陣議論，聽得出來，隻有少部分人讚同她。林夢圓和李敏飛坐在後麵，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看來你們大部分人都不同意我的說法。”她繼續說，“也許有許多人想，現在學工程，畢業後做個工程師；或者學科學，將來做個科學家；也有人想學藝術，將來成為一個藝術家。不過我相信大多數人都沒有這麽高的追求，他們隻是想學一些很實用的學科，將來能找個好工作！”
這些話倒是有不少人讚同，她又接著說：“我認為我們學校的西文係是起錯了名字，它應該叫文學和西方文化。我們學習的文學不隻有西方文學，也有我們東方的文學。當然文化主要介紹了西方的哲學、政治和藝術等等，但是也與東方的文化作了比較。我相信在接觸了這麽多的文化之後，大家的思想會有根本的改變，思想水平也會有很大的提升！”
她環視全場，稍稍停頓一下，她的話已經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便接著說：“我不想一味地說這裏有多麽好，如果有人確實認為不適合這個專業，對此沒有興趣，那麽可以離開，學校不可能強製你留在這裏學習吧？”
下麵又像炸了鍋一樣議論起來，林夢圓悄悄地問李敏飛：“她在幹什麽？鼓動新生退學？一會係裏的老師能給好臉色看才怪！”“別急！”林敏飛輕輕地說，“她肯定有辦法！”
一個學生很不屑地站起來說：“請問你當初為什麽不走呢？你不是說你也不喜歡這個專業嗎？”他一口質問的語調，滿臉的不屑。是對她的不信任，也是公然的挑釁。“請坐！”水冰笑著說，“請聽我把話說完。我才剛剛畢業一年，我知道你們的困難和壓力。來自親人的，朋友的，同學的，還有自己麵子上的種種壓力，都使你不敢輕易地做出決定。”
她稍一停頓後接著說：“但是你不要抱怨是這些外來的壓力迫使你留下來的！其實你之所以還留在這裏，外來的壓力並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在哪裏呢？”
水冰故意停頓了一下，全場寂靜，都在等著她下麵的內容。“在於你對這裏還存有希望，哪怕是在小的一點！自己想一想是不是？有的人他一遍抱怨專業和學校不好，但是他一邊還在期望著以後的學習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最主要的是畢業後能找份好工作！留住你的就事這一點點希望！”
“人沒有希望是能活，但是活得毫無感覺，就像行屍走肉。還會感到絕望而痛苦萬分。與絕望相比，壓力再大都不在話下！所以如果你心中沒有那麽一絲希望，即使有再大的壓力，你也會義無反顧地選擇離開。”這一席話起到了明顯的效果，下麵響起了一陣不很熱烈的掌聲。
“為什麽心中留有希望，卻還一直在抱怨？”她接著說，“假設你現在在北京大學新聞係，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會認為你前途無量。畢業之後一定會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在事業上也一定能平步青雲。那時候你肯定不會抱怨了！現在抱怨不過是因為你現在覺得那種希望太渺小，你對它心存幻想，但是又害怕實現不了，所以要抱怨！”
“其實抱怨就等於是放棄了機會，因為你在忙著抱怨的時候，別人正在學習、成長和進步，而你是在原地打轉。當發現比別人落後一大截的時候，又更加抱怨世事不公平，最後你的四年大學生活就這樣過去了。如果說有一點收獲，那可能是得到了一個教訓：以後少抱怨，多做事！”
“實事求是地說，從我們這樣沒有名氣的學校裏畢業之後，會受到用人單位的歧視！但是我們應該相信是金子就會發光，如果你等了很長時間都還沒發光，那隻能說明你純度還不夠，需要更刻苦地提煉！”下麵響起了一小片笑聲，緊跟著是一片掌聲。
“我的同學裏麵，據我所知的，現在有人在出版社做了編輯，還有人當上了某公司的業務主管，甚至有同學已經當上了副導演，正在參與拍攝一部電影。”下麵響起了一陣驚歎，眾人議論紛紛。水冰看看林夢圓，林夢圓衝她伸出大拇指，兩個人相視著笑了。
“這說明我們專業畢業之後並不比其他人差，當然前提是你必須要在學校裏學好。如果你四年什麽都沒學到，那畢業後碰了釘子就不該抱怨母校！”她看到自己的演講已經達成了目的，準備說的也都說了，就把時間交給他們自由提問。
一個美麗的女生站起來，看她的樣子和氣質，儼然就是五年前的林夢圓。“請問水老師，您認為在大學裏到底該學些什麽？”她很有禮貌地問。“請坐！”水冰笑著說，“這個問題很難迴答，要學的東西真的很多，這裏我隻能談談文學了。因為其他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敢說。”
“我個人認為我們這個專業主要是學習和了解一些思想，加強獨立思考的能力，更重要的是養成勤於思考的習慣。思想的力量是偉大的，人類今天所取得的成果就是靠了我們有聰明的大腦。曾經有人說，人類有兩樣東西最可怕，一是思想，二是武器，從長遠看，思想總能戰勝武器。”
