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後,找點娛樂節目消遣。


    王祖兒這個年紀,適合她的娛樂活動也不多,兩人那隻能是去看電影了。


    李仁傑去找了幾份主流的大報紙,翻開廣告版,看現在附近的戲院有什麽電影在上映。


    觀影廣告上,有搞笑片,功夫片,警匪片,鹹濕片,恐怖片,青春片,文藝片等等。


    什麽國語對白,粵語對白,英文對白都有,能夠照顧不同地域的觀影人群。


    王祖兒拿著報紙翻來看去,逐一都認真考慮一遍,都沒有決定要看哪一套戲。


    李仁傑看她那個樣子,便笑著建議道:“不如就選這套林青霞,秦詳林主演《愛殺》。”


    王祖兒卻是搖了搖頭,“不看,聽這個奇怪的名字就知道不好看了,還愛和殺呢。”


    李仁傑把雙手插入了褲袋中,笑著搖搖頭,“那其他的,你也都不用看。”


    王祖兒不解抬起頭,“為什麽?”


    李仁傑哈哈地大笑起來,“上麵不是寫著「兒童不宜觀看」,不是有澀情,就是暴力。”


    王祖兒給了他一個白眼,撇撇嘴,“誰是兒童了,我就不信找不到一套可以看的電影。”


    李仁傑也不催,讓她慢慢挑。


    王祖兒又繼續找了一會,終於決定了下來,“呐,我們就去看這一部。”


    李仁傑把報紙接過來看了一眼,又是略微意外地看著她,“你確定要看這部?”


    王祖兒不覺有什麽不妥,搖著他的手臂,撒嬌地催促:“快點走啦,不然連午夜場都沒有了。”


    李仁傑推著她往大門外出去,駕車離開麗晶酒店,沿著彌敦道去了缽蘭街的南華戲院。


    這裏從買票到入座都不用排隊,哪怕現在是夜生活最繁華的時候,這間戲院上座率也不高。


    港島的南洋戲院,與九龍的南華戲院,並稱為「雙南線」,是香港著名的兩間左派戲院。


    這裏幾乎隻上映左派電影公司出品的電影,以及大陸出品的電影,還有些是外國電影。


    本土幾間大電影公司出品的電影都不會在左派戲院上映,可想而知來戲院看電影的人數。


    王祖兒左右看了下,然後悄聲地說:“在我們那裏,在看電影前,要先集體起立唱國歌的。”


    李仁傑微笑,“是嗎,那豈不是很有儀式感。”


    戲院暗下來,一束白光投射銀幕。


    隻見銀幕上打出了製片方的名字「上海電影製片廠」,以及這間製片廠的銅像標誌。


    隨著音樂和旋律和歌聲的響起,銀幕上緩緩打出了這部電影的片名:《廬山戀》。


    王祖兒這才發覺了不妥,她轉過頭來,正想著說話:“咦,這是......”


    李仁傑聳聳肩,“專心看電影。”


    王祖兒被他打斷,隻好把喉嚨的話吞迴肚子裏去,懷著疑惑的心情,繼續看下去。


    此刻銀幕上演的這部《廬山戀》,是一部以廬山為背景的愛情、時尚、風光片。


    當然,其中也穿插了風景和愛情之外的東西。


    就在大家觀影時,王祖兒忽然暴出了一句,“哼,可惡的美國老,真是無情無義,竟然和.....”


    她此話一出,惹得前排的幾個年輕人迴頭側目而視,看向王祖兒的目光不太友善起來。


    不過對方看見她是一個清秀的小姑娘,也不明白她為何會說這樣憤慨的話,隻能作罷了。


    王祖兒趕緊掩住了嘴巴,心裏也覺得是自己失態了,也不敢和對方爭辯什麽。


    尤其是那個光頭年青人,一臉的狠色兇相,一看就是天生演反派的角色,使人害怕。


    戲院內,隨著鏡頭述事,講述一對年青男女,相遇相識相愛,然後被分離,再度重逢的情節。


    “咦,你看,她真的親吻了,”


    “我都說不會被剪掉,你還不信,這下證明我沒說謊了吧。”


    .......


    前排的幾個年青人忽然對著銀幕上指點議論,語氣一時難免有些興奮起來,讓人不明所以。


    王祖兒翻翻眼,忍不住咕噥道:“就是親一下臉,又不是親嘴,有什麽值得大驚小怪的。”


    她忽然想起傍晚的時候,自己也是這樣大膽地去親他的臉,感覺就像是觸電般的心跳。


    王祖兒不由偷偷朝旁邊看去,正好看見他也看了過來,嘴角還隱約帶著似笑非笑。


    她頓時羞臊地有些手足無措,臉上飛快地臉紅起來,從臉龐慢慢紅到脖子裏。


    要不是戲院四周的環境是黑漆漆的,她那漲紅的幼嫩粉頸,都能夠看得一清二楚了。


    李仁傑笑笑,繼續看向銀幕。


    這應該就是大陸電影史的銀幕第一吻,在這個特殊的年代,它被賦予了特定的意義。


    雖然隻是蜻蜓點水般地親一下臉,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吻戲,純粹是發乎情,止於禮。


    但卻是大陸電影史的突破,這是由零到一的突破,它代表的曆史意義就是翻開了新的一章。


    飛啊,飛啊


    飛向那遠方的故鄉啊


    ........


