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天氣很冷,大約是九點了吧,一輛出租車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轉著,這是他剛剛接的一輛出租車,他才十九歲,車老板給他的工資很少,才八百塊錢,老板說他們司機都是貪汙犯,所以不能開那麽多工資。


    前麵有人攔車,看來是個醉鬼,他最不願意拉這種人,這些醉鬼有時會吐到車裏,把車裏弄得汙穢不堪。但畢竟生意太難做了,他不想放棄這單生意。


    醉鬼上了車,倒在了後座上。


    “先生,醒醒,醒醒,你到那裏?”


    醉鬼酣睡不醒,司機心中著急,剛想把他拉出去,忽然,他的目光落到了這個醉鬼的包上,包沒有合上,露出了裏麵大遝的錢。司機的心開始狂跳起來,他緊張地看了看睡地跟死豬似的那人……


    出租車開進了一個小街道,停了,司機下來,四下看了看,沒人。他把醉鬼拖下了車,放到了人行道台階上麵,這裏不會有機動車,能保障醉鬼的安全。


    醉鬼依然沒醒,出租車揚長而去。


    跟著從黑暗處走出一個人影,小小的,是個孩子,看樣子就是十歲左右,他穿得很破,是個乞丐。


    他來到了醉鬼麵前,拍了拍醉鬼的臉,醉鬼哼了哼,張了張眼又睡了。他吃力地剝下了醉鬼的衣服,醉鬼的西裝很漂亮。他剛要轉身走開,轉念一想,這個醉鬼不會凍死吧,猶豫了一陣跑到一個街頭電話旁給110打了個電話。


    這個醉鬼就是林飛,他是在派出所裏醒的。


    第二天,林飛就有事情做了,他開始找那輛出租車。昨晚他雖然醉了,但是他腦子很清醒。雖然他極力想用酒精的麻醉讓自己忘記一切,可是痛楚太深了,已經沒有什麽酒精能讓他完全忘記痛苦,酒精隻能麻痹他的四肢而不能麻痹他的大腦,他清楚地記得昨晚的事。他想,反正自己也閑著沒事,不如找找那輛車,他記得車牌號。於是他走上了大街,四處尋找那輛出租車。


    好幾天過去了,他沒找到那輛車,不過,他並不急於找到那輛車,他隻是希望自己有事情做。


    而這天晚上,他終於發現了那個該死的車牌號。


    他抬手攔下了那輛車。


    上了車,不錯,司機還是那個瘦瘦的小癟三。他告訴司機往火車站旁邊的小街道走。


    車子進了小街道,司機停了車說到了。


    林飛緩緩說,“不錯,上一次就是你帶我來的這裏。”


    司機聽得語氣不對,迴頭看了看林飛,陪笑說:“是嗎?原來是個熟客,得,兩塊錢的零頭給您省了,您給三十。”


    林飛下車,一把打開了司機的車門,眉毛一立,“你還認得我嗎?”


    司機有些尷尬地笑,感覺有些不對,陪笑說:“這天天人來人往的,真忘了,麵兒熟麵兒熟。”


    “忘心夠大的,啊?我就提醒提醒你,一個星期前,一個人喝多了,坐了你的車,你呢?就把他拉到了這裏,掏走了包裏的現金,然後逃之夭夭。怎麽樣,想起這事兒了吧?”


    司機一聽,把車熄了火兒,鑽出了車,兇神惡煞似的說,“你他媽的胡說八道,誰偷你錢了,我扇你。”伸出巴掌朝林飛糊來,林飛左手一架,右拳一下擊在了他的小腹上,他那裏受得了林飛這一下,捂著肚子“哎喲,哎喲”彎下了腰,林飛雙手交叉胸前冷冷地看他。


    司機捂著肚子,苦著臉說:“哥,哥,您看錯人了吧,我要是拿了您的錢,讓我出門給車壓死。您可別誣賴好人,哥,您再迴憶迴憶,您看我這熊樣兒,敢拿您的錢嗎?他不可能呀?”


    “別來這套,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林飛說。


    司機把臉皮往下一搭,靠在了車上,擺出了一副死豬相:“你隨便吧,要不你打死我,要不你打110,我們局裏見,反正我沒拿你的錢。”


    林飛揪住他的胳膊,把車鑰匙從他口袋裏拿了出來,然後糾住他的衣服把他塞到了後座上。


    司機掙紮著,但沒有林飛的力氣大,他心中害怕,“大哥大哥,有話好好說嘛,您幹嘛呢?”