“我認為我們今天努力培養的應該就是這個，一個擁有深邃思想和喜歡思考的人肯定會是金子！就拿文學創作來說，作家必須要有他對世事的獨到見解和豐富的想象力，才能創作出好的作品。記得著名作家餘華曾經批評當前的文學界：有的人不寫內心了，專寫內分泌了！”
“哈哈——”下麵又響起了一陣笑聲，緊跟著是一陣掌聲。她也笑著繼續說：“這就是有些人缺乏想象力的表現，迎合低級的趣味，應當受到鄙視。文學的思想我認為應當從兩個方麵下功夫。一是要有新思想，新見解和新觀點，就像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一樣，表達出別人想象不到的觀點來；另一種就是說出讀者心中共同的感受，能在讀者心中引起共鳴。”
“說到這裏，我還想說一些過去的文化不能丟掉！我舉一個例子：哥白尼的《天體運行論》被稱為科學界的獨立宣言，但是就像美國的獨立宣言需要獨立戰爭勝利的支持一樣，哥白尼的著作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敢拿出來的。當時的歐洲都籠罩在教會的陰影之下，很難想象哥白尼要拿出多大的勇氣才敢讓他的研究成果跟世人見麵。”
“哥白尼研究了古希臘人的哲學和天文著作，發現古代哲人不僅有地靜說的主張，也有地動說的主張，而且還有人提出過日心說的構想。哥白尼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才鼓足了信心研究天體運動，經過了大量的實驗觀測和分析，終於才勇敢地向教會的禁錮提出了挑戰。”
“人類的曆史在向前發展，在許多岔道口上往往隻選擇了一條路，但有時候那條道路又是錯誤的。所以在一條路上走不通的時候，我們需要返迴原來的岔道口重新選擇和思考。也許原來不具備分析的能力，經過了一段時間發展就有能力找到正確的路。”
“還拿哥白尼的例子來說，古希臘人已經給後人提供了廣泛的選擇，隻是後來在教會唯心主義的禁錮下，才讓人們走進了地心說的死胡同！正是哥白尼迴到古希臘哲學家提供的岔道口上，勇敢地進行了重新的思考和分析，才為人類帶來了真理的光明。”
“請問你有沒有做過讓你感到後悔的事情？”一個學生站起來直接問。“做過！”水冰衝他點點頭說。“那你是怎麽走過這種苦惱的陰影的呢？”他又接著問。水冰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請坐！”
“既然提到了後悔，那我就先說一點我自己的觀點。後悔看似是對過去某件事情的否定，但有時實際上是對現狀的否定！如果你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足，你還會對過去的選擇而後悔嗎？說白了，後悔就是對現在的生活不滿，卻非要埋怨過去的一種心理。所以解決後悔的最好辦法，就是改變現狀！隻要現實生活幸福了，過去的一切痛苦也好，無奈也罷，都會成為美好的迴憶。”
“我們無法改變過去，所以埋怨過去是沒有用的。但是我們卻可以改變現在和未來，請相信，當你擁有美好的生活的時候，你就不會再為過去的事情後悔。所以現在那些還在埋怨高考發揮不好的，或者說後悔高考誌願填錯了的，從現在開始，你就丟掉這些不快，在即將開始的大學生活中充實和完善自己。隻有畢業之後取得好的成就，你才會不後悔自己的大學生活，興許還會慶幸自己當初的‘不走運’呢！”
水冰說得慷慨激昂，下麵一片熱烈的掌聲。看到這樣的場景，她自己一顆懸著的心也稍稍放鬆了一點。林夢圓和李敏飛坐在後排，興奮地衝她伸大拇指。
“請問水老師，您對大學生戀愛有什麽看法呢？”一個圓臉的女孩問。此語一出，立即引來了一片嘩然和議論。水冰示意女孩坐下，然後又做了一個手勢讓大家都安靜下來。
她稍微想了想說：“大學生談戀愛很自然，這個年齡段的人，當愛情來到的時候就應該抓住，沒什麽不妥的！不要聽有些人說大學裏應該努力學習，不談戀愛。他們的思想都過時了！”下麵響起了一陣笑聲。她接著說：“在學校應該努力學習不假，但戀愛也不影響學習，處理好了，還
會促進學習。再說了，我認為戀愛也是一種學習。”
下麵的笑聲更大了，還響起了一陣議論。“但是我有一丁點建議。”她突然嚴肅地說，“不要過分地修飾自己，男女都一樣！適當的修飾是對別人的尊重，但是過分的修飾就會使自我失真。我建議在交往的過程中，盡可能地以真實的形象出現。因為如果你過分地修飾自己，那麽你的另一半喜歡的就不是你，而是你極力修飾出來的另一個人。隨著交往時間的增加，真實的形象遲早都要暴露出來，到了那個時候，留給每個人的，可能都是痛苦。”
“隻有你一開始就以真實的形象出現，才會找到真正愛你的人。另外在交往的時候不要過分地忍耐，忍耐也是一種修飾，而且可能會更加不愉快的修飾。兩個人如果覺得不合適，那就應該好說好散，千萬不要忍著，因為你不可能忍耐一生，至少我覺得不可能。既然遲早都要爆發出來，那又何苦忍耐那麽久呢？當然，如果能達到諒解的程度，那最好。但是如果不能諒解，就最好不要過分地忍。”
