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飛迴到家。艾欣看到林飛受傷,心中又驚又痛。兩個人相對默然無語,他們都有一種坐以待斃的感覺,毫無辦法。在這裏他們對周圍的環境一無所知,就象是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而對手不僅人多勢重,而且都是夜貓子眼。


    “怎麽辦?”林飛問。


    艾欣默然無語,最後輕輕說:“跟我來這裏,你後悔嗎?”


    林飛伸手握住了艾欣的小手,“艾欣,人總有一天會離開。能和你在一起,不管到那裏,我都高興。”


    艾欣的淚水“嘩”地流了下來,“……都是我的錯,我太魯莽了,我太理想化了……,我……,其實,……生命才是最可貴的。”


    艾欣抽搐著,強忍著沒有大聲哭出來,她恐懼,不為自己,是為了林飛,她害怕林飛就這樣走,為了自己離開這個美麗的世界。林飛默默為她擦著淚水,然而又怎麽擦的幹呢?淚水泉湧而出。


    牐


    傍晚,村外,太陽剛落山,天空灰蒙蒙的,唐虎一直沉默著。


    桐花空洞洞地看著遠方,輕輕說:“你有什麽心思,說出來吧,老憋著也不是迴事兒。”


    唐虎沉悶地說:“桐花,村裏開始對林飛下手了。”


    “啊”桐花大吃一驚,“難道村裏真的要對他們下手,為什麽不把他們關進山穀?他們做的並不過份。”


    “也許,村裏對他們下手並不是由於這次救人,而是他們的知識讓村裏感覺到了危險,怕引起年輕人的騷亂。”


    “還有什麽辦法嗎?”桐花著急的問,“是你把人家帶到這裏的,而且是你極力挽留了人家,你應該負責。艾欣是個大善的人,命不該絕呀?”


    唐虎沉默了一陣,“隻有一個辦法。”唐虎盯著桐花。


    桐花默默的低下了頭,她馬上明白了唐虎的意思,很久很久她輕輕說:“你是要娶艾欣。”


    “事到如今,隻有這樣了。”


    “可……可你知道……艾欣已經是林飛的人了。”桐花的聲音很低,低的要聽不到了,“你的父母會同意你們的婚事嗎?村裏人會服氣嗎?”


    “阻力很大,可人命關天,隻好一試了。”


    桐花抬頭看了看唐虎,淚水浸濕了睫毛,“你是真的舍不下嗎?”


    唐虎把目光朝向了遠方。


    “唉,原來,我總以為聖母是有求必應的,我總感覺我們才是一家人,可為什麽最後會是這樣呢?”桐花自言自語著,淚水無聲地滑落。


    “桐花……”


    “不用說了,事到如今也隻有這樣辦了。萬事總有個因果,你由著心去做吧。”桐花說著,站起身默默地走了,看著桐花的背影,唐虎久久地一動不動。


    遠處,有個人朝他走來,近了,才看清是艾欣。


    “是桐花說你在這裏,”艾欣緩緩說,“唐虎,我找你隻想問問,你們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們。”


    唐虎的嘴唇很幹燥,張力幾次才說出來話,“艾欣,隻有一個辦法,……就是你嫁給我。你嫁給我你就可以頂替我的母親成為村裏最尊貴的人,你就可以解救林飛,沒有人會反對你。”


    艾欣默然無語,半天說:“隻有這樣嗎?”


    “艾欣,你該明白了,命運是如此的巧合,你根本無法逃脫它的掌握。”


    艾欣無語。她想,女人來到這個世界,不知道是禍水,還是創造了世界。


    


    晚上。


    “我答應嫁給唐虎了。”艾欣平靜地說。


    林飛愣了半天,“你說什麽,你要嫁給唐虎?”


