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明可以先一步殺了你的,可我下不了手,我下不了手……”


    “我舍不得殺了你。”


    “我要怎麽辦?我要怎麽辦?才能讓你不殺我?”


    宋祁抱著周凝,眼淚落在她的脖頸處,冰冰涼涼。


    周凝手腳冰冷,眉頭緊擰。


    宋祁這是何意?


    莫非他迷離之間開啟了前世記憶?


    而他的前世便是她的今生。


    思及至此,她的心越發下沉。


    莫非是因他開啟了前世的記憶,因此才突然同她割裂麽?


    倘若如此,那他們之間究竟誰是因,誰是果?


    她錯了麽?


    宋祁突然放開她,指腹不斷摩擦她的臉,紅著眼道:“你不會殺朕對不對?


    你是愛我的,你是愛我的……”


    他說著便急切索吻。


    周凝猛然驚醒過來,連忙點了他的睡穴。


    宋祁身體僵住,隨即閉上眼睛倒在她身上。


    周凝將他掀翻,連忙跳下床。


    心有餘悸。


    方才,她竟然受他蠱惑自我懷疑了起來。


    他所言是真是假尚未可知,是夢境是前世也未可知。


    倘若真是他的前世她的今生,他為何不知她揮刀想象的原因?


    不論怎麽說,他害過她一條命,這是事實。


    他爹害了她爹也是事實。


    她看著被掀翻的宋祁,懶得幫他調整舒服的姿勢,直接讓小羅公公進來伺候,自己到偏殿去睡了。


    小羅公公見宋祁沒能如願,深深歎了一口氣。


    他記得師傅的話,隻要帝後關係恢複到從前,他們這些下人當差方能輕鬆。


    若是不然,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萬一兩個主子鬥起來,那他們這些當奴才的,腦袋更是別在褲腰上過日子。


    因此,他私心裏希望皇上和皇後關係能像從前一樣好。


    在他看來,皇上已經很不錯了,後宮有幾位主子,可誰也不曾蓋過皇後的風頭。


    皇後娘娘到底還有什麽不滿的?


    在他看來,作為一個正常男人都不會一輩子隻守著一個女人,娘娘的提議太過分了一些。


    宋祁早上醒來,發現床上隻他一人,望著帳頂呆了一瞬。


    昨晚,他是喝了酒,但不多。


    醉酒不過是以酒蓋臉,以此說出他清醒時無法說出口的話。


    可周凝卻沒太大的反應。


    大抵是覺得他酒後胡言吧。


    那個噩夢困擾他很久。


    每次夢到那個場景,他都覺得自己像是真的丟了一條命。


    甚至偶爾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難道他們最終的歸宿真的是刀劍相向麽?


    小羅公公聽到帳內有動靜,過來為他更衣,送他去上朝。


    順公公候在保和殿外,接續小羅公公伺候宋祁。


    宋祁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照常上朝下朝,處理政事。


    好像一切都迴到正軌。


    他和周凝兩人也沒在碰麵,避免再生衝突。


    過了十幾日,神醫穀的人被抬迴京都。


    宋祁吩咐將人抬入皇宮,安置在禦醫屬。


    周凝聽聞之後,眉頭緊緊地皺著。


    宋祁果然一如既往的武斷。


    正常人麵聖都必須衣冠整齊,身體健康,唯恐禦前失儀。


    如神醫穀這種情況,定要在外頭把傷養好了,才能入宮。


    他倒是迫不及待的讓人進來,這迴怕是又要借此博取好名聲了。


    外頭人定是傳他對皇後情深義重,為了早些讓皇後得著醫治,毫無忌諱。


    她心中厭煩,同莫離說:“桑陌,你日後開藥要小心慎重。”


    “是,臣謹記娘娘教誨。”莫離說道。


    周凝沒再多言。


    莫離知曉皇後這是在提醒他,莫要被神醫穀的人給認出來了。


    他們師出同門,唯恐露出馬腳來。


    他定會小心行事。


    周凝以為宋祁接神醫穀的人到宮中養傷,卻不曾想,他竟然命人抬著兩人來給她看診。


    她麵色難看不已。


    麵前肩輿上兩人垂著腦袋,不敢同周凝對視。


    從周凝的角度,隻能看到他們頭頂的四方太平帽。


    順公公在一旁討好地說:“娘娘,皇上擔心娘娘鳳體,尋著名醫,迫不及待地讓奴才領著過來給娘娘看診。


    這兩位路上受了傷,因此不能起身給娘娘行禮,還請娘娘恕罪。”


    周凝問:“他們這是怎麽了?”


    “路上遇著山匪,托娘娘的福,並無性命之憂。”順公公答道。


    “既然受了傷,那便迴去好生養著,本宮不急這一天兩天。”周凝說道。


    順公公強顏歡笑道:“兩位雖然受了傷,但不妨礙他們看診,娘娘不如讓他們給請個脈,迴頭奴才也好給皇上迴話。”


    周凝瞥了順公公一眼,順公公渾身一僵,臉上笑容堆的更多了,苦哈哈的笑著說:“他們是傷著了腿,未傷著腦子不是?”


    周凝見順公公這模樣,知道宋祁是鐵定了心思要幫她治病,索性也不再推辭,讓他們上前來看診。


    年紀稍大的這位恭敬上前來,將一塊方帕放在周凝的手腕上,開始號脈。


    這位大夫習慣性的閉著眼睛號脈,另外一隻手捏著胡須。


    脈細而沉,且弱。


    他又用力摁了摁,眉頭緊緊擰著,隨即讓周凝換了隻手。


    周凝十分配合。


    年紀稍大這位號脈之後,年輕的這位也上前來號碼,那動作同先前那位如出一轍。


    隻是他的下巴光光,並無胡須。


    兩人都號完了脈,周凝淡定收迴手。


    “如何?可還能治?”周凝問道。


    年長者立刻迴話道:“草民有六分把握,隻需調理一年即可。”


    周凝眉頭輕挑問:“一年?”


    莫離明明說一個月即可,他們竟然要調理一年?


    讓她吃一年的藥?


    周凝心中一萬個不同意。


    正在此時,外頭報唱“皇上駕到”。


    周凝隻好起身行禮,宋祁卻已經快步入內,抬手虛扶一把道:“不必多禮。”


    他落座後看向兩位神醫道:“二位神醫,如何了?”


    年長者將方才的話複述一遍,需要調理一年。


    宋祁看向周凝道:“阿凝辛苦了,這次身體調理好之後,便再也無需吃藥了。”


    周凝甚是無語。


    人吃五穀雜糧,哪裏能避免三病六害的?


    他竟然能說出日後再無無需吃藥的話。


    除非人死了,否則誰敢保證誰一輩子就能不生病不吃藥?


    就算他宋祁是皇帝又如何?


    他連自己的健康都無法保證,何況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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