“還有一點我個人的觀點，那就是不要太注重外貌的修飾。我覺得一個整潔得體的穿著打扮就可以了，不要裝飾得太花哨。著名的記者梁衡先生，在紀念居裏夫人發現鐳一百周年的時候，寫了一篇文章，標題為《跨越百年的美麗》。他在文中這樣寫道：‘有的人止於形，以售其貌；有的人止於勇，以呈其力；有的人止於心，而有其技；有的人達於理，而用其智。’”
“這裏作者是借用這一段話，來讚揚居裏夫人雖然有美麗的外表，但是卻對此毫不在意，依然在科學的道路上勇敢前進。我們今天的人也應該從他的這段話裏得到一點啟示。我覺得一個人的外貌並不是自己的，而是借來的，因為它遲早要逝去，就像借了東西遲早要歸還一樣。所以不要過分地沉迷於自己的外表，因為它是你暫時借來的，靠不住。如果你過分地依賴它，那麽當有一天你失去它的時候，你還會失去更多。相反，如果你不依賴它，那麽它什麽也帶不走。”
“許多人都追求或者夢想著一段心心相印的愛情，可是靠外貌吸引到的愛情，會有心心相印嗎？我有點懷疑。如果要達到心心相印，至少要用心靈去感染，用智慧去吸引，才能找到真正的心心相印的愛情。”
“再打一個很通俗的比方，竹筍可以吸引大熊貓，但是吸引不了老虎；兔子可以吸引老虎，但是吸引不了大熊貓。因為它們本來就各有所好！你展示怎樣的特點，就會吸引怎樣的人。我就不會吸引隻注重外貌的人，因為我不漂亮！”她笑著說。引起了下麵的一陣快樂的笑聲，緊跟著是一陣極其熱烈的掌聲。
林夢圓和李敏飛坐在後麵，對她機智的迴答驚歎極了。畢業剛剛一年，她看似沒有多大改變，但實際上整個人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認識她到現在。差不多整整五年了，還是一樣的裝束，連頭上的發卡都沒變過。但是她腦子裏卻已經變得更加睿智，心裏也裝滿了從容。
提問一個接著一個，水冰都一一作出了迴答。有的風趣幽默，有的嚴肅認真。整個上午都沒有休息片刻，學生似乎也聽得癡迷了，很少有人進進出出。一開始的那種不屑與無理的態度也都不見了，所有人都在認認真真地聽著她講。
“今天我就隻能說到這裏了！”最後，她高興地說，“最後送給大家幾句話，要多讀書，讀書使人睿智。史書、政治、哲學還有語言都是開拓眼界的好書。如果有條件的話，盡量多旅遊，旅遊也是我們學習的好機會。這兩者都是豐富我們的思想，延伸我們感官必不可少的。我們要做一個有思想的人，一個勤於思考的人。我們大家不可能都成為名人，但願我們都成為偉大的人！”
“我今天的演講就到這裏了，謝謝大家！”水冰深深地鞠了一躬，慢慢地走下講台，背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整整一個上午，說得她口幹舌燥。她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走出門口。林夢圓和李敏飛已經等在門口，“崇拜！”“偶像！”見到她走出來，她們兩個每人一句挑逗的話。
“我們已經把你中午的招待推掉了，係裏老師說等晚上再請你吃飯。”林夢圓興奮地說，“中午是我們的時間！”“真會自作主張！”水冰笑著說。“你今天表現簡直是神了！”李敏飛說。“對！”林夢圓接著說，“為了表示慶賀，我們決定今天中午你請我們吃飯！”“你權力可真大呀！”水冰笑著說。
“你要違抗？”林夢圓笑著說，“不過你關於權力的那部分論述我還是不很讚成。權力應該是由責任決定的，責任越大權力就應該越大。導演需要對整個影片的成敗負全部責任，所以要對整個劇組行使絕對的權力；一個老板需要對公司的盈虧負全部責任，所以要在公司裏擁有絕對的權力。”
“大導演！你是不是光想著權力了？”水冰和李敏飛都笑著說。“不夢想權力，但是屬於自己的就該去爭取，至少它可以保障自己應該得到的東西。人生的苦和樂都是由自己承受的，所以人必須要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自由。把自由交給別人，那就是奴隸，也就隻剩下受苦的分了。”林夢圓笑著說，但是語氣卻十分認真。
“你們倆能不能不討論這個？”林敏飛不滿地說，“一湊在一起就跟召開哲學會議一樣！”“給她提點意見嘛！”林夢圓說，“你不是也有不讚同她的地方，也說說，大家討論一下多好！”
“真不嫌累！”李敏飛笑著說，“就是有一點我不太同意。你說的要努力把思想保持領先的位置，但是我認為思想太超前了好像也不太好。看看凡高，就是因為思想太超前不被當時的人所理解。再看看布魯諾，宣揚哥白尼的日心說，也是因為太超前了，被教會燒死了。雖然布魯諾留下了千古英明，但我還是覺得應該好好地活著。”
“但是落後了就要被淘汰！”林夢圓說。“對呀！”李敏飛說，“所以我覺得還是與時代同步要好。”水冰笑著說：“各有各的看法，也不能說誰的就事對的。不討論這個了，又渴又餓！”
三個人走出教學樓，看到王萌滿頭大汗地跑來。“萌萌？”水冰和李敏飛都驚喜地說，“你怎麽來了？”“總算趕到了！”萌萌一邊擦汗一邊說，“坐火車剛到！”“你不上課？”水冰問。“不逃課的學生是好學生，但成不了優秀的學生嘛！”萌萌笑著說。