    艾欣點了點頭。


    坐在床上的林飛謔的站了起來,肩膀一陣劇痛,他臉上的肌肉突突地跳,聲音顫抖地問:“是他威脅你的吧,他媽的,我掐死他。”說著,他就往外走。


    “站住,”艾欣怒喝一聲,林飛停住了腳步。


    “林飛,我已經決定了,你沒有權利去找唐虎。”艾欣厲聲說,“你去找唐虎,我就死給你看。”


    林飛轉身,默默地盯著艾欣,緩緩坐在了床上,傷口隱隱作痛,但是,他的心更痛,簡直要碎了,他胸口發悶,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林飛,你怎麽了,”艾欣帶著哭音過來給他捶背。


    林飛漸漸止住了咳嗽,他看著艾欣,眼中淚花閃動,“艾欣,我是怕你受委屈,我曾發過誓,這輩子我要讓你不受任何委屈。”


    艾欣轉身跑出了屋子,跑出了院子,天已經黑了,雲遮住了月,隻有幾顆星星在閃爍。艾欣跑到了無人處,放聲大哭,她覺得委屈,本來她覺得自己是在做一件好事,她處處想著別人,她時時關心著貧困兒童,然而,最後的結果竟然是這樣。她本無所求,但是她也不願接受這樣的結果。可是,她沒有選擇。自己也就罷了,林飛怎麽辦呢?自己把他帶到了這裏,不能讓他受到傷害呀。她感到了無助,她想起了表哥,有他在一定能解決問題,可是現在她孤立無援。她哭,她恨自己的不成熟。


    林飛在後麵趕來,默默的把一件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牐***


    在唐家,唐虎跪在了父親麵前,他知道父親肯定會大發雷霆,唐朝天聽唐虎說他要娶艾欣,當即拿起了皮鞭朝唐虎憤怒地揮去。唐虎長跪於地,任由父親責罵,母親過來抓住了唐朝天的手。


    “你一定要娶艾欣嗎?”母親問。


    林飛點了點頭。


    唐朝天頹然坐在了椅子上,喃喃說:“哎,真不該送你出去學習,我將成為一代罪人呀。”


    母親也默立無語。


    大家沉默了一會兒,唐朝天忽然一改往常的嚴肅,和藹地說:“唐虎,你長大了,你該有自己的思想,我並不想強迫你,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唐虎看看父親:“您說。”


    “我們父子倆好長時間沒有認認真真在一起了,你陪著我到舍身崖坐坐吧,你麵對群山,靜靜想一想。我們父子坐禪三天,三天後,不論你做出什麽決定,我都答應你。”


    唐虎愣愣地看著父親,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不知道父親為什麽突然間態度有了這樣大的變化。


    第二天,有很多村民趕到了舍身崖,他們都遠遠地觀望著兩個人,唐虎父子。


    旭日溫暖地照射著大地,前方萬座碧峰挺立於遠方,起伏的山巒伸展開去展示著自然的雄渾。


    父子兩人靜靜地坐在蒲團上,間隔數米,身前就是萬仞懸壁。


    唐朝天低眉垂手,眼觀鼻,鼻觀心,手中一串念珠,口中念念有詞,往日的威嚴肅穆蹤跡不見,麵目祥和,惶若換了一個人。


    唐虎盤做蒲團之上,俯視著遠處波湧般的群山,心潮隨著激蕩。他知道父親想讓他靜坐思悟,可愛欣的倩影不時出現在他的麵前,把所有的思緒都絞成了亂麻。遠處有鄉親在跪倒禱告,不知他們在祈禱什麽?目之所及,唐虎胡思亂想。


    林飛和愛欣沒有出門,他們從老阿婆的嘴裏知道了,唐虎和父親在舍身崖靜坐的事。


    “兒子結婚後就開始執掌村裏的日常事務了,父親和母親則退居幕後,沒有重大事件,不會參與村政。”老阿婆緩緩給愛欣他們講著,“唐虎是在逼宮啊。”


    “父親沒有權力脫離父子關係不認這個兒子嗎?”愛欣問


    “如果有兩個孩子的話,有可能,唐朝天隻有一個兒子,他別無選擇。”


    林飛忍不住問:“那如果村長沒有兒子怎麽辦?”


    “唐家不能沒有兒男,他可以有多個妻妾,但必須有一個兒男。”


    “真是不講理。”愛欣恨恨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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