    林飛也不理他,鑽進汽車,車如發瘋般啟動起來,狂奔而去。


    車子左衝右突奔到了郊外,車停了,林飛把司機揪下來,天很黑,野外時而傳來的風吹樹梢聲更增添了夜的沉寂。不遠處是一條繁忙的鐵路線,林飛拖著他向鐵路走去,腳下是坑坑窪窪的雜草地,司機踉踉蹌蹌走著,嘴一咧帶著哭腔說,“大哥,哥,……您饒了我吧,我還沒結婚呢?大哥,……我可憐呀我,打小我爸他媽的就跟女人跑了,我媽是賣身把我養大的啊,哥,你要幹什麽?”


    林飛也不搭腔,把他拖過了鐵路的護坡,一直拖到了鐵道的中間,然後摟住他的肩膀,麵目猙獰地說:“站好了,兄弟,你知道我幹什麽的嗎?練自殺的,人活著太沒勁,我跳過樓,跳過河,想喝酒喝死,可都沒成功,今天我想試試撞火車,真高興你能和我做伴兒,哈哈哈。”林飛怪笑,在著漆黑的夜裏就像是貓頭鷹在叫。


    “哥,哥,”司機拚命掙紮著,然而,林飛的胳膊就象是一道鐵箍,任他掙紮也不動分毫。


    遠處傳來火車的響動,他們已經感到了鐵軌的震顫,司機怪叫起來。林飛深沉地說:“別害怕,你感到鐵軌的震動了嗎?很有節奏吧,它在隨著你的心跳而動,多讓人興奮,你感到你的心跳加劇了嗎?”司機嚇地雙腿打顫,結結巴巴說不出話。


    牐牷鴣檔牡乒獬魷至耍它以200公裏的速度向兩個人飛馳而來。司機嚇地大叫起來,他本能的拚命掙紮,瞳孔驚恐地張大。林飛牢牢地摟住他,隻有幾十米的距離了,司機心說:“完了,”緊緊地閉上了眼睛,不在掙紮,火車震動的韻律讓他的心跳到了極限,他感到了風聲,感到了一個巨大的東西迎麵而來,他似乎感到了鋼鐵撞擊自己那種冰冷的感覺。


    牐犃址啥⒆嘔鴣擔它離自己是那麽近,似乎一伸手就能摸著火車了,電閃間一個個的念頭閃過了腦際,他感到了艾欣在朝自己焦急地奔來,朝自己焦急地唿喚“不要,不要”。“艾欣”一個總讓他心疼的名字,此刻在他的腦海中電光火石般一遍又一遍的閃過。火車就要撞過來了,猛然,他抱起司機,向一邊倒去。


    司機感覺自己飛了起來,飄向了空中,他想我死了嗎?就這樣死了嗎?


    ……火車狂叫唿嘯而過,夜又恢複了平靜……。


    林飛撲到地上,大口地喘著氣,心劇烈地跳著。他低頭看看,小司機已經暈了過去。他翻身仰麵朝天躺在了地上,四周如此靜謐,天空繁星點點,月兒彎彎。死過一迴的人,總感覺生活是那麽美好,林飛看著月亮,他似乎看到了仙子嫦娥,還有桂樹,嫦娥婆娑起舞。林飛久久的看著,他的心中充滿了溫暖,他想,我不能再墮落了,艾欣一定不喜歡。她一定要我好好生活,艾欣曾經給了我生活的樂趣和希望,我不能失去那些珍貴的東西,那些艾欣教我的東西:去愛別人,愛生活,愛世界。林飛雙手捂住臉,重重抹了一把。他翻身坐了起來,看看那個年輕的小司機,他還那麽年輕,剛才自己差點成了殺人犯,他隻不過拿了自己一點錢,他不該付出那麽沉重的代價。


    小司機此時已經小便失禁,褲子都濕了。林飛走到車邊,從裏麵拿了一瓶水,迴來給司機灌了下去。一陣折騰,司機朦朧地睜開了眼睛,他傻子似的問:“這是哪兒?”