“這是誰說的？”李敏飛驚訝地問。萌萌衝林夢圓努努嘴，“這位說的！”“林夢圓盡散布歪門邪道，蠱惑青少年犯罪！”李敏飛笑著說。“天！太冤了！”林夢圓也笑著說，“這就叫犯罪了？反正萌萌當天就能趕迴去，大家難得聚一聚，多好的機會！”
“對對！來的正好，一起吃飯去！”水冰說，“你們說去哪裏？”林夢圓正在低頭發短信，頭也不抬地說：“老地方！”
“水冰，不跟你開玩笑，今天可真是你請客！”一到地方，林夢圓就趕緊說。“你們幹嗎非要盯上我了呢？”水冰笑著說，“總得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吧？”
“好，這樣！”林夢圓認真地說，“我們出正反麵，要是有一個人跟其他三個人不一樣，那就請客，怎麽樣？”“就是！”水冰笑著說，“這樣才公平嘛！”林敏飛和萌萌也非常讚成。
水冰沒想到會那麽倒黴，她們三個都是出的正麵，隻有她出了反麵。她搖遙頭笑著說：“怎麽這麽巧？看來今天大吉大利！”林夢圓和李敏飛都笑了，萌萌也低著頭不說話。“你說用大智若愚來形容我們中間誰比較合適呢？”林夢圓神秘地笑著問。
“嗯——”水冰想了想說，“當然是萌萌了！”“為什麽？”林夢圓問。“咱們誰有人家學曆高？”水冰說。“那萌萌是大智若愚，你就是真的笨了！”李敏飛說。
水冰感到她們都有點怪，好像有什麽事情瞞著她。
“說！你們在背後是不是搞什麽陰謀了？”水冰說。李敏飛和萌萌都把手機舉到她麵前，水冰看到林夢圓發的信息：不要聲張，出正麵！“原來你們都在戲耍我！”水冰不滿地笑著說。
“開個玩笑！”林夢圓笑著說，“這次見了之後，不知道下次見麵是什麽時候了。”“最好是不用約定，大家在某個地方偶然遇上，那才有驚喜！”李敏飛說。
“那我們去找你，事先就不通知你了，直接衝進你家裏去！”林夢圓笑著說。“菜上的差不多了，讓我們為今天的重逢幹杯！”水冰說。“也為了明天會更好！”林夢圓說。“也為了我們的相遇相識！”萌萌說。“更為了明天沒有商議的約定！”林敏飛說。
“幹！”四個人同時舉杯慶賀。
水冰在鄉村執教的時候，她的作品已經流傳開了。雖然沒有風靡全國，但是作為她第一部著作，能夠在特定的學生群體中流行起來，也是不錯的成績了。她被母校確定為優秀畢業生，還說她是傑出校友的代表。聽到這些稱謂，她隻是笑一下就過去了，就因為畢業後做了一件事情，就把學生時期想都沒敢想過的榮譽輕易拿到手了。她覺得有些事情真的是難以預料的，有些事情在很想得到的時候偏偏得不到，而在不知不覺得到了之後，才發現其實也沒什麽。
又一年的暑假，她迴到家裏休假。這也許是她最後一次在家裏居住了。家鄉已經變成了旅遊區，正在加緊修路、建公園、造遊樂場，還有修建賓館飯店，到處都是施工的現場。家鄉的人都富裕了，可是爸爸說家鄉再也不適合居住了。他們之所以一直選擇住在這裏，是因為環境優美，夏天涼爽。
可是現在它要變成旅遊區了，每天都會接待大量的遊客。雖然他們一家都很不舍得，但是也不得不搬出去。因為他們的房子要被拆掉，全村人都要搬到新的居民小區去。爸爸在林丘的郊區買了一套房子，等過完這個夏天就搬過去。他實在不忍心看著他居住了二十多年的地方被粗暴地破壞，他居住和維護了二十多年的房子被強製拉倒。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為什麽他們不要政府給的那些優厚的條件，卻要自己買房搬走。他們是自願的，當然也是被迫的。爸爸理解政府的做法，所以絕不給政府添加任何麻煩。他們隻是不忍心再住下去了，所以非要搬走不可。搬到林丘還有一點考慮，就是離水冰近一些，隻需半天的路程就可以到達她執教的鄉村。
她和胡斌已經訂婚了，雙方的家長都感到很滿意。其實暑假一迴家，她就呆在自己屋子裏很少出來，她現在正忙著下一部作品的創作。她桌子上擺著和胡斌訂婚時的照片，一開始她怎麽看都覺得照片上的自己很醜，心裏覺得很是別扭。後來看得長了，也就習慣了。
“冰冰——有人找你！”寫作之餘，她正出神地看著自己的訂婚照片，突然聽到母親在外麵喊她。她站起來，從門上的玻璃裏看到外麵來了一個女孩，長相有點熟悉，但是一時間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你是？”她看著來的女孩，滿臉疑惑地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女孩笑著說：“你真是有記性，我們隻見過一麵，在夏雨姐姐的病房裏！”“奧——我想起來了！”她恍然大悟，“你是——周——麗！”
周麗笑著點點頭。“裏麵請！”水冰驚喜地說，“你怎麽會找到這來？”“我先找到你們以前的一個同學，是他告訴我你的住所的。”周麗說。水冰從冰箱裏拿出一杯冰冷的果汁，遞給周麗。“謝謝！”周麗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找我有事嗎？”水冰坐在她對麵，疑惑不解地問。
