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邸廳堂裏。


    白帳輕飄,沉悶寂然。


    駱驚風布滿血絲的雙眼,雖然無淚滴落,但滿臉愁容地雙膝跪地,身後停放著侯子參的屍體。


    一身素衣裹身的謝佳麗靜靜地端坐一旁。


    她沒有淚水,沒有愁容,鎮定而又鬱悶地耷拉著腦袋,眼睛裏激閃著憂傷的哀光。


    突然的變故似乎將她的所有擊得粉碎。


    “姐,我對不起你,都是我的大意讓......”


    駱驚風哽咽著沒能繼續說下去。


    他挪動著雙膝,匍匐在了謝佳麗雙腳前,雙手遲疑著卻又無助的伸舉後,落在了她的雙膝上。


    “驚風,這不是你的錯,我就這個苦命......”


    一次艱難地俯身後,謝佳麗雙手扶住了駱驚風的胳膊。抬起了頭,那淚花湧動的雙眼中,平靜得讓人心碎。


    “本以為來日方長,好好地給姐辦個像樣的拜堂成親,那曾想時間短暫得讓人遂不及防。”


    駱驚風仰著頭,慘白的臉上滾動著淚花。


    哎!


    “其實,任何事情,都是短暫的一瞬間,抓住了就是來日,放過了就是永遠的離棄,起來吧!”


    啪嗒。


    一大滴淚水落在了駱驚風的胸口上。


    微顫聳動中,謝佳麗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不過,有大家在,我還是很幸運的,遠比那些失去雙親,孤苦伶仃的人要好得多。”


    她沒能扶起駱驚風繼續跪著。


    謝佳麗是一位經曆了奸佞之害,失去雙親,被戰亂奪取丈夫生命,和女兒相依為命,飽受人間淒苦之人。悲傷,在她的心裏已經是司空見慣了的事。因為太多的悲涼,太多的打擊,已經讓她的承受之力,上升到了坦然麵對一切的境地。


    “驚風,你先站起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著,死了的人無法複活。侯哥的賬要算到王尋的頭上,現在,報**守衛昆陽城,就不是那個人的事了,我們還得繼續麵對。”


    她擦幹了眼淚,變得平靜而又坦然。


    當抓著讓駱驚風站起來的那一刻,她掃視了一眼沉默鬱悶的所有人。


    “大家要振奮起來,誰也不希望生這樣的事情,但是已經出現了,我們還得麵對。激戰中的死傷,並不是那個人能夠預料的,更不能歸罪於驚風。”


    她的目光最後落在了長須老人的臉上。


    他雖然加入駱驚風這個團隊最晚,但受到的尊敬卻是最高。而且因為他精絕的玄功遁甲術,更加深了人們對他的仰慕。


    此時,他一臉的平靜,平靜得毫無一絲波動。


    “謝佳麗說的對,我們不能因為損失而挫傷鬥誌,更不能因為失去兄弟而沉悶在悲戚中。有戰亂就有傷亡,有傷亡就有痛苦。激戰中,是千變萬化的,誰都無法預測到最後的結果。驚風雖然年少,經驗不足,但是,他的膽識和機智還是非凡卓越的。”


    長須老人移動著輕盈的步子,站到了駱驚風麵前。


    “王尋的再次攻城肯定是大規模之舉,你不能繼續處於在這種狀態中,要聽你姐的話,更要為這麽多兄弟姐妹們的性命考慮。”


    他輕輕地舉手搭在了駱驚風的肩膀。


    “老伯,其實我想了很久,我確實還不夠成熟,尤其是在臨戰時,不夠穩重更不能審時度勢,我想請你來......”


    “此話差異,我們能聚在你身邊,不是因為你有多麽的強大,而是因為有你這麽一個讓人欽佩的心。別再說那些沒用的話,一時失敗不代表一直失敗。”


    長須老人打斷駱驚風的話,遲疑中停止了撫摸著胡須的手,臉上變得嚴肅了起來。


    哎!


    “你就別瞎想了。”


    楚天梅輕聲細語地說著,急急地跑到了駱驚風的身後。


    她變得沉穩了許多,尤其是在人多的時候,更是不輕易說話,更不唐突表態。


    瑟瑟。


    一陣腳步擦地聲。


    大家全部圍攏在了駱驚風周圍。


    溫聲低訴中,開始了七嘴八舌。很多話駱驚風沒有聽到,但年少豐最後的一句話讓他大驚失色。


    “少豐,你怎麽能說這樣的話!”


    駱驚風驚恐地瞅著年少豐,嘴唇因為急遽的驚悚,而微微地顫抖著。


    “你都能有那樣的想法,難道我就不能這樣說?”


    年少豐紅著臉,而且露出了憤怒的神色。


    “可是,我怕我真的耽誤了你們,如果讓......”