    林飛把整整一瓶水衝著他的臉澆了下去,司機漸漸恢複了神智,無力的躺在地上,他已經一點兒力氣都沒有了,他張張嘴,發出了微弱的聲音,“哥,我們沒死。”


    “沒死,我們把火車撞翻了。”林飛微微一笑,共同經曆了一次生死,他對這個青年已經沒有了敵意,甚至有了幾分親切,


    司機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他斷斷續續的說:“哥,……是我


    ,……拿了你的錢,那天,……你的包敞開著,我看見了裏麵的錢,真多呀。我給別人開車,得攢多長時間呀?……我媽生病還欠人家錢呢?我明年結婚女朋友還想要幾件首飾,還有半年的房租,這些錢都夠了。……哥,我看著那些錢……足足有十分鍾。那天你睡得很死,我看你的打扮,一定很有錢,我想你一定不在乎這些錢。……後來……後來我就拿了你的錢,但我一直沒敢動,我天天帶在身邊,就在車裏呢?……哥,你饒了我吧,我不能坐牢,坐牢了女朋友就吹了。我答應過她的,好好幹,給她幸福,哥……你放過我吧。”


    林飛靜靜地聽著,月光照在了他有些蒼白的臉上,顯得有些冷。他把司機拽起來,司機腿軟的走不成路,他默默的把司機背了起來,走過雜草叢生的鐵道防護坡,到車邊,把小司機放到了後座上。司機驚疑的看著他,也不知他想幹什麽?林飛坐到駕駛室,他打開工具箱,裏麵有報紙包著一包東西,打開了,是錢,非常新,有一萬還打著封條,顯然是沒有動過。


    林飛靜靜地在方向盤上趴了好大一會兒,問司機家在什麽地方,司機驚恐地問他:“哥……你要幹什麽?”


    “兄弟,沒事了,我送你迴家。”林飛向他投去了溫暖的眼神。


    司機告訴了他住址,那是城郊一個簡陋的棚戶區,林飛發動車,在司機的指引下,朝城郊開去。


    “你叫什麽?”林飛問。


    “豐小輝。”


    “這些錢我拿走了,我給你寫一個電話號碼,你明天打過去,記住,一定要打。”


    “……那是誰的電話?”


    “一個老總的電話,他正在需要一個司機,我覺得你很合適。薪水很高的,做司機還有另外的收入。”


    “真的……”司機用顫抖的聲音問。


    把司機送到了家門口,林飛沒有進門,拿了錢走人,司機要送他,他沒同意。


    牐****


    棚戶區的環境很不好,出租車也很少,好不容易叫了一輛車。


    上了車司機問:“先生,您到哪裏?”


    “藍灣小區。”


    “哦,那裏是高檔社區呀。”司機說著,發動了車。


    這裏離小區還有好長的一段距離,好在是晚上,路上的車很少,車開得很快。


    司機是個三十多歲,愛說話的男人。


    “先生,這裏的小姐很溫柔吧。”棚戶區的女人很多靠出賣肉體過活,以前。林飛也來這裏找過樂子,但是那是偶爾為之。


    “還行。”林飛隨口答應。


    “咳,”司機有些羨慕有些感慨,“你說還真怪,這個紅顏就是薄命,窮人家的女兒吧,都長得跟花似的,這富人家的女兒吧,大多跟醜八怪似的,這醜吧還喜歡美容化妝,整得跟白骨精似的。”


    “你經常來這裏玩吧?”林飛有一搭沒一搭地問。


    “嘿嘿,……也玩過一次,不過,我是有心有膽兒,可是沒錢兒。玩女人,那得拿錢。人家是幹什麽的?得要錢——。”


    林飛心中隱隱有些疼痛。艾欣,桐花,碧蓮,一個個美麗純潔的身影在麵前閃過,女人是水做的,都該受到嗬護,然而,有的女人卻在被褻瀆,被蹂躪。這是為什麽?僅僅是因為錢嗎?人要活下去真的需要那麽多錢嗎?有了錢,女人又能幹些什麽呢?


    “如果你有很多錢,那麽,你會幹什麽呢?”林飛突然問。


    “幹什麽?找個情人,要會發嗲的,會按摩的,要南方的,好好享受享受。男人麽,都是這樣,30%的希望有一次外遇,70%的希望有多次外遇。”


    車進了城市,城市的燈火輝煌,它映襯著一種生活,光怪陸離的生活,人們總在光怪陸離中享受著那份不屬於自我的朦朧和霧靄,並且趨之若騖。林飛看著窗外的燈光,他感覺這一切是那麽無聊,他想,自己該實現對艾欣的承諾了,替她完成心願。


    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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