“嗯——”周麗覺得有些難以啟齒。“沒關係！有什麽事情盡管說！”水冰笑著說，“能幫上忙的我一定盡力！”“我想要一張夏雨姐姐的照片！”周麗認真地說。“你大老遠來就是為這個？”她有些不可思議。周麗點點頭，然後說：“他們都說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你一定有好多她的照片！”周麗看著水冰還在猶豫，而且眼神裏還有點不信任，就接著說：“我知道你們都怨恨我，可是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我真的也很難過！”
“那不是你的錯，你沒必要難過，真的！”水冰認真地說。“不！”周麗情緒有些激動，“我一直很愧疚！過些日子我就要去韓國讀書了，我想帶上她的照片去。”“你要去韓國？”水冰有些驚訝，“那劉銘浩？他也跟你一起去？”“我們早就分了！”周麗苦笑著說，“其實在去看夏雨之前我們的關係就不存在了！他去深圳工作了，我們已經很長時間都沒有聯係了！”
“你也是學生物的？”水冰看著周麗難過的樣子，心裏也很沉重。“嗯！”周麗點點頭說，“我本來是學生物的，但這次我去韓國是要學醫。”水冰考慮一會，從抽屜裏翻出三本大影集放到周麗麵前：“這裏有很多夏雨的照片，你看吧！”
“我不用拿走！”周麗說著，從她的手提包裏拿出一款精致的數碼相機，“我拍下來就行了！”她翻開影集一張一張地看，看到喜歡的就把它拍下來。“我會一直帶著這些照片，夏雨姐姐是我的榜樣，她會時刻告訴我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還會告訴我應該怎樣做。”她一邊拍一邊說。
水冰發現周麗其實人很好，很謙虛善良，自己都不免被她細致入微的舉止和彬彬有禮的言語感染了。周麗拍完照就要走，水冰趕緊攔住她說：“先等一下！我們可以做朋友嗎？”說著她伸出手做出要握手的姿勢。“我？”周麗受寵若驚，“我可以嗎？”“當然可以！”水冰笑著說，“隻要你願意！”
“我真的求之不得！”周麗驚喜地說。“那你在我家吃完午飯再走，我還有一件東西送給你，保證你喜歡！”水冰笑著說。“行！”周麗高興地說，“什麽好東西呀？”水冰拿出夏雨的那本厚厚的《醫學詞典》，“這個你肯定喜歡吧？”她把書交到周麗手裏，笑著說。“這——”周麗有點猶豫，“我怎麽能收你這麽貴重的禮物呢？這一定很貴吧？”
“何止是貴，這可是無價之寶！”水冰笑著說，“這也是夏雨的，就算是我替她送給你的。”“真的？”周麗欣喜萬分，“那我一定得好好收著！”“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好醫師的，將來挽救許許多多的生命！”水冰說。
二
母校西文係邀水冰迴去做一次演講，其實就是為了鼓勵大一的新生在學校努力學習。小學已經開學了，但是母校的召喚還不能不去。無奈隻能靠胡斌代勞了，雖然他自己上學的時候喜歡瞎胡鬧，但給一群小學生代課還是不成問題的。
在一片噓聲和掌聲中，她沉著地走上講台。“你們今天來到明大學習西方文學，是來對了地方！”簡單的自我介紹之後，水冰就開始了她的演講。下麵立刻引來了不少的議論，她知道下麵在議論什麽，就跟她剛來這裏的時候一樣，認為這些話都是套話，隻是為了給他們鼓勁的。
她知道下麵坐著的新生，有很大一批是誌願沒填好，被調劑進來的，她自己當初就是這樣一種情況。其中有很多人一定非常失落，甚至還有人會牢騷滿腹。她今天的目的就是要讓他們滿懷信心。“我是學理科的！”說完這句話，她停頓了一下，眼睛環視一圈，下麵討論的聲音才漸漸平息下來。
“我是學理科的，”她接著說，“也是被調劑進來的。剛到這裏的時候，我也覺得文學不是我的愛好，沒什麽好學的！但是現在我不這樣認為了，我要感謝母校對我的培養！”下麵又是一陣議論，聽得出來，隻有少部分人讚同她。林夢圓和李敏飛坐在後麵，都為她捏了一把汗。
“看來你們大部分人都不同意我的說法。”她繼續說，“也許有許多人想，現在學工程，畢業後做個工程師；或者學科學，將來做個科學家；也有人想學藝術，將來成為一個藝術家。不過我相信大多數人都沒有這麽高的追求，他們隻是想學一些很實用的學科，將來能找個好工作！”
這些話倒是有不少人讚同，她又接著說：“我認為我們學校的西文係是起錯了名字，它應該叫文學和西方文化。我們學習的文學不隻有西方文學，也有我們東方的文學。當然文化主要介紹了西方的哲學、政治和藝術等等，但是也與東方的文化作了比較。我相信在接觸了這麽多的文化之後，大家的思想會有根本的改變，思想水平也會有很大的提升！”
她環視全場，稍稍停頓一下，她的話已經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便接著說：“我不想一味地說這裏有多麽好，如果有人確實認為不適合這個專業，對此沒有興趣，那麽可以離開，學校不可能強製你留在這裏學習吧？”
下麵又像炸了鍋一樣議論起來，林夢圓悄悄地問李敏飛：“她在幹什麽？鼓動新生退學？一會係裏的老師能給好臉色看才怪！”“別急！”林敏飛輕輕地說，“她肯定有辦法！”
一個學生很不屑地站起來說：“請問你當初為什麽不走呢？你不是說你也不喜歡這個專業嗎？”他一口質問的語調，滿臉的不屑。是對她的不信任，也是公然的挑釁。“請坐！”水冰笑著說，“請聽我把話說完。我才剛剛畢業一年，我知道你們的困難和壓力。來自親人的，朋友的，同學的，還有自己麵子上的種種壓力，都使你不敢輕易地做出決定。”