    “還是,那句話,如果你不當這個老大,那我們就散夥。”


    年少豐一說完,急急地轉身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


    他能加入這個團隊,最開始的時候,是因為楚天梅的搭救,又因為她的率直。後來又因為嫣紅的存在,加上駱驚風那種霸氣的無所謂,很適合他的性格喜好,這才追隨到了現在。如果要換個老大,或者要改變初衷,那他是堅決不幹的。


    在所有人當中,他是唯一一個沒有使命和仇恨目的的人。從一開始的與光頭佬結怨,到與王尋的敵對都是圍繞著駱驚風思想展開的。


    “少豐,你又在犯什麽神經。”


    海天愁幾步跨過去,一拳重重地搗在了年少豐的胸口。


    “老大是因為極度的悲傷,隻是那麽的一說,絕對沒有撂攤子的事,你給我好好地待著,否則,別怪哥哥我也收拾你。”


    他說著的同時,勾頭盯著年少豐兇巴巴的臉色,不停地眨巴著眼睛。


    沙沙。


    啵啵,沉沉的兩聲。


    駱驚風站在年少豐麵前的時候,故意用腳跟磕了兩次地麵。


    “你還真是生氣了,其實我想換個比我有才能的人。既然你不同意,那就不換了吧,何必要生氣,我們是最好的兄弟。”


    他推著海天愁,自己站到了年少豐的正前方。一伸手,按在了年少豐的寬大、深褐色的手背上。


    “兄弟我錯了,以後再不犯這樣的狗糞錯誤了行不?”


    “你還想犯呀!”


    年少豐在駱驚風的注視中,終於露出了難看得要死的喜容。


    “驚風,你看到了吧,我們都是圍著你轉的,所以你不能隨便胡說八道。還有,對於萬不得已的過失,不要總是往自己身上攬,誰犯的錯誤由誰來承擔,這樣才能更有效地激咱們的戰鬥能力。”


    長須老人看到駱驚風緩和了情緒,一轉身坐在了凳子上。


    “我有個建議,不知道能不能說?”


    他盯著駱驚風。


    “老伯,你說,沒有可不可以的,隻要對日後有用,我堅決聽,也堅決改。”


    駱驚風豁然轉身。


    他以為長須老人要給自己提意見。


    長須老人擺了擺手,卻又指了指凳子,示意大家都坐下來。


    “我要說的,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隻是為了避免日後再生讓咱們追悔莫及的事情。”


    “您老就趕緊說,我想聽的就是對日後有幫助的辦法。”


    駱驚風迫不及待地坐到了長須老人的身邊。


    “我建議,在激戰前,尤其是在指派任務時,不能隻以你的意誌為中心。第一要聽大家的意見,第二要各盡所能。”


    “咱們不是一直這樣做嘛?”


    駱驚風的臉刷一下紅了起來。


    “是在這樣做,但是並不明顯,日後我們必須做到,每個人的所思所想都要說出來,更要對不合理的安排,當然包括老大的指派大膽地提出反駁,不能將就著去應付。”


    長須老人的目光盯在了海天愁臉上。


    駱驚風刹那間低下了頭。


    他聽出了長須老人所說的事情,突然間,他感到了愧疚。


    自己還真是犯了大錯,錯到了拿兄弟感情在做交易,拿兄弟的幸福在謀取利益。


    想到此。


    他微微地搖著頭,偷眼瞟了一眼海天愁。


    “天愁,之前我跟你說的那個事,日後就不要做了,也不要努力了,一切隨緣吧!”


    嗯!


    “我知道了。”


    海天愁望了一眼畫風,急急地低頭不語了。


    “老伯,真是神人呀,連這些你都知道了哦!”


    駱驚風一側身,臉上露出了欽佩,甚至有些五體投地的誠服之情。


    “我並不知道你們之間的具體事情,但是有悖對方意願的事情,日後是堅決不能做的。”


    長須老人微笑了一下,繼續捋動著他的長須。


    “其實,我和天愁之前......”


    “老大別說了,你還是說其它的事情吧!”


    海天愁慌張地打斷了駱驚風的說話。


    對於安排他接近畫風,以感情的形式騙取畫風的信任而留住她,並能以此為突破口,吸引更多的四雅成員加入。從一開始,他就覺得是個不太地道的做為,但因為駱驚風的安排,在不得已中默許了這個任務的接受。


    但此刻,如果真把這件事情挑明,傷害的也許不僅僅是畫風,所以,海天愁急急打斷了駱驚風的話,阻止了他進一步說明。


    喔!


    “那就不說了。”


    其實,讓駱驚風說,他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噔噔。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林致君在大家驚奇中,站到了門口。


    “林致君,你怎麽來了?”


    一臉詫異的海天愁驚聲而起。


    林致君因為不忍心看到駱驚風他們殺死了自己的親爹光頭佬,躲到了劉將軍陣營,已經很久沒有來往了,而且是音訊全無。


    撲通。


    一個遂不及防的跪倒,她祭拜著侯子參的靈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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