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查理雖然灰心,但並不放棄。


    他那雙大眼睛情深款款地看著她,十分動情地說:“綠霞,若是你肯給我多一點時間,我會試著慢慢去了解你的一切的,相信我,我一定可以讓你滿意的。”


    林清瑕忽然有些悲哀的看住他,嘴角微微下垂,卻沒有出聲,簡直不想去和他分辯什麽。


    她真不知道是誰比誰更加不幸,說什麽他也不肯放棄那不切實際的想法,讓她是深感無奈。


    秦查理見她不說話,心裏更加是嫉妒,語氣不覺酸溜溜地說:“這架車是他送給你的吧?”


    他和林綠霞都相識好些年了,還真的不知道她什麽時候會有這麽一架別致的紅車跑車。


    她這麽美麗時尚的女郎,不應該駕駛那種全是玻璃造的超級跑車,卻駕駛著這麽古老的車子。


    這個年頭,還拿古老當時興嗎?


    林綠霞也不否認,臉上泛起了溫馨的笑意,“唔,恐怕這是我這輩子收到的最好的禮物了。”


    秦查理見她那個發自內心高興的樣子,心中妒火更是燒了起來,仿佛就快要走火入魔。


    但是下一刻他忽然又悲哀起來,他發現自己又不是她的什麽人,有什麽資格去管人家的事情。


    他發覺原來到了這種地步,林綠霞仍然暗底裏秘密地私心愛著那個人,根本沒有移情別戀。


    那究竟是一個什麽樣子渾人,有著怎麽樣的魅力,怎麽能夠配得上她這樣的一顆真心?


    而且看林綠霞有一種稚氣的味道,像個小孩子一樣,怕是對這架古董老爺車是情有獨鍾。


    秦查理並不知道這架車背後的故事,因此識趣沉默謹慎下來,不再提到那素未謀麵的那人。


    這一部五十年代美國雪弗來車廠出品紅色開蓬車,確實是和林綠霞的年齡都不相上下。


    她若是穿大花灑蓬裙,芭蕾平跟鞋,在雪弗來旁一站,不知會喚起多少中年男人的美麗迴憶。


    林綠霞小時候看那些舶來的美國彩色電影,銀幕上的男主角總是喜歡開著這樣的開蓬跑車,輕鬆愜意的載著女主角去四處遊玩。


    自己那時就埋下念頭,天真的盼望著,自己有一天,也可以擁有一架這樣令人豔羨的跑車。


    她做夢都幻想,自己就像女主角一樣,和心愛的男朋友,開著這樣浪漫的車子行駛在馬路上。


    這個看似不切實際的天真想法,一直到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有人可以替她的夢想成真了。


    那人把這架車直接開到她的麵前,把它當是生日禮物送給她,完成她少女時期埋下的心願。


    這種車停產也將近二十年,人們對它的印象,隻存在電影銀幕上,在流通市麵上根本找不到。


    那人不但止可以把這種車子找來了,還將整車從內到外都翻新重修了一遍,花了比買新車更多數倍的代價,使它的內外煥然一新。


    過時又怎麽樣?


    沒有品味又怎麽樣?


    林清瑕一點都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歡喜中,她有自己的判斷標準。


    對別人來講,這隻不過是一架老舊過時的跑車,但是對自己而言,它寄托著無數的美好迴憶。


    秦查理見她不說話,俯身下來叮囑說:“綠霞,你晚上開車要當心,迴到家的時候給我打個電話。”


    他的眼睛看著車子裏她那張美麗的臉,那長發束在腦後,鬢角長長地襯在雪白的皮膚上,不禁呆了半晌,心忽然砰砰地跳,臉上卻還要強自鎮靜。


    林綠霞有一種令人心季的美,美麗得不像真人,那種半透明晶瑩,不像人的肌膚,像瓷器,讓人情不自禁傾心於她的風韻與美麗。


    這個別人的女郎,曾經一度,讓秦查理以為苦苦的等候有了轉機,他終於有機會追求她了。


    卻不料始終是,襄王有夢,神女無心,她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凡人永遠不可伸手觸摸。


    林綠霞對他的關心不以為意,“你放心吧,在香港我比你更熟悉,閉著眼我都能夠走迴家。”


    秦查理伸手攀著車門,忍不住說:“綠霞,記住,如果你不愛自己,也沒有人會愛你的。”


    林綠霞不經意的笑一笑,隻是牽牽嘴角,可以說根本沒有笑,或者是根本不屑去迴答他。


    秦查理的這個語氣聽起來有多麽惆悵,但她不想迴應什麽,隻是微笑說:“謝謝你,查理。”


    林綠霞一腳給油,把車開走了。


    秦查理留在原地,雙手插著褲袋,看著那架漸行漸遠的紅車跑車,臉上難掩寂寥和失望之情。


    這個女人不知道被灌了什麽迷魂藥,或者她的心被澆灌了銅牆鐵壁,根本不受外界的誘惑。


    秦查理緊握拳頭,到底那是怎麽一個人,竟然會讓如仙子般的她,這樣死心塌地,念念不忘。


    他這個人向來對自己的樣貌和技巧十分自信,在追女孩的方麵,幾乎沒有遇到過什麽挫折。


    但是他的自信和手段,卻不想在這個女人麵前,輸得一敗塗地,讓他感到無比的灰心失落。


    這是一個沒有月亮的晚上,陰涼、靜寂、溫柔,帶著神秘的色彩,仿佛是吸血鬼出沒的日子。


    林綠霞把這架紅色的跑車開得飛出去,如同閃電般迅速,無聲無息消失在黑夜中。


    車子繼續往前開,沿途有零星的街燈,除了變化的街,不變的霓虹,隻有耳邊颯颯的風。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裏,沒有目的,也無棲身的地方,唯願到處去看,在黑夜中去闖蕩。


    速度、勁風,都使她感到心曠神怡,仿佛進入極樂空間,在那裏,沒有愁悶,隻有歡樂。


    她的長發被風吹亂了,臉頰被風吹紅了,慢慢才發現那雙明亮的眼眸裏,藏有一縷深深失落。


    星光下的飛車再也沒有歡愉的痕跡,剛剛的歡笑早已消逝在風中,隻剩無窮無盡的寂寞。


    林綠霞一手把著駕駛盤,一手撥開飛入眼角的碎發,似乎想把心中不快散去,讓一切不快都隨風。


    燈光裏飛馳,失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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