她稍一停頓後接著說：“但是你不要抱怨是這些外來的壓力迫使你留下來的！其實你之所以還留在這裏，外來的壓力並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在哪裏呢？”
水冰故意停頓了一下，全場寂靜，都在等著她下麵的內容。“在於你對這裏還存有希望，哪怕是在小的一點！自己想一想是不是？有的人他一遍抱怨專業和學校不好，但是他一邊還在期望著以後的學習能有意想不到的收獲，最主要的是畢業後能找份好工作！留住你的就事這一點點希望！”
“人沒有希望是能活，但是活得毫無感覺，就像行屍走肉。還會感到絕望而痛苦萬分。與絕望相比，壓力再大都不在話下！所以如果你心中沒有那麽一絲希望，即使有再大的壓力，你也會義無反顧地選擇離開。”這一席話起到了明顯的效果，下麵響起了一陣不很熱烈的掌聲。
“為什麽心中留有希望，卻還一直在抱怨？”她接著說，“假設你現在在北京大學新聞係，所有人包括你自己都會認為你前途無量。畢業之後一定會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在事業上也一定能平步青雲。那時候你肯定不會抱怨了！現在抱怨不過是因為你現在覺得那種希望太渺小，你對它心存幻想，但是又害怕實現不了，所以要抱怨！”
“其實抱怨就等於是放棄了機會，因為你在忙著抱怨的時候，別人正在學習、成長和進步，而你是在原地打轉。當發現比別人落後一大截的時候，又更加抱怨世事不公平，最後你的四年大學生活就這樣過去了。如果說有一點收獲，那可能是得到了一個教訓：以後少抱怨，多做事！”
“實事求是地說，從我們這樣沒有名氣的學校裏畢業之後，會受到用人單位的歧視！但是我們應該相信是金子就會發光，如果你等了很長時間都還沒發光，那隻能說明你純度還不夠，需要更刻苦地提煉！”下麵響起了一小片笑聲，緊跟著是一片掌聲。
“我的同學裏麵，據我所知的，現在有人在出版社做了編輯，還有人當上了某公司的業務主管，甚至有同學已經當上了副導演，正在參與拍攝一部電影。”下麵響起了一陣驚歎，眾人議論紛紛。水冰看看林夢圓，林夢圓衝她伸出大拇指，兩個人相視著笑了。
“這說明我們專業畢業之後並不比其他人差，當然前提是你必須要在學校裏學好。如果你四年什麽都沒學到，那畢業後碰了釘子就不該抱怨母校！”她看到自己的演講已經達成了目的，準備說的也都說了，就把時間交給他們自由提問。
一個美麗的女生站起來，看她的樣子和氣質，儼然就是五年前的林夢圓。“請問水老師，您認為在大學裏到底該學些什麽？”她很有禮貌地問。“請坐！”水冰笑著說，“這個問題很難迴答，要學的東西真的很多，這裏我隻能談談文學了。因為其他的事情我不了解，也不敢說。”
“我個人認為我們這個專業主要是學習和了解一些思想，加強獨立思考的能力，更重要的是養成勤於思考的習慣。思想的力量是偉大的，人類今天所取得的成果就是靠了我們有聰明的大腦。曾經有人說，人類有兩樣東西最可怕，一是思想，二是武器，從長遠看，思想總能戰勝武器。”
“我認為我們今天努力培養的應該就是這個，一個擁有深邃思想和喜歡思考的人肯定會是金子！就拿文學創作來說，作家必須要有他對世事的獨到見解和豐富的想象力，才能創作出好的作品。記得著名作家餘華曾經批評當前的文學界：有的人不寫內心了，專寫內分泌了！”
“哈哈——”下麵又響起了一陣笑聲，緊跟著是一陣掌聲。她也笑著繼續說：“這就是有些人缺乏想象力的表現，迎合低級的趣味，應當受到鄙視。文學的思想我認為應當從兩個方麵下功夫。一是要有新思想，新見解和新觀點，就像愛因斯坦的相對論一樣，表達出別人想象不到的觀點來；另一種就是說出讀者心中共同的感受，能在讀者心中引起共鳴。”
“說到這裏，我還想說一些過去的文化不能丟掉！我舉一個例子：哥白尼的《天體運行論》被稱為科學界的獨立宣言，但是就像美國的獨立宣言需要獨立戰爭勝利的支持一樣，哥白尼的著作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敢拿出來的。當時的歐洲都籠罩在教會的陰影之下，很難想象哥白尼要拿出多大的勇氣才敢讓他的研究成果跟世人見麵。”
“哥白尼研究了古希臘人的哲學和天文著作，發現古代哲人不僅有地靜說的主張，也有地動說的主張，而且還有人提出過日心說的構想。哥白尼也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才鼓足了信心研究天體運動，經過了大量的實驗觀測和分析，終於才勇敢地向教會的禁錮提出了挑戰。”
“人類的曆史在向前發展，在許多岔道口上往往隻選擇了一條路，但有時候那條道路又是錯誤的。所以在一條路上走不通的時候，我們需要返迴原來的岔道口重新選擇和思考。也許原來不具備分析的能力，經過了一段時間發展就有能力找到正確的路。”