    故事的結尾,響起了優美清新的旋律,在深情悅耳的歌聲中,這部影片緩緩落下帷幕。


    這部風情愛情片,以合家歡結束。


    除了兩個年青的戀人,得以有情人終成卷屬外,那對幾十年的冤家,也化解成為親家。


    這部《廬山戀》不失為一套好電影,故事的敘述與風景的宣傳,也基本實現了有機融合。


    但部分台詞還是略顯刻意。


    晚上十點十分,曲終人散,戲院的燈被重新打開,觀眾們也依次離座,往戲院外走去。


    王祖兒忽然指了指前麵的座位,“咦,那裏有人掉了錢包,應該是剛才坐這裏那個人。”


    李仁傑伸手撿過來,打開錢包檢查了一下,除了有幾十塊港幣,還有一張大陸身份證,一張往來港澳通行證。


    他收起了錢包,伸手把王祖兒抱上了輪椅坐著,“我們也走吧,不然等人家走遠了。”


    兩人才走出來,沒想到這麽快就又碰到了那幾人,倒是省了一番尋來找去的功夫。


    隻不過那一夥年輕人似乎遇到了麻煩,正在戲院的門口被兩名軍裝警員截查,盤問著情況。


    甲軍裝警員說:“我們現在懷疑你是非法入境者,請跟我們迴警署接受調查。”


    年青人解釋道:“警察同誌,我真的不是非法入境者,錢包真的丟了,證件都在裏邊。”


    甲軍裝警員冷笑,“丟了,這麽老土的借口,那些偷渡客十有九個都是這樣說的啦。”


    乙軍裝警員也說:“呐,要麽你現在拿出身份證明文件,要麽先跟我們迴差館接受調查。”


    年青人頓時有些著急起來,“公安同誌,我真的是電影演員,是來香港來拍戲的,他們都可以替我作證。”


    甲軍裝警員打量著他們,“你們都是一夥的,我怎麽知道你們是不是串通好的。”


    他目光落下在那個光頭年青人身上,有意無意地說:“現在香港通街都是大圈仔出來做世界,個個都以為這裏滿地都是黃金呢。”


    乙軍裝警員不耐煩地催促,“你先跟我迴警署,你們打電話給你們電影公司持牌人來差館,辦理擔保手續吧。”


    其他幾人一聽,頓時著急了起來。


    他們都是香港中原影業公司投資製作《少林寺》的劇組演員,這次專程是來香港拍廠戲。


    他們正好晚上不用入廠拍戲,聽說香港這裏也上映《廬山戀》,幾個年青人特意約出來去看。


    但是他們今晚本來應該在酒店背劇本的,隻是趁著導演和製片吃飯應酬,偷偷從酒店出來。


    而且製片方職員一再交代他們,在香港出街隨時都要帶身份證在身上,不然會被抓起來的。


    如果現在為了這個事,驚動電影公司的老板來警署去保釋人的話,還不被導演大罵一頓才怪。


    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李仁傑推著王祖兒慢慢走了過來。


    他把一個灰色錢包遞過去,“我在戲院撿到了一個錢包,看樣子應該是這個小夥子的了。”


    李連桀馬上轉過頭,驚喜地接過來,“真是我剛才不小心落下的,真是太感謝你了。”


    他隨即又掏出證件遞過去,“公安同誌,你看這是我的證件,我沒有騙你吧。”


    甲軍裝警員皺了皺眉頭,沒有理會,轉而看向李仁傑,“你是哪位,請出示身份證。”


    李仁傑出示委任證,“自己人。”


    甲軍裝警員看了一眼,臉色變了變,立刻正了正身體,一個敬禮,“sorry,sir!”


    乙軍裝警員趕緊解釋道,“sir,不好意思,我們看他們身份可疑,所以就上前例行截查。”


    李仁傑平靜地點點頭,“你們做得沒錯,繼續做事,如果查過沒問題,就放人家走吧。”


    甲軍裝警拿到證件,走到一旁,打開無線對講機,“trol(控製中心),沙展6257,麻煩做個身份核查,中國籍男子,姓名李連桀.....”


    不一會兒走了迴來,把身份證還給李連桀,提醒道:“沒問題了,下次記住身份證小心保管。”


    李連桀連忙不住地點頭答應,“是的,我也知道,隻不過是一時大意,真不好意思了。”


    等他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才想起向李仁傑道謝,卻發現人家已經走遠了。


    丁蘭也是拍了拍胸脯,看向那個光頭小夥道:“阿華,傑哥這次差點給你害慘了。”


    計春華不由一怔,不解地摸了摸頭,“怎麽又關我的事了?我什麽都沒說呀?”


    丁蘭笑眯眯地說:“你都沒發現剛才那個公安一直都盯著你看嗎,肯定是覺得你是壞人。”


    李連桀搭著他的肩膀,開著玩笑說:“我們待會去給你買頂帽子,把你的光頭給遮起來。”


    其他幾人看見計春華一臉鬱悶的樣子,也是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來,一點同情心都沒有。


    誰叫他長得一臉壞人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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