“還拿哥白尼的例子來說，古希臘人已經給後人提供了廣泛的選擇，隻是後來在教會唯心主義的禁錮下，才讓人們走進了地心說的死胡同！正是哥白尼迴到古希臘哲學家提供的岔道口上，勇敢地進行了重新的思考和分析，才為人類帶來了真理的光明。”
“請問你有沒有做過讓你感到後悔的事情？”一個學生站起來直接問。“做過！”水冰衝他點點頭說。“那你是怎麽走過這種苦惱的陰影的呢？”他又接著問。水冰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說：“請坐！”
“既然提到了後悔，那我就先說一點我自己的觀點。後悔看似是對過去某件事情的否定，但有時實際上是對現狀的否定！如果你對現在的生活非常滿足，你還會對過去的選擇而後悔嗎？說白了，後悔就是對現在的生活不滿，卻非要埋怨過去的一種心理。所以解決後悔的最好辦法，就是改變現狀！隻要現實生活幸福了，過去的一切痛苦也好，無奈也罷，都會成為美好的迴憶。”
“我們無法改變過去，所以埋怨過去是沒有用的。但是我們卻可以改變現在和未來，請相信，當你擁有美好的生活的時候，你就不會再為過去的事情後悔。所以現在那些還在埋怨高考發揮不好的，或者說後悔高考誌願填錯了的，從現在開始，你就丟掉這些不快，在即將開始的大學生活中充實和完善自己。隻有畢業之後取得好的成就，你才會不後悔自己的大學生活，興許還會慶幸自己當初的‘不走運’呢！”
水冰說得慷慨激昂，下麵一片熱烈的掌聲。看到這樣的場景，她自己一顆懸著的心也稍稍放鬆了一點。林夢圓和李敏飛坐在後排，興奮地衝她伸大拇指。
“請問水老師，您對大學生戀愛有什麽看法呢？”一個圓臉的女孩問。此語一出，立即引來了一片嘩然和議論。水冰示意女孩坐下，然後又做了一個手勢讓大家都安靜下來。
她稍微想了想說：“大學生談戀愛很自然，這個年齡段的人，當愛情來到的時候就應該抓住，沒什麽不妥的！不要聽有些人說大學裏應該努力學習，不談戀愛。他們的思想都過時了！”下麵響起了一陣笑聲。她接著說：“在學校應該努力學習不假，但戀愛也不影響學習，處理好了，還
會促進學習。再說了，我認為戀愛也是一種學習。”
下麵的笑聲更大了，還響起了一陣議論。“但是我有一丁點建議。”她突然嚴肅地說，“不要過分地修飾自己，男女都一樣！適當的修飾是對別人的尊重，但是過分的修飾就會使自我失真。我建議在交往的過程中，盡可能地以真實的形象出現。因為如果你過分地修飾自己，那麽你的另一半喜歡的就不是你，而是你極力修飾出來的另一個人。隨著交往時間的增加，真實的形象遲早都要暴露出來，到了那個時候，留給每個人的，可能都是痛苦。”
“隻有你一開始就以真實的形象出現，才會找到真正愛你的人。另外在交往的時候不要過分地忍耐，忍耐也是一種修飾，而且可能會更加不愉快的修飾。兩個人如果覺得不合適，那就應該好說好散，千萬不要忍著，因為你不可能忍耐一生，至少我覺得不可能。既然遲早都要爆發出來，那又何苦忍耐那麽久呢？當然，如果能達到諒解的程度，那最好。但是如果不能諒解，就最好不要過分地忍。”
“還有一點我個人的觀點，那就是不要太注重外貌的修飾。我覺得一個整潔得體的穿著打扮就可以了，不要裝飾得太花哨。著名的記者梁衡先生，在紀念居裏夫人發現鐳一百周年的時候，寫了一篇文章，標題為《跨越百年的美麗》。他在文中這樣寫道：‘有的人止於形，以售其貌；有的人止於勇，以呈其力；有的人止於心，而有其技；有的人達於理，而用其智。’”
“這裏作者是借用這一段話，來讚揚居裏夫人雖然有美麗的外表，但是卻對此毫不在意，依然在科學的道路上勇敢前進。我們今天的人也應該從他的這段話裏得到一點啟示。我覺得一個人的外貌並不是自己的，而是借來的，因為它遲早要逝去，就像借了東西遲早要歸還一樣。所以不要過分地沉迷於自己的外表，因為它是你暫時借來的，靠不住。如果你過分地依賴它，那麽當有一天你失去它的時候，你還會失去更多。相反，如果你不依賴它，那麽它什麽也帶不走。”
“許多人都追求或者夢想著一段心心相印的愛情，可是靠外貌吸引到的愛情，會有心心相印嗎？我有點懷疑。如果要達到心心相印，至少要用心靈去感染，用智慧去吸引，才能找到真正的心心相印的愛情。”
“再打一個很通俗的比方，竹筍可以吸引大熊貓，但是吸引不了老虎；兔子可以吸引老虎，但是吸引不了大熊貓。因為它們本來就各有所好！你展示怎樣的特點，就會吸引怎樣的人。我就不會吸引隻注重外貌的人，因為我不漂亮！”她笑著說。引起了下麵的一陣快樂的笑聲，緊跟著是一陣極其熱烈的掌聲。
林夢圓和李敏飛坐在後麵，對她機智的迴答驚歎極了。畢業剛剛一年，她看似沒有多大改變，但實際上整個人都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從認識她到現在。差不多整整五年了，還是一樣的裝束，連頭上的發卡都沒變過。但是她腦子裏卻已經變得更加睿智，心裏也裝滿了從容。
提問一個接著一個，水冰都一一作出了迴答。有的風趣幽默，有的嚴肅認真。整個上午都沒有休息片刻，學生似乎也聽得癡迷了，很少有人進進出出。一開始的那種不屑與無理的態度也都不見了，所有人都在認認真真地聽著她講。
“今天我就隻能說到這裏了！”最後，她高興地說，“最後送給大家幾句話，要多讀書，讀書使人睿智。史書、政治、哲學還有語言都是開拓眼界的好書。如果有條件的話，盡量多旅遊，旅遊也是我們學習的好機會。這兩者都是豐富我們的思想，延伸我們感官必不可少的。我們要做一個有思想的人，一個勤於思考的人。我們大家不可能都成為名人，但願我們都成為偉大的人！”
“我今天的演講就到這裏了，謝謝大家！”水冰深深地鞠了一躬，慢慢地走下講台，背後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整整一個上午，說得她口幹舌燥。她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走出門口。林夢圓和李敏飛已經等在門口，“崇拜！”“偶像！”見到她走出來，她們兩個每人一句挑逗的話。
“我們已經把你中午的招待推掉了，係裏老師說等晚上再請你吃飯。”林夢圓興奮地說，“中午是我們的時間！”“真會自作主張！”水冰笑著說。“你今天表現簡直是神了！”李敏飛說。“對！”林夢圓接著說，“為了表示慶賀，我們決定今天中午你請我們吃飯！”“你權力可真大呀！”水冰笑著說。
“你要違抗？”林夢圓笑著說，“不過你關於權力的那部分論述我還是不很讚成。權力應該是由責任決定的，責任越大權力就應該越大。導演需要對整個影片的成敗負全部責任，所以要對整個劇組行使絕對的權力；一個老板需要對公司的盈虧負全部責任，所以要在公司裏擁有絕對的權力。”
“大導演！你是不是光想著權力了？”水冰和李敏飛都笑著說。“不夢想權力，但是屬於自己的就該去爭取，至少它可以保障自己應該得到的東西。人生的苦和樂都是由自己承受的，所以人必須要有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力，也就是我們所說的自由。把自由交給別人，那就是奴隸，也就隻剩下受苦的分了。”林夢圓笑著說，但是語氣卻十分認真。
“你們倆能不能不討論這個？”林敏飛不滿地說，“一湊在一起就跟召開哲學會議一樣！”“給她提點意見嘛！”林夢圓說，“你不是也有不讚同她的地方，也說說，大家討論一下多好！”
“真不嫌累！”李敏飛笑著說，“就是有一點我不太同意。你說的要努力把思想保持領先的位置，但是我認為思想太超前了好像也不太好。看看凡高，就是因為思想太超前不被當時的人所理解。再看看布魯諾，宣揚哥白尼的日心說，也是因為太超前了，被教會燒死了。雖然布魯諾留下了千古英明，但我還是覺得應該好好地活著。”
“但是落後了就要被淘汰！”林夢圓說。“對呀！”李敏飛說，“所以我覺得還是與時代同步要好。”水冰笑著說：“各有各的看法，也不能說誰的就事對的。不討論這個了，又渴又餓！”
三個人走出教學樓，看到王萌滿頭大汗地跑來。“萌萌？”水冰和李敏飛都驚喜地說，“你怎麽來了？”“總算趕到了！”萌萌一邊擦汗一邊說，“坐火車剛到！”“你不上課？”水冰問。“不逃課的學生是好學生，但成不了優秀的學生嘛！”萌萌笑著說。
“這是誰說的？”李敏飛驚訝地問。萌萌衝林夢圓努努嘴，“這位說的！”“林夢圓盡散布歪門邪道，蠱惑青少年犯罪！”李敏飛笑著說。“天！太冤了！”林夢圓也笑著說，“這就叫犯罪了？反正萌萌當天就能趕迴去，大家難得聚一聚，多好的機會！”
“對對！來的正好，一起吃飯去！”水冰說，“你們說去哪裏？”林夢圓正在低頭發短信，頭也不抬地說：“老地方！”
“水冰，不跟你開玩笑，今天可真是你請客！”一到地方，林夢圓就趕緊說。“你們幹嗎非要盯上我了呢？”水冰笑著說，“總得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吧？”
“好，這樣！”林夢圓認真地說，“我們出正反麵，要是有一個人跟其他三個人不一樣，那就請客，怎麽樣？”“就是！”水冰笑著說，“這樣才公平嘛！”林敏飛和萌萌也非常讚成。
水冰沒想到會那麽倒黴，她們三個都是出的正麵，隻有她出了反麵。她搖遙頭笑著說：“怎麽這麽巧？看來今天大吉大利！”林夢圓和李敏飛都笑了，萌萌也低著頭不說話。“你說用大智若愚來形容我們中間誰比較合適呢？”林夢圓神秘地笑著問。
“嗯——”水冰想了想說，“當然是萌萌了！”“為什麽？”林夢圓問。“咱們誰有人家學曆高？”水冰說。“那萌萌是大智若愚，你就是真的笨了！”李敏飛說。
水冰感到她們都有點怪，好像有什麽事情瞞著她。
“說！你們在背後是不是搞什麽陰謀了？”水冰說。李敏飛和萌萌都把手機舉到她麵前，水冰看到林夢圓發的信息：不要聲張，出正麵！“原來你們都在戲耍我！”水冰不滿地笑著說。
“開個玩笑！”林夢圓笑著說，“這次見了之後，不知道下次見麵是什麽時候了。”“最好是不用約定，大家在某個地方偶然遇上，那才有驚喜！”李敏飛說。
“那我們去找你，事先就不通知你了，直接衝進你家裏去！”林夢圓笑著說。“菜上的差不多了，讓我們為今天的重逢幹杯！”水冰說。“也為了明天會更好！”林夢圓說。“也為了我們的相遇相識！”萌萌說。“更為了明天沒有商議的約定！”林敏飛說。
“幹！”四個人同時舉杯慶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